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夢凡和許燕蓉的婚禮,就如他們計劃中得盛大。

喜筵是采歐式自動餐式,客人可隨興跳舞、聊天,氣氛相當歡樂。

一對新人周旋於賓客之間,登對的外型教人欣羨,他們確實是非常稱頭的一對。

縱使芳姨還對這件婚事有所不滿,此刻也堆起滿臉笑容,招呼滿屋子的親戚好友。

曼雲在賀家待了十年,這些人均屬舊識,她也幫着芳姨招呼,而邵齊則耐心地隨侍在側。

分離兩個禮拜后的再次相見,她和邵齊都顯得有些不自在。

除了不自在的客套寒暄外,一路上,他們幾乎沒有多作交談。

而來到這裏以後,他的態度立即大變,他總是相當自然地輕攬着她的腰,體貼地替她張羅一切,不時溫柔地對她微笑。

他成功地製造了一種假象,他們是對恩愛逾常的夫妻,教人羨慕。

她難道只能在這種時候得到他虛偽的溫柔,如果真是如此,她自嘲地想,或許她更應該認命地把握這短暫的“溫柔”。

畢竟他現在就在她身邊,她能看得到他,碰得着他——

此刻,他們依偎着在舞池裏翩翩起舞,靜靜享受這親密的片刻。

“你今晚的表現相當好,能教一直想將你和賀夢凡牽扯一起的人自動閉上嘴。”他評論道。

曼雲悠悠地回答:“你佔了絕大的功勞,你的表現讓別人以為,我們是對恩愛的夫妻。”

他遲疑地一笑“這並不難做到。”

他的意思是,敷衍作戲並不困難?或者是要愛上她並不難?她真希望她能有開口問他的勇氣。

略一猶豫,就喪失了機會,有人打斷他們“我這新郎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嗎?曼雲?”

賀夢凡站在他們身邊。

邵齊搶在曼雲回答前開口:“或許你該問問我。”

夢凡眉鋒一挑“看不出來你的佔有欲這麼強,連幾分鐘的時間也不肯放開她。”

“能夠的話,我希望時時刻刻跟她在一起。”他眼中滿載柔情地對她微笑。

雖然明知他只是在做給夢凡着,但他那眼神、笑容仍教她怦然心動。

邵齊又扮出一個勉強的無奈表情,轉向夢凡:“看在你今天是新郎倌的份上,我只好通融了,不過,可不能讓我等太久。”

他離開舞池,坐在靠牆邊的座椅上休息,但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時時刻刻追隨着曼雲的身影。

“你能不能陪我一下?”一個稚嫩而無力的童音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他面對着賀小仙那張悶悶不樂,又有些遲疑的小臉。

“當然可以,我正想找個人陪我說話,你願不願意坐在我腿上?”他鼓勵地伸出雙手。

她乖乖地讓邵齊將她抱坐在大腿上,兩隻小腳規律地前後晃動。

“你好像不太開心,想不想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她搖頭。

他看向她剛才所在的小孩集團:“怎麼不繼續跟那些小朋友玩,反而跑來陪我這個老頭子呢?”

“你不老啊!”她被逗笑了,但笑容很短暫,又嘟起小嘴:“我就是不要跟他們在一起,才跑來陪你的。”

“怎麼了?和小朋友吵架了?”

“剛剛小芬告訴我白雪公主和壞後母的故事,阿志又叫我以後要特別小心,不然我的新媽媽也會害死我。”她大大的眼睛盈滿着淚水。

邵齊趕緊安撫她“那只是故事,像我們小仙這麼可愛的小孩,誰會不喜歡你呢。”

她固執地搖頭“許阿姨不喜歡我。”

“誰說的?”

“我才不騙人呢,她從來就不會像曼雲阿姨那樣會抱我,陪我說話、陪我玩。”

“許阿姨才認識你不久,小仙應該有點風度地給她時間嘛。”他哄道。

“然後她就會像曼雲阿姨一樣地疼我?”她半信半疑地看着邵齊。

“對。”他點頭。

“如果不會呢?”她擔憂地追問。

“那麼你可以來找我。”

“我不知道你在哪裏啊。”

他從口袋裏抽出一張名片,鄭重其事地交在她的小手裏:“上面有我的名字、住址和電話,只要你不把它丟掉,你隨時都可以找到我。”

“我會好好保存的。”小仙開心地笑了。

邵齊逗她:“姨丈幫了你大忙,你是不是該好好報答我啊?”

她歪着小腦袋,認真地思索了一會“你討不討厭小孩子親你?”

“當然不討厭。”

“許阿姨就不喜歡。”她控訴般地說:“上回爸爸要我親她一下,她就說,她最討厭小孩子粘答答的口水沾在臉上。”

看來許燕蓉絕不是個愛小孩的人,他開始敏感地替小仙擔心。

他安撫地一笑“那是她沒品味,如果你肯多親我兩下,我會高興得睡不着覺的。”

“那——我要親你一百下,讓你永遠睡不着!”

