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才走到門口,一陣斥喝聲便從外頭傳來。門一打開,就見幾名彪形大漢圍着一名男人,杵在門口正要按鈴。
寒又冰認得被圍着的男人是誰,她皺起眉瞧這陣仗,頓覺情況不妙。
"正好,進去、進去。"其中一名大漢率先進門,粗魯地推了寒母一把。
"你們幹什麼?動手動腳的。"寒又冰扶住母親,一路跌跌撞撞地被他們擠進屋裏,不禁高聲怒斥。
"幹什麼?來討債啦!"帶頭的大漢毫不客氣地嚷,還吐了口檳榔汁在地上。
被押着的男人隨即遭到一陣拳打腳踢,客廳里沙發、茶几等擺設被撞得東倒西歪,屋內頓時充斥着叫罵、哀嚎、驚呼、碰撞聲,一片凌亂。
"不要再打了!有話好好說啦!"寒母慌亂地扯着帶頭大漢求情,急得眼淚直掉。
"好了!"帶頭大漢撇嘴低咒,而後高喝一聲,逞兇鬥狠的幾個人全都住了手。
"阿郎!"寒母見狀,心痛地飛撲過去。"下手怎麼這麼重!"
這阿郎就是她母親目前的同居人、第四任男朋友,早被寒又冰看出是個不能依靠的沒用男人。
"重?你們如果再不乖乖還錢,就可以看見什麼叫作下手重了啦!"其中一名大漢陰沉地謔笑着。
"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寒又冰眉心緊皺,冷冷問着一臉驚恐的母親。
寒母同樣不解地搖搖頭,茫然地看着面露愧色的阿郎。
"你說啊?怎麼會欠人家錢呢?"
她推他,追問着。
"公司周轉不靈嘛!"他垂下頭囁嚅,逃避她探詢的目光。
"這傢伙什麼時候有什麼公司了?"寒又冰睥睨着阿郎,對他慘不忍睹的傷勢無動於衷。
"呃……他半年前說要做生意……媽就拿了點錢投資他……"寒母在她的冷凝目光下支吾了起來。
寒又冰氣結地撇開臉,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只要一談感情,就像瞎子似的母親了。
這種時候什麼都不適合再說,先解決眼前的麻煩才是最重要的。
見女兒沒如往常一般嚴厲斥責,寒母咽了下口水,低聲問向阿郎:"我不是才拿了二十萬給你嗎?"
二十萬!?耳尖地聽見這句,寒又冰幾乎要吐血身亡了。
"他欠錢是他家的事,你們跑來我家幹嘛?"壓抑着翻騰的怒火,她的臉色顯得十分陰鬱。
"你媽跟他是'斗陣仔',不來這裏去哪裏?"帶頭大漢大聲斥道。
寒又冰瞪那人一眼,氣得奮力拉起母親,"你起來啦!錢是他欠的,管他去死!"
"小冰,不要這樣啦,我怎麼能不管他!"寒母一隻手臂被她拖着,卻還死抱着阿郎,對他有情有義。"他是欠了多少?"轉而問向那群大漢。
"利息加本金一共一百三十萬。"大漢說。
"一百三十萬!?"屋內的兩名女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你怎麼欠那麼多!?"
寒母驚恐地問向阿郎。
"他欠了你們多久?"
理智的寒又冰問出癥結。
"兩年多了,本金八十萬,借了錢就跑,還躲給我們找!"大漢氣呼呼地說。
兩年!他不就正好和媽媽在一起兩年!?寒又冰憤怒地瞪向阿郎,更加證實這男人是個騙吃、騙喝、騙感情的大混蛋!
