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侯均劭活了二十七年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一次遭受那麼大那麼多的刺激,剛剛那半個小時裏面他都不知道自己嘴巴到底吃了什麼,感覺腦中一直浮現小真的話--
蔡睿喬是同性戀。
他在念書的時候跟好朋友陳群恩怪怪的……
而且打擊他更深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比較在意睿喬曾經跟另一個男人很要好,對於他是同志這個事實反而沒什麼感覺。吃飯時他一抬頭就看到小真跟品嫣兩人的互動,他終於知道小真說的是什麼意思,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融洽與曖昧,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不一樣了,這是他跟小真當了九年的「男女朋友」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想,這或許就是情人之間的電流吧。
他以前覺得同性戀跟自己扯不上關係,今天才知道自己的身邊就埋了兩個,原來自己親近的朋友竟隱藏了這麼重大的秘密,而他一點都沒發現。
睿喬是同志,這樣的認知狠狠打進他腦子裏,其實上次他們一起去看夜景時他早就感覺到了,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現在,他不能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被小真這樣點醒,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睿喬有異樣的感情,可是睿喬怎麼想?他不曉得。
他跟小真分手勢必要面對很多詢問跟壓力,他認了,可是接下來他跟睿喬之間的曖昧又會引導他們走向何方?他很茫然。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晚的路燈被路樹遮掩大半的光芒,他覺得今天晚上可能會失眠……突然想到自己從上個禮拜抱着被子枕頭到睿喬床上睡就沒有再回到自己的床,自己的東西現在都在睿喬床上,那就是說他等一下非要面對睿喬不可。
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着天空的滿月,緩緩走回宿舍。
回到宿舍,他站在黑暗的走廊上,面對自己的房門,眼神卻望着隔壁睿喬的房門,看着底下門縫透出的燈光,他知道他還沒睡,原本已經把手上的鑰匙插進自己房門的鑰匙孔,最後還是抽出來,走到隔壁房敲了敲睿喬的門。
「我回來了,你睡了嗎?」他瞄了眼手錶,一點半。通常這時候睿喬已經睡了。
沒有響應,他低頭準備走回自己的房間,這時候睿喬的房門開了,他穿着外出服來應門,面無表情。
「你還沒睡?」均劭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進去。
「我連澡都還沒洗。」睿喬讓開身體:「要進來嗎?」
「你有事?」
「晚上有人找我去吃飯。」睿喬的表情不是很高興,應該說有點冷漠,均劭很少看他出現這樣的表情。
「誰找你?」睿喬會答應邀約的人不多。
「陳群恩,以前的同學。」睿喬轉身走進去,隨口丟下一句:「要就進來,不然把門關起來。」
桌上已經有十瓶空的啤酒罐,均劭挑眉,知道睿喬已經快要不行了,他的酒量頂多就那麼一打,可是會讓他一個人喝酒代表他真的很悶。
均劭走進去,一屁股坐下:「一起喝。」
「你……」睿喬看着他開啤酒,想問又沒有說出口,最後仰頭把瓶子裏的最後一口喝完。
「他找你做什麼?」均劭發現自己很不喜歡睿喬一個人跟陳群恩見面。陳群恩也是一個優秀的投手,因為他們同期又曾經是G市體大的同學,很多人都會拿他跟睿喬比較,但是他比睿喬跩上十倍有找,風評也不是很好,之前甚至還放話說要單挑睿喬,後來那場比賽被孝哥、阿岱、阿浪跟蝙蝠四人連手轟下十一分,輸得頗慘。陳群恩就是睿喬口中曾經喜歡過的人,既然已經形同陌路,又為什麼要來找他?睿喬心情不好是因為他嗎?
