第七章

第七章

一劑止痛針扎入顫抖的手臂,隨著藥液注入體內,徐明陽不禁仰頭鬆懈。

他的胸口強烈起伏着,忽而猛一吸氣,停止,額頭的汗水頓時沿着臉部曲線滑入一條長達二十公分綻裂的傷口中,帶來一陣微微的刺痛。

冷風吹入,在廢棄的鐵皮屋裏引起一陣悉悉唆唆聲,甚至吹起沾滿沙粒的報紙。

當它飛到徐明陽身邊,他僅瞟了它一眼,下一秒霍然撕裂它。“阮兮薇,我要殺了你──”他瘋狂的大叫。“我要殺了你──”

一陣狂嘯后,他靜默站起身,針筒應時摔碎在地上。

剛才注入針劑的右手臂,現在抖得更厲害,夾雜著筋肉腐爛的膿血,也因這震蕩而流下,在地上滴成了一攤血跡。

他並未注意到,只將注意力擺在胳膊上潰爛的肌腱。“阮兮薇,算你狠,不僅毀了我的臉,也廢了我的手臂。這筆賬,我會好好向你討還,你等著!”

忍不作聲,他一攏掩蓋傷處的西裝,便蹣跚消失在暗夜中……

***

龍家今天上上下下忙成一團,有人忙着搬衣物,有人忙着抱棉被,而其中最不可開交的莫過於阮兮薇,簡直分身乏術。

例如剛剛她才把一箱日用品從二樓搬到三樓,現在馬上又回來抱被單、枕頭,賣力得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兮薇姊,你別貪心一次搬那麼多,小心會摔死你。”蓉蓉勸告著,伸手想拿下擋在她面前的羽毛枕頭,卻被她給制止。

“停,不要動,這些東西我還搬得了。”阮兮薇狂狷十足,毫不以為然。

“你確定?”

“對,我走了。”她道,說罷便轉身出去。

可才到走廊而已,她就後悔了,厚高的床褥不但阻礙她的視線,而且圓滑不穩,稍稍一個傾斜,枕頭就要往前掉,完全不利於行。

“唉,真該聽蓉蓉的。”她喃喃自語,才走過轉角,忽而猛被人攔腰一抱,冷不防地將她拖進書房,手中的軟物頓時掉落一地。

阮兮薇還來不及究詰,即先被偷襲者壓在門板上奪取雙唇。

龍晨少讓熱吻送入她的口中,用柔軟的舌尖翻攪她,並以迷人的體熱與力量說服她的自制力,最後唆使灼熱的舌尖舔過她的唇瓣,才放開了她。

“你們忙些什麼?”他問,勾起笑意深情注視着她。

“忙搬家。”阮兮薇被他吻得氣喘吁吁。

“從樓下到樓上,搬的還是我的新房?”

“婆婆讓我們把房間換到三樓,以防再有之前類似的事情發生。”

“哦?那我可就捨不得了,那裏有太多美好的回憶。”他思索的皺起眉,私下卻以手環上她的腰,偷偷地鉗制她的嬌軀。

一見他風流詭異的神情,阮兮薇立時醋勁橫生,不悅地質問:“喂,你的回憶該不會是指你存留在那裏的風流韻事吧?”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

他頷首,仍是一逕的溫柔。“那些風流韻事,回想起來確實教人意猶未盡,不過最令我不舍的卻是我倆的……初夜,你赤裸裸的模樣。”他說得色授魂與,曖昧至極。

“你,龍先生。”阮兮薇推他一把。“齷齪也要看場合,別一回來就妨礙我做事!”她明明雙頰燥熱,心跳如飛,還得力持鎮定。光天化日的,羞死她了。

龍晨少挑眉環視周圍。“這裏……沒什麼不好的,只有我們兩個人,夠隱密了。”他笑得淫惡,臂彎一用力,倏地將她扣入懷,強橫得不像他。

“你想幹什麼?”她直覺他不安好心眼。

“我想跟你……做愛做的事。”他偷偷告訴她。

“這裏?”阮兮薇嚇得合不攏嘴,驚愕之餘馬上極力掙扎。“放開我,你休想得逞!你無恥不代表我必須跟你一起亂來,走開!”她用力捶他。

龍晨少看着她那夾著幾分羞怯又拿他沒轍的舉動,打從心裏愛極了。“一起沉淪,不無可以。”他悠閑地抱起她,走入房中央,壓根當她的拳頭是按摩。

阮兮薇察覺自己被他放在桌上,再看他掃落一地的文具,全身的滾燙已熱得可以煮一顆蛋。“我要生氣了,我真的要生氣了。”

