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天氣炎炎,熱浪滾滾。

莫強求原想着該上門來找麻煩的傢伙們還沒出現,卻先來了個出色人物。

那是個身着黑衣勁裝綁腿,做着江湖俠客裝扮,身後背着柄七星劍,髮長及頸的十三、四歲少年。

少年騎着一頭白驢,優優閑閑地策驢來到莫強求的板車前停了下來。

白馬常見,白驢卻罕有。

但更希罕的卻是那少年的貌美,舉世難見。

五官精緻,纖細如畫,白裏透紅的肌膚猶如初雪乍融,猶如美玉無瑕,猶如……如他這一車由魔法變幻催生出來,削去了外皮后的上等好梨。

但再好看也不干他事。

一來他可沒有斷袖之癖,二來他沒閑工夫與人扯淡聊天,或指路做好事積點陰德,他只是懶懶地舉高了用來趕蒼蠅的拍子揮搧了兩下,表示着他將眼前這貌美少年,當成是那些不受歡迎的蒼蠅食客,盼他能有多遠飛多遠,就像他今日拿來趕跑了不少熟客的方法。

畢竟今兒個他是專程來此等麻煩上門,而不是真想來賣梨,他不想殃及無辜,也不想拉幾個墊背用的替死鬼。

只可惜那少年美則美矣卻不夠聰明,沒懂他的趕客暗示。

「好棒好棒的梨!」少年翻身下驢,一把捉起大梨嘖嘖稱奇,低聲喃語,「如果『他』在這裏,肯定要愛死了。」

莫強求是不知少年口中的「他」是指誰啦,卻肯定對少年很是重要,因為不過是睹梨思人罷了,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就已經熠熠生輝了。

男生女相已非好事,沒想到少年一開口,甚至還有些娃娃音,當男人當成這個樣子,還真是比他當個敗家子更要可悲三分了。

但管他呢,該愁該悲都是別人家的事情,與他莫強求半點關係也無,所以他只是繼續只手托頤,懶懶搧動着他手上的拍子。

「老闆,這梨怎麼賣?還有,它能夠保存多久?如果我把它放在蔭涼點的地方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什麼都不可以!」莫強求舉高拍子往少年面前拂拍揮動,「小弟弟,放下我的梨。」

好不衛生的黑面怪老闆!

哪有人這樣做生意的?趕客人像在趕蒼蠅!

美少年瞠目暗咬唇,看得出來很不開心,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死捉着梨不放。

「什麼小弟弟?客氣一點!我是客人耶!天底下哪有老闆趕客人的道理?」

「沒是嗎?成!那本大爺今兒個就讓你開個眼界!」

扔開手上的拍子,坐在板車後方凳子上的莫強求,惡熊似地立了起來,惡形惡狀的吼道:「滾啦!滾啦!老闆我今天心情不好,生理失調,不想做你生意,可以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看得出來那美少年也不是被嚇大的,不但趕不跑,他甚至還向前跨了一大步,「不想做生意就別擺攤子,這麼不敬業,難怪你的梨再好也賣不出去!」

「我就是不敬業,我就是不想賣你啦!怎樣?快滾!」惡熊老闆再吼了。

「你再吼,當心我報官來捉你!」

可惡!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敢情是沒王法沒規矩沒道理人情?一個賣東西的小販居然能囂張到這步田地,是欺他年少勢單嗎?

「去報去報快點去報!要不要我順便把官府的方向指給你?」莫強求抱胸冷哼,目光輕蔑的打量着他。「爭不過人就循報官的途徑,果然和外表一樣,是個還沒斷奶的娃,啐!還想學人仗劍出來闖蕩江湖,幹嘛?找不到小朋友陪你玩騎馬打仗了嗎?」

「你──可惡!」美少年握緊拳頭,雙眸里燃着怒焰,「告訴你這沒長眼睛的,我這把『七星吹雪』是專門斬妖除魔用的,它砍過的妖精可比你這一車子的梨還多。」

「哇哇!會斬妖耶,還會除魔呢,真可怕!我真是好怕喲!」莫強求假意打個冷顫,然後再度冷哼一聲,換上睥睨的表情。「只可惜咱們這裏沒妖也沒魔,只有一車的梨和一個不想賣你梨的老闆,閣下的劍,無用武之地。」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人家只是想買梨……」

