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千多個水深火熱的日子到頭來竟是白忙一場。
「乖女兒,都是老爸沒用,要是能算出知秋的下落就好了,你也用不着跟着老爸東奔西跑的找知秋,害你錯過了聯考……」駱禮賢快讓濃濃的愧疚感壓死了。
「沒關係的,明年再考就好了。」知夏埋在報紙里的小腦袋抬也不抬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回知秋。」
沒錯,已失蹤兩日的知秋生死未卜,雖說今天是大學聯考的日子,但她早沒有心情去管那些了。
「妳不怪老爸?」駱禮賢感動於女兒的寬容。
「老爸,你是神棍又不是神仙,要怪你什麼?」知夏終於放下手中的報紙。
多麼讓人泄氣的話啊!
「我才不是──」
在知夏的注視下,「神棍」兩個字梗在駱禮賢的喉頭。
能反駁嗎?要是能他就不會白白擔負神棍這個臭名十幾年了。再者,當初在確定知秋失蹤后,他曾當著知夏的面拿知秋的生辰八字算了大半天,可怎麼也算不出她是生是死,這不容辯駁的事實讓他神棍的形象在知夏的心中又加深了一些。
「邪門!真是邪門!命理推算方面我一向很有把握的,怎麼在這種緊要關頭卻什麼也算不出來?」駱禮賢低聲咕噥。
沒理會老爸的喃喃自語,知夏繼續努力的翻閱報紙。
「我說女兒啊,你不知道坐車時看報紙會很傷眼力嗎?」大半天後,駱禮賢才發現知夏異常努力閱報的行為。
「嗯。」知夏悶哼一聲算是回答。
「你到底在看什麼?」駱禮賢忍不住問了。
「看看有沒有報導因意外導致喪失記憶回不了家的人,或是等待認領的無名女屍。」知夏隨口答道。
「無名女屍?!」駱禮賢倒抽一口氣?
「爸,知秋的下落不明,現在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我總是要注意着點是不是?況且這好歹也強過讓你眼巴巴的拖我到這荒山野嶺來找什麼先知、智者、前輩的,你真以為靠那種人這樣比畫來比畫去就能算出知秋的下落?爸,你實際一點吧。」知夏潑冷水。
老實說,知夏一直覺得來這一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對她而言,那位什麼先知的充其量只不過是神棍里的神棍,她真是鬼迷了心竅才會答應她老爸來這一趟的。
「先生,你們『素』來找人的哦?」計程車司機操着台灣國語介入駱家父女的對話。
駱禮賢微微點點頭,算是回答。
「你不『搜』我還『尊』不知道,『偶』剛剛還以為你們也『素』來拜『輸』的哩。」計程車司機咧着嘴笑說。
「拜『輸』?」計程車司機嚴重的台灣國語惹笑了知夏。
計程車司機以為知夏極感興趣,忍不住開始描述他這幾日的見聞,「『素』啊,就『素』拜『輸』。這幾天『偶』們開計程車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都『素』一些外地客,『尊』的『素』什麼樣的人都有啦,『偶』問了幾個客人,他們都說『素』要來『拜輸鞋藝』。『尊』奇怪,『偶』們這些在地人都知道慕月山『素』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地方,『尊』不曉得他們『素』要去拜什麼『輸』。」
計程車司機說得賣力,駱家父女也聽得辛苦,經過一番整理后,這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太誇張了吧,『偶』看這裏樹木茂密,怎麼可能會『素』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地方?」知夏淘氣的學計程車司機的台灣國語。
「這你小孩子不懂啦。」
「你不說,我又怎麼會懂?」知夏小聲的嘀咕。
「其『俗』這個地方很邪門的,等一下你們就會『租』道了。」計程車司機預言般的說著。
沒多久……
「好啦,『偶』就載你們到『仄』邊,你們下車吧。」
☆
結界的周圍有異……
「有人來了。」閉目養神的朗玥突然出聲。
「咦,甄選大會就要開始了,還有人來?」青竹納悶。
「別說了,去領他們進來吧。」
「尊者,青竹不懂怎麼這時候會想要收傳人?為什麼咱們不將這氣力用在尋找幻月琉璃的下落?」忍隱了幾天,青竹還是忍不住的將問題問了出來。
「我有我的用意。」
青竹滿懷期望的靜待下文。
半晌……
「快去吧。」閉着眼,朗玥不願多說。
「是。」
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淡青色的身影一隱而逝。
☆
在林蔭茂盛的樹林中摸索十來分鐘后,知夏終於明白計程車司機的意思了。
鳥不拉屎、雞不生蛋!形容得還真貼切,因為整座林子靜得讓人覺得詭異,真的,知夏只能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
要知道,在這樣綠意盎然的環境中就算沒有此起彼落的啾啾鳥鳴,好歹也該有些蟲鳴唧唧吧,更何況現在正是知了盡情放縱生命的季節,這麼一個放眼望去儘是林木的地方,怎麼可能連一隻知了都沒有?