“我保證你的心情會很好。”龍晨少回答得輕輕鬆鬆,正要動手解她的衣扣時,敲門聲殺風景的傳來,他可懊惱了。

“進來。”阮兮薇搶先說,在他沒來得及阻止之前,連忙滑下桌溜出他的臂彎。“下流。”她忿忿地罵上他一句。

“我原本想更下流的,唉!”龍晨少很配合的露出遺憾的表情來,繼之無奈的將視線轉向進門的大傻。“有何貴幹呢,先生?”

“龍先生,別這樣稱呼我,我沒那份量。”大傻尚不明白他壞了別人的好事,還一副壞臉色地說:“我來是要告訴你,剛剛兄弟們打電話來說徐明陽出現在堂口附近,要你過去一趟。”

“徐明陽?”龍晨少正色起來。“只有他一個人嗎?”

“應該是。”

“既然如此,我們走吧。”恩怨是該解決的時候了,無暇思索,他理了衣服便作勢要離開。

“龍晨少,別去!”阮兮薇喊住了他。“讓警方去處理好了,我不希望你有危險。”她憂心忡忡地說,有種奇怪的不安正在身內蔓延開來。

“你該匿稱我一聲晨少。”他好整以暇端望她,“別擔心,我很快回來。”他笑說著,遂頭也不回地走了。

阮兮薇心頭上的情緒,並未因他的承諾而遞減,反而隨着他的離去,愈益強烈,彷彿……他這一走,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

***

“什麼?認錯人?”龍海幫的灣仔堂口大廳霍然傳出大傻驚愕的聲音。

“是……的,我們看錯人了。”手下們慚愧地垂著頭喃喃說。

大傻差點沒氣昏。“你們的眼睛倒是幹什麼用的?世界上就這麼一個徐明陽,你們也會認錯?我……我……真是氣死我了!”他苦惱地猛打自己的額頭。

“大傻哥,你千萬不要生氣,人有失足,馬有失蹄,你就原諒我們這一次。”面有慚色的幾名手下,頻頻向大傻請求諒解。

“什麼足什麼蹄,我聽不懂!”大傻大聲斥喝,心裏不禁怨嘆時運不濟,否則不會老出紕漏,不久前才搞砸軍火交易,現在找個徐明陽也找得沒頭沒緒,教他怎麼面對龍先生?

“大傻,好了。”龍晨少好聲好氣出言制止。“並非他們自願擺這種烏龍,就別再責備他們了。”

“實在很對不起,龍先生,浪費你的時間了。”大傻汗?地說,雖然心裏是一肚子的火,倒也遵從他的意思收起怒氣。

“不要緊,我們回去吧。我看今晚你就留下用膳好了,讓蓉蓉泡杯牛奶讓你消消火氣。”他笑道,帶頭走出堂口大門。

“謝謝龍先生。”大傻真要感激得痛哭流涕,龍先生對他真好。“請上車……小心!龍先生!”

一個敏捷的手腳,大傻倏然護住他往旁邊滾,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黑色轎車筆直衝向座車,轟隆一聲,兩輛車瞬間變形,兩顆子彈立時飛出車窗。

***

昏黃色的太陽已消失在地平線上,龍宅陸續將典雅的燈飾點亮,阮兮薇靜坐在厚緞椅中等待龍晨少。

儘管她平靜的神色未顯露一絲一毫的憂邑,但異常的沉寂已說明她悱然不安的思慮。

“兮薇……兮薇姊,你的電話。”蓉蓉拿着無線電話站在她後面連喚了她好幾聲。

阮兮薇猛然回神,怔了怔才接過電話。“喂,阮兮薇,你哪位?”

