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一大清早,天魁館就有一樁生意上門。

彧珩才起床沒多久,弟兄就來通報,有個女人指名要找他。

「女人?誰啊?她叫什麼名字?」雲萱壞心的嘿嘿笑着。

「十五哥,該不會又是一筆風流帳吧?」

彧珩的視線轉向正端着稀飯準備用早膳的赫連降月,他一臉無辜的笑道:「不會又是哪個格格來了吧?」

「回館主,那女人說她的名字叫絕色,還……還說是您的舊識。」來稟報的弟兄支吾地道。

「絕色?噢!的確是舊識呢。」雲萱向彧珩了個眼色。

彧珩臉色無變,淡然一笑。「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雲萱跨了兩步,回頭看降月還悠哉的吃着稀飯,忙不迭的去拉她。「降月,別吃了,一起去看看那女人來做什麼!」

「我才不要去。」降月倒沒吃醋。

她心想,彧珩是個皇子,認識的女人何其多,有女人來找他也不足為奇呀,何必大驚小怪。

「別吃了,放下、放下……走了。」

雲萱硬是拉着她走,不讓她再吃稀飯。

*****

彧珩才現身,在大廳中等了一會兒的絕色,一見到他,馬上主動的靠向他。

「喲,十五爺,絕色好久沒看見您了,您怎麼都不來呢?」

北京城內,「三樓二閣」是最富盛名的煙花場所,絕色就是二閣之一的當家紅牌。

彧珩淡笑着。「怎麼有空來呢?」

絕色還不想表白來此的目的,只是一徑的抱怨着:

「十五爺,您摸摸您的良心,您多久沒上絕色閣了?人家十四爺娶了個貌美的妻子,他不去絕色閣,我們還能理解,可您……」絕色嗲聲說道:「哼,您知道嗎?人家每天都在想您呢,您是不是跑到醉夢樓去了?這不公平呢!」

彧珩苦笑着。「我哪兒都沒去,我很忙。」

「您……」絕色還想抱怨,但看見雲萱出來后,又轉向了。「十九爺,喲,您也在這兒呀。」

着男裝的雲萱咧嘴笑着。「絕色,你該不會是跑來這兒拉客人的吧?」

絕色輕拍了一下雲萱的肩胛。「十九爺,您也真會開玩笑,我……噢!十九爺原來是有姑娘陪着,所以才不來絕色閣了。」

雲萱哈哈大笑着。「是啊,沒錯!」她抬手搭着降月的肩膀。「我這女人可漂亮了,身材好的沒話說,臉蛋又漂亮--絕色,你是輸給她一點點啦。」

雲萱倒是說得挺客氣的,其實,降月比絕色美上數千倍呢!

絕色不以為然的哼道,但視線一直盯着降月上下瞧。

「別看了,再看你也不會比她美的。」雲萱呵呵笑着。腳步再移向絕色那邊,改搭絕色的肩。「說,你一大早來天魁館做什麼?不會是來找我吧?」

絕色嘟起嘴。「你們都不來捧我的場,我迫不得已,只好從良了。」

「你要從良?!」雲萱瞪大眼,旋即仰首大笑。「哇哈哈……沒……沒事!」

「這算是好事,那就恭喜你了。」彧珩很有風度地道賀。

「你只是要來告訴我們這個……這個喜訊?」雲萱楞楞的看着她。

「不是,我才沒那麼無聊,呃,我……我是說,我當然是有正事才來。」絕色乾笑着。

彧珩略一頷首。「有事的話,你就直說。」

「我要請你們天魁館的武師,護送我回鄉去。」絕色道出來此的目的。

「護送你?你有什麼好保護的?」雲萱左看右看,覺得她安全得很呀。

「我當然需要保護!我可是個女人,誰知道路上會不會遇到山賊、盜匪的,把……把我給怎麼了。」絕色細說分明。「而且,我還有好幾大箱的衣裳、珠寶,那可都是我這些年來,辛苦掙來的血汗銀兩。」

