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糗大了。
兩個人開了一個鐘頭的車,好不容易來到位於半山腰的餐館,卻面臨未事先訂位而沒有位子用餐的窘境,這一切都是樊楚敬害的。
“怎麼辦?”馮深深手指着人滿為患的餐廳問樊楚敬。“我為了和你共進午餐,還特地跟公司請了年假,現在你要怎麼賠償我?”
這實在令人困窘,特別在樊楚敬自以為是老客戶,餐廳方面一定會為他挪出空位的情況下更顯得尷尬,這隻顯示出他的自大。
“我也不知道,你看着辦好了。”他根本沒料到這種狀況,誰曉得星期一餐廳的生意也這麼興旺,這怎麼能怪他?
“沒關係,我有辦法。”幸好她能幹,不怕。“我們剛剛上來的時候,不是有經過一家便利商店?我們可以去那裏買些飯糰和點心、飲料,帶到別的地方吃,這不就解決了?”
非常有創意的想法,事實證明野餐比在餐廳和人玩擠擠樂,要來得有趣多了,也比較容易下飯。
“視野真好。”更棒的是風景,一百八十度廣角,比任何一種頂級雪糕都還要令人心曠神怡。
“好久沒野餐了,都快忘了是什麼感覺。”相對於馮深深的熱絡,樊楚敬則顯得冷淡多了,也沒那麼興奮。
“是不是野餐會勾起你什麼不好的回憶,所以你不喜歡野餐?”馮深深夠敏銳,一眼就望穿樊楚敬憂鬱眼神下的心事,讓他好驚訝。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他微笑。“確實就像你講的,我不喜歡野餐,那會讓我回想起一些無聊的事情,多增添煩惱而已。”
“會讓你想起從前,對吧?”馮深深猜。“以前你們全家人,一定時常到郊外野餐。”
那是最美好的回憶,珍藏在樊楚敬心中不敢挖掘的角落,怕挖出來滿身傷痕。
“沒錯。”她這頑皮的小鬼,老是不信邪,一定要將他從黑暗角落拖出來。
“在我還小的時候,我跟我父親,還有我那偉大的母親,經常出外郊遊野餐,那個時候日子過得好快樂。”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不再野餐了?”她知道挖掘過去很痛苦,但有些東西不攤在陽光下看,傷痕很難痊癒。
“我父母離婚了。”原因很簡單。“他們在我念幼稚園大班的時候分道揚鑣,我媽移居美國,我們全家的野餐遊戲,當然也就到此為止。”
他刻意說得雲淡風輕,但一個僅僅六歲的小孩子,怎麼可能會不受傷?怎麼可能不在半夜醒來的時候,哭着找媽媽?
這些她都經歷過,也都體會過,那個時候她已經九歲,仍然哭得柔腸寸斷,況且當時他才念幼稚園,一定比她難過千倍。
“所以你只跟女明星交往,藉此報復你媽?”她能夠了解他的心態,卻無法苟同他的做法,太幼稚了。
“你說什麼?”樊楚敬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愣住。
“本來就是。”獃子,自己的心態都不懂。“你恨你媽媽在你那麼小的時候就拋下你,但你也同時渴望你媽的愛,這就叫做‘又愛又恨’,懂吧?”
“你胡說,我根本不是這種心態。”他嗤之以鼻,她的推論完全沒有根據。
“我胡說?”她不服氣。“不然你怎麼解釋,為什麼你只跟女明星交往?”根本解釋不通。
“因為我的周遭幾乎都是女明星,自然而然就跟她們交往了。”有什麼好值得奇怪的?
“鬼才相信你的話。”她就不信。“你身邊圍繞得最多的應該是公司員工和一些協力廠商,至於那些大明星們每天趕通告都來不及了,哪來的時間和你培養感情?”除非經過刻意尋找,否則哪有這麼湊巧。
“不是這個樣子。”她完全誤會他了。“我只跟女明星交往,是因為……”因為什麼?因為她們比較美麗,比較有趣?