“我完了——”

他們這一大一小笑鬧成一團。

曼雲機械化地隨着夢凡舞動,但她的注意力一直無法控制地游移向邵齊。

看到他和小仙相處得如此和諧、愉快,她不禁溫柔地微笑。

邵齊或許永遠不會是個忠實的好丈夫,但他絕對會成為一個疼愛孩子的好爸爸。

如果他們能有個孩子——或許能改善他們之間這種緊繃、不自然的氣氛——

曼雲開始在腦中勾繪出一張,有着邵齊的眼睛,有她的嘴巴——融合了他們兩個人所有優點,有如天使般迷人的嬰兒臉孔——

只可惜,如果他們再不改善他們的婚姻關係,想要孩子的希望永遠也達不成。

當他們離開婚宴,只剩下兩人獨處時,邵齊又變回原來的冷淡、客氣。

他盡責地將她送到家門口,道了聲晚安,便毫不遲疑地開車絕塵而去。

曼雲望着他的車影,強忍住想大聲將他喚回的衝動。

分居是她自已造成的,是她堅持不肯再跟他生活在一起。如今他徹底地尊重她的意願,為何心中那般惆悵、失落的沉重感卻如影隨形地糾纏着她不放?

她孤獨地度過了失眠的夜晚。

她一直到凌晨四點才終於睡着,隔天,她在近午時分才頭暈腦脹地醒來,剛漱洗完,便聽到門鈴聲。

曼雲瞬間心跳加快,她很少有訪客的,門外的會是邵齊嗎?

她略微慌亂地理理頭髮,趕去開門,站在門外的並不是他。

“是你,嘉宏。”曼雲費力地控制住失望的表情,但井不成功。

“你在等人?”方嘉宏隨她在沙發上落座,略微抱歉地詢問。

“沒有,只是——我以為是邵齊。”

“他不在?”他眼裏有着釋然。

曼雲發現他似乎非常高興他不在,她略微遲疑地說“你應該到公司去找他的。”

他搖頭“我不是來找他的。”

曼雲沉吟地問道:“正巧路過?還是專程來找我的?”

“專程來看你。”

她立即明白他的來意“想和我談邵齊和你妻子之間的事?”

“是的。”

她搖頭:“你知道嗎?實在不想談這件事。”

他眼神銳利地逼視他:“你真能夠容忍一個不忠於自已的丈夫?”

她不能,所以她如此痛苦。

“我們分居了。”她不想隱瞞他。

“真遺憾。”他分明心口不一,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為他們惋惜的神情。

“我知道你一點也不遺憾,你如果不在一邊幸災樂禍就屬可貴的了。”她指出事實。

他笑了“我發現你的個性和你外表給人的感覺,並不相符合。”

她是有一副嬌弱的外貌,但在必要時,她可以變得比誰都堅強。

“我知道你恨他。”

“對,我恨他,而且我有充足的理由,不是嗎?”

“你想過該怎麼做嗎?你可不可能成全他們?”她專註地等着他的回答。

“如果邵齊敢像個男子漢般,當面要求我放開倩萍,我會成全他們的。”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邵齊是真的愛倩萍,或只是將她當作和我競爭的籌碼。”

他話中的指控教人吃驚:“你是說,邵齊只是為了讓你難看而接近倩萍?”

“我和邵齊從小就在競爭,而且我們都拗得不肯認輸。”

“不會的,不會的。”她忍不住替他辯護,他或許會放任他的感情,但他應該不會如此工於心計的,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

“你跟他在一起多久?我可是從小就認識他。”他眼中竟然流露出對她的憐憫。

那使她憤怒,她反擊“邵齊一再聲明他和你妻子之間的關係早已結束,或許這是真的。”

“你話里的意思,似乎在指控是倩萍糾纏邵齊下放!”他的眼神變冷、變硬。

曼雲自知她的話說得太過火了,略微緩和一下口氣“我道歉,我的心好亂。”

他很有風度地接受她的歉意,反而體貼地安慰道“我該體諒你的,畢竟我知道這件事好幾年了,而你才剛發現,需要時間調適。”

她知道,對於這件事,她永遠也調適不來。

“你過得很糟嗎?”他端詳她有些憔悴的臉蛋。

她自嘲“不多想的話還過得去,可惜我有太多空閑的時間胡思亂想。”

他建議“或許你需要一份工作。藉以填補你空虛的日子。”

她也曾經想過:“我已有這種打算。”

他沉吟地開口:“或許你願意來旭日幫我忙?”

曼雲審慎地打量他,懷疑地問“我能相信你的動機是無私的嗎?”

