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出租
土耳其黑斯.哈利爾著
辦公室服務員萊金泊剛進來，便站在我前面宣稱：“您有客人。是施密斯先生要見您。”
“哪位施密斯？”我問，“上午，我不想見任何人。你確信他要見的是我？”
“是的。他問的是您的名字。看上去像位美國人。”
“美國人？”我扣好外套，快步走進前廊。記起一周前常務理事有個指示：應該立即利用各種來自美國商業上的援助以及來自外國顧問關於改革的建議。
“請進來。”我說，“我知道您找的是我。我能幫您什麼忙嗎？”
“您在做歷史建築物的維修工作，是嗎？”他問。
“是啊！”
“在這方面，我們表示需要您的幫助。”
“我們不給外國公司做維修，只為本國公司服務。”
那位美國人說：“不！您誤解了。我們對維修工作不感興趣，只想租用‘艾亞.索非亞’兩年。這就是我來找您的原因。不知貴部有什麼要求？我們要把博物館用作展覽場地，這個計劃不知找誰批？”
這是一項關於土耳其展和注目的重要項目！美國人的請求使我十分吃驚，艾亞.索非亞過去是基督教堂現在是博物館，像這樣珍貴的歷史建築物出租給外國人很容易招來異議。或許，在美國重要的教堂有可能出租數月，但是在土耳其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把聖殿租給外國人會遭到公眾的蔑視從而導致麻煩。我想：必須立刻把此事呈報到部里。“我確實不知道。”我說，“我們以前從來沒有收到過類似的申請。你們動用這個歷史建築物的目的是什麼？”
那位美國人解釋說：“艾亞.索非亞項目將成為對那些食品方面有問題的國家投資的一個典範。我們要給年輕人看看，在展中國家，哪些地區，以什麼形式可以進行投資。如此自由經營的慈善機構將會變成對公眾多麼有用的經濟實體。”
“我們無權同意或否定您的請求。我可以安排您和常務理事會面，專門討論這件事情。”
“我理解您的處境！”施密斯先生答道，“在總理辦公室里，我提起過這件事兒，他們對這個項目十分感興趣。當他們聽到在許多國家同時進入實施，對我們的請求做出了明確的答覆。我們正在考慮利用莫斯科克里姆林宮南翼；羅馬的聖彼得大教堂；蒙特利爾的長方形聖母院，倫敦的白金漢宮；巴黎聖母院，還與有關人員進行過洽談。鑒於相同的目的，我們把艾亞.索非亞納入我們的計劃。這將是土耳其一項重要的開項目。如果您準備把租用艾亞.索非亞的計劃報告常務理事，那將會促進這個項目的進程。請相信我，這種投資我們已經開始，而且將成為一個世界性的企業。請你想一想，這個構想在莫斯科、倫敦、巴黎、蒙特利爾和伊斯坦布爾同時公諸於世！您知道，這在世界輿論界將會造成怎樣的正面效應嗎？一旦伊斯坦布爾成功，領先起步，我們要在亞洲和非洲加以推廣。我向您保證，艾亞.索非亞向公眾開放的那一天，伊斯坦布爾將會沸騰起來，街道上人山人海，人們會整夜排隊參觀我們的企業，這對土耳其的前途是十分重要的一步！”
美國人的這番話沒有使我興奮那才是謊話哩。“你們打算付多少租金？”我問。
那位美國人大笑着取出支票簿：“每年一百萬美元夠嗎？至少租二、三年，那就合我們的心意了。”
我給常務理事準備了一份長長的報告，大致描述了這個項目呈交給他的理由，以及它對世界經濟的促進作用。還解釋了它存在的必要性與正面效應的關係。關於此項合作，我強調，這將有助於加強我們在文明國家中地位。不過我對這個合作項目的批准完全不抱希望，因為它不符合民族利益，也不會對部里幾名守舊官僚有什麼啟迪。我估計，這個報告將被擱置、遺忘。然而，經過理事從中周旋，他們決定把艾亞.索非亞出租給美國人三年。