「老爸,這地方不對勁。」知夏皺眉。
四周靜得像是陷入真空狀態一般,彷彿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分明。
「高人住的地方總是要與眾不同嘛。」駱禮賢不以為意。
「高人、高人,」知夏一臉嫌惡的重複駱禮賢推崇的語調,「是長得多高的人?高到要我們這麼大老遠的跑來找他。」
「知夏,別對前輩不敬。」駱禮賢難得地端起做父親的架子。
這下子,知夏的好奇心可被引出來了。
「老爸,我們要找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瞧你緊張的。」
「這件傳聞在我們修行者之中流傳許久,在慕月山上有一位神秘的得道高人,同道中人都喚他『聖靈尊者』,據悉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只要掐指一算,沒有他算不出來的事,想要知道知秋的下落,也只有靠他了。」
「拜託,那只是傳聞,你就帶我在這邊『逛山』?還是一座怪裏怪氣的『靜音山』?」知夏忍不住提高音量。
「這你就不懂了,像尊者這種超凡入聖的先知、前輩,怎麼可能是我們這種凡夫俗子想見就能見到的?這周圍一定被下了結界,我們只能靠誠心來使尊者願意接見我們了。」
結界?!她有沒有聽錯啊?是那種虛幻的神怪小說中用來保護、隔絕的那一類防禦法術?真的假的,真有這麼神的人嗎?知夏一臉的狐疑。
要知道,現在可是講究證據的時代,凡事都要眼見為憑,誰知道她老爸講得口沫橫飛,到時候看到的會不會只是另一個更高明的神棍?
「算了吧!你還是等我見到知秋時,再來跟我吹噓你口中的聖靈尊者有多神奇吧。」知夏也懶得「吐槽」她老爸了。
兩人又繼續走了好一會兒。
「老爸。」知夏忍不住開口。
「幹嘛?」
「你實在很沒有方向感耶,你不覺得這裏我們已經走過了嗎?」知夏發覺老爸一直帶着她在林子內相同的小徑打轉。
「是嗎?」駱禮賢看了看四周,只覺得這附近的景緻全是一個樣。
要是再跟着老爸晃下去,別說找不到他口中的什麼高人了,要是迷了路回不去那才冤枉!知夏在心中咕噥。
「算了、算了,我看你還是跟着我走好了。」知夏不由分說的往一旁走去。
駱禮賢沒異議,乖乖地跟着知夏走,當父親的領導權莫名其妙的讓女兒奪走了。
天氣是這麼樣的熱……
真邪門,走在這林蔭茂盛的樹蔭下,非但沒有一絲解暑的清涼感,還讓人更加覺得悶熱,就好像被關在一個蒸籠里一樣,而且隨着前進的步伐還愈來愈熱,知夏心中直嘀咕,一張俏臉已經因為悶熱而漲得通紅。
「知夏,你很熱嗎?」一直跟在知夏身後的駱禮賢發覺了女兒汗流浹背的異樣。
「老爸,你不覺得熱嗎?」知夏回過頭,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着父親。
知夏的樣子讓駱禮賢嚇了一跳。
「有這麼熱嗎?」七月的天氣熱歸熱,但知夏的樣子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跟駱禮賢微微出汗的樣子一比較,知夏的模樣就像是從水缸里撈上來一樣,難怪駱禮賢會覺得奇怪了。