寒母聽了,臉色忽青忽白,隱約感覺到什麼不對勁,但向來感情用事的她,仍選擇維護愛人。
"不要噦嗦啦!今天你看要怎麼跟我交代,不然揍得你住院!"大漢惡狠狠的警告聲震得入耳膜嗡嗡響。
"我一次還不了那麼多啦!"阿郎駭然驚嚷,眼淚、鼻涕齊飛,狼狽不已。
"明知還不了還借!"寒又冰朝他啐道。"媽,他在認識你的時候就負債了,根本意圖不良!"她連忙使勁拉開母親。
"阿玲--"阿郎喚着寒母的名字,生怕她真的聽了女兒的話而見死不救,那他就走投無路了。
"不可以再緩一緩嗎?分期還好不好?"寒母心軟地朝阿郎瞥去一眼,好聲好氣地跟帶頭大漢商量。
"媽!"寒又冰挫敗地嚷,知道母親心裏在想什麼。
"本金八十萬先還來,其他可以讓你們每個月攤還。"大漢丟了顆檳榔到嘴中,邊嚼邊說,那口氣像是施捨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先還三十萬好嗎?我手上只有這麼多了……"在跟對方商量的同時,寒母心虛地瞥看女兒一眼,果然得到她的勃然怒吼。
"你的錢呢?只剩三十萬!?"寒又冰震驚得雙眸圓瞠。
當年的六百萬贍養費,母親一直投資得當,在股票市場賺了不少錢,翻了起碼有兩倍。
然而,她財運好,感情運卻倒霉到底,遇人不淑的她三番兩次被男人欺騙。可寒又冰完全沒想到,母親的積蓄竟被騙得只剩下這麼一點錢而已。
面對女兒的厲聲質問,寒母只能滿臉愧色地搖頭不語。
寒又冰氣得怒火飆上九重天,手腳並用地痛扁阿郎,眼見寒母忙着維護他,她才收手。
"喂!你們的家務事我不想聽啦!八十萬,不要再跟我討價還價!"大漢說著又踹了阿郎一腳,旁邊的寒母一個不穩,跌倒在地。
"不準動到我媽!"拉不開母親,寒又冰也只能挺身悍衛。
"阿玲,你救救我啦!不然我會被他們打死啦!"阿郎很會察言觀色,也明白她還有錢可挖--最少還有這間房子,能替他擋下這一屁股債。
活了大半輩子還愛情至上的寒母,根本禁不起愛人的苦苦哀求。
"我先給你們三十萬,剩下的五十萬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好不好?"她站了起來,很有誠意地跟對方說。
"好啦!"大漢不耐地撇嘴。
"媽!"寒又冰不贊成地嚷。
"小冰,媽不能見死不救啊!"寒母拍拍她,趕緊奔進卧房填寫了一張面額三十萬的支票,不一會兒就急急忙忙地出來。
"等一下!"寒又冰在她把支票交給大漢之前,半途截下支票。
"借據拿來。"她朝大漢伸手說。
"錢還完借據才能還你們。"大漢嗤之以鼻。
"那寫張收據。"寒又冰又說,接着轉向阿郎,"你,也給我寫下三十萬的本票,這是你欠我媽的。"無法阻止母親,她也只能用這下下策來制衡阿郎了。
"噦嗦。"大漢啐了聲,從自己的記事本里掏出紙筆,也給了阿郎一張本票,分別與阿郎蹲在茶几前書寫。
"一個星期哦,五十萬要準備好,不然我會讓你們雞犬不寧。"拿了三十萬支票后,大漢臨走前不忘先撂下狠話,才和同伴揚長而去。
"你到哪裏籌五十萬!?"他們一走,寒又冰狠瞪了阿郎一眼,立刻惱怒地質問母親。
"小冰……你那兒如果有,先借媽媽好嗎?"寒母囁嚅開口。
"你!"寒又冰氣得想拿榔頭敲昏自己,不了解母親為何如此執迷不悟。"沒藥醫了!"
"呃……沒有沒關係啦,我想辦法跟人借借看。"礙於女兒總對她交往的男人疾言厲色,寒母不敢再多說。
"這是你的事,你為什麼都不說話?你自己捅的樓子為什麼要我媽幫你收拾?"寒又冰推着阿郎迭聲斥問。
"他如果有辦法,就不會鬧到家裏來了嘛!"寒母為他說話。
瞪着他們,寒又冰想掐死那個臭男人,也想搖醒對愛情走火人魔的母親,然而她什麼都不能做。
嘆息,僵持片刻后,她讓步了。
還能怎樣呢?她是她母親啊!難道要叫她在她能力範圍所及的情況下,看母親低聲下氣跟人借錢嗎?