彧珩聽了之後,點點頭。「好,我請武師們隨你回絕色閣搬東西。」

「我不要男的武師,我要女的。」絕色手一指,指向一直靜默無語的赫連降月。「就她啰!她看起來,應該會武功吧?」

「不行!她不押鏢。」彧珩一口回絕。

「你也真奇怪,為什麼一定要女的?男的不好嗎?一路上有人陪你調情,你才不會無聊呀。」雲萱挑着眉,嘿嘿笑着。

「十九爺,您真壞耶!」絕色幽幽的道:「我都說我要從良了,怎還會隨便和男人搭訕。再說,我長得這麼嬌媚,誰知道那些男人會不會半路上起了淫念,來個先奸后殺,那我……」

「天魁館的武師,絕不會做出這種事。」彧珩出聲保證。

絕色還是一臉不放心。「十五爺,我今兒個可是衝著您十五爺的面子前來,這武館是您的,我來的安心,可那些武師……您別怪我說話難聽,他們……他們以前不是一群山賊嗎?」

「既然你不放心,那我也沒辦法,你請吧--」彧珩沒有一絲不悅,俊逸的臉上仍掛着極有風度的笑容。「天魁館是接不了你這樁生意。」

「可是……」絕色急了。「我只相信您呀!我這條命,還有我全部的財產,只敢交給天魁館,其他的我可信不過。」

「一句話,天魁館只有男武師押鏢。」彧珩堅決的說著。

「可是……我怕--」

「這趟鏢,我來押!」降月出聲說道。

她早想押鏢,至少為天魁館盡點心力,而且方才絕色說的那些理由--是女人,總是會有那些擔憂,何況,她還帶上全部的財產,自是又多了幾分擔憂。

「降月,不行!」彧珩滿眼擔憂。

「我決定要押!」降月一副不妥協的神情,不是賭氣,只是她真的需要做點事。

這趟鏢,就在降月堅定的眼神中,給定了下來--

*****

「喂!娘兒們,你不是說,你家在荊州嗎?怎麼一直叫我們往山上走?」雲萱跳下馬背,喝令隊伍停下,她走到絕色的座轎前,掀開轎簾,大刺刺的問。

雖然降月武功不弱,但她頭一回押鏢,彧珩難免擔心她的安危,可他身為館主,又不能丟下武館不理。

所以,便讓雲萱和降月同行。

雲萱和降月兩人各騎一匹馬,雲萱在前,降月在後,而絕色獨坐一頂轎子,後邊幾名天魁館的弟兄則徒步推着二、三個大箱子。

見雲萱喊停,在最後邊的降月也躍身下馬,上前去察看。

「我們走這一條路,對嗎?」降月一站定,馬上道出心中疑惑。

「你究竟是不是要回你的家鄉呀?!」雲萱一臉不耐的朝絕色嚷着。

「呃……」絕色走出座轎,左顧右盼。「我娘她喜歡吃種在山上的竹筍,我記得這兒有人種竹筍,我……我想要采一盤竹筍回去給我娘。」

「你娘愛吃竹筍,關我們屁事呀!你讓我們一大群人,跟着你上山來采竹筍呀?」雲萱沒好氣的吼着:「你這樣的話,我可是要收你雙倍的銀兩。」

「十九爺,您別這麼生氣嘛。」絕色倒是挺爽快的拿出一袋銀兩,「這您收下,我……我看你們也累了,先歇一會兒吧!我……我去前頭看看那種竹筍的人,跑哪去了……」

絕色倉皇的轉身想走,降月出聲喚她,「等一等,還是我陪你一同去,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呃……不……不用了。」絕色乾笑着。「只是在這附近而已,我……我可以自己去的。」

「不行!我要保護你的安全。」頭一回押鏢,降月可是很小心翼翼的。

「真的不用……我……」絕色的話還沒說完,降月馬上把她拉到身後,力道之猛,害她跌了一跤。「你幹啥推我呀?!」絕色跌在地上嚷着。

赫連降月才沒空理她,她拔出劍,對着突然出現的一個男人喝道:

「你是誰?!』

那男人似乎衝著她們而來,她以為是來劫鏢的,心頭警懼的防備着。

「站住!不準再過來!」雲萱也挺身大喝着。

那男人無懼的大笑。「哈哈哈,我找了十六年,總算是沒有白找了。」

「咦,你……你不是前陣子,宜妃娘娘請進宮裏去作法的那個法師嗎?」雲萱赫然想起。「降月,我說的人就是他,你看他像不像清風道長所描繪的那個畜牲劉景!」

聽雲萱這麼一說,赫連降月仔細的打量着他,果然像極了那幅畫裏的劉景。

未等降月詢問,劉景大笑三聲后,自己承認了。

「沒錯,我就是劉景。這麼說,你的確是晏萍的女兒啰?那正好,快把鬼心經交出來,否則我要你們全部都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不只是清風道長在找劉景,反過來劉景也在找清風道長,他知道清風道長不會放過他,那他得在清風道長找到他前,先把清風道長給殺掉。

