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忘掉谷夢堯最好的方法便是畫畫。
只要沒課,她都盡量跑到學校的畫室里作畫。一來趕出參賽的作品,二來嘛……她真怕只要一回到家,便真的看見谷夢堯在她房間裏閑晃。現在,她的住處反而變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唉,誰能料到她竟然碰上了個……神仙!不過,可不是什麼好事,誰知道他是哪一種神仙,還可以跑到現代來找她,擾亂她的生活。
像這事,她壓根兒沒讓沈秋玫知道,免得她又神經質地亂擔心。不過,她對谷夢堯沒好感,沈秋玫倒是很清楚地感受到,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對她表示困惑,這麼帥氣又才氣縱橫的老師,她到底不滿些什麼。
其實,她哪是對他不滿,她只是……有點怕他而已。天知道,哪一天他又心血來潮時,他會怎麼整治她?
他呀,怪胎一個,就星座血型來判斷,他大概是AB型雙子座的。如果有人說女人善變,那麼他一定比女人更善變,完全抓不准他心裏在想什麼。
唉,老說了不想他,偏偏又想起他,真是自尋苦惱啊。還是畫畫吧。
剛一踏進這間時常空着的畫室,她才發覺這教室早已有人了,她不喜歡她作畫時還有其他“閑雜人等”,只是還未待她退出去,那人已發現她了。
“唉,是凌襄鈺啊。”說話的是她的同班同學——沈彥廷。他和她同是這次全省美展的推薦人選。
她尷尬地笑了笑。她一向獨來獨往,很少有與班上同學單獨照面的機會,對沈彥廷,她只知道他擅長山水書,其餘的她則是一概不知了。
瞧他一臉憨厚地對她微笑,她倒不好掉頭離去,她只是不擅與人交往,但可不是孤傲得不可理喻。對好顏以待的人,她向來客氣以對。
“好巧,你也在這兒。”她不自覺地走進教室。
沈彥廷敦厚端正的臉上仍掛滿和煦的笑容,這男生好像挺愛笑的。
他搔了搔頭,說:“是啊,還不是為了全省美展的事,我現在正一個頭兩個大呢。”
她走近他桌前,端詳長桌上的大幅宣紙,他已用鉛筆略略勾勒出籃圖。
“不錯呀。構圖奇巧,氣勢壯盛,你這畫叫什麼?”
“幽山漁隱。”他有點羞赧地說。
她仔細觀者了一全.才在一處蘆草叢聚的岸邊看到一艘漁船。
“喔——找到了,在這兒,你隱居的那個漁夫。”她指着那漁船,語氣中充滿了尋到寶藏的快樂。
“哈,猜對了。你眼力真好。”
她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來,好奇地問他:“你為什麼想要畫這個主題?你的畫並不復占,不像古老國畫裏的山水,這是自己想像的,還是實際的景緻?”
沈彥廷的眼中泛滿神往之情。“這畫——是我的家。”
“你家?”她詫異地說。
“是啊。我來自台東的鄉下,我家在群山的腳下,爸爸是捕魚的,所以每當爸爸又要出海時,我的腦中便早現出這一幅景象,雖然我家離港口甚遠,但我總覺得我父親好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漁夫。十年前,他葬生在碧藍的大海,這幅腦誨中的山居畫圖便時時出現;我一直想把它畫出來,只是一直沒有信心,怕把它畫壞了,要不是谷老師要我去參賽,我還真不敢畫呢。”他娓娓道來,神情中有緬懷,有悵惘;而她沒想到的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幅書,竟然有着這樣的故事。
她點了點頭,讚賞地說:“你的畫有感情,比我高明多了。”
他靦腆一笑,十足是個純樸的大孩子。
“謝謝。不過,你太謙虛了,誰不知道美術系才女凌襄鈺的畫才是最有格調的?”
她俏皮地笑了開來,眼神充滿純摯的光采。
“你這不是在日行一善吧?”