"叫他再開一張五十萬的本票,我回去把錢匯過來。還有,這張三十萬本票由我保管,免得你連本票都被人拐走。"
她萬分不情願地把話說完就離開了,免得繼續待着會活活被氣死。
"寶姐,我想以後開始和其他攝影師一起輪班。"
幸福婚紗館的辦公室里,寒又冰向老闆娘曾楚寶提出要求。
"你這兩年接的大多是指定的Csse,怎麼突然要輪班?"曾楚寶看着眉頭深鎖的好友,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困擾。
"想多賺些錢。"寒又冰簡言道。
戶頭裏的八十萬存款原是她打算購屋的頭期款,匯給母親五十萬之後,這計劃就要往後延了。況且,母親的積蓄都沒了,往後她這個做女兒的責任將會更重……
"又冰,你遇到什麼困難了,是不是?"曾楚寶傾身,表露關心。
"你放心,我沒有什麼困難,只是單純想加入搶錢一族。"寒又冰給她一記安撫的笑,從來不習慣對外人提起母親的事,儘管是這群最要好的朋友。
"你要是加入輪班,那可能真的會忙得一點空閑也沒有耶!"她提醒。
"我明白。"
"好吧。不過你有困難可一定要告訴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別忘了我們是好朋友。"見她如此堅決,曾楚寶橫過桌子握住又冰的手,很有義氣地道。
"我知道。"反拍拍她的手,友情的溫暖牽動寒又冰的嘴角。
桌上電話內線響起,打斷了她們的談話,曾楚寶接起后,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你猜,誰來了?"她神秘兮兮地對寒又冰說。
"說吧,誰?"寒又冰答得懶洋洋,顯然沒有猜謎的興緻。
"鈕議勛。"她笑得賊溜溜。
毫無預警的答案,讓寒又冰的心跳漏拍,繼而加速鼓動
她以為他已經打消念頭,不會再來了……
畢竟她老是讓他無功而返,他又突然消失了快一星期,毫無音訊,任誰也會這麼認為!
奇怪的是,不知為什麼,這次再見到他,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裏有什麼不一樣的變化,可要說是什麼變化,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明明很高興他放棄了,可她今天再看見他,卻發現此刻的心情比之前認為他已放棄時還高興。
真是中邪了!
"你說有正事要談?"寒又冰斂下思緒,在鈕議勛的注視下,與曾楚寶一起步入貴賓室,落坐前朝他身旁的眼熟男子微微頷首。
"你好,我是伍尚凱,議勛的經紀人。"他遞上名片,因為他相信寒又冰不可能留下他在昆里島那晚給她的名片。
原來是他!寒又冰立刻串聯起在昆里島的記憶。
"你好。"寒又冰客套回應。
"想找你合作哩。"鈕議勛含笑開口。多日不見,他還真懷念她的冷言冷語冷表情咧!
"合作?"寒又冰不解,挑眉迎視他目光。
"你要拍婚紗照啊?"曾楚寶直線思考,立刻緊張兮兮地問。很擔心鈕天王若要結婚去,那要再找一個像他如此有融冰天分的男人,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找得到!
鈕議勛搖搖頭,隨行的伍尚凱在他的示意下開始說明。
"不是,是議勛計劃明年出版的寫真集想找寒小姐來掌鏡。"
"很好哇!又冰。"曾楚寶一聽亮了眼,說風是雨的個性讓她立刻向她遊說。
替天王巨星的寫真集掌鏡能開拓又冰的名氣,間接也對幸福婚紗館有益,而且,還能增加他們的相處機會,好處多多啦!
再說,又冰不是才說要當搶錢一族嗎?這正是增加收入的機會!
