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樹下肉絲,菜湯上,飄落櫻**。」
我捧著松尾芭蕉的俳句選集,躺在床上無聊地閑看,心思早已經飄到另一個地方……
從那個驚魂之夜後,我成了重傷員,於是只好躺在床上乖乖地養傷。
其實我的傷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嚴重,身上傷口雖多,但大都只是割傷了肌肉,當時做出那一副隨時都可能要掛掉的樣子,是因為損失了很多血液的緣故。回到家飽飲了一頓冰箱裏冷藏的血漿後,就已經恢復了大半。
呵呵……當初我不辭辛苦,把菲爾哥哥公寓血庫收藏的血漿,搬了將近二分之一到矢皴家,真的是太太……太英明了!
而且,身為吸血鬼,我的恢復能力不知比人類高出多少倍!所以實際上,卧床休息對我是完全不必要的浪費。
但是我身邊的人都不能這樣正確客觀地理解問題,不經檢驗就先入為主的把我打人「重傷員」行列,結果我就只能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數數窗外偶爾飛過的蝴蝶,長吁短嘆。
「欵……」
當我數到第一百次嘆氣的時候,矢皴暮彥隨手給我扔過來一本有關松尾芭蕉的《日本古典俳句選》,於是,「欵——」我的嘆氣聲聽起來更加哀怨了……
可是矢皴暮彥就像一個守着佛像念經的老僧,坐在窗前只顧看自己的書,彷佛完全沒行聽見。
「欵——」
我終於泄氣了,對面坐的那個唯一的人類,簡直不比一件逼真的擺設品更有趣,想要他對我做出點反應,看來完全沒有指望。
「你折騰夠了沒有?」就在我死心時,擺設品開口說話了。
什麼呀!什麼叫「折騰」嘛?
我哪有「折騰」你,是你「折磨」我才對吧!
「欵—!」我趕緊再嘆了一口氣。
「讓你休息有這麼難受么?」
我點頭。晃晃手裏厚厚的一本俳句選,這個東西要人命呀!
「是誰前段時間在學校段考時,得了個鴨蛋?」他閑閑地問。
「欵——」這話戳到我的痛處!
上個星期,我在日本古文學段考時捧回一個大大的鴨蛋,結果就成了冰塊臉欺負我的利器。
我無話可說,埋下頭去,小聲地嘀咕,「你欺負傷病員……」
「我哪裏欺負你了?是你自己說傷好得差不多,我才丟給你這本書讓你補習一下的。而且怕你不明白,我不是還一直守在這裏等着你提問嗎!」
他說得振振有詞,讓我無法反駁,所以我只好又找了一個埋由。
「我是說過好很多,但還是在恢復階段呀!你給我看這個,直接嚴重影響我的心情,間接影響我身體恢復的速度。」我嘟著嘴抱怨。
「真的?你很不喜歡么?」這回冰塊臉總算聽進去了,扶著下巴作思索狀。
「嗯。」
「好吧,那就不看好了。」他大發慈悲地從我手中抽走了書,「我們來做一些讓大家都身心愉快的事情吧!」
為什麼我覺得他的笑容有點險惡?
我微眯着眼睛疑心頓起,天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指望冰塊臉有同情心實在太不可靠了。
「你什麼意思?」
「這都不明白?當然是指這件事情了。」
冰塊臉含混地說完,嘴唇覆蓋下來,在我唇邊輕輕一啄,又軟又癢的感覺,我趕緊用手背使勁擦拭,然後略一思索,大聲說:「今天晚上我要吃法國菜,燒烤蝸牛!」
這就是冰塊臉所說的,讓我們雙方都身心愉快的事情。
自從那天在舞會上我醉醺醺地讓他吻過一次後,冰塊臉就把接吻看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找盡一切機會想要跟我重溫練習。
為了要我心甘情願地配合,還拿出了我給他的,那本琳娜姐姐寫的菜譜上的美食作誘餌。
真是卑鄙啊!
我能拒絕冰塊臉的軟磨硬泡,卻拒絕不了美味……
結果就是,冰塊臉每次都得償所願,像只偷腥成功的野貓,而我也大快朵頤地飽餐到美食。
「砰!」
這麼一恍神,頭上已經重重地挨了一下敲。
「你就這麼勉強么!」冰塊臉的臉上滿是不悅。
「還好啦!」這麼說是為了法國蝸牛,我向自己的良心解釋道。
「那你就不能專心、投入一點!」
「我有很專心、很投入呀!」我說,又在心裏悄悄地接了一句:不過是在吃東西的時候!