他習慣性地搔搔頭,說:“真的,我……我不太會說謊。你的畫如果比喻為詩,那一定是李白天才縱橫的神來之筆;我們一般人,若是想趕上你的程度,頂多只能像杜甫——‘捻斷數斤須’,才能成聖,而不能成仙。”
見他真心的讚賞,她不禁有些感動,倒不是被稱許得渾身飄飄然,而是對這純樸男孩子的真誠感到窩心。
在他們這個論才氣的園地里,幾乎每個人都不服氣誰。是啊,誰服氣了,不就自認落敗了?若敗了,哪還有資格在這片天地里泅泳?而沈彥廷卻服氣她。
他是個沒心機的男孩子。就這點,就足以剖心相交了。
她伸出手,豪氣地說:“我沒你說的好,可是就憑你這番話,你這朋友我交定了。”
他也爽快地伸出手與她的手交握。“好朋友,一言為定。”
超越了性別的表相,他們看到了彼此純然的心清躍動。他瞭然於她靜默外表下的真摯,她則佩服他坦蕩的赤子情懷,愉悅的友誼正漸漸盪開……
教室里,惺惺相借的笑語不斷,教室外,卻有一雙陰鷙的眼眸冷漠得可怕。
夢雲居
門板上懸挂了塊木牌,上頭以勁逸飛的草體書寫了這三個字。
“崇德國廈二十二樓……沒想到谷夢堯住這麼高。”她喃喃自語。
要不是再過幾天就要寄件,而她又四處找不着他來看她的畫,打死她她都不會到他住處來找他,因為這樣根本就是羊人虎口,太危險了。
不知什麼原因,他請了兩個禮拜的假,沒來上課。當然,也就沒來騷擾她。
只是,不知他這假要請到什麼時候?眼看全省美展的寄件日期就要到了,卻仍不見他身影,她不禁有些慌了。她很在乎這次比賽,而他推薦了她,卻不給一點指導,完全任她自生自滅,這怎麼可以?
她只要他一句話:好或不好。
他說畫得好,她才肯將這幅畫寄出去;如果畫得不好,她寧可放棄參賽,也不交出有假疵的作品。
人,總是在面對自己時失去自信,這時便需要旁人的鼓舞。而現在的她,是需要他的。
其實,她也可以找別的國畫老師來評斷自己的畫作;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只想得到他的肯定。
他評畫向來很苛,但卻很公允,得到他一句讚賞,比得到任何獎項還要來得令人興奮。
只是……他卻不見了,他去哪裏了?
對這個世界而言,他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闖入者,對他而言,這是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異鄉,他能去哪兒呢?該不會窩在家甲吧?
就為了證實這個想法,她請教繫上的助教,從人事室的電腦里查到了他的住處,考量再三之後,她還是來了。
老實說,她是有點擔心他。因為學校說他請的是病假。
他生病了嗎?他可是個仙人,怎麼可能?可是……好端端的清什麼假呢?
再怎麼說,她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較為熟識的人,雖然他老是誤解她。可是,她總是得關心一下他,畢竟她有可能是把他害得那麼慘的人。
他似乎還是很愛那個叫“雲若湘”的姑娘,不然為伺把自己的住處取名為“夢雲居”呢?看來,他也還算最個痴情種,就這點來看,他仍是有可取之處的。
只是,大概只有那麼美的容顏才會令他牽挂幾千年,要是雲若湘長得像她,谷夢堯大概就不屑一顧了。
她輕嘆了下,又自嘲似的微笑了,便舉手按了下門鈴。
沒人?怎麼沒人采應門呢?
看來是沒人在,她有點失望地想離去。不過,她仍不死心地推了下門,而奇怪的是,門竟微微開啟。
他不在,門卻沒鎖?太不尋常了吧。
她下意識地推門而人,而映入眼帘的是——谷夢堯竟倒卧在地上。
老天!他是怎麼了?一地的酒瓶!他……他是喝死了是不?