"你們不但心調性不同嗎?"寒又冰直覺地問。
"你的作品和經歷我們看過,業界的風評也做過調查了,而且議勛大力推薦你,老闆評估后也認為可行,所以才會來跟你談的。"伍尚凱一五一十地說道。
大力推薦!?寒又冰看向鈕議勛,卻不意望進他炙熱的眸光里,她連忙收回視線,抑下莫名的心慌。
他總是這樣深深地注視她,不然就是對着她笑得那樣誠摯,彷彿無限包容着她的態度和言語。
"婚紗照與其他的攝影作品,因訴求的方向不同,所呈現的手法也會有很大的區隔,我怕不能勝任。"她斂神客觀分析。
畢竟明星寫真集是件商品,和婚紗照的純粹紀念不同,這必須背負銷售的壓力。
"哎唷!還不都是拍人像!一樣啦!"曾楚寶直言駁斥她的死腦筋,卻惹來寒又冰的白眼,連忙吐吐舌,乖乖閉嘴。
藝術家都有與生俱來的怪脾氣,又冰就是一例,就怕她還有什麼怪堅持,將上門的機會往外推。
"的確是不一樣,婚紗照不是着重銷售的商業攝影,所要表現的不單是華麗的畫面,比起個人寫真,還多了些感情的刻畫。"鈕議勛說得頭頭是道。
沒想到看似玩世不恭的他,對她的工作有這樣的見解。不自覺勾起嘴角的寒又冰點了頭,對他的話表示認同。
"所以說,你又怎麼知道我們不是衝著這一點,所以才捨棄慣用商業手法的攝影師,來找婚紗攝影的攝影師,希望能有更新、更好的表現?"洞悉他的話已打動了她,他繼續說服。
"對對對,說得對,說得好。"曾楚寶連聲贊同。鈕議勛真是太贊了,這話連身為經營者的她都不會說咧!真是汗顏啊!
剛剛是誰說都一樣的!?對附和的寶姐翻了個白眼,寒又冰才又面對鈕議勛和伍尚凱。
"我不希望那是因為你的關係,才……"她不知在計較什麼。
"你難道對自己沒有自信?我承認多少是因為我認識你的關係,但要是你沒有這能力來拍攝,我也不會拿這來開玩笑。"鈕議勛很清楚她要說的話,於是立刻打斷她,表明立場,眸底也不禁釋出欣賞和鼓勵。
"可是婚紗館這裏……"此言一出就代表她被說動了,只是還有所牽挂。
"十天半個月的沒有問題啦!把要找你的客人時間排開就行了!"曾楚寶隨即阿莎力地表示願意放人。
"謝謝啦,你真是通情達理的好老闆。"鈕議勛悄悄朝她投去一記感激的眼神。
"等等,別謝那麼快,細節還沒談。"寒又冰冷冷地阻斷他們。
"只要你願意拍,接下來都好談了……"
就這樣,雙方談攏了酬勞,把初步計劃擬訂后,寒又冰簽下了合約,拍攝寫真集這事總算定了案。
台北的冬天又濕又冷,離開充滿暖氣的室內,寒風迎面吹來,令人一陣哆嗦。
寒又冰不禁瑟縮身子,將雙手藏在口袋裏,口中呼出的熱氣形成一團團白煙。
她今天披着一件傘狀棕色外套,裏面搭配米白色的喀什米爾高領毛衣,下半身是駝色的直線絨質長褲,利落簡潔又時尚。
清冷的眸光一步出店門便下意識瞥向馬路,毫不意外地見到鈕議勛那輛招搖的銀色保時捷停在大門口,她幾不可察地輕嘆息。
打從簽下合約到現在,十天過去了,他又恢復了之前天天來婚紗館報到的習慣。不同的是,總故意挑在她的下班時間,然後用着似是而非的"正當"理由,硬把她逼上車。
他說,拍寫真集對主角的特質需特別重視,因此更得花心思去觀察,藉著雙方頻繁密切的互動,她才比較能捉得住屬於他的感覺,構想出什麼樣的動作、角度最能表現出他的魅力,什麼樣的情境、氣氛最能烘托出他的性格和氣質。
而她的行程早已排到拍攝的前一天,所以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能和她的模特兒互相熟悉。
最後,他說若希望他在鏡頭前表現自然,那她就必須把握有限的時間和他配合,培養默契、建立情誼。
還真有那麼一點道理咧!她說不贏他,拿他沒轍,只好舉白旗投降。
況且,她目前是他的攝影師,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她只能儘可能跟他配合了!
