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熱斃。

匆匆拿出墨鏡戴上，李嘉兒對南台灣的太陽簡直沒轍。

「總監，我們先出發了！」

一票工作人員從她的身邊呼嘯而過，跳上停在飯店門口的廂型車，每個人都生龍活虎，唯獨她要死不活。

好熱……誰能幫她把后羿綁架到現代來射太陽？她快不行了。

李嘉兒原本就很怕熱，偏偏早上的新聞報導又告訴她，今天氣溫會再上升幾度，尤其是屏東地區，更是炎熱異常，並警告要到此地遊玩的旅客，最好做好防晒措施。

她當場流下感慨的淚水，他們所在地區剛好就是屏東尾；台灣的最南端，而且更慘的是，她忘了防晒，身上唯一能夠用來抵擋太陽的工具，只有她鼻子上的墨鏡。

「不好意思，總監。車子坐不下，妳可能要自己搭出租車過去。」最後一個跳上車的工作人員，當著她的面關上車門，將她丟棄在飯店的門口，她甚至還沒能出口抗議，車子就開走了。

哇咧──

李嘉兒發誓下次絕不再採用新進人員，簡直太沒禮貌了。

她正想回飯店大廳，請櫃枱幫她叫出租車，前方不期然殺來一輛紅色的跑車，急踩煞車在她的身邊停下。

「是誰一大早──」她原本想出口成臟，把這個差點刺穿她耳膜的傢伙罵成豬頭，車上的豬頭反而先打招呼。

「早安，嘉兒。」韓炎臉上的笑容和外頭的陽光有得比，都是那麼光彩奪目。

「早安，豬頭，你上哪兒弄來這麼一輛車？」李嘉兒稍稍摘下墨鏡打量一下面前的紅色跑車，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曾見過。

「我特地請人快遞送來的。」韓炎偏過身打開另一邊的車門，李嘉兒跳上去，又重新把墨鏡戴上。

「果然是你的風格，敗家。」她用力把車門開上。「難怪我一直覺得這輛車很眼熟，原來是你專門用來把妹的那一台。」高級雙門敞篷車，所有姊姊妹妹們都愛。

「不要那麼說嘛，我也是體貼妳，怕妳沒車可用不方便。」韓炎笑嘻嘻，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心裏，反正被荼毒慣了，也知道怎麼反擊。

「真那麼體貼我，怎麼不把黑色的吉普車寄來，開這台沒車頂的敞篷車是什麼意思？」巧言令色鮮矣仁。明明有三輛車，偏挑最不實用的一台來，還說是為她好。

「沒辦法呀，寶貝。」他朝她眨眨眼。「妳看周遭的景色那麼美，海天一色，心曠神怡，如果開吉普車多破壞情調啊！總要顧慮一下我的形象。」嘻嘻嘻。

多說無益，這人壓根兒是投胎來氣她的，乾脆閉嘴。

「他們都先過去了，現在大概已經在架設工具，準備綵排了吧！」

明明是李嘉兒的工作，韓炎卻比她更清楚流程。

「是嗎？」反倒是李嘉兒還迷迷糊糊。「這我不太清楚，昨天晚上累翻了，一碰到床就倒頭呼呼大睡，根本沒空看今天的工作預定表。」她急急忙忙翻皮包。

「這裏。」韓炎把工作預定表遞給她。「今天要先拍沙灘奔跑的鏡頭，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再拍水上摩托車，全部的行程都寫在上面。」

有鑒於李嘉兒先前實在太忙了，公司所有事前準備會議，她一個也沒參加，只好一邊趕飛機，一邊看助理擬定的流程表。不過她也沒看完，因為光忙着應付「飛行恐懼症」，就可以讓她忘掉任何事，更何況是區區幾張行程表？