「你是在吃美食大餐的時候才專心、投入吧!」他忖度道。
瞪大眼睛,我已經越來越懷疑冰塊前世是我肚子裏的某種蟲,我想什麼他都知道!
「呵呵……」我乾笑。
「吃東西的時候專心、投入也是應該的呀!喏——」指著俳句選上我剛剛看的那頁,「你看,『樹下肉絲,菜湯上,飄落櫻**。』連你們的松尾芭蕉看櫻花時聯想到的也是吃嘛!」
「小不點——」冰塊臉嘆了口氣,「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正在跟你做的事!」
我偷偷斜睨了他一眼,好失落無奈的表情!讓我有點不忍心。
點點頭。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明白!
「這麼說你一直在裝傻羅!」
冰塊臉的語氣威脅,我向後縮了縮,有點畏怯。
「那好,告訴我,為什麼要裝傻?」
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說實話呢?
裝傻自然有裝傻的好處,可以不用立刻去面對、決斷、負責任;但是——有時候可能也會對別人造成傷害。
我其實只是不願意讓別人失望。
「這個——因為——我不知道——」我不想將來讓他更失望,「我覺得很——古怪!你吻我的時候我並不討厭,矢皴大哥,但是……我們兩個實在太古怪了,我們連種類都不同……」
冰塊臉似乎想說什麼,我急忙接下去,不讓他插口,「而且,還都是男的!我不敢讓你對我抱有什麼期待!」
我急急地說完,偷偷瞧過去,出乎我的意料,冰塊臉似乎反而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還以為,你完全對我沒有感覺呢……」
冰塊臉的語氣異常溫柔,他伸出手撫摸着我頭頂的短髮,讓我聯想起我摸狗狗時的感覺。
「小不點,你只要告訴我,你——」
我抬起頭,不知道他要問什麼。
「是不是真的成年了?」
這是什麼話!我當然成年了!而且我不認為冰塊臉會不記得,因為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所以我的眼中充滿了疑惑,冰塊臉在我心中是絕對惡魔與絕對好人的綜合體,每次遇到危險,他總是可以信任;但每當他表現得人畜無害時,我卻警惕得要命!
我彷彿看見了一隻套著大灰狼頭套的動物在搖尾巴!
「你還沒有回答我。」冰塊臉吞了一下口水,忍耐地提醒道。
汗……更像大灰狼了!
「你先說你這樣問的目的。」
「你以為呢?」
「我想不出來,但肯定不是好事!」
「你錯了。絕對是好事,我想跟你做一些成年人才做的事……」
「那你為什麼要專門來問我成年沒有?」
「因為……這些事……如果你實際上還沒有成年的話……我怕被你爸爸或哪個哥哥……追殺!」
我說嘛,冰塊臉想的絕對不會是什麼道德高尚的好事,不然怎麼會怕人追殺!
「那就不要做了!」
「來不及了……」他翻身把我壓在了身下,「這次……不管你成沒成年,都……來不及了!」
我感覺一個熱熱的硬東西抵在下腹,頓時手足僵硬。
那個東西我也有,有時候睡醒時也會硬硬地豎起來,沒什麼稀奇啦!可是,如果冰塊臉的那個東西是想用在我身上,天哪,還是不要的好!
我哭喪著臉**:「我還沒有成年……不要行不行呀……」
「不行!」冰塊臉的臉上綻放出絕對的壞笑,「你已經惹火我了……小不點,你是完全沒有自知之明啊,我等不了你了……」
默,自作孽不可活呀!繼續裝我的糊塗多好,幹嘛要良心發現說老實話呢!這下好了,自己挖的坑結果正好埋自己……我欲哭無淚……
「砰!」
頭上不小心又挨了一下,我捂住腦袋,雖說並不痛,但很傷自尊呀!沒想到冰塊臉竟然這麼有暴力傾向,我用集悲憤、委屈、痛楚於一體的眼神向他控訴,招來的是更粗暴的對待!
「砰!」
又不輕不重挨了一下。
「你幹嘛老打我呀!」我抗議。「就算對寵物也不能這樣粗暴吧!」
我就從來不打狗狗。而且,你現在應該是在追我吧?不是應該用盡渾身解數來討好我么?為什麼我還要動不動就被打?
「你就不能精神給我集中一點!你想氣死我!」
想要冰塊臉覺得內疚,看樣子得等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忍不住想翻白眼,老兄,你以為我這樣容易呀!你在我身上所有不恰當的地方摸摸搞搞,我不想點辦法轉移注意,能堅持到現在!