少年話還沒完,突覺耳後有風,他立刻回過頭,看見一群凶神惡煞的人馬朝他們這裏過來了。

那是七、八個身形壯碩的漢子,過半的人帶着傢伙,其中幾個對莫強求而言算是生面孔,但帶頭的那一個,他可就熟了。

那男人名叫陸萬望,身高七尺,寬肩肥腰,孔武有力,是銅陵縣境裏出了名的天霸王,原是在賭場當保鏢,現已轉任為「伊家大院」的護院總管。

終於來了!

莫強求眸光冷淡地覷着那一夥表情不善的男人,在心裏評估起眼前的情況,並掐算着該在幾招后,準備開溜了。

他只想帶傷回家讓曼曼心疼發怒,可不是真想玩到命都沒了,讓他未來的幸福,還真只能往西天裏去求取了。

父親在世時,曾以「習武健身」為由幫他聘請過幾個江湖人士來當師父,只是他性子懶,加上又怕疼──百分之百被寵壞了的富家大少爺脾氣──總想着反正出門有人護着他,幹嘛花這精神去受這罪?

是以他花了五、六年的時間卻只學了幾招三腳貓把式,不但功夫沒學好,甚至還將那些師父都給氣跑,一個個掛冠求去。

他的功夫若是拿去教訓那些混混地痞,或是護身逃命勉強還混得過去,但若真要拿去和那些所謂的武林高手過招比試?

有句話正足以形容,那就叫做──雞蛋碰石頭!

但即便如此,為了想要捋伊碇耀的虎鬚,他早已豁了出去,只是沒想到那小子果真夠孬,自個兒沒來,想着他錢多,索性撒下重金買通幾個高手,自個兒待在家裏納涼,等着這些人將他給捉回去。

瞧左邊兩個臉上一左一右分別有着五爪疤痕的,該是「漕西雙鳩」,專以殺人來賺錢的殺手兄弟。

右後方那個戴着斗笠遮着臉的,光看他那把掛在腰上的蛇斬刀就知道了,那是在黑道中小有名氣,視錢如命的「歪蛇郎君」。

還有個陌生面孔,光頭、蓄着老鼠須,兩手空空沒帶武器,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看來更是刺眼。

嗯,該從左邊逃還是右邊好呢?他開始盤計了。

莫強求邊暗自估着逃跑路線,邊瞪了眼手上還捉着梨不放的少年,該死!這孩子怎麼還沒被嚇跑?可別害他還得多顧着個小傢伙。

「小弟弟,你是不是耳朵擱在家裏忘了帶出來?我都說這梨不賣了,你還不快點走?」快走快走!省得礙了你莫爺爺逃命的路。

「我幹嘛要走?我的梨子都還沒買好呢!」自顧自地試吃了一口,少年眼神更加明亮了。

好贊!「他」一定會愛死了的。

「你──」莫強求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算是碰着了個比他更不講理的小子。

「小兄弟!」開口的是站在少年身後的陸萬旺,「快聽老闆的建議,走吧。」他也不想多惹麻煩,殺個毛還沒長齊的孩子。

少年卻沒打算領情,只顧着低頭揀梨,「奉勸諸位,如果你們也是來買梨的,第一要當心這老闆的嘴,壞得沒天理,第二,凡事有個先來後到的順序,我是先來的……」他甚至刻意將身子擋在那輛板車前,「我有先挑買的權利。」

他這麼一站一擋,等於是將莫強求給護在身後,這個架,還真不知該如何開打起來?

好個天兵少爺!