他不怒反笑:“你是個有智慧的女人,不過太多心了點。”

“我有充足的理由,不是嗎?”她不放鬆地等着他回答。

“我之所以提這個建議,只是希望能讓你日子好過點,因為我喜歡你,因為我們同病相憐,因為我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他坦然地迎視她刺探的眼神。

他的誠懇教曼雲不得不為自己的多心而郝然:“其實我以前並不是那麼多心的。”

“我相信。”他寬容地一笑。

她回以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至於工作,你剛剛的建議還有效嗎?”

“竭誠歡迎。”

“我明天開始上班。”

“我等你來。”

曼雲期待明天的重新出發,她迫不及待地想藉着忙碌的工作,趕走盤據她心田的人影,那教她又愛又恨的邵齊。

工作只能使曼雲的生活步調變得緊湊些,並不能讓她忘’了邵齊,即使累了一天,午夜夢回時,他的身影仍舊會不時地侵擾她。

工作變成她唯一的精神寄託,雖然她的內心還是同樣的孤單、寂寞,至少她就沒有太多的時間胡思亂想。

她進旭日已半個月,方嘉宏和她成為可以互訴心事的好友。

這些日子,她的生活中只有工作和他。

除了公事上的接觸以外,他也常私下地約她,看電影、聽音樂會、逛街,就像一般普通朋友相偕出遊一樣。

方嘉宏是令人愉快的同伴,只除了在談到邵齊時會變得陰沉,那教曼雲害怕,現在他們之間建立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不要提起邵齊。

“總經理,那批有瑕疵的貨品我已經監督裝車運回去了,賠償的問題對方也已經同意了。”曼雲面對着坐在大型辦公桌后的方嘉宏。

他眼中有着明顯的讚賞:“你的辦事效率無人能及。”

“你太過獎。”

他搖頭“這是事實,邵齊不知道他自己錯過了什麼,而我,我對你有相見恨晚之感。”

他看她的眼神變得非常不一樣。

他的樣子,他的話讓曼雲不安,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去做事了。”“我嚇到你了?”

她默而不語。

“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但剛才說的是肺腑之言。”

她輕嘆口氣,不得不表明態度,她又把他當兄長、當朋友,沒有半絲不該有的感情,他的表態已嚴重困擾了她即使他並非故意。

“嘉宏,我感謝你給我的幫助及友誼,但我不想將我們四個人的關係弄得更複雜。”

“邵齊不值得你這麼對他。”

“不是為了他,而是我的道德良知不允許我違背婚姻的誓約。”

“可是神聖的誓約卻對邵齊和倩萍毫無約束力,我們似乎太迂腐了點。”他嘲諷道。

她反駁:“不是我們迂腐,而是他們太放任自己的感情。”

“你知道嗎?自從遇到你以後,我愈來愈能諒解他們無法剋制感情的原因了。”他眼裏有明顯的愛意。

她猛搖頭“不要這樣,不要再讓事情更複雜,可以嗎?”

他溫柔地望着她“知道嗎,你正在要求一件我做不到的事,你是個無法教人忽略的女人。”

“不要這樣!我們不能就像現在這樣,做彼此的好朋友嗎?”她祈求地看着他。

他搖頭。

“可是——可是我並不愛你啊!”實話雖然傷人,但她不得不說。“我真的樣樣都輸邵齊?”他的口氣變冷。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畢竟是他的妻子。”

他質問“所以你不準自己愛上我?”

不是的,如果她有選擇的權利,她寧願選擇去愛他,他至少不會像邵齊那樣,帶給她如此深的痛苦,但她就是愛他,她的心已不聽指揮。

他又追問“如果你在邵齊之前認識我,你有可能會愛上我嗎?”

她明白答案是否定的,但她不願意再傷他:“或許吧。”

他臉上有着對邵齊極度的嫌惡:“他真的不配得到你,跟他有感情牽扯的不僅是我妻子,他身邊的女人一個換一個從未間斷,他只把女人當玩具當可資利用的東西。”

他的話,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最疼痛的傷口。

他激動地握住她的雙肩“離開他,不要再繼續為他浪費你的青春!”

“我——”

正當曼雲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有人出聲解救了她,但當她看清來人,一顆心不覺躍至喉頭,她慌亂地掙開嘉宏箝刺她雙肩的大手。

“我打擾你們了?”邵齊站在被推開的門邊,嘲謔的外表下醞釀著滿腔的怒火。

嘉宏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你是打擾到我們了,我們正在工作。”“你們一向都是這種工作法?”他微眯着眼,冷冷地譏諷。

他話中的暗示教曼雲光火:“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我不是你,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們婚姻的行為。”

“或許你不會,但顯然有人想試圖改變。”他直視着方嘉宏。

他冷冷地迎視他“你出去,我不會在這裏忍受你的誣衊。”

他點頭:“我也不想留在這,我只是來帶我妻子離開。”

曼雲抗拒“我哪裏也不跟你去,我現在正在工作中。”

他的聲音很冷靜,但其中有股不容人違抗的強硬:“如果你不想鬧笑話就跟我走。”

他們相對峙了半晌,曼雲認輸了。

她轉向嘉宏“抱歉,我下午必須請假。”隨即離開辦公室。

一路上,他們兩上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一進門,曼雲積壓在胸中的怒火全爆發了。

憤怒使她變得尖苛“你卑鄙的威脅又一次得逞了,你霸道習慣了是不是?只准你自己和宋倩萍糾纏不清,卻不准我跟嘉宏接近!”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為什麼?為什麼接近嘉宏?不只工作上,我知道你們私交也不錯,為了報復我?”