「妳都沒看吧？」

呃……不過從現在的狀況看來，她沒先看還真是不對，她最受不了他嘲笑的眼光。

「拿來！」可惡的韓炎，那是什麼眼神？噁心死了。

李嘉兒一把搶過韓炎手上的工作預定表，生氣地撇嘴。

「呵呵。」韓炎一點也不怕她生氣，她發脾氣的樣子特別美。嘴巴翹得高高的，小臉泛紅，比水蜜桃還要可口。

「這裏的天氣真是熱。」說著說著，他也跟着戴起墨鏡。

「是啊，多虧你還開敞篷車，真謝謝你了。」李嘉兒出言諷刺，不過韓炎不當一回事，只是悶笑。

紅色的跑車，像顆子彈在公路上高速穿梭。天氣越來越熱，這時有一輛同型的敞篷跑車，不知死活地從他們身邊超車，害李嘉兒手上的工作預定表差點飛掉，她忍不住開罵。

「Fuckyour……」以下消音。

李嘉兒老毛病發作，只要一遇上不順心的事外加天氣熱，必定來上一回。

「嗶──」韓炎大吹口哨，來個友情贊助，順道好笑的瞥着她。

「看什麼？！」以為她在唱戲啊，她沒好氣的反瞪回去。

「沒什麼。」他勾起嘴角。「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學『哈啦猛男』中的男主角，跳脫衣舞給妳看。」

「你幹嘛跳衣舞給我看？」神經病。

「因為片中的男主角，就有一個女性客戶像妳這種個性。為了不讓妳的髒話累積到可以出版一本『髒話大全』，我只好犧牲色相了。」多偉大的情操，onemore、twomore……

韓炎幾乎是話剛落下，就慘遭李嘉兒鐵沙掌攻擊，把他K得體無完膚。

「閉上你的臭嘴。」誰要他跳舞給她看，要跳她自己跳，姿勢絕對比他來得優美多了。

李嘉兒口中喃喃有詞，又調整了一下鼻樑上的墨鏡應付灼熱的太陽，看在韓炎的眼裏，只覺得好笑。

「抹防晒孔了沒？」韓炎問她。

「沒有。」她乾脆回答。「趕飛機忘了帶，也沒空去買。」

「恭喜妳了，寶貝。」輯炎猛吹口哨。「我勸妳現在馬上跳下車去買一瓶回來，不然等到晚上妳鐵定脫皮。」到時就難收拾嘍！

「才不會，烏鴉嘴，你別咒我。」李嘉兒打死不願承認自己的皮膚有他說的那麼脆弱。

「那就別怪我不停車嘍！」韓炎微笑回道。

「繼續開。」最好開到世界的盡頭，天崩地裂為止。「誰有空抹那種東西？那是娘娘腔的傢伙才在抹的玩意兒。」老娘不屑。

李嘉兒就是愛逞強，尤其在韓炎的面前，她更是異常的ㄍㄧㄥ，一副堅持要做老大姊的跩樣。

「隨便妳。」韓炎早已習慣她這副死德行，反正有人喜歡找死，他也救不了她，只能幫她念阿彌陀佛嘍！

當然他們不會一路開到西方極樂世界，而是轉個彎，將車子開到拍片現場，那裏正熱鬧着。

辣妹們已經換上比基尼，陽光依然猛烈，氣溫高達攝氏三十幾度，就連一向精力旺盛的辣妹們也敗在高溫下，再也神氣不起來。

「好熱哦……」即使已經躲在遮陽傘底下，辣妹們仍舊縮成一團，誰也不想出去曝晒陽光。

「出來了，小姐們！」助理導演在一旁喊着。「快點，導演都就座了，不要再拖了！」

儘管助理導演在一旁喊破喉嚨，辣妹們仍不理他，個個像脫了水的抹布，賴着不願起來。

完了，又是同樣的情形，怎麼辦才好……

「哈啰！」

助理導演愁眉苦臉，不料，民族救星駕到。戴着墨鏡的韓炎才跳下跑車，辣妹們立刻生龍活虎地從遮陽傘下跑出來，爭先恐後奔向跑車。

「韓炎哥！！」

撒旦現身，太陽神都得甘敗下風。辣妹們的變化高深莫測，令人目不暇給，不過每個人都很感動就是了。

居然願意從遮陽傘底下跑出來，嗚……

「導演呢？」哭什麼哭啊！只是拍廣告，又不是舉行喪禮，幹嘛人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在那裏。」助理導演忙着給李嘉兒指路，臉上倏地破涕為笑。只要韓炎來了就沒有問題，那些辣妹必會乖乖聽話。