屆時電話里赫然傳出毛骨悚然的冷笑聲。“是我,阮兮薇,咱們也該促膝長談了。”冷笑聲之後即是徐明陽猙獰的嗓音。

“你逼得我走投無路,你說我想怎麼樣?我要你死──”徐明陽怒號起來。

“徐明陽你清醒一點,逼得你走投無路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

“我不僅清醒而且還有智慧,我告訴你,龍先生現在在我手上,要他不死,就到風蘭道找我!別給我耍花樣,否則他會永瀋海底,死無全屍。”

“嘟……”電話在她耳邊切斷。

“龍晨少……”她呆愣住了,腦中一片空白,下一秒已轉身沖向黑夜。

“兮薇姊,出了什麼事?你要去哪裏?兮薇姊……”蓉蓉的呼喚未歇,卻始終傳不到她的耳中。

***

計程車停了又走,阮兮薇隻身一人出現在風蘭道上。漆黑的夜令她看不清海域,儘管如此,崖下暗濤洶湧的海浪聲反而令她冷徹心肺。

“徐明陽你在哪裏?”她的聲音回蕩在陰冷的風中。

突然,一陣火光在樹蔭下燃起,阮兮薇轉身,乍見火影后的徐明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他潰爛的臉煞是可怕。

“我依約來了,現在請你放了龍晨少。”她故做鎮定地說。

“愛莫能助。”他搖頭的表示,一步一步走向她。

阮兮薇冷視他的靠近,威脅道:“你若想反悔,我會殺了你。”

他迎風狂笑,“你有這能耐嗎?”語調一轉,他忽而冷峻道:“別以為我會讓你活着離開這裏!今天不將你碎屍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他眼裏的風暴凜然砍向阮兮薇。

阮兮薇斂眉應道:“放了龍晨少,命就是你的。”

“真是偉大的情操。”他諷刺地笑應。“難怪你能將龍先生迷得神魂顛倒,如果不是我早已看清你不軌的人格,恐怕會相信你的純真。”

笑聲停了,眼神一眯,他猝然揪住她的頭髮,猛將她拉靠向自己。“但是因為我看清你,所以我不迷失!你,阮兮薇,跟那些賤女人一樣,全善用心機,我要你死──”

他巨力將她推向地上,乘阮兮薇尚不及轉身拿起腰間的手槍,二話不說就往她的後腦打。尖叫淹沒在喉間,阮兮薇還沒來得及呼喚已覺眼前一暗,下一秒隨即應聲倒地。

徐明陽看着她伏卧腳邊的模樣,不禁打從心裏得意起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快,至少我會慢慢折磨你到死,就像你折磨我一樣。”

神智不清中,阮兮薇看見他露出魔鬼般的笑容,像瘋了一樣在她頭頂宣示著。她並不驚訝,可是……“龍晨少……”

“龍先生?呵,你實在是個愚蠢的女人,我是龍先生忠心的手下,怎麼可以綁架他?”他諷刺地道出驚人的內幕。“最多我只是放點假風聲,將他請出龍家好對付你。”

“你……”阮兮薇閉眼,挫敗地呻吟出聲,意識已近崩解。或許遺憾的是她的感情坦承得太晚,結束得太早,沒來得及與龍晨少多做一些有情人的日子,但至少……他安然無恙。

若再有多一點時間,她想再對他說一遍:愛你!

心中最重要的一句話……徐明陽看她昏過去,前一刻的狂態霎然不見,臉上只見往昔的冷漠寡情,彷彿他未曾失態過。

調整衣衫褲褶,他冷酷道:“你必須死在龍先生面前,惟有讓他親眼看見你體內流的是黑血,他才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

兩顆迅雷不及掩耳的子彈擊中玻璃,叮噹一聲,大廳正門的那兩片華美的透明玻璃門瞬間碎裂,濺出一片狼藉。

“龍先生你沒事吧?”大傻皺眉問,與龍先生躲過一劫后翻身站起。

龍晨少拍拍西裝,輕呼一口氣說:“好險你及時推開我,否則恐怕得進醫院了。大傻,你救了我一命。”

“你沒事就好,現在可得來興師問罪了。說!誰派你來的?不說老子今天就宰了你!”他惡狠狠地說,忿忿不平拖出車廂里的男子。

男子像個破布袋,狼狽不堪地被揪出車廂,乍見大傻有如惡鬼一般的嘴臉,嚇得兩腿直發抖,站都站不穩,“是……是‘俊男強’,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他頻頻求饒著。

大傻“嘖”一聲,怒不可遏地咆哮:“俊男強,好大的狗膽,也不秤秤自己幾兩重,竟敢動龍先生的歪腦筋,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龍先生,我看你先回去好了,現在我就去教訓那不入流的小癟三,封了他的狗嘴!”