她氣極:”你不值得我那麼做!我只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像個怨婦般死守着這個空屋子,我需要變化,我需要工作,更需要朋友!”

他斬釘截鐵地命令:“你和誰都可以做朋友,但是嘉宏例外。”“你憑什麼限制我,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為!”她凌厲地反擊:“你以為每一個人都跟你一樣無恥,嘉宏是個正人君子。”

“他以前是,現在就相當讓人存疑。”他的口氣沒有一絲嘲諷,有的只是就事論事的評論,及一絲難以覺察的無奈及悲哀。

“為什麼?”她真想看穿他的內心思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你情如手足的兄弟?”

“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他理直氣壯地迎視她。

看來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的,她疲累地搖頭“你走吧,我想要安靜。”

“答應我別再去旭日上班,更別接近嘉宏。”他要求。

“不可能,我要這份工作,我也要交嘉宏這個朋友。”她固執地拒絕。

他們相對峙着,他緩緩地說“我這麼要求你並無私心,我只是不想你受傷害,不想你被卷進這場理不清的糾葛里。”

“你會在乎我?”她悲哀地擠出一個諷刺的笑容。

“我在乎。”他的表情相當認真。

不!

她不相信他,因為她的心早已被他重重地傷害了,她早已被卷進這感情的漩渦,恐怕再沒有脫身的一天。

“我想休息了。”她說這話,暗示着她不想和他繼續爭執下去,也暗示着她渴望他離開。

他相當識相,轉身走向大門“我知道你懂得我話中的意思,聰明如你,會想通的。”

他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她想不通的,因為她什麼也不想去想,她沮喪、悲哀、空虛、絕望——

她想大哭一場,或許會讓她覺得好過些,但她卻流不出眼淚,這就是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嗎?

電鈴聲打擾了她,會是邵齊去而復返?

她不確定自己現在是否想見他,她遲疑地開門,是嘉玲,她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一絲失落感。

“進來坐。”她現在不想與人應對,但基於禮貌她不容許自己怠慢客人,尤其是她一向喜歡的嘉玲。

嘉玲中規中矩地隨着她落座沙發,今天的地少了往昔的活力和熱情。

“你表哥剛走,你在樓下沒遇到他?”她替她倒了杯水。

“我就是看着他走,才進來的,我一直在門口猶豫是否該進來,最後還是來了。”她看曼雲的眼裏有着一絲歉然。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知道你憋不住話的。”她的語氣仍然平靜,但她心裏已有數。

“是我告訴表哥你在旭日上班,是我告訴他你最近和哥哥走得很近。”她招認。

她的聲音里沒有怒意,只有無奈和失望:“連你也不相信我和嘉宏,你一點也不氣邵齊帶給你哥哥的傷害?”

“邵齊沒有傷害嘉宏。”她宣稱。

“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紛爭,為什麼這麼說?”曼雲不相信地看着她。

“這是事實啊!”嘉玲急急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對這件事知道多少,表哥難道沒有跟你解釋?”

“我寧願相信我自己親眼見到的。”她喃喃地說。

嘉玲氣極地翻翻白眼“我早該知道表哥一向最不喜歡低聲下氣地向人解釋,而你,恕我直言,你的固執會毀了你們的婚姻。”

曼雲沒有反駁,但她眼裏寫滿不以為然的神情。

嘉玲嘆了口長氣:“看來我不多事是不行的了,你願意讓我將事情的始末說給你聽嗎?”

曼雲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

嘉玲斟酌地開口:“其實.該為這件事道歉的人——應該是嘉宏,而始作甬者當然是宋倩萍。”

她憤憤地加上最後一句。

曼雲滿眼疑惑地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她又接著說:“邵齊因為自小父母雙亡,不得不依賴我們方家,但他強烈的自尊並不允許,從高中起地就靠着自己半工半讀,一直到完成大學的學業,畢業后.他當然不肯進旭日,而堅持靠自己的能力來創造他的未來。”

她的表情滿是無奈:“那時候表哥進入一家小公司跑業務,不幸的和他的同事宋倩萍認識了,更不幸的是昏了頭和她談起戀愛。”

曼雲心中滿是疑問,邵齊認識宋倩萍在嘉宏之前?而且他們曾經是一對兩情相悅的戀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急切想知道,強捺住自已不打斷嘉玲。

“問題是始於有一天,邵齊將宋倩萍帶回來跟我們家的人見面,那時候她顯得相當震驚,她沒想到邵齊是在如此富裕的家庭里長大,她不懂邵齊為何偏要苦哈哈地做個小業務員,而不肯待在旭日幫忙。”

“她認為他的堅持不是有骨氣,而是愚蠢;他們的觀念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又再加上邵齊一心一意想開創自己的事業,沒有大多的時間陪她——事情就在邵齊無法掌握下發生了。”

曼雲屏息以待,兩手緊抓着椅扶手,緊得關節發白而不自知。

“不知道她是真的愛上了嘉宏,或只是有計劃地想追求富貴,反正,她就是不知怎麼的和嘉宏在一起,而且在很短的時間裏移情別戀地嫁給了嘉宏。”

天啊!