彼此對氣溫的認同問題產生極大差異,就在駱家父女正要展開一場唇槍舌劍之際──
「這位道友!」青竹的突然出聲把駱家父女嚇了一大跳。
知夏確定前一秒四周還是處於寂靜、無人的狀態,這會兒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來歲、身上穿着改良式青衫唐裝的小朋友,真的讓人無法不覺得古怪,他像是平空出現一般,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怎麼接近他們的。
「小鬼,你從哪裏冒出來的?」知夏不確定的望了望四周。
小鬼?!這個名詞嚴重的傷害了他的自尊。青竹暗忖。
想他堂堂青竹童子,修鍊五百餘年後得以幻化人形,讓聖靈尊者收為隨侍在側的伴從童子后,至今也又過了五百年,現在竟讓人喊成小鬼?
「尊者有請,青竹前來領路。」青竹恭敬的態度只針對駱禮賢一人,對於知夏,他是看也不看一眼。
「喂,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知夏極不滿意眼前小鬼刻意忽略她的樣子。
「請。」青竹不理會她,頭也不回的在前頭帶路。
知道能被尊者接見,駱禮賢樂得合不攏嘴,連忙捂住知夏哇哇大叫的嘴,高高興興的跟着走在前頭的青竹。
青竹不高興歸不高興,但心裏頭可納悶得緊。
尊者在棲月居外設下兩道結界,最外頭那一道結界是利用棲月居外圍的天然林木所設下的迷障結界,此種結界沒有傷害性,只會讓人迷失在林子中,主要是用以隔絕人界好事人士的騷擾,讓那些人最終只能無功而返。
內緣結界的用途就大大不同了,因為總有一些妖魔鬼怪不自量力,三不五時的就冒出一、兩個想來挑戰,所以尊者設下這道具有傷害性的結界,只要入侵者的身上帶有靈力反應,結界便會發揮功效,用來防禦跟威嚇那些能化於無形、不受迷障阻礙的妖邪。
只是,身後這一對父女明明就是人界的人,道行看起來也沒有多深……不,該說是幾乎等於零,竟能在無人帶領下幾乎通過外圍的結界,這讓他怎麼想都不明白。
「知夏,你怎麼了?」知夏身上的高溫讓始終握着她的手臂的駱禮賢停下腳步觀看。
「我好熱……」她只擠得出這麼一句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每走一步就覺得更熱一分,現在的她已不像是置身於蒸籠之中,而是像被架在火上烤,整個人就要被焚燒殆盡一般。
「知夏,你別嚇老爸,你到底是怎麼了?」駱禮賢慌了手腳。
「你……」青竹也停下了腳步,驚異於知夏皮膚上所顯露出的不正常潮紅。
「老爸……」半癱軟在駱禮賢身上,知夏被焚燒得快哭出來了。
「這位小哥,你看她怎麼了?」駱禮賢朝青竹求救。
從沒見過這種情況的青竹也沒了主意,跟着心慌意亂的瞪着皮膚通紅的知夏。
在熱到極致時,那股熱源總算讓知夏察覺出來了,怎麼也沒想到,那股焚人的熱力竟是源自於她的體內!