莫強求翻翻白眼,連這樣兩軍壁壘分明,戰火一觸即發的情勢都還瞧不出來。

快走!快走!快點走!他今天這場架是非打不可,也非傷不可的。

早知這少年這麼愛吃梨,且還非要買不可,他實在是該先拿幾顆梨打發他走才是,而不是和他吵僵了,搞到現在趕他不走,反倒還將他拉進眼前這堆爛泥巴里。

少年天真的話語惹來了陸萬望幾人的對視大笑,陸萬望甚至還笑到噴淚,只見他一邊抹淚,一邊受不了地直搖手。

「小兄弟,瞧你生得可愛,話也說得挺逗人的,成!大叔們不為難你,乖乖到別的地方玩去,至於這一車梨呢……」

他斂起笑容,面容變得猙獰,「哼!大叔我今兒個可是要定了。」毀定了。

「喂喂!」少年瞠眸氣憤的轉過身,火頭換方向燒了。「你這傢伙怎麼比惡熊老闆還要不講道理?你是後來的,加上這麼一大車梨,你居然自私到連分都不讓人分!」

「哼!」陸萬望哼了口氣,「小兄弟是外地人不清楚,記得到城裏去打聽,去問問我陸萬望,是不是需要同人講道理的人物。」

拳頭底下見真章,懂嗎?孩子,有拳頭的就是大爺。

「是啊,小兄弟的見識果真是太淺了。」

那懶懶地坐在凳上的莫強求,眼見戰局始終不開打,有些煩了。

「人家叫陸『旺旺』的嘛!一聽就知是專當人家走狗的人物,你同一條狗怎麼講道理?你一定要跟他『旺旺』、『喵喵』或是『咩咩咩』才能溝通的嘛!」

「莫強求!」陸萬望聽見這話氣紅了臉,火冒三丈。「你果真是找死!先是膽敢在伊爺眼皮子底下討生計,后是這樣大膽地拿你陸爺的名字做消遣,成!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就讓咱們先代伊爺教訓你,再拖你回去,讓伊爺玩到殘、玩到死!」

果然沒錯,他們打的正是要將他捉回去再修理的算盤。

話一說完,陸萬望伸手由身後人手裏抽來了一柄鐵斧,看也沒看便往板車上扔了過去。

這一斧落點正在梨堆中間,一時間劈得梨破汁濺,好一片狼藉。

「我的梨啦!」少年氣得直跺腳,「人家的梨啦!你們要打架到旁邊去打,別弄傷了我的梨呀!這麼好的梨……」

是「你的」梨還是「我的」梨?

天兵少爺!能不能請你移開些,別連累得我這三腳貓功夫要變成「獨腳貓」了!莫強求沒好氣的暗自咕噥。

陸萬望那一斧正是代表開打的意思,只見幾個男人全往莫強求這頭圍攻了過來。

而莫強求則是抽出早已預藏在車底的矛槍回擋。

在一片混戰中,他還得忍受着少年的尖叫聲荼毒他的耳膜,以及照看着他,別讓他受了傷。

「啊啊啊!別踩!別踩!都踩爆了啦!你們這些禽獸!殺梨子的禽獸!」

一名被隔在板車另一頭,始終打不進圈子裏的大漢被惹煩了,索性把車子翻倒,一堆梨子全滾到了地上。

「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種梨的也是很辛苦的,你們這些人都是沒讀過書的嗎?」少年一邊撲去救梨,一邊嘴裏沒停歇地罵人。

笑話!書若讀多了,今兒個還會跑到這裏來靠拳頭掙飯吃嗎?

梨子滾了滿地,那寡不敵眾,在十數招內已捱了好幾刀,吃了七、八掌,身上傷口不斷累加中的莫強求,狼狽萬狀地滾身到了梨邊。

該死!雙方實力過於懸殊,這場仗根本打不下去,但幸好這些傷已夠他回去交代,他得逃了。

但還有個無辜少年在也是個麻煩事,幸好目前看來姓陸的那批人還沒想刻意傷他的意思,只不過刀劍不長眼睛,讓這天兵少爺再留在這裏總是危險。

莫強求邊想邊順手捉起了顆梨,暫時充當防身武器,好為他多拖延點時間來想對策,誰敢近身就請誰「吃」梨,砸得對方滿臉「梨漿」。

只是他這一招,可礙着了一個人的大忌。

「快停手!」少年急忙捉住他的手。「別人傷梨也就算了,虧你還是老闆,是它們的主子耶!丟劍丟斧丟棍棒我都隨你,就是不許丟梨!」

手被捉住了來不及甩脫,莫強求肩上又吃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死小孩!你就因為我不賣你梨,所以想害死我嗎?」莫非真是天要亡他?居然會在這節骨眼上,來了個將梨子看得比人命還要緊的瘋子!

