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說,大易心經法在哪裏!”范姜朔的臉色,怎麼也稱不上和善,想當然爾,那口氣自然和緩不起來!
“我不知道!”曲映很是乾脆一口應了他的問題。
“什麼叫你不知道?”他的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
“就是不知道啊!”
“映兒,此事事關重大,由不得你再胡鬧!”
“我沒胡鬧啊!”她的眼眶泛起了水氣,極委屈的說:“人家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大易心經法嘛!”
“你不知道?”
劍眉斜飛入鬢,雖是在盛怒中,他的神采依舊飛揚,看得曲映有些兒痴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后,她那原本就稱不上愉快的小臉蛋,更是整個垮了下來!
見着她這表情的范姜朔,本想繼續厲聲詢問,打定主意不問到真話不罷休的他,也不禁心軟了!
“你要真的不知道,為什麼還對那些人說,東西在我身上?”
曲映睨了他一眼,不耐的說道:
“我不這麼說的話,難不成,真要活活的讓那些人,將我砍成肉泥啊!他們人那麼多,我又打不贏他們,要是不找些借口拖延時間,我早一命嗚呼了!”
他一聽到她這麼說,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傻丫頭,我不會讓任何人傷着你一絲一毫!”今晚是個錯誤,而這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原本,他還想再念她個幾句,但是,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訓她,而是儘快找出大易心經法的下落!
“映兒,你仔細想想,你真的沒拿走大易心經法?”
曲映皺起眉頭,努力的回想着,當初她到昆陽教時,是拿了哪些東西?
“沒有!”她很肯定的回答:“我這半年多來,畫是拿得不少,可書倒是沒偷過半本!”
“映兒,你有沒有想過,那大易心經法,也許不是一本書!”對於她直線式的思考,他只能嘆息。“你再想想,你從昆陽教,到底拿了些什麼?”
“昆陽教啊……”
曲映回想着當時到昆陽教的情形,她只記得,那庫房堆了幾大廂的紋銀、黃金、珠寶,壓根兒引不起她的興趣,後來讓她找着了個藏在密室里的木盒……
“對啦,我從那裏拿了個檀木盒!”想到這兒,今天她還一肚子氣!
“檀木盒?”
“對啊,那個檀木盒藏在密室里,花了我好大的工夫,才將它給盜走!”語畢,她氣憤難當的說:“可當我回到落腳處,打開那木盒后,差點沒氣死我!”
“怎麼說?”
“那木盒裏,除了十幾個長滿紅麻疹的爛泥娃兒外,什麼都沒有!”
十幾個長滿紅麻疹的爛泥娃兒?這句話格外地令范姜朔注意。敢情這小妮子將繪有上乘內功的泥偶,當成了長紅麻疹的泥娃娃了!
“那些泥娃兒長什麼樣?”他沉聲問道。
“就長滿紅麻疹嘛,還能什麼樣!”她嗤聲道:“真是的,我要早知道那木盒裏就那幾尊爛娃娃,說什麼我都不會去拿!”
范姜朔決定,與其追問娃娃的長相,不如問問它的下落,還來得實在。
“映兒,那麼,現在那隻木盒在哪裏?”
“那木盒啊?”她回想着,當時的情形。“那天晚上天氣有些兒涼,所以我就將它連着泥娃兒,給丟到火爐里燒啦!”
“什麼,你燒了它?”
“對啊,還好那天火力夠旺,才能將它給燒成灰呢!”
“連同泥偶也成了灰?”
“泥偶怎麼可能變成灰!”她禁不住要想,這會兒連范姜朔也變笨了!
她的答案,讓他稍稍鬆了口氣,畢竟泥偶沒被燒成灰燼,就表示事情還有轉圈的餘地!
“泥偶被火這麼一燒,當然是化成了土啦!”
“什麼!”接下家業近十個年頭,他是第一回碰到他頭疼的事!“你……”
甭提這事與范姜家的生意壓根兒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是她這個將人范姜家門的准媳婦帶來的!
不成,他若不好好商量對策,這種事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他非得想個法子,讓水仙大盜消失在這個世間,只留他范姜朔的妻子曲映一個!
最後,他嘆了口氣道:“映兒,那你還記得那木盒與泥偶長什麼樣嗎?”
惟今之計,只有造假一途可行!