曼雲震驚不已,她把一切都想錯了,邵齊竟然曾經遭受這種傷害,自己的愛人為了金錢琵琶別抱,而且對方竟是自己視如手足的表哥。

“起初,我和媽都不能接受,倒是邵齊大方地給予他們祝福,雖然我知道他那時候其實是相當痛苦的,畢竟他曾愛過宋倩萍。”

她不配!她不配得到哪齊的愛!

但他確實曾愛過她,或許他現在仍然愛她,這事實刺痛她的心。

“嘉宏為何這麼狠心對待他!”她眼中難掩一絲責難。

嘉玲無奈地聳肩:“或許哥哥真的太愛宋倩萍了,愛得不顧和邵齊之間的手足之情,而且邵齊並沒有任何責怪嘉宏的意思,他說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

曼雲心中尚有疑雲“邵齊真如他所宣稱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我表哥一向是個心口如一的人。”嘉玲斬釘截鐵地說。

曼雲低啞地說:“可是我知道,宋倩萍和邵齊之間到現在都還有牽扯。”“邵齊不會這麼做的。”她猛搖頭。

“你知道嗎?在我和邵齊的新婚夜,宋倩萍找上門來大吵大鬧了一番。”

“什麼?”嘉玲震驚地看着曼雲“宋倩萍太過分了,當初是她自己不要邵齊的,現在卻一再糾纏他,更差點毀了你們的婚姻。”

“邵齊完全無辜嗎?”她希望嘉玲的答案是肯定的,否則她將永遠活在痛苦中。

“我可以人頭保證,邵齊的強烈自尊不允許他吃回頭草,更何況他絕不會做出對不起嘉宏的事,即便——即便是嘉宏先對不起他。”

曼雲心中的冰封漸漸在融化,漸漸蘇醒的生命力,正一滴一點地滲入她的體內.希望之火在她心頭燃起——

嘉玲又說“如果他們婚後能幸福或許邵齊的苦難就能因時光的沖淡而結束。可是偏偏——”

“他們婚後並不幸福?”

嘉玲嘆氣:“或許不是他故意的,但嘉宏一直相當介意嫂子和表哥往日的一段情,他變得多心、沉默,常常有意無意地刺探她或諷刺她,而倩萍呢?物質上是滿足了,可是精神上卻空虛了,加上表哥不穩定的情緒——哎!他們不是冷戰就是爭吵。”

因為宋倩萍覺得生活空虛,所以企圖尋回她曾經因追求財富而輕言放棄的戀情,或許邵齊自頭至尾都是無辜的,她真心希望。

嘉玲極力為邵齊辯護“邵齊以前跟我們家相當親近,卻因為嫂子和哥哥而疏遠了我們,有一陣子他幾乎都不肯再回去了,我和媽都在想,現在他結婚啦,這一切都該結束了,誰知道——誰知道這件事卻禍及了你們的婚姻。

“表嫂,我今天之所以這麼雞婆地介入你們的家務事,無非是不希望你們步上嘉宏和倩萍的後塵,而且我實在看不下去哥哥再這麼毫無理由地仇視邵齊,我相信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而你,是否也想以此報復邵齊?”

她最後一句話中的指責意味相當明顯,但曼雲卻毫不介意,難怪邵齊和她都有這種懷疑,換作任何人都同樣地會有這種想法。

但她不是,她只是想讓工作、讓友誼填補她空虛的心靈。

她毫不畏縮地直視進嘉玲的眼裏:“我沒有,你相信嗎?”