她趕緊奔過去叫喚他:“喂!你怎麼了?你醒醒哪,你別嚇我。”幫他翻了個身,讓他面龐朝上。她拍了拍他的臉:“谷夢堯,你怎麼了?醒醒呀!”
怎麼辦?他完全沒反應。他……不會死了吧!?不要,不可以!他怎麼可以丟下她?
她顫抖着手移近他的鼻下……可……怎麼、怎麼沒呼吸了?
“不!不要!”她凄厲地喊叫出聲。“夢堯……不要……別嚇我,你醒過來,不要……不要離開我!”她抱着他哭喊着。
凌襄鈺只是痛徹心扉地哭着這個備極威脅性的男人死了,對她而言豈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惡夢可以永遠消失;可是……她不要他死,她更不懂自己的傷心。
“我說你哭什麼?”
這聲音?!她低頭看懷中的他,而他則以邪里邪氣的惺松雙眼瞟向他正枕着的柔軟。他……他沒死!
她推開他。“原來你沒事,做啥裝死騙我?害我……害我哭得一榻糊塗。”她邊說邊胡亂地擦眼,“哦,原來你捨不得我死。”他不正經地說。
“你亂講,真希望你翹辮子……但是,我幹嘛哭啊?”她不懂自己的行為。
“是啊,”他邊說,邊從地板爬起。“我也覺得奇怪,剛才我好像聽到你說我別離開你什麼的……”
他凝眼瞧她,眼神中高深莫測。
她陡地紅了雙頰。“那是……我的意思是……”
他數近她說:“是什麼?”
他高大的身形形成一種莫大的壓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她囁嚅地說:“人死了,當然都這麼說。”
“你對沈彥廷,也說過這種話?”
“什……什麼?”她疑惑地抬眼望他,對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感到不解。
他隨手耙了下松亂的頭髮,滿不在乎地說:“你不是移情別戀,捨棄我而愛上他了?”
“什麼嘛,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她轉過身去,避免與地面對面時的壓迫。
“‘你不要離開我’這一句話,也適合用在情人之間,而你和沈彥廷,聽說是一對戀人?”
“嘎?我跟沈彥廷?不可能吧。”她疑惑地瞧他。
“是嗎?”他的嘴角微泛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看着他詭異的樣子,她質疑着:“谷老師,你很奇怪耶,講話一點邏輯都沒有,怎麼扯到我移情別戀,又是什麼我愛上沈彥廷,我哪來的情可移,又哪來的戀可愛,你哪時候變得這麼八卦的?”
“八卦?”對於這種新詞語,谷夢堯有點混淆。
忽地想起他是古人,她好心地解釋:“八卦是一種流行話,就是三姑六婆的意思。”
他輕扯了下嘴角,說;“我三姑?八婆?小姐,你和沈彥廷常關在一間畫室里作畫,這是很多人都看見的,當然,也包括我。”
她瞪視他,反駁:“喂,哪有常常,也不過才兩次而已,這樣就算談戀愛了嗎?”
“你確定你沒看上他?”他不信任地問。
她搖了搖頭,說:“沒有沒有,而且,即使真有這回事,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這種兩情相悅的事,在大學裏是很司空見慣的。”
“哦?是嗎?那我可不準。”他欺近她身,低頭柔聲地說。不過他的聲音里,威脅的成分倒是佔了大半部分。
“不準?!你憑什麼?”她驚訝地抬眼瞧他。
他更低下身來,與地面對面,“憑什麼?憑——我是你的愛人啊。”
“愛人?!你……你胡說什麼?”她又不自覺地紅了臉。
“三千年前我們是一對戀人,既然我們沒有說分手,現在當然也是一對戀人啊。”他皮皮地解釋。
“什……什麼?”她瞪大眼。“你有病啊,胡扯什麼?”