不,都不是。
他之所以跟女明星交往,而且只跟美艷肉感的女明星交往,是為了報復他母親,結果使得自己變成一個可笑的小丑。
“你說的對,我對我媽又愛又恨。”他愛母親,希望獲得她的愛,但她心中只有錢,只想享受舒適的生活,所以他恨她,因為無法直接表達對她的恨,只好找類似品代替。
“難免的。”她能理解。“但是你這種做法太幼稚也太可憐,也會傷害和你結婚的對象,你還是趁早放棄吧!”不要再娶女明星。
“我現在不是已經放棄了嗎?”經她這麼一說,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海闊天空,才知道自己過去的做法有多變態。
“在我的開導下,這是當然的。”馮深深自大地回道。“而且現在就算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我現在已經是你的未婚妻。”嘻嘻嘻。
她特別在未婚妻三個字上面加重音,暗示他已經被綁住啦!不可能掙脫。
“別忘了我們約好你的表現要讓我滿意,我們的婚約才算數,先別說得那麼肯定。”他不甘心地提醒她當初的約定,算是最後的掙扎。
“既然如此。”她雙手搭上樊楚敬的肩,俏皮地問他。“你對我到目前為止的表現還滿意嗎,未婚夫?”
簡單爽快又直接,不愧是小鬼。
“還算及格啦!”他微笑,眼睛一直盯住她的紅唇。
“只是及格?”她噘起嘴,抗議他給的分數太低。
“不然……八十分?”他低下頭,薄唇與她的紅嫩貼近。
“至少也要九十分。”她閉上眼睛,用力吸入他的男性氣息。
“滿分怎麼樣?”他笑着吻她,隨便給分。
結果很令人滿意,她得到了滿分,雖然她一直認為自己可以拿到一百零一分。
樊楚敬和馮深深兩個人感情的進展,只能用搭火箭來形容,沖得實在太快。認識他們的人會驚訝於兩人氣氛的改變,不認識他們的人會流下羨慕的口水,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神仙眷侶,外型非常相配。
正所謂男的俊,女的俏,無論從身高、體型來看,他們都是完美的一對,只要一出現在公共場合,就是人們的焦點。
“他們這次好像是玩真的。”
“說不定只是裝個樣子,畢竟太快分手不好看。”
“Jeffery本來就是一個多情的人,一定會先跟她交往幾個月,再甩掉她,給她留一點面子。”
“一定是這樣。”
人們背着他倆竊竊私語,有人衷心祝福,但大部分的人都唱衰,原因無他,樊楚敬過去的記錄太壞了,想改過自新都不容易。
“大家都對我們充滿信心,真是太好了。”這些流言藏不住,很快就傳進他們的耳朵里,而且就在他們在場的party間傳來傳去。
“你別在意他們的話,都是開玩笑的。”身為男主角的樊楚敬非常尷尬,這些愛嚼舌根的混帳,就不能在他們離開party以後再聊嗎?非得讓他當眾出糗不可?
“我看不像。”馮深深笑開。“反正無所謂啦!”
