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關好早在內心哭過千萬回,她硬着頭皮,狠下心地抬起頭。“你這樣做會帶給我很多困擾的。”
看他一臉驚愕、受傷的模樣,她的心何嘗不是在淌血?
“帶給你困擾?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霸嵐開心地大笑。“王兄有點耳背啊!好兒,你再說一次。”
東關好閉上眼,顫抖得發白的唇有些氣息不穩,清澈的眼再度張開時,蒙上一層朔夜從未看過的疏離與排斥。“我就要嫁給那霸嵐,你若再苦苦糾纏,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
朔夜不相信。“是不是嵐弟逼你說的?你儘管說實話,我絕不會讓他傷害你一根寒毛!”
現在的你有什麼力量保護我呢?私自回到國內這等大罪可不會因為你是儲君就能擺平的。更何況她若吐實,她爹怎麼辦?她不能這麼自私啊!
她只想盡一切可能保住她最愛的兩個人,年邁的爹以及跟前的男人。
她更希望朔夜趕快走,免得自己露出破綻,更擔心他私自回來會被人發現,所以只能再度抬起長鞭,笞打兩顆早已血淋淋的心。
東關好皺起眉.“我對你沒感覺了,請你不要再苦苦糾纏我行不行?”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用吼的。
朔夜突然可以體會那霸烈為什麼會發狂地毀了元帥篷。“我只問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她當然想!千萬個願意,但是她怎能舍下年老的父親?
東關好握緊泛白的小手,企圖給自己再多一點力量,傷害她最不願傷害的男人。“不。”
她冰冷的回答在朔夜受傷累累的心上又劃了一刀。
“哈哈哈……”朔夜放聲大笑,笑到得撐着桌子才能站直身子,“我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從他眼中流出的淚水,氤氳不住佈滿痛楚的眼。“我在世上唯一的牽挂,就要成為我的弟媳。”
他伸手觸碰她冰冷的臉頰,見她下意識地閃躲,他的眼閃過哀痛。“我祝福你們。”
見朔夜要走,那霸嵐懶懶地攔住他。“且慢。”
唯一一次敞開心房竟遭人如此蹂躪,這椎心之痛,朔夜不願輕易示人。
他背對着他們問:“嵐弟還有話沒說?”
“你忘了東西沒帶走。”那霸嵐用眼神示意東關好。
朔夜還沒弄懂那霸嵐的意思,玉器清脆落地的聲音讓他倏然轉過身。
東關好忍住想撿回玉佩的衝動,沒膽子看朔夜會用什麼眼神看她。
“這是……”她清了清乾澀的喉嚨,企圖要自己的唇不要再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這是…你忘了帶走的東西。”
朔夜的腦子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望着地上那塊轉贈給東關好的白玉。
我對你而言,不再具任何的意義嗎?他盛滿失望的眼對不上她刻意垂下的眸。
朔夜不發一語,僵硬地蹲下身,小心地將白玉撿起,用力握在掌心。
東關好知道那霸嵐不會傻到放過任何可以置朔夜於死地的機會,只好板起臉孔,催促他快點離去。“你走吧!我這一生都不想再看到你。”
“皇兄別急着走,你可以留下來觀賞我怎麼“疼愛”我未來的妻子。”
但那霸嵐卻一把勾起東關好的下巴,嘖嘖嘆道:“好個白裏透紅的肌膚,不知皇兄嘗過沒有?”
那霸嵐故意激怒朔夜,因為他差遣要來“不小心”發現朔夜私自回京的人馬就要到了。
這回有人栽定了!那霸嵐陰沉的眼閃過就要得到勝利的邪佞光芒。
“你快走!”東關好閉上眼,咬着牙不願看見朔夜痛苦的神情,拚命大吼着:“走啊!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東關好了,你快走吧……”
“我知道你不再是以前的好兒了。”朔夜冰冷頹喪的口氣讓東關好緩緩睜開眼。
她不敢相信,向來意氣風發的朔夜,竟流露出這麼沉重的悲傷。
“朔夜……”她的聲音破碎在夜色中,被他無情的眼神給刺傷。
“從今以後,我那霸朔夜將不再與你有任何牽扯。”他緊握白玉,絕然地踏開步伐,迅速離開東關府。
沒一會兒,趕來要檢舉朔夜擅離職守的人到了,而朔夜早已不知去向。
“現在才來幹嘛?人都跑了你們才來!”那霸嵐將氣發在東關好身上,立刻以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將她打得跌在地上。”你這賤丫頭!”