快要失去意識的知夏覺得自己已逼近崩潰邊緣了,那把火焰從胸腹內愈燃愈熾,所有氣焰直逼四肢百骸,就好像受到什麼東西召引似的,那股焚人的火焰已經快要衝出她的身體。
知夏的身體熱得燙人,但駱禮賢說什麼也不敢放開她。
突然間,一道淡金色光芒出現,光芒褪盡之後,駱禮賢瞧見一位仙風道骨的俊逸男子站在他們身側。
「放開她。」
清雅的嗓音有着無比的說服力,駱禮賢楞楞的將知夏交到這個謎似的男子手上。
「尊者?」尊者怎麼來了?青竹訝然。
「你是聖靈尊者?」駱禮賢倒抽一口氣。
這就是傳聞中的得道先知「聖靈尊者」?怎麼……怎麼這麼樣的年輕?駱禮賢震驚得下巴快要掉下來了。
不理會旁人的反應,朗玥的心思全掛在接手后、暈倒在他懷中的人兒身上。
「青竹,好好招待客人。」
抱着知夏,挺拔昂然的身軀被再度出現的金色光芒所籠罩,光芒消褪后,同時失去知夏跟朗玥的蹤跡。
這場景已然讓駱禮賢看呆了。不過,傻在原地的不光是駱禮賢,就連一旁的青竹也是一楞一楞的。
他們對自己所看到的事是那麼的不可置信,不約而同的,兩個人伸手揉了揉眼睛。
高人!果然是高人!這種能瞬間化於無形的身手真是驚人,駱禮賢內心充滿崇敬的暗忖。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那個女孩子倒在尊者身上、快暈過去前,她的周身所泛着的……似乎是一股極強大的靈氣。青竹一臉困惑。
再看一眼沒啥特殊靈氣的駱禮賢,青竹不禁茫然了。
☆
在滿山遍野鮮花怒放的美景中,一名美麗的少女神情肅穆的佇立其中,只見她的左手掐着蘭花指置於胸前,右手平放外側,掌中拿着一枚成晦暗顏色、雞蛋般大的石頭,口中念念有辭,倏然,少女的身上緩緩綻放出橘紅色溫暖的光芒……
「姮暘,你住手!」
水藍色光芒揚起,另一名靈秀的少女在橘紅色光芒漸深前趕到。
「是你,」姮暘頓然一笑,「湘湘,能再見你一面真好,謝謝你趕來送我一程。」
「我不是來送你的,我是來阻止你的,你確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被姮暘喚做湘湘的湘芹開罵,「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拿你萬年的靈修開玩笑,你真的為了打通幻月琉璃漸枯的靈氣,不顧一切的要將自己全部的靈力注入其中?」
「我沒得選擇。」
「什麼叫沒得選擇?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的碧靈珠到時候保不了你,讓你的靈氣一泄而盡,那你該怎麼辦?」
「我已經沒有碧靈珠了,就算不將我的靈氣注入幻月琉璃之中,我的靈氣也是無所寄託,終會像泡沫一樣消失於無形。」姮暘幽幽地說道。
「你把你的碧靈珠給了那個人?」湘芹不可置信。
「若不把碧靈珠給他,他會魂飛魄散。」姮暘低訴。
「那你就不怕自己化為一縷輕煙,變成無形無體、什麼也不是的消失於三界中?」湘芹氣急敗壞,「我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你快去向他取回你的碧靈珠!」
「我不會去的。」無視於好友難得的發飆模樣,姮暘的態度更形堅決,「我要他好好的,只要他能夠好好的,一切就足夠了。」
「你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姮暘掩面哭泣。
「姮暘……」姮暘的淚水讓湘芹慌了手腳。
天界的子嗣形成不似人界,比起人界的十月懷胎,在天界要誕生一個新的生命可是困難多了,就以姮暘而言,她的形成是太陽神耗費諸多心力、以自身的靈氣逐漸餵養培育,歷經十年──天界一日等於人間一年──才將她從碧靈珠裏頭煉化出來。
身為太陽神最鍾愛的小女兒,她常在太陽神身邊跟前跟後,活力四射,溫暖可親的甜笑一向是她的註冊商標,曾幾何時,她的笑容不見了,換上的淚水只讓人覺得心慌意亂。