她聳肩。
“不久以前,我也是那四人小組的其中一員,那時候的話題才辛辣呢!”馮深深指着十公尺外的三個女生,她們正指着他們兩人不知在談論些什麼,表情十分奇怪詭異。
“可惜現在三缺一,我再去湊一腳好了。”說著說著,馮深深就要過去湊熱鬧。
“你敢!”樊楚敬作勢要揍馮深深,她笑着躲過,兩人開心的笑聲回蕩在party現場,格外引人側目。
看來他們是玩真的。
受他們笑聲影響,大家也勾起嘴角,默默為他們祝福。現場的氣氛好極了,就連來採訪舞會花絮的新聞記者,也感染到他們之間的情愫,開始拿起照相機為他們留影。
今天party的主題是“六○年代”,迷你裙、未來風格、塑膠材質的衣服配件,和令人眼花了亂的黑白圖案全都出籠了,女賓客們幾乎人人戴假睫毛,塗白色眼影,畫黑色眼線,頭髮中分,全副武裝完全表現出道地的六○年代downtown風情,大家都玩得非常開心。
“哈哈哈……”
在披頭四的歌聲中,歡樂氣氛到達了最高潮。只是任誰也想不到在這用想像力堆積出來的仿六○年代會場,會出現六○年代真正的大明星,所以當梅莉莎昂首闊步地出現在會場時,大家都呆了。有許多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但也有不少人清楚她的身分,畢竟樊楚敬只要一上報,他那顯赫的家世就會被重提一次,內容都少不了強調他是梅莉莎的兒子。
昔日的巨星——六○年代螢光幕上最可口誘人的美艷女星梅莉莎回來了,回到這個屬於她的場合。
“媽……”樊楚敬呆若木雞,不明白他母親為何突然出現在party,這裏根本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是梅莉莎,快拍。”新聞記者抓住機會,對着許久沒有出現在公眾場合的梅莉莎猛拍。雖然梅莉莎已經六十幾歲,但無論是身材或是各方面都保養得相當得宜,看起來十分年輕,一點都不像她的年紀。
樊楚敬獃獃地看着梅莉莎朝他們走近,只見她擺出大明星的派頭,到處跟人打招呼.認識的她也揮手,不認識的也給人家飛吻。以為自己還和當年一樣有名。
樊楚敬覺得丟臉透了,但真正讓他下不了台的還在後面,她竟然一走到他們身邊站定,立時就對準馮深深開炮。
“你那是什麼打扮?為了這次的party大家都盡心儘力,你看看自己穿成什麼樣子?丟臉!”她一開口,就展現出未來婆婆的氣勢,算準馮深深在公共場合,為了顧及樊楚敬的面子不能當場發飆,卯起來大罵特罵。
馮深深尷尬地站在原地,她是不像其他參加party的女性穿着迷你裙,身上也沒披掛太多六○年代的元素,但也沒像梅莉莎說得那麼糟。
“不過這也難怪。”梅莉莎可是有備而來,打算徹底擊垮馮深深。“你本來就配不上小敬,你這未婚妻的位子也是騙來的,難怪對時尚的敏感度這麼差,想想也不能怪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馮深深再也忍不住,這老女人說話太過分了。“你憑什麼說我這未婚妻的位子是騙來的?把話說清楚。”她不能夠忍受污蠛,絕對不能!
“難道不是嗎?”梅莉莎撇撇嘴,睥睨馮深深。“你敢發誓不是你先追求小敬?小敬被你煩得受不了,不得已才跟你假訂婚,視你的表現以後,才決定要不要真的跟你訂婚,這還不算騙嗎?”
梅莉莎此話一出,立刻引來記者的圍觀,瞬間私事變公事,家務事變全國事,每位記者都想搶獨家。
“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樊楚敬見苗頭不對,趕緊站出來澄清。
“那是什麼樣子?”梅莉莎反駁。“我從來也沒聽說過你跟這丫頭交往,怎麼突然之間,你們就訂婚了?這你要怎麼說?”
悔莉莎這一番話,倒是勾起不少人的回憶。不久之前他們還水火不容,一見面就吵架,突然之間,他們宣佈訂婚,接着就如膠似漆,感情進展得如火如荼,幾百頭牛都攔不住,仔細想起來,是有些奇怪。
“那是因為——”一時之間,樊楚敬還找不出可以說服人的理由。
“因為這個婚約從頭到尾都不是真的,一切都是這個女的搞的鬼,你只是被她牽着鼻子走,你真沒用!”