“我相信。”她沉吟了兩秒,滿臉愁容地繼續:“但我信不過嘉宏。”

“他不像是那麼工於心計的小人。”

嘉玲滿臉陰鬱“他以前確實不是,在這件事發生之前,他相當溫和、開朗,現在,他變得沉默、陰沉,有時候我真想猛力地搖他,將他搖醒,將他搖回成以前那個我最愛、最尊敬的大哥。”

曼雲溫柔地看着嘉玲“今天我好像重新認識了你,在我初淺的印象里,你似乎無憂無慮,不知道煩惱為何物。”

她微微一笑“那只是因為我生性樂觀。並不代表我只知道玩樂,啥事也不懂,我將這一切是非全看在眼裏,我是個最客觀的旁觀者。”

“表嫂。”嘉玲眼裏有着真切的祈求“你要相信我剛才說的一切,我愛邵齊,但更愛我自己的親哥哥,我沒有道理偏袒邵齊而編不實的謊話騙你啊。”

她相信她已經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相信。

以前是她太傻了,讓嫉妒和怒氣蒙蔽了心智,邵齊根本不像是那種卑鄙無恥,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人。

想想他們結婚前那段歡樂、平和的日子,他是那麼努力地付出,而她——差點將這一切全搞砸。

知錯能改,她要挽回.她要挽回她差點失去的一切。

或許,他已經沒有愛能給她,但只要能守在他身邊,默默地着着他,她便滿足了,失去他的日子太痛苦,她已無力承受。

嘉玲誤解了她的沉默,急切地說“表嫂,我說得句句實話,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她安撫地一笑,強調地保證“我完完全全地相信,如果不是你,我以後恐怕就得為我現在的固執而付出凄慘代價。”

“太好了,你相信就好,沒有白費我一番唇舌。”她滿臉安慰。

“嘉玲,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好。”

“麻煩你撥通電話到邵齊公司,告訴他我出事了。”

嘉玲一雙骨碌碌的大眼一轉會意地笑道:“沒問題,看我的。”

她撥通電話,表情促狹語氣逼真地完成了任務“他話還沒聽完就急急甩上電話了,現在八成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回來。”

曼雲溫柔地一笑,笑容中有着期待“謝謝你了。”

“以後再好好謝我,我這個人最識相了,任務圓滿達成也該走人了。”

她送嘉玲到門口:“提醒我下次好好請你一頓。”

“忘不了的。”嘉玲頑皮地一笑“祝你成功了!”

曼雲也笑“但願。”

她送走了嘉玲,腳步輕快地到樓下花店買了兩大束玫瑰,帶回到家裏,將空了已久的花瓶重新插滿了嬌艷欲滴的花朵,花香很快地瀰漫了屋子。

她看了看手錶,很快地淋了浴,換上他婚前送她的一項禮物,一件純白,既浪漫又性感的薄紗睡衣。

然後,她坐在床緣等他,心中陰霾已除,除了興奮,更強烈的情緒便是緊張,她一向太內斂,太常壓抑自己的情緒,待會,她將有大膽,空前的突破。

她有些坐立不安,她會成功嗎?

她知道一定得成功,即使她將拋下她的自尊及面子。

她聽到客廳木門被粗魯地推開,他緊張地喚着她的名字。

他的這些舉動鼓勵了她,他畢竟是關心她的。

他找到了她,劈頭就問“你怎麼了?嘉玲她——”

“我受傷了。”

他伸手想碰她,卻又怕遭她拒絕而縮回手,上下不斷地打量她,着急地問“快告訴我,你哪裏受傷了?”

“智慧。”她的聲音輕柔。

他擔憂的眼神變了,變得警覺、懷疑。

他的不信任是她咎由自取,她後悔地說“受了傷的智慧使我盲目、固執地看不請外表下的事實,我已經完全了解了你和嘉宏、倩萍之間的糾葛,我衷心地為我曾對你所作的指責及評斷道歉。”

他看她的眼神莫測高深,教曼雲差點軟弱地想逃避,但她強迫自己鼓起勇氣,以滿眼的誠摯迎視他。

“是嘉玲幫的忙。”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她點頭“你能原諒我嗎?”

“其實嚴格說來也不是你的錯,誰教我不值得你信任。”他交抱雙臂,聳聳肩。

“聽你的口氣,似乎心裏還有氣?”她低聲地問,祈求地看着他。

他無法抗拒她的低姿態,和緩地說:“我真的不氣你,只是很無奈;我們的婚姻本來就跟別人不一樣,我們原希望婚後再來培養感情,誰知道新婚之夜就出了紕漏,失去了彼此了解的機會,只換來不斷的爭執及冷戰。”

是的,她為那些失去歡樂的日子遺憾,如果他們兩個不是都這麼的自尊心強,這麼的性子剛烈,如果他們能早點像現在這般溝通,就可以少了太多的摩擦,就不會白白浪費這一段日子。

他輕嘆“你常說我喜歡主宰一切。沒錯,那就是我,我一向對自己信心十足,包括對我們這樁並非因愛而結合的婚姻,但這些日子,你讓我開始對它產生懷疑,讓我開始猶豫是否該改正它。”

他是在暗示,他對他們的婚姻充滿了無力感?對它感到絕望?他將結束它?

不!

她無法承受這個,她要挽回,不顧一切地挽回,即使將拋棄她的自尊。

她靠近他,滿臉憂鬱“你後悔娶了我?”

他略微沉吟:“是你表現得十分後悔嫁給我。”

“我承認錯了。”她又逼進一步。

他後退,迴避她,淡淡地說“以後呢?如果哪天又有個風吹草動,你會毫不懷疑地相信我嗎?我們不會再來一次冷戰、一次爭吵?”