「哼！」李嘉兒冷哼一聲。不過不是針對助理導演，而是身後那些狂流口水的辣妹，簡直太不象話了。

「今天是要拍沙灘奔跑的鏡頭吧？」李嘉兒一到達導演的身邊，就忙着看工作預定表，上面寫滿了幾點幾分應該做什麼，不過就現場情形來看，顯然沒用。

「是……」

「廢物一張。」

導演剛出口的解釋，隨着工作預定表，一起被李嘉兒丟到地上，他也不好說什麼了。

依工作預定表上的進度，現在他們應該在反覆排練，辣妹們應該在太陽底下奔跑，可事實上……唉！

「一向都是如此的嗎？」導演指着不遠處笑成一團的人影，口氣既好奇又無奈。

「你指韓炎？」李嘉兒多少也有和導演同樣的感慨。

「對。」導演點頭。「好像只要他一出現，立刻就會有女人擁上前。」活生生就是命帶桃花。

「沒錯，就是這樣。」他是命帶桃花，而且這桃花還不是現在才有，早在幾百年前，他就已是桃花纏身，害她這個「帶賽」的鄰居也得跟着倒霉。

她不禁回想起高中時期，那段令人困窘的歲月……

「哈哈哈哈……」

微風徐徐，熾熱的陽光在大樹的抵擋下斂去了不少光芒，僅留幾束光線穿透樹梢，校園裏到處一片綠意盎然。

「韓炎，你好討厭哦！你到底喜歡誰……」

自校園某個角落，傳來一陣女性特有的嬌嗔聲，韓炎就被包圍在其中。

「妳們猜猜看啊，寶貝。」韓炎打從幼兒園時代就是獵艷高手，才不過高二的年紀，就寶貝寶貝的叫，聽得包圍他的小女生心花朵朵開，心跳不已。

「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答案？」其中有個小女生撒嬌。

「對啊！別再故作神秘了，告訴我們嘛！」

底下一群小女生跟着鬧，堅持非知道他的心意不可。

「這個嘛……」韓炎仍是堅守他的迂迴政策，不肯得罪任何人，小女生們都很急。

「告訴我們嘛！」小女生們個個有機會，人人沒把握地拉長脖子，等待雀屏中選，情竇初開的模樣，好不可愛。

真恐怖，趕快趁這個時候溜走，免得被逮到……

行經校園的李嘉兒，遠遠就看到這群娘子兵團和為首的首領。正想安靜的從他們的身邊經過的時候，誰知──

「就是她，她就是我的意中人，我的女朋友！」韓炎指着李嘉兒的背影大叫。

災星高照，噩運當頭。

李嘉兒本想低調度過她在高中時期的最後歲月，韓炎這臭小子就來攪局，真箇是──欠揍。

「不會吧，你喜歡她？」小女生一臉不敢置信。

「原來傳言是真的，你真的跟她一對！」誰來救救她，她要昏倒了。

「你怎麼挑了個老女人當女朋友？太教人失望了！」

「對啊，大你一歲，看起來又像歐巴桑，真的是……好過分！」

「對嘛，真的是太過分了！」

小女生們如喪考妣，好像李嘉兒比韓炎大一個年級是多麼嚴重的事，事實上她也不過大他幾個月而已。

「喂，妳們說那些是什麼鳥話？」誰才是真正過分的人，居然敢說她是歐巴桑，不想活了。

「哇，說話也好粗魯。」小女生哎哎叫。「韓炎，你看她啦……」

接着一群小女生卯起來撒嬌，只見韓大少露出一貫迷人笑容。

「不怕不怕，嘉兒她只是面相兇狠一點，其實心地很善良的。」把她說得跟幾百年前流行的電影中，搶了金髮美女后狂爬紐約大樓的大金剛似的，乾脆把她說成鐘樓怪人好了。

「那不就和鐘樓怪人一樣？」還當真有人不怕死，提出來。

「呃，美美……」好像已經有人在噴火……

「哇，她的頭上冒煙了！」好恐怖……

她要掐死這群不知死活的小女生……

往事歷歷，浮現眼前。

雖然時空已經轉換，但包圍着李嘉兒的噩運始終沒有退散，仍是一直跟着她。

「總監？」怎麼一副心酸的樣子？

導演喚醒活在高中時期的李嘉兒。

「沒事。」李嘉兒回神，決心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不再搭理韓炎。

不過，那很難。就技術上來說，簡直不可能，她的模特兒們都賴在他那裏，就和高中時期包圍着他的花痴們沒兩樣，也是個個笑得花枝亂頭。

「我去將她們叫回來，然後開始工作。」就心理層面，李嘉兒明白年輕導演還不夠強壯到足以應付那群辣妹，她只得自己出場。

「好的，謝謝。」導演面露感激的微笑，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看得李嘉兒不禁莞爾。

