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夜，南宮家的人全部集中到了所住院落的庭院中，三位長老陪伴着一位笑呵呵的小老頭圍坐在院落中央的石台旁。南宮楚材的聲音響起：“這位就是吉利老店聖京分號的大掌柜百里仁賢前輩。”“見過百里前輩！”百餘名精英同時躬身施禮。“呵呵，免禮免禮！”百里仁賢說話和他的人一樣，一開口總是先笑上一笑，不過他並不洪亮的聲音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顯然他不象外表看上去那麼簡單，這個看似圓滑的大掌柜身上的內功不可小覷，“諸位來到我吉利老店，那就是我百里家的客人，不用管什麼輩分不輩分的。吉利老店的宗旨就是要讓每個客人滿意，要這麼多衣食父母向小老兒行禮那可真折殺我也。”“呵呵，仁賢兄不必如此客氣，百里南宮兩家的交情我就不用多說了，拋開這些，我也得尊稱你一聲師兄，他們這些小輩向你行禮那是應該的，江湖上行走必要的禮數可不能少哦。免得過幾天整個江湖都傳說南宮家不知禮數，妄自尊大，弄的我們三個老骨頭回去后要受家主責罰。”“呵呵，楚材賢弟言重了，誰不知南宮世家恭謹禮法，仗義疏財的美名？再說小老兒不過痴長几歲而已，師兄兩字可是確實不敢當。賢弟還未至花甲，這老骨頭的稱呼還是應在我身上更為恰當些。呵呵，好了好了，不多說廢話了，小老兒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當條地頭蛇，比較熟悉聖京的情況。各位不嫌我羅嗦的話，就讓我來給諸位今後要在聖京紮根的遠客介紹介紹好了。”“誰不知道百里家的消息靈通，今日能請得仁賢兄屈尊親自為他們這些小輩講解，那是他們的福分，仁賢兄過謙了。”“呵呵，過獎過獎，誰不知楚材賢弟當年……”

聽着南宮楚材和百里仁賢連篇累牘的客套，精英們都是聚精會神，沒有絲毫的煩躁。也不全對，平日任意慣了的雲天就有點不耐煩起來，不過抬頭看見三位長老里自己多少還畏懼三分的南宮海濤正瞪眼看着他，吐了吐舌頭，縮回頭去悶聲不語。當然心裏面暗罵老傢伙上輩子一定是個啞巴，不然怎麼這麼多廢話。他在桃源的授業師父當中最能管得住他的就是南宮海濤的孿生兄弟南宮浪濤，一回想起那個變態師父的嚴厲，他在南宮海濤面前可不敢象在其他兩位長老面前那麼肆無忌憚，只得苦苦收斂初到貴境的好奇，耐着性子聽下去。

還好百里仁賢終於轉到了正題，將聖京目前的大致情況向諸人講明：聖京的四城分別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支由不同大陸的高手能人組成的隊伍負責維持平日裏的治安，除此之外，神殿護衛軍團還有一支更加強大的力量存在，專門守護神之集市中央的創世神殿，叫做“神聖守護者”。神聖守護者大約有三千人左右，都是各大陸的精英，大多數都是各個王國派來守護創世神的高手。整個聖京控制在創世神殿的手中，平時由七名護法長老組成的議事會發號施令，其中四名長老為四隊的首領，其餘三人則是神殿裏負責接受創世神旨意的神使，地位最為尊崇，從不與外人見面。各大陸來人分別居住於東南西北四城中，每日清晨太陽升起后神之集市開放，世界各地的商人均可在那裏進行交易，一切交易本着自願原則，強買強賣、欺詐等行為將受到護衛軍團的干涉，輕則沒收貨物，重則不但要受皮肉之苦，更會被趕出聖域，永世不得返回。因此神之集市的交易基本上能夠做到公平，更不會有欺行霸市的現象出現。聖京有專門的集市公證處可以進行對交易進行公證，所開具的公證文件獲得所有國家的認可。除了東城因為華龍王朝的閉關政策導致行商稀少之外，其他三城都是商賈雲集，每天神之集市的交易額都是一般人根本不可想像的天文數字。不過也正因為東城的行商最少，再加上其他三塊大陸可以經過聖域自由行商，平日裏的物資交流就很多，所以華龍來的貨物是物以稀為貴，只要是華龍販運過來的東西，基本上在每次商隊到達的頭三天之內就銷售一空，根本不會有積壓現象的存在。至於交易的媒介物四大陸的商人都以金銀為主，其他三塊大陸的主要國家的貨幣也可使用，但是華龍王朝的銅錢、銀票因為其他大陸的商人無法進入其國境而不能流通，華龍商人如果想購買別處商品，除了真金白銀，就只好事先談好價錢，用自己的貨物以物易物了。華龍來的商品其他大陸的商人對之趨之若騖，一般的貨物的價錢都在國內的十倍以上。一般來說，瓷器、茶葉、絲綢、紙張等是最容易出手並且獲利較豐厚的貨物，來聖京的商人多販運此類東西。每年四次的朝聖日是聖京最熱鬧的日子，到時神之集市將停業三天，從世界各地前來的朝聖者的數目多達數百萬之多，到時候如果有想交易的商人，就只能進入其他城區尋找商機了。再有一月時間，就是秋分了，到時候又是聖京最熱鬧的時節，其他城區現在已經有不少提前趕來的朝聖者到達，正是銷售貨物的好時機，價格可在平日的基礎上再有提高。