“如果你也能學着適時對我坦白,彼此溝通,我們就將永遠不必再經歷這次的事。”

他回身看着她,他心中的疑慮正因她誠摯的神情而漸漸消散。

她主動碰觸他,握住他的手臂“你曾要求我給我們的婚姻重新開始的機會,當時我愚蠢固執地拒絕了,如果我現在開口對你做同樣的要求,你忍心拒絕我嗎?”

即使他想,他的心也不聽指揮,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向她透明睡衣下隱約可見的美麗胴體。

他略微沙啞地開口:“我不能,我能感覺到你的誠意有多大,甚至不惜犧牲‘色相’試圖誘惑我。”

她羞紅了臉“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他附和。

她嬌羞的模樣教他動心但他不願表現得大過急躁,這次必須由她主動。

他微微一笑:“你睡衣換好了,就好好上床睡個午覺,下午下了班我會將行李帶回來,我回公司了。”

她不能前功盡棄,她要盡一切方法留住他:“邵齊,你能再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他點頭“你說。”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的被動教她無奈“你——你曾說過一個家庭少了孩子,就不能算是個完整的家。”

“是啊,我說過,那又如何?”

“我——”她鼓起全部勇氣,挑逗地直視他:“我想要孩子,你能效勞嗎?”

他促狹地一笑“如果我拒絕,你會強迫我嗎?”

“不會。”曼雲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轉身欲走:“那就算了。”

“我會。”

他果然上當了,輕柔地拉回她,一把將她摟進懷裏,他的唇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

他的吻是激情、迫人的,但曼雲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同樣迫切地渴望他。

當這個吻結束,他們兩個均氣息粗重,他們的眼中都閃着慾望的火花。“我希望它是你真心想要的,而不是出於歉疚使然。”他的聲音因克制情慾而沙啞。

他那專註的眼神使她為之暈眩,他那脆弱的猶豫使她為之感動。

“嗯?”他又將她拉近了些。

他的臉就在她眼前,如此接近;他呼吸的熱氣就吹在她臉上,如此迷惑;他難道還看不出來她是如此、如此地心甘情願?

“我要你。”她顫抖地輕訴,半倚在他身上,完全無法動彈,就像是中了他的魔咒似的,只能凝視着他,期待他進一步的行動。

“好久了——”

他輕吟一聲,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熱情,帶着她雙雙墜入無邊的喜悅——

曼雲激情的回應,將她一直不敢訴之言語的愛意,藉着行動毫無保留地迸射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接受,他對她有慾望而沒有愛的事實,但在這一刻,她要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佔有他。

她樂觀地希望有一天,他能完完全全地忘了宋倩萍,而愛上她——

她知道他們之間仍有無法解釋的障礙存在,但他們之間那股強烈的吸引力卻逐日滋長。

事後,他疲憊地睡著了,曼雲滿足地看着他那張顯得比平時年輕、溫柔的睡臉,心中滿是濃濃的柔情。

她愛他,深深地愛他,但她卻不敢開口告訴他。

如果她說了,他會深感困擾嗎?

他會因為無法回報她而逃避嗎?

或者,他會強迫自己假裝愛她,而讓自己陷入於虛偽的痛苦中?

不要,她不會開口表明愛意,因為她不要這些假設成真,不要帶給他困擾。

她會默默地愛他,照他想要的方式和他生活在一起。

電鈴聲突兀響起。

曼雲看了眼仍在熟睡的邵齊,趕緊悄悄地下床,套上睡袍趕去開門。

她希望來人只是收水費、報費之類的,可千萬不要是嘉玲急着想折回了解事情的結果,她喜歡嘉玲也感謝她,但現在她渴望與邵齊獨處。

結束,來的不是收取任何費用的,也不是嘉玲,而是她現在不想面對的嘉宏。

“我不放心你,要不是剛才被一件生意絆住,我早就來看你了。”

她慶幸他沒早來。“你沒事吧?”他看着她一身不算整齊的裝束。

曼雲也不願意穿這樣面對他,但她現在不想拘泥於這小事上,她心中有計劃在醞釀,她編了藉口“我剛剛在休息,頭有點疼。”

“你是當然會頭疼,邵齊太過分了,你還能繼續容忍他嗎?”

她搖頭:“我剛剛跟他把事情說開了。”

他難掩一絲幸災樂禍及狡猾的神情“離開他吧。你知道我會水遠做你後盾,你可以放心地依靠我。”

“我可以?”

他急切地點頭。

“那麼你什麼時候可以和宋倩萍辦妥離婚手續?”她密切地注視他。

他的臉色明顯地變了。

她嘲弄的看着他默而不答的臉:“你不打算跟她離婚?只是要我乖乖地做你的情婦,或者成為你報復邵齊的工具?”