他雙手搭上她的肩,口氣中充滿強橫:“雖然你以前曾多麼地對不起我,可是我們是一對情人倒是沒錯,只要我不跟你說分手,你永遠都不許給我招蜂引蝶?”
“招蜂引蝶?我?谷老師,你也太抬舉我了吧。像我這種您眼中乏喜可陳的女孩,有什麼資格去招蜂引蝶?”
他吊兒啷噹地說:“就是有那種品味特殊的人會來招惹你,而我這種人,即使不再喜歡我擁有的東西,也不代表我會拱手讓人。”
她瞪了他一眼,不平地說:“我不是東西,也不屬於你,你沒有任何權利來限制我。”
“是嗎?”他以右手大掌覆上她的粉頰摩挲着。“那麼這樣呢?”他迅速地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並以唇覆上她的。
喔,可惡的人,為什麼他總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
原本在她的幻夢裏,初吻該是要獻給最愛的人,可恨的是,他竟只因惡作劇就將她的初吻竊取了去。
更氣惱的是——她似乎並不討厭。
他濕潤的唇彷彿附上了感人的魔法,教她不由自主地迎合他
喔,討厭死了,他為什麼不停止下來?
不行,他只是在玩弄她,她該記得他有多麼厭惡她,事後他一定會為了她的欲拒還迎而恥笑她。
奇怪,他不是生病了嗎?怎麼……怎麼他對這種事……好像還滿有……興緻的,生病的人會這麼“好色”嗎?
他的手在幹嘛?怎麼像條水蛇似的滑進她的衣服里。
衣服里?!
她霎時驚醒,滿臉通紅地推拒他。
“不要,別這樣。”她終於努力地隔開彼此的距離,只是,他的手仍緊輪在她腰上。
“不要?剛才你的表現可不是這樣。”
她低着頭,怕他看見她胖紅的臉龐,也怕看到他取笑的神情。
“怎麼,不敢看我?’地低下身在她耳旁低語。
“誰說的!”她氣惱地抬眼望他,眼光閃閃有神。
什麼時候這小女生的眼眸變得這麼吸引人?她的丹風小眼一向是他認為美中不足的,怎麼今天像蒙上一屠水氣似的晶瑩閃亮?
她曾有如此美麗的神采嗎,還是他忽略了?
他……怎麼了?他突地放開她,心裏不禁一陣煩躁。
“反正你現在該知道了,你是我的,我不許你跟別人牽牽扯扯的,否則……”
“否則?否則什麼?”她不平地問。
他不懷好意地笑笑說:“否則……我就像剛才那樣處罰你。”
“你這算什麼嘛!暴君。”她不滿地抱怨。
“暴君?那麼請問我這位純情的小女子,單槍匹馬跑到我家的又是誰呢?我口是順你的心意罷了。”
她聞言,氣呼呼地說:“你以為我喜歡來你家呀!
你無緣無故請什麼病假,一請就是兩個禮拜,全省美展要到了,你又不見人影,我只好去查你住址,把我的作品送過來給你看啊。”
她走到桌旁,拿起帶過來的畫作。
“哪,你看,我的畫,我希望你幫我看看,是否還有什麼表現不好的地方。”
正待展開捲軸?谷夢堯阻止她說:“不用了,我不看。”
“為什麼?”她驚詫看他。“你是我的指導教導教授嗎?”
他在十張竹椅上坐下,很瀟洒地蹺起腿騷來。“你對自己的畫沒自信嗎?”
“自信:當然有,只是我需要一點意見。”
“我的畫是你整個想法的展現;如果加上我的意見,就不完全屬於你自己一了。不要在意得失,你該在乎的是你是不是在畫作中感到全然的滿足與快樂。”
這是——剛剛那位不講理的暴君說出來的話嗎?
他到底有幾面?在學生面前風流倜儻、在她面前蠻橫無理,時而阻騖憤感,時而文採風流……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哎,不管了,研究他不是她的任務,只要求他別再把怨氣發在她身上,那就阿彌陀佛了。
“好吧,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就寄件了。”
她拿着畫走向門口,忽而轉頭看他。“喂,你到底……什麼病啊?為什麼請那麼久的病假,你什麼時候回來上課?”