轉眼間，商隊已經來到聖京三天了，但是所有的貨物仍舊一點沒有少。馬車上的貨物被平均分給了每個精英，同時每人還獲得了一千兩白銀，作為他們在聖京開創局面的資本。所有的精英都要在基本相同的條件下開始測試，不單是要通過交易賺錢，更重要的是他們要靠自己的努力在聖京存在下去。南宮世家需要的不是一群忙忙碌碌的行腳商人，他們要象百里家一樣，在聖京站住腳，為今後的長期發展打下基礎。所以三位長老給了精英們三天的時間用來熟悉環境，考察一下市場的行情，然後再讓他們真正投入進去。

入夜，看着精英們興奮地談論着白日裏在神之集市的所見所聞，或者商量着今後的發展計劃，南宮楚材不禁回想起當年自己經受測試時怎樣從初時的興奮到後來的鬱悶，再到最後通過時的解脫的心情變化。南宮世家獨特的培養人材的舉動造就了大批的可用之才，就是那些佔大多數的落選者，在經過了嚴酷的考驗后在自己被分派的位置上也能更加完全地發揮出自己的能力來，使得南宮世家在商界的地位不可動搖。三位長老各自在精英中間找人談話，詢問他們今後的打算。自己找過的幾人都是發現了自己目前的經濟能力還不足以單獨在聖京立足，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找同伴聯合，將幾個人或者更多人的財物放在一起，增添實力。南宮商隊居住的院落一共三十間房屋，每間屋都住了五人以上，原則上由精英們自由選擇同伴，只有南宮倩等十四名女性被安置在兩間房內。除了三位長老住的房子之外，居住人數最多的住了十人，屋長為徐成。徐成的武功並不出色，勉強達到七品上段，但是他和雲天、南宮兄妹、周浩一同被認為是本屆當中最有希望通過測試的精英。他的驚人的過目不忘的異賦，是個天生的經商的好材料，無論多麼複雜凌亂的帳目數字，他都能輕鬆記住，是公認的本屆數算第一能手。和他同屋的人全都跟着他伙在一起，聚攏在他周圍的精英一共有三十四人，總計白銀三萬四千兩，貨物折價后他們能夠擁有大約十五萬兩的資本，是三位長老最看好的一股勢力。而居住人數最少的房子只住了四個人，南宮豹、周浩、王天和雲天。四人中有三人是極具希望通過測試的人才，另外一個則是評價極其一般，但是在途中的表現卻和評價不完全相符的迷，於是這間房成了南宮楚材觀察的重點。