不過,清風道長離開北京城了,還好在這之前,他發現了在天魁館裏,有一個長得和晏萍簡直一模一樣的女子。

他懷疑她就是晏萍的女兒,可是,天魁館是十五皇子鎮守的地盤,而且十五皇子的武功不凡……他不能明目張胆的向她下手,於是他想了一個計謀,可以讓她乖乖走出來送死。

「哼,誰要死還不知道呢!」雲萱一揮手,幾個弟兄便把劉景團團圍住。

「劉景,今天我要親手殺了你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牲,為我爹娘報仇!」降月一雙冷眸進着凶光直射劉景。

「哈哈哈!你簡直就是晏萍的翻版,連脾氣都像極了。」劉景雙手頂着腰際,完全不把他們看在眼裏。「你以為你們傷得了我?」

「那就試試!」雲萱下巴一努,弟兄一同攻向劉景。

才一眨眼的時間,幾個弟兄全被打倒在地。

降月不給他有喘息的空檔,握着劍柄直衝向他--

劉景身子一閃,手一揮,就輕易地打掉了她的劍。

降月怒火交加,連連揮了幾拳,但都只揮到他的衣角,反倒是劉景一掌就擊向她的左肩,力道猛烈,逼得她直往後退,壓倒在絕色身上。

「唉唷!啊--大爺,你可別打到我,我可是和你無怨無仇,而且我還幫了你的忙啰。」

雲萱一腳踢開劉景,瞭然的瞪着絕色。「原來你設計我們!」

「十……十九爺,不關……不關我的事呀。」絕色抱着頭縮到樹榦後邊去。

雲萱還來不及扶起跌在地上的降月,劉景又擊掌而來,還好雲萱躲功一流,閃了開去。

降月咬牙站起,和雲萱一同攻向劉景,但即使兩人聯手,仍是敵不過劉景,幾番交手后,兩人又被打得跌落在地。

降月萬般不甘心,挪動身子,想拿方才掉在地上的劍,但劉景比她快一步拾起,長劍一揮,刺中了她的右胸,鮮血頓時汩汩流出。

「降月!」雲萱咬牙切齒的怒道:「劉景,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我可是皇十九格格,你竟敢傷我們……」

「哼,就算皇帝老子來了,我照樣一掌劈死他。」劉景狂妄的大笑着,旋即劍端指在降月的脖子上。「把鬼心經交出來,否則,我一刀刺死你。」

「哼!你休想!」降月恨恨的瞪着他。

「劉景,你要是敢傷她,我一定會請我皇阿瑪下令殺你。」雲萱大聲吼道。

「你最好別再上前,否則我手中的劍抹上的血,可就不只是她的而已。」

劉景押着降月,一步一步往後退,正當他要帶着降月離去時,背後一道掌風劈亂了他的步伐,他身子向前傾去,腳步錯亂了兩三步后,才勉強站穩。

他自謝在這十多年隱姓埋名其間,他的武功又修鍊得更上一層,此刻竟然有人能一掌就擊得他吐血……

劉景回頭一看,驚惶的退了一步。

那人不就是他所顧忌的十五皇子嗎?

彧珩雙眸進着冷冽寒光,揚手想再發一掌,但身旁的降月突然倒下,他忙不迭伸手去接。

劉景心知自己是打不過十五皇子,趁他去扶降月之際,腳下一蹬,施展了輕功飛離。

「喂!你別跑呀!」雲萱回神之際,才驚覺劉景已經逃離了。

「雲萱,別追了,快扶降月回去。」

彧珩說罷,抱起降月,躍上馬背,韁繩一勒,掉過頭,疾速的往山下奔去。

雲萱也騎上馬背,準備離去,她眼尖的發現絕色躡手躡腳,連忙出聲喝道:

「你想去哪裏?」

「呃……沒……沒有,十九爺……呃,不,十九格格。」方才絕色才確定雲萱是女的,雖然以前她就曾懷疑,可是看雲萱那粗魯的行徑,怎麼看都不像女人,所以她才會一直當雲萱是男的。

「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逃,我就剁了你的腳!」

「是、是,我不逃,我不逃。」絕色哀怨的走到馬旁,「格格,我要怎麼上馬?」

雲萱睨了她一眼。「誰說要讓你上來的!」

「那我……我要怎麼回去?」絕色看其他的男人,死的死,傷的也跟着彧珩走了,哪還有人能幫她抬轎?