「你怎麼能不知道呢?救回一個原本快要報廢的靈物固然是很好,但你有沒有為自己想過後果?」湘芹嘆息。
由於身為司水女神長女,湘芹頗有乃母之風,冷靜、理智的性格在天界一向有名,但奇怪的是,個性向來有條不紊的她卻交上了姮暘這個衝動、做事往往不思考後果的朋友。
「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看着姮暘失神的樣子,湘芹氣結。「他只不過是天帝從人界挑選出來的守護者,即使他的靈力讓他跟我們一樣擁有與天同壽的能力,又即使他讓天帝封為聖靈尊者又如何呢?他終究是人界的人類,現在他過度使用靈氣將自己致於死地,你有必要為了他而讓自己不容於三界?這樣做值得嗎?」
「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姮暘低語。
「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問題?」以冷靜著稱的湘芹難得有惱怒的情緒,但此刻好友的選擇卻讓她覺得只能用「生氣」來形容自己。突然間,湘芹心中警鈴大響,「難不成……你……你愛上他了?一個人界男子?!」
「愛?」姮暘一楞,輕聲自問:「是愛嗎?或許是吧!」
「姮暘,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難道你忘了天界的規定?凡我天界中人是無法跟他界有所牽連的。」與他界的愛戀是天界裏最嚴禁的戒令,姮暘應該不會明知故犯吧!湘芹安慰自己,但好友訴說時的神情、語氣,在在使她覺得惶惶不安。
「我明白,但一旦牽扯上了……湘湘,你知道那種感覺嗎?記得他的樣子、記得他那一天對我說的每一句話,他淺淺淡淡的溫暖笑容一直停留在我的心中,他爾雅朗笑的模樣深深刻畫在我的腦海中,而我的一顆心,在那一天之後就全懸在他的身上,所想到的全是他溫文儒雅的翩翩丰采……」陷入恍惚的姮暘面帶微笑的低訴。
姮暘的一番話讓湘芹震驚。
「湘湘,這應該就是愛了吧,恐怕我早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無可自拔的陷進去了。」姮暘陷入回憶之中。
兩人的初識是一個偶然──
那一陣子人界極為混亂,正義凜然的姮暘早想親手抓幾個做怪的魔頭回天界炫耀一番,好證明自己的本領。是以這次妖魔肆虐、邪魔橫行正是她一展身手的大好機會。就這樣,那一日,貪玩的她想像着懲妖除魔的威風,使用了天帝贈與她「前往人界一次」的特權,一個人跑到人界遊玩。
那時,她在人界瞎晃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總算碰上了面目猙獰的醜惡妖怪,誰知道她都還沒動手,就見一道淡淡的金光揚起,之後,那幾個妖怪就全轉移了目標,一鼓作氣的全圍上那層金光。
光芒褪盡后出現一個俊逸非凡的人界男子,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的不光是他斯文儒雅的外貌,還有他所流露出來的超凡氣度。只見他輕喃着幾個縛魔咒,三兩下便將所有妖邪的靈力除盡,最後那些鬼怪採取肉搏戰,他行雲流水的優雅動作,更是美得像是舞一曲最動人的舞蹈……
見姮暘帶着夢幻般的微笑發獃着,湘芹只覺得生氣。
「你怎麼那麼傻?」湘芹試圖喚醒她的理智,「對於一個取走你的碧靈珠,絲毫不顧慮你將來處境的自私人界男子,他一點都不值得你這樣做!不行,我不能讓你犯這種錯誤,我去替你將碧靈珠取回來。」
「不要!」姮暘一把扯住好友。「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完全不知道碧靈珠的事,碧靈珠是我自己要留下給他的,因為我不願看到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更別說讓他魂飛魄散,所以我騙他收下碧靈珠,跟他說我是天界特地派來取回幻月琉璃的人……他不知情,真的不知情……」