再說,他並不是真的這麼惡劣,看她工作一整天還繼續操她,大多時候他逼她上了車,就帶着她四處吃喝,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溝通。
不過,每個晚上的短暫相處,他們更加熟稔了倒是真的。
有了合作關係的潤滑,她不再因為抗拒着莫名的什麼而和他"歹面相看",她可以說服自己,接受他的邀約是因為必要,和他接近也是必要……
"你今天又想去哪裏了?"她有氣無力地垂肩問道。
她今天接拍的這對新人比起一般套裝Case多了兩個造型,拍得很緊湊,工作一整天,她已經累得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了。
更何況,每次說不去,最後還是拗不過他的能言善道,因此說了也是白說。
"我今天的安排你一定會說贊,去北投洗溫泉,再吃燒酒雞,在這種冷颼颼的冬天最合適了。"鈕議勛笑咪咪地倚在車旁,顯得神采奕奕。
"哦。"她意興闌珊地漫應,無力掙扎。
最好鈕議勛大發慈悲,現在就放她回家睡覺,她保證會知恩圖報,盡量不用冷臉凍結他的熱情。
"洗個溫泉、喝個熱湯,元氣很快就恢復了。走啦,別懶洋洋的,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鈕議勛靠上前來,邊說邊拖着她的手臂走了幾步,然後放開她,率先走回車旁,彎身到裏頭捧出一個大盒子。
寒又冰雙手環胸搖搖頭,連猜都不想猜。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中包裝精美的盒子,不知他葫蘆里又賣什麼葯了。
"MerryChristms!"他笑咪咪地走向前,將盒子遞給她。"這是聖誕老公公送你的禮物,裏面是一件米色大衣,我注意到你很怕冷,所以特地挑這件大衣送你,穿起來很暖和,跟我身上這件一模一樣的哦,呵呵……"
今晚就是聖誕夜了?街上應景的裝飾早在一、兩星期前就擺上了,看得都麻木了,她甚至忙得根本沒去記今天幾號了!
正確來說,十一歲那年父母離婚之後,這種充滿溫暖的節日之於她,似乎都變得遙遠而陌生了。
寒又冰微怔,站在這路樹被小燈裝飾得一閃一閃的行人路上,眼裏映着他毫無保留的和煦笑容,耳里聽着他的醇厚嗓音,手裏抱着他的細膩心思。
突然之間,身子變得暖和了,那是打從體內散發出來的溫暖,驅走了冷冬的寒意……
為什麼有這樣的人?不論她用再冷、再不耐煩的態度,仍無法阻擋他執意介入她的生命?
他不是用強硬的方式直闖,而是很狡猾地慢慢滲透,用他的笑容體貼、他的包容耐性……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如此排斥他,是因為他的出現強烈威脅到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平靜心湖。
所以,她抗拒他吸引着她的強大力量,抗拒可能會有感性超越理性的混亂,抗拒情緒可能因某個人而失控。
她對這樣的感覺感到不安,於是她用冷酷的態度企圖湮滅自己隱約動搖的證據。而鈕議勛,是唯一能使她如此不安的男人。
太奇怪!不過是一個禮物竟能讓她感觸那麼多……難道他真的打動了她?
不,或許是因為這個應該溫暖的節日、也或許是因為她太累了,無力防備而讓心變得柔軟。
眼裏莫名起了一層薄霧,她眨眼,掩飾地揚起了笑,"謝謝,可是我沒準備禮物給你。"
她難得的笑容令鈕議勛看得出神了,不禁也跟着愣愣地傻笑。
"你不用準備禮物,如果你願意打開心房,試着不要排斥我,那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禮物了。"他真誠地說。
"哼哼!"寒又冰冷笑,挑眉睞着他,看來這傢伙得寸進尺了!
"嘿嘿!"鈕議勛傻笑,期待她會有什麼回答,猜測自己是不是真的打動她了。
惡劣因子竄出,寒又冰就是莫名地看不慣他太過得意。
"你想得美。"寒冬中朝他潑去一盆冷水。
"唉,你到底有沒有一點人性啊?"他誇張地捧住心口,俊臉上堆砌着心痛的表情。
然而這次,他們都清楚,她不再是發自內心的反駁,而是純屬戲弄。
見鈕議勛挫敗的模樣,寒又冰笑開了。演技果然不差,難怪讓他紅透半邊天!
不過,可有人知道私下的他是這樣隨和愛耍寶的人?
還是……他對每個女人都這樣?
思及此,她的心竟酸澀了起來……
"要去就快走啦她回神催促,不再眼他在街上嘻鬧,逕自打開車門上車。
"遵命,我的女王。"他立即一轉哀怨的模樣,精神抖擻地立正敬禮。
第一次,他感覺到自己跟她的距離拉近了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