東關好喘着氣,那霸嵐的手勁讓她的腦子瞬間昏花起來,但她還是揚起驕傲的頭顱。“我怎麼可能讓朔夜死在你手上?”
那霸嵐陰鬱的表情逐漸放鬆,恢復向來的莫測高深。“這回算他走運,不過下回他一定會死在敵人手上。這樣電好,免去我對手足不仁的話柄。”
然後,一面開懷大笑,一面領着眾人跨出東關好的房間。
倒卧在地上的東關好,發麻的雙手怎麼也握不緊拳頭。
朔夜離去的沉痛步伐聲不停在她腦子裏回蕩着,被傷得透徹的藍色眼眸覆上一層難以突破的嚴冰,讓她的心狠狠揪疼起來。
就這麼結束了嗎?儘管內心不停大喊朔夜的名字,希望他能夠回頭看她一眼,更希望能告訴他自己是逼不得已,但是……
她已經無法挽回他已經不再留戀的心,那她的心怎麼辦?除了朔夜,她誰都不想嫁呵!
傷勢未愈的白娘,提着蹣跚的步伐來到主人身旁,貼心地用溫熟的舌舔舔她冰冷的臉龐,她源源不絕的淚花卻掉得更凶了。
反手抱住喉聞發出呼嘈呼嚕撒嬌聲的白娘,東關好俯在冰冷的地板上,哀哀地啜泣着。“除了逼走他,我又能怎麼辦……”
白娘可憐兮兮地“喵喵”叫了兩聲。
“白娘……我的白娘……”摟着貓兒,東關好覺得自己就要葬身在這樣冰冷的世界永遠都無法醒來。
☆☆☆
朔夜回到軍營已經半個月了,他什麼電沒說,異常地沉默。
那霸烈跟耶律遼都沒膽子問朔夜,那霸嵐要娶東關好一事究竟是真或假?其實也無需多問,光看朔夜一臉陰沉有如地獄索命使者,就知道這消息八成錯不了。
見朔夜如此消沉,耶律遼前些日子決定夜返京城一探虛實。而那霸烈的任務,則是讓朔夜不要再消沉下去。
“不過才兩根簽,我怎麼就中了簽王?”那霸烈將塗著紅漆的稻草對着陽光喃喃自語。
他當然沒有忘記耶律遼“很有同胞愛”的竊笑模樣有多可惡。哼,下回絕對要扳回一城!那霸烈在心底暗暗發誓。
那霸烈扔去稻草,薄唇抿成直線。這回朔夜真的跌得很重.最愛的女人背叛自己的感覺,若非親自嘗過,是不會明白那種不甘心但又不得不咽下的痛苦。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也不能任由朔夜再這樣下去!
那霸烈心意一決,便拉開主帥營帳,對着醉得一塌胡塗的朔夜猛嘆氣。
“你給我清醒點!”抄過案牘上的酒瓶,那霸烈毫不客氣地從朔夜頭上倒下。
朔夜抬起頭,倦容不是滿滿未刮的大胡。“烈弟真好心,還喂我酒呢……不過你的技術還真差,我嘴……又不在那兒。”說完還揚起頭,想接住源源不絕的瓊漿。
“該死的!你醉胡塗啦?”那霸烈粗魯地扔開酒壺,瓶子應聲而破。
“你他媽的給我清醒點!你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東關好真是變心如翻書的人嗎?你一向的聰明才智哪去了?怎麼沒想過這可能是那霸嵐搞的鬼?”