「挖角。」簡單明了的回答。
「你怎麼回答他?」
「我說他臉上的黑眼圈比燒焦的巧克力甜甜圈還要黑,肯定睡不夠,這樣的球隊我怎麼可能會去?」
均劭無言,果然是睿喬會講的答案,非常有他個人的風格。
「你心情不好?因為他?」均劭很在意。
「怎麼可能因為他心情不好!」睿喬一臉無力翻白眼。他是因為均劭跟小真約會到那麼晚才回來,心情悶。
「那你……」均劭心頭一震,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是因為他跟小真去約會才心情不好。
「你跟小真怎麼了?」睿喬說出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被甩了。」
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均劭喝掉自己手中的啤酒,睿喬無意識玩着自己的指甲,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講話。
「你會不會很難過?」睿喬低着頭問,聲音有點啞啞的。
「是有一點難過。」眼看自己九年的「女朋友」變成別人家的,一定會有失落的感覺,他覺得自己像嫁女兒或嫁妹妹,有點小難過;不過,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其它人的詢問,他更難過。
他低聲問:「我要怎麼安慰你?」
「學猴子走路然後順便獻吻吧!」
這明明就是均劭隨口惡搞的建議,可是他說話的聲音很認真,低頭的睿喬只聽到他認真的聲音,信以為真,從地板上爬起來學猴子跳兩三步,走到他面前,然後在均劭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半跪在他面前,閉上眼偏頭輕輕給他一個吻。
睿喬性感的薄唇離開均劭的唇,用很認真的眼神看着他說:「這樣有安慰到你了嗎?」
呆在原地的均劭很想要狠狠狂笑睿喬學猴子跳的蠢動作,可是卻只能凝視着他俊美的臉孔,動彈不得。兩人的呼吸吐在彼此臉上,連對方臉頰上的細微寒毛都看得見,有點昏暗的燈光下,他們深深看着對方……
均劭感覺自己的唇上還停留着半暖的熱度,那是屬於睿喬獨特的、倔強又靦腆的溫柔,他沒有辦法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什麼,只能憑着直覺與渴望,吻上睿喬的唇,狠狠地用睿喬溫熱的唇熨燙自己的唇舌。
淡淡的酒氣在彼此的舌尖纏繞,細膩的、剽悍的、無法形容的感覺在燃燒,從舌尖一路蔓延到胃部,這就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慾激蕩,像是一把野火點在齒梢,脫序的心跳像是踏在火焰上的拉丁舞步,激狂炙烈……
不穩的喘息從彼此間歇的唇舌交纏中流瀉,睿喬雙手抱着均劭頸子,半跪的他攤倒在他頸邊,他已經醉了,發出低啞的呻吟,紅艷的唇泛着血色,那是浸淫過情慾的顏色。
均劭緩緩平復自己的呼吸,輕撫着睿喬的臉:「睡吧,等我知道該怎麼更進一步,你就沒這麼好命可以睡。」
呼……很好,已經開始打呼了。均劭突然覺得自己像保母,嗜睡如命的睿喬因為酒醉加上狂吻缺氧而昏睡,他只能認命地把人扛到床上,抱着他一起入睡。
均劭睜着眼,凝視着睿喬在黑暗中的睡顏,手指撫着他的頭髮,感覺到自己的掙扎。一開始他只是覺得睿喬很內向安靜又早熟,心疼他剛進來職棒這個環境不適應,才會鬧他、玩他、照顧他,可是到後來兩人愈來愈親近,很多感覺似乎都變了,他不會對朋友那麼關心,也不會對朋友有那麼強烈的佔有欲,他知道自己對睿喬的舉動已經超越一般朋友,而睿喬並沒有反抗,只是默默接受。
「你在想什麼?會不會告訴我?」低啞的嘆息在暗夜裏飄散,沉睡中的睿喬仍然用打呼聲響應他。
他到底想怎樣?睿喬在心底重複問着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口着一張臉吃飯也沒有人看出來--事實上他那張撲克臉看起來都一樣,沒人知道他那張顏面神經失調的臉到底是生氣還是想睡覺。
打從三天前均劭跟小真吃飯、他去赴陳群恩的飯局,兩人那天晚上擦槍走火熱吻之後,隔天起均劭就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兩人一樣睡在同一張床上,可是很多動作都讓他曉得均劭有心事,他根本不知道均劭的心裏在想什麼。睿喬拿筷子戳着便當里的花枝丸,充份顯現自己的不安。