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怎麼,想我了?只要你說一句‘你想我’,我明天馬上回去上課。”
“你!”她氣惱地說:“不正經。”怕他再“調戲”她,她幾乎是逃出他家。
看着她倉皇而逃,大力地關上門之後.谷夢堯不禁大笑出聲。
“這小妮子,看到鬼似的。”
猛一抬頭,看到牆上古鏡中自己滿滿的笑意,他不禁詫異:
“我在笑?!我多久沒這樣笑過了,是……因為她嗎?”
或許,就像凌襄鈺問的,他真的是生病了。
自從那日見了她和沈彥廷在畫室里談笑風生后,他就不對勁了。
他覺得無端的忿怒,而只有飲酒才可以令他暫時麻痹知覺,但是迷茫的神智根本不適合上課,他便率性地請了兩周的病假,病症是盲腸炎開刀。
而今日見了她,澄清了她和沈彥廷的事後,他忽地又開懷了。
為什麼呢?他為何這般在意她感情的歸屬?
他霸道地宣稱他們是一對戀人,限制她接觸別個男人,老實說,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借口的可笑與無理。
只是,他為何要如此地煞費苦心?
他……莫非是……
不,他不會對她舊情難忘的。從她關他入瓶那時,他的愛就灰飛煙滅了。
只是,他要真不愛她,為何她抱着他哭泣時,他的心會動搖;當他吻着她的時候,他會渾然忘我。而更奇怪的是,他竟會覺得她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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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獃了兩個小時之後,她才驚覺過去的兩個小時她都在發獃。
大四了,她壓根兒也不像她四遭的同學那樣,一進大學就急着找個伴,好宣稱自己是有人要的,她更不像那些打得火熱的男女,鎮日裏只會傷春悲秋;甚至,她連情感的滋味也很少動念想去嘗試。她,幾乎很少無所事事地乾耗時間,而今天她竟呆楞了這麼久而無知覺。
她怎麼了,該不是被谷夢堯傳染得連自己也英名其妙了吧。
谷夢堯——想到這名字,她整個心緒又不對勁了,一向冷靜啟持的她,也變得焦躁不安了。
他,他說他們是一對愛人。
這是什麼意思?因為沒有道“分手”,所以是一對情侶。可是,他愛她,或她愛他嗎?如果他不愛她,或她不愛他,那麼這還算一對戀人嗎?
她肯定,他一定不愛她的。因為他對她從來就是惡狠狠的,哪裏談得上什麼濃情蜜意,而且他可是恨死她了,恨得根本不分青紅皂白。
而她,她當然也不可能喜歡上那個反覆無常的”老人家”,如果真要選擇一位終生伴侶,她寧可要……要一位志同道合、情緒穩定的男人。他會溫柔地看着她微笑;在黃昏的時候,牽着她的手在小徑散步;他們可以各自為藝術而狂熱工作,也可以在默默時了解彼此的關懷。
她要的是一種寧靜平和的關係,即使平淡,也有深邃的喜悅,而不是像谷夢堯那樣……那樣的瘋狂,只求瞬間的燃燒,那太傷人了。
不過,想是那樣想,至今她仍未碰上那樣的人,或許是她對這方面不用心吧。感情,一直不是她生命的重心,是她太晚熟,還是她太遲鈍了?
唉,煩哪,煩死了。以前她都不想這些問題的,可是谷夢堯一出現之後,她的生活全被攪亂了,什麼鬼魁、什麼前世、什麼愛恨情仇……唉,這人是專門帶給她災難的嗎?
再忍忍吧,忍到畢業,她就可以擺脫掉他了。
不,不對。她忘了他可是個半仙,他只要立意不放過她,她就哪兒也逃不了。
老天!她真的一生一世都擺脫不了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