啊!又來了!我**出聲。
許是冰塊臉覺得我之所以開小差是因為他做得還不夠,這一次加倍努了力,不但將我所有的呼吸都堵在了嘴裏,連下身男人最重要的一點,汗,也被他的手緊緊握住。
汗……這下不想不集中都不可能……
我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突然就崩斷了。全身上下都在發熱,身體處於一種讓我完全陌生的境地,我該嚴厲拒絕才對,可是……那裏被他那樣握住揉搓,連說聲不要都很艱難。
不到三分鐘,我就繳械投降了。
看着他手心原本屬於我的白色淡淡粘稠的液體,臉臊得一直紅到了耳根。
「不錯嘛,小不點,這裏也很有精神哦!原本我還擔心你的構造會有點不—樣,現在看來嘛……呵呵……算是白擔心了。」
看他邪惡舔嘴角的樣子,好像剛才吻得還不夠似的,而且……被他侵犯了我最私隱的地方,怎麼還可以面不改色地討論這麼羞恥的事情!
我承認比臉皮厚度,我是永遠不可能趕上冰塊臉啦,現在再義正詞嚴地跟他理論我們的不恰當關係,又好像有點為時過晚。好吧,我迅速地掀起被子鑽了進去,比不了你,我做縮頭烏龜總可以吧!
「喂!出來!小不點!你是舒服了,可我還沒有呀!」
被他又拍又拉地扯被子,我拚命也不敢放。
開玩笑,雖然我是不知道這種事情的具體過程,但要我鑽出來給你滿足,除非我腦子進水……
「你出不出來……」冰塊臉提高了音量威脅。
「不出來,我現在傷口痛……」為了自己的「幸福」撒個小謊,不算犯罪吧!
「你的傷不是已經好了嗎?連疤痕都沒有留下!」冰塊臉的聲音有些緊張,也有些懷疑。
真後悔昨天不該為了能夠下床,把自己原本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傷口,像獻寶一樣拆開給他看了。
原本全身上下二十多處割傷,不到三天的工夫,不僅全部癒合了,而且連可以留作紀念的疤痕都沒有留下一個。
沒想到我超常的癒合能力,反而現在給自己惹了麻煩……
「好了的是外傷,我還有內傷!」這完全就是在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內傷?那你前幾天為什麼連提都沒提?」
「前幾天我也不知道嘛,是剛剛痛才發覺的!」
「有這麼巧?」
我窩在被子裏使勁地點頭。
「真要是內傷可不能馬虎!」冰塊臉的聲音一下變得異常緊張嚴肅,「快點起來,我帶你到醫院做一下檢查,看看需不需要打針、吃藥!如果嚴重,還有可能要做手術!」
「不要!」我立刻從被窩裏鑽了出來,有誰聽說吸血鬼進過醫院的?以前沒有這個歷史,我也不想創造歷史。
「聽話!小不點,」冰塊臉苦口婆心地勸說,「有內傷就一定要到醫院!你放心,我會找認識的醫生,一定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不要!」一聽見冰塊臉提醫院,我就己經恨不能把後悔葯當糖,一把一把地吃掉了。
對醫院的印象,我還停留在若干年前在電視上看見的那些,一罐罐泡在福馬林瓶子裏的器官標本上!
所以,我絕對不要去醫院!
「不行,必須去!」
「我絕對絕對不去!」
「為什麼?你給我一個理由!」
「我不要被別人當成稀有生物一樣地檢查!」
「不會的,我會找熟識的醫生。而且,小不點,你不覺得用科學的方法探索一下你們的身體構造,也是很有好處的嗎?說不定還能有意外的發現哦!」看得出來,冰塊臉自認為這個想法很有魅力。
「我不要被做成標本來給你們展覽!」
「你認為我會讓你被做成標本?」
冰塊臉的語氣又開始不善起來,嚇得我心裏一慌,不知不覺就吐了實話——
「不要,我沒有內傷了啦!我都已經完全好了,沒有毛病去什麼醫院!」
話一出口,我就悔之不迭,冰塊臉瞬間變成了一座冰山,臉色變化之快,讓我懷疑他剛剛堅持一定要送我去醫院,根本就是一個故布的誘餌。
「果然如此,行啊,小不點,還學會撒謊騙人了!你就這麼不願意?我看,根本是你膽小害怕吧!果然還是個小孩子,算了,我也不該強求小孩子能做成年人的事!」
我發誓,當時我就知道冰塊臉用的是拙劣的激將法!
可是,越是拙劣老土的辦法,有時候就越是管用,等明白自己在說什麼的時候,我已經從被子裏跳出來抱住了冰塊臉,並且還是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表情!