「小蔡,你不吃給我!幹嘛這樣插花枝丸,虐待食物!」一旁的勇仔湊過來夾走他的花枝丸。
「青椒順便夾走。」他討厭青椒,平常均劭都會幫他吃掉,今天他跑去跟別人吃飯,留他一個人面對噁心的青椒,他當然不爽。
「這個交給我!」一旁的阿岱伸出筷子掃掉他便當里所有的青椒。
「你再吃啊!會更肥壯哦!」阿浪一邊扒飯一邊放話恐嚇他。
「小侯跟打擊教練討論打擊姿勢,他最近打得不是很好。」向來沉默寡言的小明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睿喬的動作停頓一下,沒講話,不過表情緩和了一點。
「明天就是上半季最後一場比賽,你們有沒有把握?」孝哥吃着老婆做的愛心便當,順口問了一下。
沒人理他,大家都各自吃自己的,這種廢話沒有回答的必要。
這時候球隊翻譯走過來對着他們說:「你們怎麼還在吃?趕快去練球,明天是季冠軍賽,一定要贏!快點吃一吃去練球。」
所有人原本低頭猛扒飯,一聽到白目翻譯過來催人,一致抬起頭用殺氣十足的眼神瞪着翻譯;同時被好幾雙充滿江湖味的殺氣眼神煞到,嚇得年輕的翻譯黏上一旁的柱子狂抖,趕緊道歉:
「你們慢吃,吃飯皇帝大!」說完趕緊閃人。
大家低頭繼續吃飯,孝哥下了一句結論:「目小!」
一旁跟打擊教練吃飯的均劭聽着打擊教練口沫橫飛的講解,眼神卻不時瞟到睿喬他們那邊去,打擊教練終於說累了,停下來喝茶休息一下,這時候門口一陣騷動,他們回過頭去就看到S隊的一壘手帶一箱運動飲料過來找阿岱,兩人有說有笑走出去,八卦的打擊教練趕緊拉着均劭咬耳朵:「你知道台灣水電工嗎?就是那個拍A片的阿賢,他們兩個長得有點像,水電工阿賢還有拍過男同志A片,就是簡稱的G片。」
男同志A片?均劭原本沒什麼興趣,結果一聽到敏感字眼整個人精神都來了:「咳,你看過嗎?」
打擊教練用很鄙視的眼光看他:「你該不會沒看過吧?之前很紅耶。」
那眼神頗有「你是不是男人」的質疑味道。
「有沒有片子?借我看看。」
「我有一整套,有男女跟男男,你要看男男的嗎?」大部份人都只看男女的,所以他才問一下。
「要!」均劭這回答有點急,惹得打擊教練多看了他幾眼。
「明天你要打兩支安打以上我再借你!」教練開出條件。
開玩笑,為了他跟睿喬未來的性……咳!幸福,他當然打,就算明天是季冠軍賽,對方會派出王牌投手壓制他們,他也一定要打出安打!拍胸脯掛保證:「沒問題!」
這邊兩人達成共識,另外那邊睿喬突然打了一個冷顫,他左看右看沒發現有電風扇或冷氣,擺擺頭當做自己神經過敏。
就這樣,他被暗算了。
上半季季冠軍賽,由漢殷羊隊迎戰廣森鷹隊,如果羊隊贏球就可以順利拿到上半季冠軍,再與下半季冠軍爭奪總冠軍,對於他們而言,這一場球非贏不可!
均劭擔任第一棒的角色,站上打擊區之前,打擊教練拍拍他的肩膀低聲叮嚀:「兩支哦!」
「看我的!」笑得很燦爛的均劭信心滿滿站上打擊區,今天季冠軍賽隊方派出的投手是陳群恩。
坐在位置上的睿喬看着均劭走向打擊區之前回頭對他眨了一下彎彎的桃花眼,無預警被他電到,整個人霎時臉都紅了,低頭趕緊假裝在綁鞋帶,掩飾自己的害羞。
坐在他旁邊的小明瞄了他一眼,回頭繼續寫筆記,有點受不了地想着,他難道不曉得自己穿的鞋子沒有鞋帶可以綁嗎?在那邊摸一輩子還是長不出鞋帶給他綁!笑得那麼甜蜜,真是夠礙眼了。
「小蔡!」投手教練在一旁招手叫睿喬,他起身走去看有什麼事。
原本排定先發的勇仔面目猙獰站在一旁哀哀叫,剛剛投了幾球發現不行,肩膀有酸痛現象,投手教練低聲交代他:「勇仔狀況不好,如果他不行,你隨時都要上去救援。」
「嗯!」沒有第二句話,他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做準備,分神看了場上打擊的均劭……揮棒落空,三振!
睿喬走到休息室外面開始做熱身,隱隱約約感覺肩膀有點酸疼,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燦亮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瞟向均劭,被三振的均劭走回休息區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笑得很皮,對他比了一個「抱歉」的手勢;睿喬對他微笑着搖搖頭,指他打得不好,兩人隔着一段距離眉來眼去,其它隊友都當作沒看到。
勇仔第二局就出狀況,睿喬馬上上場救援,穩住場面。
四局上又換到均劭上去打擊,場邊原本在練投的睿喬停下動作目不轉睛看着他,這次他果然揮出安打!