「我不是想要害你,我只是不要你傷梨!」少年嘟着嘴解釋。

「不傷梨?在這種關頭上還考慮這麼多,活該我去見閻王!」莫強求沉聲怒吼。

「你發那麼大脾氣幹什麼?要怪就怪你自己本事不足……」

少年的聲音變小,因為瞄到了他血流不斷的肩頭,好吧、好吧,算他也有錯,但他可不想見壞老闆變成惡鬼,半夜裏來找他算帳。

「這樣吧,只要你答應告訴我這梨的來源處,我就幫你。」

真的假的?渾身是傷的莫強求根本不信這看來還沒斷奶的天兵小少爺,真能有本事帶他逃離這些如索命閻羅似的牛鬼蛇神。

但不管了,無路可走的情況下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

於是他困難的舉掌,往少年掌心重擊。

「成交!」他氣喘吁吁,全身無力。

莫強求原以為少年會抽出背上那把「七星吹雪」來應戰,誰知卻見少年撮指成哨,用力一吹,頓時引起了那頭在一旁納涼優閑嚼草的白驢的注意力。

白驢聽見了哨音,仰天發出一陣嗚叫,隨即縱身撲入戰場裏,奔近主子身邊。

「小兄弟!」見少年居然想維護起莫強求,陸萬望一臉兇狠的放話,「勸你看看熱鬧莫插手,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少年沒將這威脅擱在心上,笑嘻嘻地伸手攬住驢頸,在牠耳邊撒嬌着開口。

「聽見沒?阿白,那些人說要我死得不明不白呢!師父讓你可得護妥着我的呢,你怎麼說?」

頓時,白驢一個仰天長嘯,聲如洪鐘,震得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接着牠再來個駭人的三百六十度迴旋亂踢,踹出了一陣狂風怒掃,也踹得那些傢伙為求自保,一個接一個不得不退開幾步,或是掩面或是捂耳的想暫避風頭。

眼見身旁惡人退開一段距離,白驢來到少年身後,一個蹲低向前挑高接住,將少年及莫強求一一扛上背,接着長嘯一聲瘋狂撒蹄,如箭矢般奔去無影蹤,只在眾人面前留下一陣因狂奔而帶出的塵土飛揚。

陸萬望等人看得瞠目結舌,除了那個光頭男子外,個個都被嚇愣在原地沒動作。

「那是馬嗎?」是汗血馬?還是赤兔駒?

「不,那只是驢。」是會飛的神驢!

「看傻了呀你們!」回過神來的陸萬望急得怒敲手下的腦袋,「管牠是馬是驢是什麼狗屁,還不快點去追?」花錢請來這一堆廢物!

「不用怕!陸總管。」光頭短須男子湊近陸萬望身邊,惡笑的低語,「對於那一驢兩人的行蹤,在下胸有成竹。」

「真的?」陸萬望聞言大喜,「司徒大師怎能如此肯定?」

這位名叫司徒屠允的男人來自西藏,原是個喇嘛,拳腳功夫只屬中下,但厲害的是他知道不少旁門左道的邪門異術。

司徒屠允笑着開口,「我方才已朝白驢的屁股吹射去了一隻『溯影神針』,此神針無形無影,比閃電還快,一刺入便會在對方體內生根附着,它與我手上這隻『溯源寶盒』之間有着強力磁場,不論神針到哪兒,咱們只需用這寶盒,按圖索驥便能尋出對方蹤影。」

頓了一下,司徒屠允再道:「伊爺交代過,說是若捉不着人回去,就一定要找出那小子的落腳處,然後一次刨斷他的根,是不?」

「所以依大師您的意思……」陸萬望喜上眉梢,「咱們只需帶着這寶盒回去稟報伊爺,然後和他一起再帶人去捉,由他自己來主導如何玩死那姓莫小子的遊戲,如此一來……」

「如此一來,伊爺肯定心喜,而陸總管和咱們……」司徒屠允嘿嘿笑着,「也算是不負所托了。」

「好好好!這個好!這個棒!這個真是太好了!」陸萬望握拳擊了下掌,十分滿意。「對了大師,若按您的寶盒看來,他們現在大概是往哪個方向逃逸去了?」

「按我看來……呃,依我看來……」瞪着寶盒裏那緩緩移動的藍色星點,司徒屠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為覺得太過詭異。「奇怪!不可能的!這寶盒是不可能會出錯的!但由這方向看來……好像……」