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冰塊臉為人極其不講道德,對我完全是為達口的,不講手段。
還沒等我認真開始後悔想出補救措施,嘴唇便被緊緊地堵住,而且一不留神他的舌頭就擠了進來,挑逗我因為還在猶豫要不要找藉口反悔而有些遲緩的舌尖,又吮又吸……
好吧,我承認,我對冰塊臉的吻不是沒有反應……甚至還很有些亨受……唇舌交纏的感覺,真的很讓人心動……再後來甚至就有了些想要回應的衝動,當然……很青澀……
「小不點,你其實已經很喜歡我吧……」
是有些喜歡,但還沒到「很」的程度吧?
可是我的腦袋有些迷糊,冰塊臉的話聽起來又像做夢一樣的溫柔,也許這根本就只是一個感覺太過真實的夢,我不想回答了……
「那現在我來教你享受一下成年人的『性福』!」冰塊臉把我的不回答自動理解成了同意。
「好,身體放鬆……盡量放鬆……對……就這樣……做得很好……」
這大概要做的就是傳說中的「做愛」吧?
我知道我就是經過這個過程,被爸爸和媽媽「做」出來的,以前我也有在電視裏不小心瞄到過,很熱、很激烈、很累的樣子,不過那是一男跟一女,兩個男的應該怎麼做呢?
我有些緊張,再怎樣身為男生應該做的,也不該就只是「放鬆」而已吧!而且為什麼單單是我放鬆呢?冰塊臉可一點沒有在放鬆的跡象呀!
「為什麼?」
我不懂,所以我問。
冰塊臉彷彿聽到一個震撼性的問題,噎了一下才回答:「這種事情都是兩個人配合,其中一個人只需要放鬆,然後由另一個人來做。因為你還不了解過程,所以今天你放鬆,我來做!」
好像有點道理的樣子,而且這樣解釋感覺似乎我並沒有吃虧,所以我閉了一下眼睛,表示認可讓他繼續。
可是我又立刻睜圓了眼睛,並且差點從床上直接跳到天花板上去。因為冰塊臉的手,竟然摸到了我身上一個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可能在這個過程中,派上用場的部位!
「不會吧?」
冰塊臉該不會是真的想要用到我的這個地方吧!這裏明明是做其他用途的……
冰塊臉無視我的反抗,把我扳過來摁在了身體下面,然後為了安撫,把手伸到我前面讓我感覺很舒服的地方套弄。
他的下巴抵在我肩上,感覺很親密,說話更是前所未有的小心、溫柔,「小不點……等會兒開始時可能會有點痛……你一定要忍一下!」
等一下,「痛」?這個字在我大腦當機的狀況下還是努力擠了進來,我頓感緊張,「有多痛?」
「不會比你前天受傷時更痛!」冰塊臉沉吟了一下,盡量說得很客觀、準確。
可是……受傷?那可是很痛耶!如果那天不是因為已經關係到生死存亡的話,我可能早就哭得稀里嘩啦!
「小不點你那天真的是很勇敢,你一個人救了我們大家!」冰塊臉繼續在我耳邊軟軟地說道,聽得我耳朵又紅又癢,心情已經飆升了一百度,從來沒想過冰塊臉也有可能說出這樣好聽的話!
如果他能以後每天都這樣跟我說話,我想我大概是什麼都願意答應他吧!
「……不要說我,連濱治後來都說你簡直是英姿颯爽,帥呆了……」
於是,我彷彿像騰雲駕霧般在冰塊臉手裏又釋放了一次,才剛剛想透口氣,身體真的很軟呀……
肚子裏被男人的傢伙塞得滿滿的,脹得難受,但同時,又有一種苦中帶甜的滋味在悄悄萌生。對自己身體的變化,我感覺冰塊臉比我自己還要清楚很多,這種感覺讓我感到陌生並且恐懼。
「不要了……夠了……你快出來……」好容易緩過一口氣後能開口說話,就用破碎的聲音要求道。
「一點都不好玩,我不要做了啦……」
「誰說的!才剛剛開始呢!我一定要教會你領受這種男人之愛……相信我,小不點……你一定會愛上它的……」
僅僅聽他說話,就知道他很認真,想要在短時間內結束掉,看樣子不太可能了。
窗外陽光依然是明晃晃的,亮得耀眼,離天黑大概還有很久,想要憑自己現在的力量來結束根本沒有希望。
很累很無望,像一葉小舟被人操持着,雖然現在的感覺己經不太壞了,有時甚至有了幾分喜悅湧上心頭,但我還是決定,堅決不要喜歡這個什麼所謂的「男人之愛」!
還有,我突然感覺很不好地猜疑,白天?冰塊臉是不是故意挑的這個時候,來跟我做這件事啊?
最後一個念頭,我想,等著瞧,冰塊臉,到了晚上再跟你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