“你懂什麼?”朔夜雙手擊案霍地站起,醉醺的眼中寫滿即使醉死也無法逃避的痛楚。“你根本不懂!好兒是不會說謊的,她一定……一定是真的愛上嵐弟,所以……”
看着同在娘胎共處十個月、整整生活十三個年頭的胞兄,那霸烈心中一痛。“該死的!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
朔夜咬着牙,狠狠地瞪着那霸烈。“她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動心的女人,也會是最後一個。她不是隨便的女人,而是我打算用下輩子好好疼愛的女人!”
“好好疼愛?”那霸烈一點也不覺得朔夜這樣子要如何疼愛一個女人。
“瞧你現在這副模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更別說你身上繫着千萬個那霸國子民的性命!
“身為主將,倘若不能穩定軍心,何來勝利?哪來的女人好讓你疼愛?
那霸嵐那小子會耍什麼手段,你會不知道?就因為東關好退還你的白玉、說不再愛你,你就他媽的這副死樣子。不需要赤勒國派兵暗殺你,我現在就可以一掌擊斃你,免得你動搖軍心!”
“來啊!”被那霸烈激出火氣的朔夜扯下斗篷,赤紅的眼滿是憤恨。
“看在是兄弟的份上,麻煩給我痛快的一刀!”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那霸烈氣朔夜不懂自己的苦心,俐落地抽出長劍。
“來啊!”朔夜怒吼着,直直逼向那霸烈韻劍,絲毫不懼死亡
是啊!失去了世上唯一牽挂的女子,他活着也沒意思了。
“該死的!”那霸烈在朔夜的胸膛就要被刺穿之際.把長劍往旁一扔,惡狠狠地對朔夜揮出重拳。“你忘了那天你怎麼跟我說的?你不是說既然愛她就把她追回來嗎?你都能這樣勸我,怎麼反而自己看不清真相?”
“這根本不一樣!”朔夜毫不遜色地掃那霸烈一腿,讓那霸烈悶哼一聲。“你以為我不想嗎?但我跟你不同,等戰事結束,好兒早已成為我的弟媳,搞不好都是幾個孩子的娘了!我能不急、能不難過嗎?如果月勒黎將成為你的弟媳,你做何感想?難道你不會跟我有一樣的反應?”
兄弟倆扭打到地上,兩雙同樣豪氣的眼互相望着,滿是淚光。
“我能夠體會你的感覺,你忘了嗎?我們是孿生子哪!你傷心、難過,我又怎麼可能不懂?只是這回你太不理智了吧?只看到那霸嵐故意展露給你看的,而忽略了背後可能的深意。清醒點吧!拿出你的大腦分析一下整件事,搞不好你能看出什麼端倪電說不定!”
朔夜放開緊揪住那霸烈的手。對啊!他怎麼沒想過這些?
見朔夜終於開始運轉腦子,那霸烈懸得老高的心也放鬆不少。“相信我,事情絕對不會是你想的那樣。”
“呃……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兄弟倆“相親相愛”了?”耶律遼的聲音傳來,兄弟倆很一致地望向斜倚在主帳口、正隱忍笑意的耶律遼。
知道自己跟朔夜抱着躺在地上會引來什麼樣奇怪的遐想,那霸烈拉起兄長。“是不是有什麼消息?”
瞧耶律遼一臉開心,想必定是查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是有些挺有趣的線索。”耶律遼含着笑,像只貓兒般不怕死地繼續逗弄着兄弟倆。“不過我想等你們“搞定”了,我再說電不遲。”
“你再不說,我不介意拉你進來一起“攪和”!”朔夜眯起眼,危險地瞪着摯友。“快說!你查到了什麼?”
耶律遼神秘地一笑。“這消息可是費了我好大一番工夫哪!”
“你到底說不說?”那霸烈電沒耐性了。
嘖嘖!真是兩個沒耐性的傢伙。耶律遼決定這回不跟他倆計較,心不甘、情不願地揭開謎底。,
“東關朗不在府中已經超過一個多月,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
☆☆☆
待朔夜洗去一身酒味后,兩兄弟便一起昕着耶律遼帶回的消息。
“前一陣子那霸嵐在南瑞宮設大宴慶生后,東關好便被那霸嵐策點為妃,而東關朗則因莫須有之罪被打人大牢。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倘若他真的對東關好有興趣,又怎麼會將未來丈人關進牢裏?”