我十分高興地向施密斯先生通報了我方的決定，沒過一周，他那裏其他許多計劃便立即停辦。還宣佈：為了適應這項投資，他們對建築物提供必要的修正工作。“我們必須將四個尖塔中的兩個轉換成工廠煙囪，”他說，“這些煙囪將成為勞動和生產的象徵。我們還要用霓虹燈裝飾中央主圓頂；還要在建築物的頂端安放上土耳其和法國麵包的燈箱圖畫，用以說明我們戰勝了飢餓和落後。另外兩個尖塔之間懸挂上燈光拼成的公司名稱。我們還要在內部裝飾上做些微細的改動。對於這個具有一千五百年歷史的教堂以博覽會的形式開放，這些準備是必需的。為了改善通風，窗戶上要安裝上空調機。”施密斯先生把這些強加於我，並要求理事批准，沒有給我任何思考的機會。
不久，艾亞.索非亞成了建築工地。幾乎同時，兩個尖塔都變成了工廠煙囪，主圓頂上安裝了霓虹燈。不到一個月，建築物變得面目全非，到處都是腳手架，門被改小了，還添了個衣帽寄存處，全部空閑場地改成停車場。有人問起博覽會四周堆積如山的木材做什麼用時，他們說：“請稍等！一旦內部裝飾結束便一目了然了。”
有一天夜晚，我秘密地巡視了博物館。他們已經把建築物中心部分隔成教室模樣，還把檯子和椅子排列成排，而且在入口處建造了男、女廁所和洗手間。此刻，我才領悟到美國人為什麼達到如此高度文明的原因。各種各樣使客人舒適的事情都想得很周到：天花板下安裝了大電扇用以調節空氣；整個內室用盆花裝飾；甚至還為孩子們準備了高椅子，方便他們吃東西。
開業的日子終於到了。建築物從頭到尾用氣球裝飾起來。前幾周，收音機和電視機里就做了艾亞.索非亞即將向公眾開放的廣告。為了保持長期高漲的吸引力，展覽的主題秘而不宣。每個人都等得急不可耐，一些人說它可能是工業展覽會，另一些人說它是反映諾亞時代世界文明進步的博覽會。
開業那天，伊斯坦布爾的市民起得特早。人們開始從鄰近的村鎮湧來。街道、車路、渡船，到處都擠滿了參觀艾亞.索非亞的人群。通向艾亞.索非亞的道路被汽車堵塞，行人慾走不能，整個城市都排着隊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會事兒。
我以為，我會被邀請參加博覽會揭幕典禮，然而，由於人們非常忙碌，新的管理成員竟然把我忘了。我只得像別人一樣排隊進入。大多數來參觀艾亞.索非亞的是工人和年輕人。“這個美國佬真是好樣的！能如此成功地把工人帶到博覽會來。”我真為此時等着參觀博覽會上藝術作品的土耳其勞動者感到驕傲。整潔的入口，使人們情緒大增。成群結隊的人們等着那開業的時刻。不少人拿着三明治並且已經咬到了肉。整個場面充滿了油炸漢堡包濃烈的氣味。
美國人已經把夢想變成了神話故事中城堡般的博覽會。似乎到處都是燈光。在門口，一位穿制服的僱員攔住我問：“你們一共多少人？”
“就我獨個兒！”
“在這兒等一下吧！馬上就有座位。”
當這個僱員從步話機上聽到有一個單人空位時便說：“請進來！”她指着入口處：“您的座位在南翼，餐桌號碼是29B，您進去時可以見到號碼就在左面的柱子上。”
博物館內滿是穿綠色制服的姑娘，她們正在收集桌上的紙盤及可口可樂空瓶。一位穿制服的女領班見到我在驚愕地左顧右盼時便問道：“您的餐桌號碼？”
“29B！”
“哪一翼？”
“南翼。”
“櫃枱在左邊，”她說，“您可以在那裏點您的漢堡包。”
“什麼漢堡包？博覽會在哪兒？我要參觀博覽會！”
“博覽會？這裏是我們的新漢堡包宮！歡迎光臨！”
讀我的翻譯小說只是給讀者打開一扇窗,讓朋友們閱讀之餘抬頭望一眼窗外世界的風景.目的還是希望朋友們閱讀我的小說《心石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