「看來好像怎樣?」陸萬望不耐煩的接口。

到底成不成的呀?這大師可別是個草包,擺了個大烏龍,害他回去后讓伊爺給罵到臭頭。

「那方向居然是……」

司徒屠允困擾的抬起頭,果真看到前方一團由飛沙走石圍簇成的黃色煙霧,風馳電掣地朝他們這頭快速逼近。

「居然是朝咱們這兒過來的!」

說出這話的同時,黃煙狂掃過所有看傻了的人身邊,然後又再次遁去無影蹤。

「那是馬嗎?」又有人忍不住傻傻的問了。

「不!那還是驢!」回答的人同樣沒好氣,那是只像是生了飛毛腿的怪驢。

在此同時,坐在狂奔中的白驢背上,莫強求強撐着僅存的一絲意識,雖已脫離險境,卻還是忍不住開口罵人。

「誰讓你回頭了?幸好那幫笨蛋反應太慢,要不咱們肯定死定了。」

「是你自己說跑錯方向的嘛!既然跑錯,那當然就得調回頭去跑啰!」少年語氣無辜。

「跑錯不會兜個大圈就能補救了嗎?」哪有人會傻得再往回跑?是故意挑釁,還是想誇耀這驢有多麼神奇?

「你血都流成這樣了,還能再捱上兜個大圈嗎?既然你說你家裏有人能治你,那當然是得跑直線了,就算你不在乎生死,我可還在乎着我的梨呢。」

「開口梨、閉口梨,我真是受不了你……」莫強求無力的伸出一根手指,「從前面那片林子左拐,進入小路后約莫半里路會出現個池塘,從池塘邊向右拐……在第七棵樹后……如果沒人……屋裏有個瓶子……她叫曼曼,是個精靈……我的女奴……妳要的梨就是她變的……記着……」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莫強求知道他得趕在陷入昏迷前將所有的話交代清楚,好讓少年能將他帶回曼曼的身邊。

拜託!可千萬不要又天兵的把他帶回那該死的「旺旺」一族面前!

他設計這一切,原是要曼曼見他受傷而心疼,為他放棄原則,為他刁難那個姓伊的大壞蛋,卻不知何以在這個他覺得血就快流干,生命也快燃燒殆盡了的時候,他只是很單純的,沒有其他原因的,惦記着曼曼而已。

他願付出所有,以求能枕卧在那鋪滿了羽毛的柔軟大床上,聽曼曼軟甜甜的嬌音,和她鬥嘴,和她調情,壓在她成熟誘人的身上,做盡所有他想做的事情……

一個巴掌打斷了他玫瑰色的夢境。

「嘿!可別昏了,否則你會很容易栽下去的。」

即便莫強求知道這小子是好心提醒,卻還是對那一巴掌難以釋懷。

不是怪對方打他,而是怪他打醒了他的美夢!

「還沒請教怎麼稱呼?」他虛弱地問道,終於想起這個他始終忘記問的問題。

「洛離。」

「酪梨?」早已憋了一肚子鳥氣的莫強求自認終於逮着機會能回攻了。「好奇怪的名字,哼!名怪人就怪,莫怪妳整天只會惦記着梨。」

方才兩人騎着驢逃命時,他嗅着了少年身上那股掩飾不住的自然香氣,還不留神地有了幾次無意的擦撞,於是知道了「他」其實是她,這個天兵少爺居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娃娃。

「哪裏怪了?居然敢對我師父幫我取的名字有意見?你分明是找死!」

洛離可以忍受其他事情,就是半點也無法忍受有人敢對她師尊有絲毫的不敬。

憤火讓她忘了他目前的狀況,小手舉得高高的,狠狠地往他頭上敲了一記爆栗,下一瞬間,莫強求便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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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中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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