“想必是那霸嵐那小子想藉此絆住東關好,好讓朔夜以為她背叛他。”
那霸烈斜睨兄長一眼。“看吧?就說這一切有問題,你就不信。”
一直沒開口的朔夜表情甚是凝重。他竟然錯怪東關好了?現在一想,他憶起東關好那天強硬的態度跟平常大相逕庭。
他怎麼會沒發現呢?整個東關府雖然忙碌,但氣氛卻煞是詭異。
換作自己,他也無法看着父王被人要脅而無動於衷,那日的絕情,東關好想必比他更難受吧?
朔夜擰起眉,心疼着這麼纖細的身軀,居然扛着這麼沉重的壓力。
“還有個消息。”耶律遼繼續說道:“南瑞宮近來涌人大批駱駝商隊,讓南瑞宮沒閑暇管其他事。”
“駱駝商隊?”嵐弟什麼時候精通起商務來了?
“我還聽說皇上讚賞那霸嵐有生意腦袋,不過這個時候並非商業的好時機,那霸嵐電沒有什麼商業頭腦,哪能招來這麼大批的商隊?”
那霸烈也被弄胡塗了。“對啊,他哪來的能耐?”
“那些人並非真正的商人。”耶律遼公佈謎底后,那霸烈點就通地低吼:“莫非他們懷疑那霸嵐大小通吃,不但要借刀殺人,把朔夜做掉,還要吃掉赤勒國?”
耶律遼笑笑地點頭,“正是,所以赤勒國對那霸嵐越來越沒耐性了。”
那霸烈不屑地撇撇嘴。“那霸嵐一定是對赤勒國獅子大開口,要求不少好處。赤勒國的國王又不是蠢蛋,怎麼可能會做對自己毫無利潤的賠本生意?”
“聽說赤勒國認為跟咱們這場戰穩勝,打算毀約。”耶律遼定定地看着朔夜。“所謂毀約……我想你應該懂吧?”
朔夜知道耶律遼是指赤勒國亦打算暗殺那霸嵐,他不自覺地握住拳頭,心情五味雜陳。
儘管那霸嵐不斷中傷自己,但畢竟他身上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液,再怎麼樣,朔夜都不願見到自己兄弟慘死在敵方手中。
“派個人去對方軍營。”朔夜果斷地下達命令,他得想點辦法阻止悲劇的發生。“告訴他們,那霸國將不再逼迫他們臣服。”
“有必要救一個整天想置你於死地的人嗎?”那霸烈一眼便看出兄長的打算。
“他是我兄弟。”朔夜愁悶地看着那霸烈。
“你當他是兄弟,那他呢?”
朔夜揮手要耶律遼即刻去辦他交代的事。“照我的話去做就對了。”
儘管打從心底希望那霸嵐死了算了,但耶律遼還是認分地領命去跟赤勒國談判。
那霸烈拍拍朔夜的肩。“他不會感激你的·”
“也許。”朔夜的雙眼寫滿疲憊。“我只希望來得及救嵐弟一命。”
☆☆☆
越接近成親之日,東關好的心情越是沉重。她多希望自己能夠意外身亡,或許這樣就一了百了。但她也清楚知道,如果她順遂得死,那霸嵐不可能放過東關府所有的人……
“東關小姐。”左禾昌的聲音擾亂東關好的思緒。
她怎麼出神了?現在的她可不是在東關府啊!
上次朔夜“突然”來訪,雖然那霸嵐相信東關好不會丟下上百條人命和朔夜離開,但他還是無法安心,因此假借培養感情之名,讓東關好住進南瑞宮。
從幫忙瞞住白娘尚在人間的事看來,東關好知道左禾昌並非喪盡天良的人,但她不懂,他怎會跟着那霸嵐那樣狠毒的小人?一想到那霸嵐,東關好的臉上又寫滿怨慰。“左大人有事嗎?”