他眼裏曾乍現一抹奸計被識破后的慌亂,但他強自掩飾下去:“你聽邵齊編了什麼謊話?”

“你可以用實際行動粉碎他的謊話,離婚然後娶我反正你一直不在乎她的,不是嗎?你甚至可以做個順水人情,撮合他們一對老情人再續前緣。”

他的偽裝徹底地崩潰,暴跳如雷“他休想,我永遠不會放開倩萍,他永遠休想得到她!”

“你相當在乎宋倩萍的,對不對?而且你根本並沒愛上我,對不對?”

“我——”

“你之所以接近我,只是想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為你強加在邵齊身上的罪過而復仇,要邵齊為他莫須有的罪名而付出代價。”她揭穿他的陰謀。

他仍然想做垂死的掙扎:“你一直認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沒想到你還是被他騙了,我不知道這件事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樣的解釋,但無論如何,那絕對不是事實。”

他沒有對我解釋什麼他相當聰明,知道如果我不肯看清事實的話他就是再怎麼解釋也是枉然,如果不是從客觀的第三者口中知道事實,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相信他。”

她眼中有着難掩的責怪和輕視:“再加上你一直有計劃地在我面前,誇大地的‘罪行’,一直加油添醋地替他製造‘風流事迹’,一直處心積慮地加深我們夫妻間的誤會。”

他明白自己已全盤皆輸“是嘉玲?”

她沒有否認“你不要怪她,她只是個誠實的好女孩,她只是不想你再繼續錯下去。”

“我錯了?我錯了嗎?”他有些失控地高聲大笑。“你錯了,你比誰都清楚。”曼雲無畏地注視他:“邵齊並沒有傷害過你,是你,是你先對不起他的。”

他搖頭,聲音低啞、疲憊:“你們根本什麼都不了解,他一直是我心頭的陰影,從小,我們無論做什麼事都在競爭,我們兩個有同樣強烈的自尊心,都不準自己低頭認輸。”

他嘆了口氣,又繼續:“沒錯,我們是互有所長,時有輸贏,但每次我都是費盡所有心力瀕臨將自己逼到極限,才勉勉強強地贏了他,而他呢?他總是談笑用兵,輕輕鬆鬆就能勝過我!我愛他,我真的愛他,但他同時是我心中最大的勁敵。”

這是種怎麼樣複雜的情緒啊,曼雲並不能完全了解他的心境,但她至少已經開始試着體諒他的所作所為。

“當我從他手中得到了倩萍,我以為我終於勝過了他,而且是我最迫切取得的大勝利,我是真心地愛倩萍——可是婚後不久,我就發現我錯了——”

他心中的痛苦清楚地寫在臉上:“我忘不了他們曾經相戀過,我開始懷疑她嫁給我的動機——果然,我還是輸了,即使邵齊不要她,她仍然來找他,仍然試圖回到他身邊——”

“你錯了。”邵齊突兀地開口。

曼雲和嘉宏的眼光雙雙移向倚在房門口的他,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來的,但顯然的,他將他們兩個大部分的對話都聽進耳里去了。

“嘉宏,你本來已經贏得了倩萍,是你的多心將她推向我的。”

他滿臉懷疑地看着邵齊。

他繼續“你們婚後不久,她曾來找過我,向我訴苦你對她態度的改變,當她決定嫁你,她就決心要當你的好妻子,是你一再地多心、冷淡讓她無所適從。”

“我勸過她,她也打算努力地打破你築起的心防,但顯然並不成功,最後,她終於放棄了,空虛又寂莫的心靈促使她企圖從我這裏得到慰藉。”

他看邵齊的眼神變了,雖然還有些許的懷疑,但同時也升起了希望。

“嘉宏,你知道我從來不撒謊的。”

他點頭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只是狀似輕描淡寫地問“你怪我嗎?”

邵齊肯定地搖頭。

“我走了。”

他走向門,臨走前回頭看着曼雲“我當初接近你確實動機不純,但我後來是真的喜歡上你,純友誼的。”

她點頭,他如果不是被嫉妒及壓抑已久的心結所蒙蔽,她也會喜歡他的。

“嘉宏。”邵齊喚住他:“我必須告訴你,我並不是像你所以為的總是能輕易勝過你。”

他的聲音充滿感情:“從小你一直就是我努力學習,追隨進步,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標,你一直是我最尊敬,最崇拜的大哥。”

他對邵齊曾有過的恨意怒氣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愧疚:“你讓我汗顏,我甚至不敢開口求你原諒。”

邵齊拍着他的臂膀“那就什麼都別說了,快去找倩萍。”

“嗯。”

送走了嘉宏,曼雲不禁驕傲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對他的愛意又加了幾分:你真寬宏大量,畢竟你曾經愛過宋倩萍。”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隨即,他一把摟近她“你也不差啊,竭盡所能的替我辯護,而你愛的不是我,而是賀夢凡啊。”

這回,曼雲的臉上出現了異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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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停止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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