踱入房中，南宮楚材看見南宮豹正在擦拭他手中的長劍“血盟”，據他的劍術教頭南宮秋巒說，南宮豹的劍術已經青出於藍了，應該如清風拂柳般輕靈飄逸的迴風劍法到了他手中，卻變的狠辣詭異，出手絕不留情，只是限於年齡，內力還有所不足。他給自己打造的血盟取名的時候說過，劍是用來殺人的，只有血才能將劍手和劍真正地聯繫在一起，所以他的劍叫做血盟。周浩正坐在炕沿上埋頭看着一本書，配上他的一身儒衫，更象個要去考功名的考生。“嘿，我今天看見落日馬場的那個歐陽若漪了，她帶着一群馬也住進了吉利老店，看樣子是來賣馬的。一出門就看到美人的感覺真好啊！”說話的自然是嘮叨的雲天了，不過說話的對象王天還是懶懶地躺在炕頭上沒有回答他，倒是周浩忍不住搭話：“我也看見了，不過那歐陽若漪總是帶着面紗，你怎麼就知道她是個美人？”“笨蛋就是笨蛋，和本天才真的是沒法比。”雲天洋洋自得地回答，“她身後的四個侍女可是沒帶面紗呀，那可都是少見的美女啊，尤其是那對姐妹花，哈！你要是個小姐，你會去找一群比你漂亮的侍女整日裏刺激你嗎？這麼簡單的推論也得本天才給你解釋呀？你還是接着找你書里的顏如玉去吧，在外邊別說我認識你……啊！長老好！”

“都坐下吧！”南宮楚材微笑着示意站起來行禮的四人坐下，“怎麼樣？我今天來是看看你們是如何為今後打算的，心裏有沒有個計較了？”“哈！長老你可問對了！”雲天第一個回答道，“我這幾天都在聖京其他各區了解情況，和我們這裏比起來，那裏可都熱鬧的太多了。你們知道嗎？其他地方的鏢局不叫鏢局，保鏢的鏢頭叫傭兵，有專門的傭兵行會負責分派任務。我找了個嚮導帶我進傭兵行會看了看，赫，就那些傢伙，就是一身死肉，沒有絲毫內力，我用一隻手就能叫他們躺下，那裏的公告上面寫着很多任務，後面還有完成的獎賞，是沙駝數字寫的，我雖然沒看清楚前面是什麼任務，不過後面的那一串零還是認得的。乖乖，最高的獎賞有三百多萬，就算是銅子也夠多的了。誰叫咱們南宮家這麼摳門，就給這麼點錢貨，想玩點大的都沒資本。我看乾脆我們幾個去當一回那個什麼勞什子傭兵，弄個幾百萬回來，然後再放手大幹他娘的一場好了。”南宮楚材的鼻子差點歪了，心中暗罵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整天就知道玩樂，還異想天開地去做什麼外國保鏢，還真以為那些異族都象官府說的那樣是什麼不開化的番族蠻邦啊。自己可是聽說過那些異族人的戰士沒有內力，不過有威力不遜於內力的鬥氣，更有好象華龍的術士一樣的魔法師存在，其實力根本不能輕視。不過評估長老的職責是觀察每個參試者的表現，而不是用自己的想法去干擾他們的行動，所以他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不錯，雲天的想法可謂獨到。那麼你們都是這麼認為的了？”基本上在經過三天的磨合后，每個房間的精英都聯合了起來，整合了眾人的意見，準備一起干。

“長老，我們兄妹和周浩有別的想法，能否換個地方說？”南宮豹抬起頭說道。“啊……”王天伸了個懶腰，“聖京獨有的連鋪火炕躺上去果然舒服，不過我也該運動運動了，雲天，和我出去過過招吧！”“靠！給你們倆騰地方，還怕誰抄襲你們的狗屁想法似的，本天才至於那麼無賴嗎？”雲天甩着臉跟着王天出去了。“長老，我們現在什麼也不打算做。”南宮豹一開口就叫南宮楚材吃了一驚。“哦？為何？”“華龍到聖京每月初一十五才各有一隊商隊，也就是說剩下的日子裏華龍的貨物根本就沒有賣家。物以稀為貴，尤其聖京彙集天下各地商賈，華龍出產的貨物從來都是供不應求，只要肯賣，根本不會發愁是否能賣出去。我們這次的商隊一共三百多輛車，那麼多的商家到達聖京，所運來的貨物基本上大同小異，質量上也沒有多大區別。我們想等別的人的貨物都已經售窘，而新的華龍商隊還未到達的時候再將貨物出手，這樣的話同樣的貨物能夠獲得更大的利潤，因為到時候價錢完全由我們說了算，買主沒有可對比的其他商家。目前我們本錢不多，要盡量多賺取金錢，增加自己的本錢，才好在今後發展。”“豹兄所言極是。”周浩接過了話頭，“貨物全部出售之後，我們要先把行情摸清，然後在下批貨物送來之前，就地購買比較緊俏的貨物，然後轉手賣出，利用差價盡量多賺錢，同時在回家族訂貨的時候全部訂那些重量最輕，體積最小，拿到這裏賣的最貴的東西。如此這般，如果順利的話，等我們有了足夠的資金，就在聖京開辦自己的店面，不再去神之集市擺攤，不但出售貨物，更要接受客戶的預訂，並且要完全滿足客戶的要求。這樣下去，不但能夠賺錢，更重要的是能夠建立我們在聖京的信譽，今後規模的擴大就容易多了。”“好！我明白了，你們坐着吧，我出去轉轉。”