左禾昌尷尬地維持臉上的笑,儘管他知道東關好不想見到那霸嵐,但他還是得遵照主子的吩咐,“嵐主子找您。”
“他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東關好嘴上發著牢騷,但還是乖乖地隨着左禾昌走向那霸嵐的寢宮。
左禾昌心裏明白,要東關好從憎恨那霸嵐轉為喜歡,根本不可能,但他護主心切,忍不住替主子說話。“當年禾昌只是不起眼的小乞丐,常日乞討,只為了將母親的病養好。有一天在街上巧遇主子,主子耐心聽完我這小乞丐的話,眼淚竟也跟着潸然落下。主子把身上所有碎銀交給禾昌,囑咐禾昌要好好照顧母親,可惜我遇到主子的時間太晚,母親的病血拖得太久。當主子再次和禾昌相遇時,母親已過世了。我感謝主子的恩情,於是決定一輩子都要效忠主子。”左禾昌停下腳步,微笑地看着沉默的東關好。“主子會幫助我,是因為想起和自己緣分不夠深的母親。說了你一定不信,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母親。”
“可是當年他母親會死,跟朔夜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為什麼一定要置朔夜於死地?”
“可惜仇恨在主子的心中早巳根深蒂固,他早認定朔夜大人是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發誓一生都要行刺朔夜大人。”
但要改變東關好對那霸嵐的看法,比登天還難。“他根本是替自己的野心找理由,你不覺得他所策劃的每個計策只是在累積更多仇恨和不幸嗎?我想他母親一定不願他假借自己的名義拓展野心。每次朔夜都不與他計較,不代表朔夜沒有底限,再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啊!”
“是啊,皇兄的確是有底限的。”一個中氣不足的聲音懶懶傳來。
“主子!”左禾昌驚愕地看見那霸嵐躪跚地走出寢富,雙手捂着冒血的左胸膛,即刻踢自赤勒派來的殺手趁着自己不在時行刺了。
左禾昌飛奔過去,“主子您振作一點,小的立即去請太醫過來!”
那霸嵐吃力地看着呆立不遠處的東關好,決定利用自己的死亡施展苦肉計,離間東美好和朔夜的感情。
“不用了……我看……我的大限已到了……”那霸嵐拚命地深呼吸,年輕的俊容渲染着死亡的鐵灰氣息。“想不到……王兄也懂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居然派刺客暗殺我,咳咳咳……”
他用沾滿鮮血的手指着渾身一顫的東關好。“告訴你,那霸氏的血液里都擁有殘暴、嗜血的因子,別以為…你的朔夜會是例外……唔!”
“主子!”左禾昌無力地扶着那霸嵐逐漸失去生命力的身軀,眼淚爬滿哀凄的臉。“您今天也要丟下禾昌了嗎?”
“哭什麼?”臨死之際,那霸嵐對左禾昌還是不假辭色。“一切都是命啊……咳咳!”
鮮血自那霸嵐口中噴出,沾染了左禾昌的衣服、臉孔,但左禾昌抹也不抹,只是專註悲傷地看着那霸嵐。
“我死了以後……把東關好送到皇兄那兒……”
那霸嵐眼睛忽閉忽啟,左禾昌知道主子撐不下去了,他打起精神,記下他的交代。“是!”
“我倒要看看,這招究竟能不能扳倒那霸朔夜……”含糊的話語,只有身邊的左禾昌依稀聽懂。
“母親……母親……兒臣……來陪您了……”那霸嵐緩緩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溘然長逝。
“主子啊——”左禾昌悲傷的長嘯,穿透燦亮稀疏的光影直達天際。
佇立着的東關好睜大了眼,不敢相信那霸嵐就這麼死在自己眼前,更不敢相信這場刺殺是朔夜主導的。
朔夜……怎麼可能會殺了那霸嵐?難道他所謂的“反撲計劃”,就是不惜以暴治暴嗎?若真是這樣,她不禁要嘲笑自己居然會蠢到相信他與那霸嵐、那霸楚耶不同。
一片烏雲籠罩住南瑞宮,銀白色的閃電轟然落下。
“告訴你,那霸氏的血液里都擁有殘暴、嗜血的因子,別以為……你的朔夜會是例外……”
她空洞地看着急遽滴下的狂雨,寧願這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