第四局成功攻下兩分的羊隊突破僵局領先兩分,五局下睿喬在場上投球,休息室的總教練看着他投球,露出微笑:「他的姿勢有點怪,可是就是有一種強投的魅力,除去他的長相,我相信他也可以是一個超級球星。」
「平常那麼內向安靜的孩子一站上投手丘,眼神馬上變了,氣勢跟霸氣全部都出來,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他有當明星的本錢,卻只想當球場上的明星。」
「一個最內向害羞的職棒明星。」投手教練笑着補上一句。
季冠軍賽,漢殷羊隊成功贏得冠軍,上半季封王,投了七局只失一分的睿喬算是大功臣,在啤酒跟綵帶飛舞下被淋得渾身濕;調皮的均劭滿場跑,拿水桶到處去淋人家啤酒,結果自己也玩得渾身濕,這場比賽他不多不少剛好敲出兩支安打;孝哥帶着其它人跳原住民豐年祭的舞蹈;阿岱跟阿浪已經瘋到唱起「世界第一等」;蝙蝠在旁邊模仿孝哥打擊的姿勢,現場一片熱鬧與歡笑。
總教練走出來準備要跟大家一起狂歡,結果沒人理他……所以愛記恨的他決定明天還要練球,不過可能沒有幾隻小貓會去練習場。
最後大家都整理好東西上巴士準備回家,打擊教練趁着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將紙袋塞給均劭,偷偷摸摸地像是在做賊:「要記得還我哦!」
「安啦!」均劭打算回去馬上拷貝一份起來。
從後面走過來的睿喬手搭肩,捏着肩膀想要減輕酸痛,看他們兩人怪怪的,不禁問:「你們在做什麼?怎麼還不上車?」
「走了走了!」均劭笑得很燦爛,攬着睿喬就往巴士走;打擊教練也做賊心虛趕快跑上車,卻不知道前頭還有一群人在等他。
打擊教練一上車,馬上就看到隊友手上拿着球棒笑得很陰狠,帶頭的孝哥笑得更是「和藹可親」:「你剛剛拿什麼給小侯?」
貼在牆壁上的打擊教練像是無辜的羊兒在顫抖,眼前是一隊江湖暴力羊準備給他好看,他看着窗外走得很慢的均劭跟睿喬,知道他們來不及救他,只好乖乖出賣均劭:「就是水電工阿賢的片子啊。」
啥?大家一臉錯愕,接着一臉無趣收起球棒,他們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可以誘使均劭打得那麼猛,原來不過就是水電工阿賢的A片而已,沒創意!紛紛坐回自己的位置,放過無辜的打擊教練。
但是阿岱跟阿浪他們幾個卻敏銳地想起水電工還有拍男男Gay片,彼此悄悄地偷笑在心裏,都沒有講話,準備明天看睿喬的臀部有沒有辦法好好坐在椅子上。
「不一定哦,以他們兩人的身材來講,誰上誰下還不一定。」英明睿智的孝哥無預警蹦出這一句,聽得懂的就聽得懂,聽不懂的再怎麼教也沒用。
睿喬的確比均劭來得高大一點,所以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要不要賭?」賭性堅強的台灣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下注的機會,阿浪馬上提出建議。
「我賭小侯在上面!」
「我賭小蔡!」馬上有人附議。
「好,下好離手,孝哥作莊。」就在睿喬兩人上車之前,效率奇高的漢殷羊中堅隊員已經下好離手,回到自己座位上裝作沒事,準備看明天是誰沒辦法坐在椅子上。
睿喬醉了,在球場的時候灌了五瓶還好,回到宿舍繼續跟蝙蝠他們幾個一起喝,均劭注意到睿喬光自己一個就喝掉一打以上,已經不行了。
「散攤了啦!我帶他回去睡。」均劭一口喝掉睿喬杯子裏剩下的啤酒,拉起攤在地上的睿喬走人,跟蝙蝠他們打打招呼就扶着睿喬回去他房間。
睿喬已經站不穩,坐在地上看着均劭幫他開燈、開窗戶,最後均劭坐在他面前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幹嘛一直看我?」均劭問睿喬,自己的眼睛卻也盯着他不放。
「我要去洗澡!」說完睿喬就站起身,當著均劭的面開始脫衣服。