“嗯……”曲映沉吟了會兒,然後不是很確定的說:“應該記得吧……”
那麼久之前的事,她怎麼可能記得住,再說那木盒也不怎麼特別,她當然也不會特別去留意啊!再者,那些泥娃兒渾身都是紅疹子,她看了便覺噁心,又怎麼可能仔細細瞧?
“那好,明日一早,我派人請外頭的工匠過來,你就依着記憶,讓工匠做出相同的東西!”他不求她能記得十全十,只求做出來的成品,別讓那些武林人士起疑!
???
為了讓全武林都清楚、且明白的得知,昆陽教的“大易心經法”此刻就在范姜朔手裏,因此,他下命放走那日擅自闖入邸里的那五名黑衣人,以製造確切人證,及第一手消息!
果不其然,自那五名黑衣人被放走後,每日每夜,都會有所謂的江湖人士,上門來討“東西”!
精明如范姜朔,怎可能如此輕易便將這人稱武林至寶的“大易心經法”,拱手讓人!
為了真實性,他不得不與幾名武林人士,大打出手,好表現出拚命護寶的形象!
要不,隨隨便便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便能自他手裏取走大易心經法,必定會有人質疑其真實性的!
因此,一旬下來,他與家裏的武師至少打敗了上百個所謂的“武林人士”,以及數不清的流氓匪寇!
而引起這事端的禍首——曲映,這些日子裏可樂得很,拉着仍留在范姜家作客的賀冰蘭,逛遍整個京城,到處尋幽訪勝,過得好不愜意!
就在范姜朔正在擔心,萬一武林上一些較為知名的門派,礙着“面子”不好上門強討時,他得到線報,說是素有武林第一庄之名的玄素庄莊主——歐陽無情,將在近日之內登門造訪!
而這個近日,果然近!
因為,范姜朔在得到消息后的隔天,歐陽無情便拜帖求見!
“歐陽莊主大駕光臨,范姜朔有失遠迎,真是失敬、失敬!”范姜朔掛着張商業笑臉—說著那再通俗不過的客套話。
歐陽無情人如其名,那俊美異常的面容上,看不出絲毫情感波動。
“好說,”他動也不動的立在原地,似乎不打算久留。“范姜老爺,想來,你應該已經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
“這是自然!”范姜朔笑答:“這些日子上我這兒來的武林人士特多,我就算想不知道,也不成了!”
歐陽無情點了點頭。
“不知范姜老爺要出多少價才肯讓與?”
范姜朔搖了搖手,笑着說道:
“若歐陽莊主想要,只管拿了便是,別說什麼價了!”
他的答案讓歐陽無情皺起了眉頭,而這是他到這裏來之後的第一個表情。
“為什麼?”
“不為什麼!”范姜朔朗聲道:“我范姜家,世代為商,向來不過問武林之事,這次會涉入其中,純屬意外,並非我所願!”
“可這大易心經法名聲過盛,我若將它隨便贈與,定會有有心人士穿鑿附會,說我范姜朔以假物贈人,反徒增麻煩,今日歐陽莊主特地前來取物,反倒省了我的麻煩!”
歐陽無情並不是愚昧之人,會不懂得他話中的含義!
范姜朔說的可清楚了,如果今天來的是另一個有名望的武林人士,他也會雙手奉送!
此時,范姜朔雙手一拍,便有兩名武師捧着一隻雕花精美的檜木盒出現在門前,恭敬的交給他。
“歐陽莊主,請!”
歐陽無情默然無聲的接下木盒,而後微微高舉木盒,向范姜朔致謝。
“歐陽某人謝過了!”
“歐陽莊主不生客氣,我才真要好好的謝謝你才是!”
歐陽無情對他的話,僅是頷首,再無他話,便帶着木盒轉身離去!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身影,范姜朔喃喃地說:
“眼前,只剩下映兒的問題了!”
???
自“大易心經法”事件平安落幕後,曲映的日子又回復到之前的樣子——
拿着小鏟子,朝任何她覺得可疑的地方,大挖特挖!
因為,前些個日子,老總管看她挖得實在太辛苦了,終於善心大發,偷偷的告訴她,范姜朔以前曾經將為數不少的北夷冰玉給埋在府里的某處!
至於這某處,到底是哪裏,則沒人知道!