“殺雞焉用牛刀,把他交給堂口裏的人,讓他們去料理。”龍晨少不慌不亂說著,根本不以為意。“倒是你救了我一命,要好好答謝你才是。”

“不用了,你只消讓我去找俊男強算賬,好發泄我心中壓抑的怒火。”他正愁著沒人讓他海扁一頓。

“既然如此,我就不攔你了。”

“太好了,我馬上帶人去找他。”大傻精神?之一振。“待會兒,你可得好好給我帶路。”他笑嘻嘻地對小夥子說,話才剛完,腰上的行動電話立即鈴鈴作響,“喂,大傻,哪位?”

“徐明陽。”電話中赫然傳來徐明陽一如往昔的嗓音。

“告訴龍先生,阮兮薇人在我這裏,請他趕來風蘭道,我將為他親手殺了她,永除大患。”

他話一說完,便切斷電話。

大傻笑容顏之一僵,害怕得手心冒汗,結結巴巴道:“龍……龍先生,不好了,徐明陽打電話來說大嫂現在人在他手上,請你趕到風蘭道,他要親手殺了她,永除大患。”

龍晨少渾身一震,所有血色頓時由他臉上褪盡。“兮薇!”

***

蕭蕭風中,一息尚存的阮兮薇睜開昏眩的兩眼,當她看清自己的處境,幾乎是絕望的飲泣。

她的兩手被綁在一起,懸吊在樹上,腳下是陡峭崖壁,而陡峭崖壁之下,即是浩瀚宏海,一旦繩子斷裂或樹榦折斷,她勢必因重力而滾落崖下,終將葬身海底,徐明陽要她命的決心,一目了然。

“女人是弱者,一遭遇到事情,便訴求於眼淚;但女人也聰明,明白男人一見到眼淚就會心軟,所以善用眼淚。你這兩行濕淚,是在求我嗎?”不遠處的徐明陽冷冷質問著。

阮兮薇緊縮下顎,臉色灰白,目光如炬。“我不會求你!

今天你殺了我,或許得到暫時勝利,但今天過後,你將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難逃一死。”

“照你這麼說,我少說死過十來次。”徐明陽將手槍上膛,冷靜地回視她。“你不是我第一個要殺的女人,簡小姐、宋芸生等等,只要是背叛龍先生,我全部殺。”他用槍瞄準她的人,嗆一聲,開槍打中她身後的樹榦。

“借口!全是你殺人的借口!”阮兮薇脫口道,忿怒不已地瞪他。“你說誰背叛龍先生你就殺誰,那你?何不自刎?你才是最大的背叛者!”

“背叛不是由你來宣判,而是我,絕對效忠於龍先生的得力助手。”聽着她咄咄逼人的指控,他面不改色,槍聲響時,一顆子彈貫穿她頭頂的樹榦,應時她倏然往下跌落一寸。

樹榦嘎吱作響,似乎就快要支撐不了她的重量。

阮兮薇閉眼含淚。“殺了我吧,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如此一來,與龍晨少生離死別的煎熬能消失得快些,人若有靈魂,她許願在墜入海底的那一剎能飛到他身邊,就算沒來不及訴情,沒來不及牽手走過人生,但至少……他們在一起。

“在龍先生來之前我不會殺你,我要龍先生親眼看着你死。”他舉步走近阮兮薇,意圖將她的嘴封起來,霍然他驚喘一聲,冷不防地一顆子彈穿透他的右胸膛,令他整個人往前倒。

“怎麼會……”鮮血湧出他的胸腔,身下很快匯聚出一攤血泊,他奄奄一息轉頭看清,身後的狙殺者正是龍晨少。

“為什麼?龍先生……”他不明白,沉重地無力感爬遍全身,他聽見了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未待他的解答,他毅然扣下扳機,死前他仍要拖着阮兮薇。