院子裏，王天正抱膝坐在那裏望着天，雲天則百無聊賴地拋弄着幾枚石子。南宮楚材正為了南宮豹他們能夠做出如此清晰的判斷而高興，換了自己恐怕也就是這麼準備了，看見他們倆，心中一動：“王天，你是不是也贊成雲天的意見呢？”“長老，我有別的想法。”“哦？好啊，說來聽聽。”王天一把揪住堵着耳朵要走的雲天：“沒事，你也幫我看看行不行。”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現在什麼也不做。”南宮楚材的心“登”的一下，暗忖這小子怎麼和南宮豹說話的口氣一致。“各位夥伴都是能人，肯定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賺到最多的財富。”“這又怎麼了？”南宮楚材有點莫名其妙。“我是這麼想的，與其那麼累去神之集市擺攤，不如先放一放，等我們同來的其他商隊的貨物都已售出，再將價格適當提高，將貨物賣出。”南宮楚材心頭暗暗點頭，看來王天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平庸。“等其他夥伴壯大起來后，我準備找他們借錢。”“啊？”南宮楚材的眼睛差點從眼眶裏掉出來。“是這樣，我發現華龍來的商人在聖京大多只能扮演行商的角色，因為雁門關卡的太緊，貨物根本供不應求，半個月的間隔起碼有十天沒有生意可做。在聖京做的最成功的就是我們現在住的吉利老店了。因為他不受到貨物供應的困擾，日常的開銷都可以在聖京解決。而且吉利老店是個全能，不但能住宿，酒館、賭坊、青樓一應俱全，他的收入根本不靠轉運販賣，而是那些賺到了錢后的無聊客商的花費。所以我覺得要想在聖京立足不能象普通的商隊那樣靠買賣貨物，而應該象吉利老店這樣坐地收錢才是上策。”“哦？”南宮楚材這才發現這一點自己原來還真沒考慮到，“那你準備怎麼干？”“我要開一家銀號。”“什麼！？”雲天叫了起來，“開錢鋪？你哪有那麼多錢啊？”“是沒有，所以我才打算找人借，只要有了足夠的資金，聖京這裏的銀號肯定賺錢。你想想，那麼多來聖京的客商，哪個不是動輒以萬計的大買賣？可是銀票在這裏不能用，真金白銀的多了可不好攜帶，這對商人來說可不是一般的不便。我們在這裏開家銀號，只要創出了信譽，來往的商家就能方便多少？都用上銀票交易的話，聖京華龍商人的生意規模又能擴大多少？就是一千萬的銀票也比一百兩的銀子輕啊！”“的確很特別的主意。”南宮楚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過開辦銀號可要非常雄厚的資本才能辦到，你現在的這點資本根本不夠啊。”王天苦笑：“我知道，所以想去借錢，或者找幾個有信譽的大商家合資，再不然就象雲天說的那樣想辦法弄點橫財，反正只要不被官府抓，能弄到錢的方法我都可以試試。”“恩……”南宮楚材沉吟了一會兒，對王天說：“你的想法要冒的風險很大，不過如果成功獲利也是很大，只是難度頗大。為什麼不想着開間茶樓酒館之類的小生意在先呢？等發展起來了再做銀號不遲。”“南宮家和百里家的關係還算不錯，我一來就搶人家的飯碗是不是有點太……”“哈！”雲天打斷了王天的話，“談起生意經來，王天你看來不比本天才差嘛！不如這樣吧，咱倆合作，實在弄不到錢的話你和我一起去當傭兵，順便還能見識一下異域的風土人情呢！”南宮楚材搖了搖頭，走向自己的房間，可心裏想的卻還是王天剛才的想法。自己很少有現在這樣摸不到頭腦的感覺，一般的時候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正確的判斷，看來，應該和蒼瀾他們商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