不過,對曲映來說,只要確定有寶物埋在她未知的地方,她所付出的辛勤,不是白作工就好!
這天,她終於將觸角伸向賀冰蘭暫居的落楓閣——
“映兒,你挖了也好些時候,進來歇會兒,喝口茶水再說吧!”賀冰蘭對着蹲在地上東挖、西墾的曲映招着手,要她進里休息。
這會兒,曲映終於放下她的小鏟子,隨着賀冰蘭進了落楓閣。
她才剛坐定,賀冰蘭便替她倒上一杯剛沏好的碧螺春,端到她面前。
“映兒,”她柔媚的聲音,輕輕的在曲映耳畔響起。“我聽大哥說,你老是不答應與他成親……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就是這麼一回事嘛——我不能嫁給他。”
“不能?為什麼?你不喜歡大哥?還是你另有婚配?”
賀冰蘭的問話,讓曲映放下手中的碧螺春。
“都不是。”
“既然都不是,那又是為了什麼?”
賀冰蘭不解,既然她心裏對着大哥有情,也未許配給別的人家,那麼拒絕又是為了什麼?
“我要是嫁給了他,一定會變得更笨!”她沉聲道:“變笨了,那還怎麼當盜王!當盜王,是我從小就立下的志願,說什麼都不能改!”
“變笨?”賀冰蘭抬起手來,掩住已然笑彎了的嘴角。“這又與嫁給大哥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她有些莫可奈何的說:“我之所以變笨,都是因為愛上了朔,要是嫁給了他,每日與他朝夕相處,他對我的影響力,一定會與日俱增……照這情形,我變得愈來愈笨,只是遲早的問題!”
“映兒,我有一計,不知你聽是不聽。”
曲映張大眼,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的瞅着她瞧!這其實不是她不想嫁給范姜朔,實在是她想不出有什麼能不讓自己變得更笨的方法!
“蘭姐姐,你快說來聽聽!”
“其實,這法兒很簡單,只要讓大哥愛上你不就得了!”她的話讓曲映眼中溢滿了疑惑神色。
瞧她這模樣,賀冰蘭連忙解釋道:“你想想,你是因為愛上他才變笨,要是他也愛上你,那他豈不是也會變笨!這樣一來,誰都不會覺得你變笨了嘛!你還是一樣,可以當個聰明的盜王!”“對哦!我怎麼都沒想過!”曲映有如撥得雲出見日開,恍然大悟的說著。
司不一會兒,她那充滿光彩的粉臉,隨即又暗了下來。
“可是,我要是嫁了他,而他又不准我去找寶物,那會很麻煩耶!”
“這更容易解決了!”賀冰蘭雙手一拍,樂不可支的說著。
“這話怎麼說?”在她看來,這可一點都不容易!
“你想想,大哥不是人稱天下首富嗎?”
“是啊!”
“是,有他的權勢、財力,你要什麼東西會沒有?只要你偷着他的心,讓他對你死心塌地,你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這麼一來,天下的寶物,不就等於全落了你的手裏!”
“對喔!”乍聽到這法子,曲映直差沒高興的跳上跳下!“我怎麼都沒想過!”
經賀冰蘭一說,她發現她也不必繼續挖什麼寶了!
因為,這世上最有價值的寶物,非范姜朔的心莫屬了!
只要她得到了他的心,那麼……呵呵,看來她離第十三代盜王寶座的腳步,又更進了一步!
不過,才解決了個問題,另一個問題又來了——
“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偷到他的心啊?”
“這還不容易!”賀冰蘭繼續面授機宜!“先嫁給大哥,然後再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教他死心塌地的愛上你,等他一愛上你,自然什麼事都肯為你做了!”
“這麼說來,我嫁給他是百利而無一害?”曲映很是認真的考慮了賀冰蘭所傳授的一切!“這是自然!”
賀冰蘭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稱是,如果曲映不是那麼沉溺於自己美好的想像中,她會發現賀冰蘭的臉上儘是罪惡感!
“那好,我決定了!”曲映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去教朔娶我!”
“映兒,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不必那麼急嘛!”
看着她如此相信自己,賀冰蘭禁不住要她三思。畢竟……她的這些說詞全是……全是大哥教的……
“不用考慮了,就是如此!”
即知即行,是曲映的缺點,同時也可能成為她此生最大的憾恨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