「他除了擁有人界的肉身外,其他的跟我們又有什麼分別,他會不知道碧靈珠對你的重要?」湘芹冷笑,說什麼也不願意相信人界的人,即使那個人是好友甘冒天令責罰所心折的。
「那也是我騙他的。」姮暘苦笑,「我告訴他修復幻月琉璃只是九牛一毛的事,很快就能還給他,屆時我再取回我的碧靈珠,這樣對我們雙方都不會造成損傷。」
「你為什麼要這樣騙他?」湘芹完全不明白好友的想法。「他有什麼好,值得你為他這樣做?」
「我說不上來,好像……當你發覺時,一顆心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姮暘的眼神變得迷離。「但我們都知道,他是人界的人,我是天界太陽神的女兒,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我們之間沒有結果的結局,但……我的心中卻全是他的影子,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從沒面臨過這種問題的湘芹無言以對。
姮暘哀傷的凝視遠方,「明知道兩個人沒有未來,而我又不願見到他有所損傷,既然我無法看着他魂飛魄散,那麼,我寧願選擇一個讓他完好的結局。」
完了!一切都完了!姮暘一派犧牲成全的語氣讓湘芹在心中悲嘆。
「湘湘,這是我所能想出的最好辦法了,與其屆時心碎而死,倒不如將碧靈珠留在他身邊讓他好好的存活着,面對碧靈珠,或者他偶爾會想起我……」
「你這是何苦呢?」心酸酸的,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身為天女的湘芹說不出此刻心中的情緒。
「就算不這麼做,我也逃不過天帝的責罰。」姮暘就事論事,「我私自前往人界,又擅自將自己的碧靈珠給了他,可說是罪上加罪,誰知天帝將降下多大的懲罰呢?湘湘,答應我一件事,若我不在了,替我將幻月琉璃交給他。」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接下來,畫面呈現模糊不清的狀態,就像是電視機的天線接收不良般,那鮮明的夢境不再,恍惚中,仍舊覺得渾身火熱的知夏微微睜開了明眸……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超凡脫俗的俊逸容貌,改良式白色絲質的無袖唐裝顯襯出他一身的仙風道骨,清澈的琥珀色瞳眸中泛着聖潔光輝,給人一種純凈神聖不可侵犯感,這是張始終令她魂縈夢牽的俊容呵……
但此刻,原本清澈的瞳仁卻明白顯現出他的困惑。
「朗玥……」
輕喚了一聲,知夏再次暈了過去。
「姮暘……」撫着羊脂般的滑嫩肌膚,喃喃喚着記憶深處的名字,朗玥失神了。
怎麼也沒想到,那股強烈又紊亂的靈氣將他引了去后,讓他再見到的,會是這張令人魂縈夢牽的嬌俏麗容。
很明顯的,這是一個屬於人界的肉身,床榻上的女子不該是姮暘,但,何以她會擁有消逝千餘年的嬌俏麗容?還有,適才她身上所發出的強大靈氣中有朗玥絕不會錯認的靈氣,那是幻月琉璃的靈氣啊!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怔忡之間,羽扇般的濃密長睫微微動了一下,緊閉的星眸倏然微啟。望着那對熟悉、帶着溫暖的慧黠靈眸,朗玥不由得困惑了。
「朗玥……」
清雅的嗓音與姮暘如出一轍,讓朗玥如遭電擊,只是床上的人兒再次暈過去了。
她喚他朗玥,這代表什麼?
急着查明真相,朗玥低頭輕輕貼上不點而朱的絳唇,這感覺如同記憶一般的柔軟……
發覺自己分了心,朗玥收斂心神,心無旁鶩的度了一口靈氣給她。
姮暘,真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