「走回去呀!你最好給我乖乖到天魁館去領罪,否則……」雲萱嘿嘿冷笑幾聲后,腳朝絕色踢去。「天黑之前,你要是沒來,我就把你大卸八塊!」

說罷,雲萱也尾隨彧珩而去。

「用走的?嗚……居然叫我用走的。」

絕色哀怨的掉淚,半刻也不敢遲疑,他們這些皇子的性情,陰晴不定,她可是早領教過了。

為免自己被大卸八塊,她只好認命的一步一步走回去……

*****

「可春,你待在房裏做什麼?」雲萱走進降月房裏,看見可春杵在旁邊,不禁皺起眉頭。

「降月小姐受傷了,她又昏迷不醒,我怕……」可春一臉焦急的神情。

「怕什麼?不過是挨了幾掌,又被刺了一劍,死不了人的!」看可春那張哭喪的臉,雲萱不禁斥道:「出來出來,別在這兒礙事!」

「可是,我得守着降月小姐,萬一她醒來找不到人--」可春仿徨腳步不定,憂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降月。

雲萱撇嘴,瞪了她一眼。「誰說沒人,我十五哥不是人嗎?難不成你當他是鬼?」

可春急着擺手。「不是的,我……我是說,照顧降月小姐是我的責任。」

「現在可不比平常,降月現在受了傷,你會療傷嗎?」雲萱睨她一眼,問道。

可春搖搖頭。

「你會換藥嗎?」雲萱又問。

可春皺着眉。「我……我沒遇過這種事,也不知道會不會?」

「那就是不會嘛。」雲萱翻着白眼。「既然不會,你就別在這兒礙事,一切有我十五哥搞定。」

可春這是很猶豫,彧珩出聲了。「你們全出去吧,別吵到了降月。」

「聽到沒有?走吧走吧!」

雲萱像趕鴨子似的,把可春給趕出房外去。

*****

彧珩在幫降月運掌療傷后,扶着她躺下,褪開她的上衣,他把染血的白布解開,重新上藥之後,再換新的扎布。

降月大概是被痛醒的,她的臉頰痛的抽動了下,幽幽醒來。

「妳醒了?別動,我在幫你上藥。」他側頭看她一眼,輕笑着。「很痛吧?」

降月咬牙忍着痛,明知他是一片好心,她還是忍不住罵他,「你別在那摩蹭老半天,想趁機吃我豆腐嗎?」

彧珩嘴角輕揚,「難得遇上這種好機會,我不多看兩眼,怎對得起自己?」

他的視線往下一挪,那隻渾圓飽滿的凝脂豐挺,盡收眼底。

「你……」降月又羞又痛又氣。「就算你要幫我療傷,也不用把我的上衣全……全脫了。」

「你不是怕熱嗎?全脫光不是較涼爽些?」彧珩低笑一聲,「而且我這麼照顧你,讓我多看兩眼,就當是慰勞我嘛!」

其實,他是怕換藥時,污漬會沾上她的衣裳,他又是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難免會弄髒了她的衣服,乾脆就把她的衣裳脫下。

「哼!」她怒地別過臉。

弄好后,他拉着椅子坐在床邊,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雪白的胸前。

「你還看不夠嗎?」她羞紅了臉,嗔道:「已經換好葯了,你快幫我把衣服穿上。」

要不是挨了劉景那幾掌,害得她渾身乏力,右胸上又有傷,她只要一動傷口就泛疼。

如果不是這樣,她早就把他的雙眼挖出來了,還能讓他看得一副笑淫淫的嗎?

「嗯,還是別穿的好。這樣,我照顧你才不會無聊。」

「誰要你來照顧!你叫可春來!」

「可春她不會處理你的傷,還是我來照顧你。」說話的當兒,他的大手情不自禁的覆上她雪白的玉乳。「照顧你,還真值得。」

「你……你不要臉!」她羞地怒罵他。

「別生氣了。」他站起身,拉來棉被幫她蓋上。「你就是不聽我的勸,我早叫你別去。」

他不讓她押鏢,純粹是擔心她的安危,萬萬沒想到,這回她是被劉景給算計了。

「對了,你怎麼會出現的?」她納悶的盯着他。

彧珩淺淺一笑,也不瞞她。「我真的是擔心你,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跟去看看。」

「原來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她臉上有着薄怒,但心頭卻感到窩心。

還好他趕來了,否則,她就落入劉景的手中了。

彧珩彎下身,俯首湊至她眼前。「我是關心你!」他的唇輕輕印在她額上。

「你現在什麼都別想,好好休息,我讓可春給你煮碗稀飯來。」

他旋身欲離去,她突然喚住他。「彧珩,你別……」

「嗯?怎麼了?」

「我……」

降月迴避着他炙熱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居然想叫他別走……有他在她身邊,她覺得自己好安全,他要走,她心裏竟有一陣慌……

「沒……沒事,我……我只是想說--謝謝你!」她低柔地說。

「別和我客氣。」踐珩揚唇淺笑,確定她沒事,他才旋身離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頭泛上一陣暖意,唇角也甜甜的勾出了笑容。

他對她是真心的好,她心裏可是真切的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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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小ㄚ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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