「那我先去──」

「等一下，總監！」

李嘉兒原本想一口氣跑去韓炎那邊逮人回來，沒想到才跨出第一步，就被導演叫住。

「什麼事？」幹嘛一臉吞吞吐吐的樣子。

「我是說，那個……」導演搔搔頭，一副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我是說，總監！那個總監……」

「你不要一直叫我總監。」多生疏。「叫我嘉兒就可以了。」

「嘉、嘉兒？」導演的臉都紅起來。

「對啊！」這樣比較親切咩。「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換句話說，她把他當朋友，看樣子未來有望。

「那、那我就叫妳嘉兒了。」導演做了一個深呼吸。「總監──不，我是說嘉兒。」

「嗯？」她睜大眼睛看導演。

「等、等我們拍攝工作結束，我們可不可以一起吃個飯？當然，如果妳忙的話，也不勉強……」

「可以啊！」李嘉兒意外地乾脆。

「啊？」導演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只是吃一頓飯，沒什麼了不起，你怎麼這個表情？」一臉喜從天降的樣子，好好笑哦。

「沒、沒什麼！」導演咧大嘴，這真的是喜從天降，她居然答應了。

「哈哈哈……」導演獃子似地卯起來大笑。

「神經！」看他笑得那麼開心，李嘉兒不禁也跟着笑，兩人的歡笑聲終於引起沙灘那頭的注意。

「你們看，是導演和總監耶！他們的感情真好。」

「歐吉桑和歐巴桑，正好絕配！」

辣妹們的嘴巴和李嘉兒一樣毒，老愛削人。

韓炎表面哼哼哈哈，也跟着辣妹們一起胡鬧，其實那雙眼睛一直盯着李嘉兒和導演不放。

至於他心裏在想什麼？就沒人知道嘍！

脫水、紅腫。

所有因曝晒過度而產生的癥狀，都讓韓炎那臭小子言中了，他那張烏鴉嘴真是有夠毒的，她的臉痛死了。

對着鏡子裏發紅的皮膚做一番巡禮，李嘉兒氣餒的發現到，整張臉沒有一個地方不紅的。

又紅又腫，活生生就是個大豬頭。

完了，她這張臉怎麼見人？明天一定變成非洲土人……

「喀喀喀！」

正當她煩惱，明天可能要把自己包成木乃伊才能出門的時候，有人來敲她的門。

「進來。」她漫不經心的回道，根本沒有空理來者是誰，她的臉……

「哇，妳的臉怎麼紅成這個樣子？簡直像被蒸過的豬頭！」韓炎一進房間就損她，氣壞李嘉兒。

「謝謝你，豬頭。」她給他一記回馬槍。「你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臉一樣紅通通。

「是嗎？」他不信，硬是跟她搶鏡子。

「哇，真的耶！」韓炎哎哎叫。「大事不妙了，我這張宇宙超級無敵帥的臉，怎麼可以毀在狠毒的陽光下？妳等我一下──」

才在她房裏待不到一分鐘，韓炎就咻一聲消失不見，宛若在演歌劇魅影。

「呿，神經。」李嘉兒才沒有空管韓炎，她的臉紅腫得可怕。

「救、星、到。」韓炎一腳踹開她的房門，大剌剌地坐上她的沙發，腳還順便蹺到桌上。

「把腳放下來，你這個沒規矩的混蛋！」李嘉兒最討厭人家沒規矩，偏偏他的家教又爛得半死，都怪他父母太寵他。

「妳也順便坐下來嘛，嘉兒。」韓炎笑嘻嘻，完全不把她的狠瞪當一回事兒。「來，這個給妳，以挽救妳即將報廢的豬臉。」

韓炎交給她的是一張面膜。

「你拿這個給我幹什麼？」她從來不用這玩意兒。

「面膜啊！」他眨眨眼。「這面膜不但具有美白功效，而且對消腫特別有效，妳的臉紅成這個樣子，不敷怎麼行呢？」來，秀秀，韓哥哥疼疼……

「我靠，誰要敷這個──」

「坐下啦！」韓炎隨手一拉，硬是將李嘉兒拉坐進另一張椅子，連角度都算好。

「不要鬧了──」話還沒說完，韓炎就把面膜往她臉上貼，她即刻鎮定下來。

這、這張面膜的感覺還挺不錯的，冰冰涼涼，敷起來非常舒服，她整個人好像也跟着放鬆了……