醉了或許是一種借口,讓他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的羞澀與內向,-坦然地在均劭面前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自己從來沒膽子做的事。
說不害怕是假的,睿喬的手在顫抖,即使醉了仍保有靦腆的本質,他一件件脫掉自己的外衣,最後把自己最後的底限也脫了,全身赤裸的他站在均劭面前,雙眼迷濛、沒有說話。
「你醉了,去洗澡吧!」均劭用沙啞的聲音勉強擠出這一句。
睿喬順着他的建議走向浴室,雙手卻不自覺握拳顫抖着,他領悟到均劭畢竟不是同志,他對於男人的身體沒有興趣,就算自己在他面前坦露一切,他也不會有所激蕩,他不是同志所以他沒反應,該慶幸的是均劭一定以為他爛醉到沒有理智才會這樣,至少以後他還能撐起尊嚴面對他。
就在睿喬走進浴室開始淋水之後,均劭對着紙袋喃喃自語:「都已經這樣了,沒看過片子也沒關係了吧?憑着本能應該也可以成功……」
均劭起身脫掉自己的衣服,赤裸着身體走進浴室面對睿喬,這一次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他注視着睿喬有點泛紅的眼睛,捧起他的臉,吻住睿喬的呼吸與顫抖,把睿喬的詫異與不敢置信都吻到自己的唇里,放在心裏。
蓮蓬頭的水還在流,他們赤裸着身體在浴室裏面激情擁吻,熱氣氤氳的溫水比不過他們身體的熱度,燦白的水花之下,他們漂亮精健的身體緊緊擁抱着,全世界只剩下對方的體溫與呼吸,耳里、眼底、嘴裏都剩下彼此,也只有彼此……
吻與吻的空隙,睿喬半睜着自己水亮的眼睛問:「為什麼?」
均劭給他一個笑容,陽光般燦爛耀眼的笑容,攫取了他的所有直到萬劫不復:「因為是你。」
因為是睿喬,所以他願意捨棄所有堅持,就這樣墮落了,他甘之如飴。
可是睿喬卻繼續問他:「因為你被拋棄了,所以我是替代品?」
「你不會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小真那天晚上約我出去是要告訴我,她是女同志,我們應該算是從來沒有愛過對方吧。」
睿喬瞠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想起了自己在均劭家第一次見到小真時的異樣感覺,他一直想不通當時那一眼的激蕩是什麼,現在才明白,那是同樣身為同志的敏感電流,彼此的眼神告訴對方--他們是同類的。
「別想太多,我快忍不住了。」均劭吻住睿喬的唇,絲毫不給予呼吸的間隙,吞噬了對方的理智直達癲狂。
睿喬也不願意再多想,伸出自己的雙手,憑着本能碰觸着對方的身體,那是與自己相同的、男性的軀體,充滿着力量與慾望,長期練球長出來的繭像是手掌心的刺,狠狠地扎在彼此身上,麻癢的刺激從皮膚一路滲進神經底層,試探着對方的敏感處,毫不留情給予刺激,這是一場歡愛,也是一場戰爭,試探誰先到達瘋狂的頂點。
「嗯……」睿喬咬住自己的下唇,忍住呻吟,任由均劭的手在自己的根部撫弄,他無助地搭着均劭的肩膀,靠在他肩上喘息低吟。
「叫出來,外面聽不到。」均劭深幽的雙瞳凝視着睿喬陷入情慾深淵的表情,泛紅的俊臉染上水珠與汗滴,激情的節奏在他身上彈奏,讓他無法呼吸。
均劭吻住睿喬水濕的眼睫毛,粗糙的手指挑逗睿喬的意志,高潮隨着銷魂的低叫衝擊而來,渾身無力的睿喬靠在均劭的肩上喘氣,低聲抗議:「你故意的。」
「接下來隨便我嘍。」均劭燦爛的笑染上情慾,讓睿喬一時看傻了眼,就這麼瞬間的失神,他已經失去了當一號的權利,虛軟着身體任由均劭為非作歹。
水聲與呻吟聲交纏出迷亂的音韻,浴室的鏡子裏映照出睿喬痛苦又歡愉的神情,他的手緊抓着均劭的背,指甲深深掐進肌肉里;他眼裏烙印着均劭的臉龐,無法停止彼此之間的激烈愛欲,狠狠地淪落到悖德的深淵。
而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讓均劭覺得有些事情不用看教學錄像帶,靠本能就知道該怎麼做。
真的是這樣嗎?天曉得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