啪!他的手槍掉落在地上,雙眼圓瞪,再也不動了。

子彈稍稍射偏,雖沒直接打斷干枝,卻擊潰那薄弱的支持力,阮兮薇突覺身子一晃,便開始急速地往下掉。

龍晨少、大傻立時不約而同急速往前撲,千鈞一髮之際,龍晨少即時拉住了她的手,而大傻拖住龍晨少的腳,一時間,險象環生。

“不要放手!”龍晨少咬緊牙根地說,臉部因充血而變得紫紅。

阮兮薇點頭,努力地抓住他的手掌;但天要絕人之路莫過於此,就在龍晨少嘗試地拉起她,胸下的土塊卻崩解了,三人頓時失速往下滑。

“龍先生,快點!我快支持不住了──”大傻死命抱緊他的腿。

“撐住!”龍晨少喝道。

儘管如此,距離仍一寸一寸滑向前,大傻的臉已經皺成一團。“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摔下山崖。”

“就這樣吧……”生死邊緣,阮兮薇苦澀的柔音傳來。

龍晨少臉色霍然鐵青。“你想幹什麼?我不許你鬆手!”她失落的語氣令他擔心。

“夠了,已經夠了,”目光輕拂他的臉,阮兮薇凝望着他說:“雖然……我們許諾不放開這雙手,但命運讓我們不得不分開……晨少,我愛你,真的。”她淚流滿面的低訴,十指一松,毅然決然鬆開他的手。

“不要──”

他們的距離瞬間拉大,阮兮薇貪婪地將他的臉刻入腦海,惟有如此她才不覺畏縮,風吹得她好冷,視線越來越暗,怒海吞沒她之際,周遭事物都變得麻木……

“誰理你這地獄跑出來的色鬼!”

“不,我是地獄來的情人。”

“你真狂妄得令人討厭。”

“我不花心也不多情,你調查了我這麼久,應該很清楚,所以,我的狂妄是專?你而來,真的!”

“如此一來,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我的新娘被人一腳踢倒在地上,准岳父母嚇得老眼昏花,婚禮宣告泡湯,於情於理,我都該從你身上討回同等價的公道。”

“自作主張,誰要你穿了?放開,否則我踢死你?”

“你講話真橫,跟我報告裏的阮兮薇頗有出入,但無妨,我喜歡你的所有,優點缺點,一併包容。”

“你調查我?”

“禮尚往來。”

“指頭上的戒指是一對的,它代表心的牽繫,細水流長的將我們牽繫在一起。對你而言這場婚禮來得唐突,來得措手不及,但上天?證,我會給你幸福。”

“沒有愛,何來幸福?”

“如果你願意接受,你會發覺它有多豐富。”

“我懷疑。”

“沒關係,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摸索。”

“過了今晚,你的靈魂就賣給了我,這一生,休想我會放開你的手……”

她相信自己確實擁有這些夢,只是沒想到會,這樣的結局收場,藍色的海底冰冷孤寂,她的情絲即將埋葬在這裏,太凄涼了些,太無奈了些。

龍晨少……這個多情的名字,她會永遠記得。

“不──兮薇!兮薇──”崖壁上龍晨少吶喊出聲,若不是大傻竭力阻止,他絕對縱身入海。

須臾間,喜悅離他而去,他再也看不見一絲的歡愉,只剩下錐心泣血,沉重的憂傷讓他?不起頭來,只能緊貼冷涼的地面,支撐他全身的重量。

最美的生命已由他身上抽離,世界在這須臾間顛覆了。

***

陰鬱的天空又下起了雨,連日來的霖雨不僅下得世界死氣沉沉,也下得人心如死灰,意識消極。

龍晨少重疊兩手,端坐在躺椅上。昏黃的燈光映射在他的黑髮上,和四周的漆黑形成搶眼的對比,他的眼神深邃空遠,僅是柔柔審視着手中晶亮細緻的戒指。

無邊的回憶交織著情傷,他的腦海一直回蕩著阮兮薇的種種神情,想着她笑,想着她哭,想着她依偎懷裏的模樣乃至於最後的分離。

他從來沒質疑過對她的感情,但令他心驚的是,在這場感情戰役中他徹底是個輸家,註定守不住阮兮薇,所以他失去了她,讓她哭着從他手中分離投入死神的懷抱。

他感到沮喪與痛苦,不禁懷疑是否他對這段婚姻的強求是錯的,倘若他一開始便放由她走,她應該不至於走入這樣的境地。

他的心緒不斷迴響著阮兮薇最後說的話,心中懷抱的希望與夢想亦一寸寸化?泡影。垂下肩頭,他的人似乎在悲悼中干縮,在無助中將靈魂蜷曲成一團,藏匿在很深很深的角落。

這一刻,他的心已隨她的人,沉沒在深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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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色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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