「這感覺不錯吧！」

就在她懷疑自己會不會敷着敷着就睡着之際，韓炎突然說話。

「妳的是熏衣草的，我的是月桂的，大家各取所需，呵呵。」

韓炎不笑沒事，笑了以後，李嘉兒才察覺不對，連忙轉過頭看他。

「你一個大男人，好端端的跟人敷什麼面膜？」噁心巴拉。

「男人為什麼不能敷面膜？」此言差矣。「妳看，我這麼細皮嫩肉的，如果晒傷或是晒黑，那多可惜啊！」

韓炎將面膜拿掉，湊近讓她看清他的好皮膚。白凈的皮膚底下，幾乎沒什麼斑點，毛細孔也很小，活生生就是對女性最大的侮辱。

「把你的豬臉拿開，噁心死了。」沒事老愛湊近她，簡直有病。

「不要嫉妒嘛！」他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妳只要拚命的敷、死命的敷，總有一天會到達我的境界。」白細得令人眼紅，呵。

「去死，誰要敷這個玩意兒？」要不是她臉正痛，她才不屑敷。

「我倒是挺愛的。」韓炎嗲聲嗲氣地說。「想想看，我本來就已經夠俊的了，如今又勤加保養，前途不可限量啊！」

「俊個鬼！」李嘉兒戳破他的春秋大夢。「男不男女不女的，噁心死了。你就不能像個男子漢嗎？」

「我一向就是男子漢啊，不然我脫下褲子讓妳檢查──」

「省省吧你，誰要看那個！」她奪過他手上的面膜，貼回他臉上，免得他真的脫下褲子。

「可惜。」他吹了一聲又尖又長的口哨，跟着躺下來，兩人就並躺着敷面膜。

「為什麼我的是熏衣草，你的卻是月桂？」躺歸躺，她可沒忘記先前他說的話。

「因為月桂帶有創造力、表演、積極自我的正面形象，跟我完全配合。」韓炎喜孜孜地答。

「那熏衣草呢？」他的既然這麼好，她的應該也不會太差才對……

「心靈受虐，具高度攻擊傾向，易怒、焦躁，熏衣草就是在醫這些。」他依舊一臉歡喜。

換句話說，她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魔，那就──

「打死你這個大豬頭！」去死去死……轉轉轉……

她拚命轉動韓炎臉上的面膜。

「饒命啊，嘉兒……」韓炎差點被她扭得斷氣，她扭轉情勢的力氣真是驚人。

「哼，怕了吧？」李嘉兒把手上縐成一團的面膜丟棄，想他再也不敢囂張才對。

「怕了。」韓炎果然不敢再造次，只是又拿出一包一模一樣的面膜，往自己的臉上貼。

這個死韓炎……

李嘉兒認輸，她就算有再多條命也不夠用，他實在太皮了。

「對啦，今天早上，我看見導演在跟妳說話，你們好像聊得很愉快。」韓炎趁李嘉兒快進入彌留狀態的時候，打聽今早的消息。

「是聊得不錯。」李嘉兒邊打呵欠邊回答。「他約我拍攝工作結束后吃飯，就這樣。」沒什麼特別的。

「妳答應了？」韓炎的聲音中有一絲緊張。

「答應啦！」她呵欠越打越大。「他人滿好的，吃頓飯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沒有理由拒絕──」

等等！

李嘉兒霍然清醒。

……不對，他怎麼會突然提起導演的事，莫非……

「你想做什麼？」不會吧，她又不知不覺害到人了？

「沒有啊！」他一臉無辜的樣子，彷佛她在冤枉他，但只有天曉得她不是無的放矢，過去有太多記錄。

李嘉兒非常緊張，怕韓炎的惡作劇又卷上重來，把導演整得死去活來，她就罪過大了。

「你不要胡來哦！」她再三叮嚀，再三警告，就怕韓炎的劣根性又發作。

「不會的啦，妳放心好了。」他笑嘻嘻。純潔無辜的笑臉，任誰都會覺得她太多心，只有韓炎自己心裏明白。

敢約嘉兒出去吃飯？

等着瞧吧！他會讓他知道，他這關沒那麼好過。

「再換一片新的面膜吧，嘉兒？」他微笑的樣子真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