梅莉莎並且進一步將責任全都推給馮深深,把她說成一個工於心計的女人,事實根本不是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是樊楚敬的主意,她只不過禁不住誘惑同意。
“深深。”樊楚敬慌張地喊馮深深的名字,祈禱她別誤會。
她氣憤地看着樊楚敬,明顯已經誤會。
沒錯!他們是說好先發佈訂婚的消息,等到他們確定真的合得來之俊,再真的訂婚、結婚。但這個協議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也說好不讓任伺人知道內情,但梅莉莎卻曉得,而且還說得她好像在現場一樣地精準,除了樊楚敬親口告訴他母親以外,馮深深找不到其他答案。
“這就是你對我的回答,是嗎?”他可以拒絕她,但不必用這種羞辱人的方式,只要私底下好好跟她談就可以了,幹嘛抬母親出來做擋箭牌?多噁心而已。
“不是這個樣子的,深深,你聽我解釋——”
“不必解釋。”她已經很了解他的意思,所以省了。“很抱歉我的舉動帶給你困擾,不過你放心,婚約取消了。從現在開始,你再也不必擔心我會找你麻煩,從此以後我們各走各的路,再見。”
說完,馮深深就要離去,樊楚敬連忙攔住她。
“拜託你不要一個人決定,先聽我說幾句話好嗎?”他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但他不要莫名其妙分開。
馮深深望着他,等他解釋,或許她的心底還存在小小希望。
“小敬,你幹嘛攔着這個女人?”偏偏梅莉莎不願放過他們,又來攪局。“我知道你正頭痛,不曉得怎麼甩掉這個女人,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你就別再演戲了,快放掉她,再去找別的女人。”
梅莉莎火上加油的功夫,練得比什麼人都好,而這出惡爛的家庭失和戲碼也確實夠有意思,只見在場記者們猛拍,務求讓劇情更加狗血,新聞更有看頭。
這下馮深深是完全絕望了,原來他早想甩掉她……
“放開我,我不想配合你演戲。”馮深深用力甩掉樊楚敬的鉗制,轉身飛奔出大門,樊楚敬趕緊去追她。
“小敬,那種差勁的女人,你還追什麼追?”樊楚敬的動作快,梅莉莎的動作更快,硬是拉住她兒子,不讓他走。
樊楚敬輕藐地看着他母親,低聲地說。
“我以為我不可能更厭惡你了,沒想到我錯了。”然後用力甩開他母親,去追馮深深。
梅莉莎當場愣在原地,既震驚又覺得不可思議,她幫他甩掉那臭女人,他居然還恨她?
該死,跑到哪兒去了?
追到外面,卻沒有看見馮深深的樊楚敬,焦急地左顧右盼,怎麼也找不到馮深深的人影。
他拿出手機撥她的號碼,毫不意外是語音信箱,她拒聽他的電話。
好吧,是你逼我的。
他想直接衝到馮深深家找她,才發現自己經過這麼多天,竟然還是不知道她新家的地址和電話,是全世界最差勁的未婚夫!
不得已,他只好打電話找丘靜書,沒人接,她也不曉得跑哪兒去了。打手機給尹昊征,更絕,他沒開機,接不了他的電話。
這下能找到馮深深的線索全斷了,他又只能一個人干著急。
……該死!該死!該死!
他是一個如此不盡責的未婚夫,難怪深深要跟他解除婚約,如果他真的失去她,又能怪誰?
一整個晚上,他都是在憂心和害怕中度過,擔心馮深深遭到意外。
隔天早晨,各家早報的娛樂版上,即以斗大的字體報導這則家庭倫理大悲劇,照片中的馮深深表情甚為難堪,梅莉莎卻相反地趾高氣揚,一副壞婆婆的惡形惡狀,這讓一早看見報紙的尹昊征和丘靜書兩人相當憤怒,立刻打電話質詢樊楚敬。
“樊楚敬——”
“謝天謝地,總算聯絡到你們了。”
尹昊征尚未來得及開口,樊楚敬就表現得一副很着急的模樣,然而尹昊征並未因此而軟化,態度仍然十分強硬。
“我說過,不能傷害深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你好像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尹昊征冰冷的目光盯着報上極其誇張的報導,丘靜書也同樣憤怒,等着找樊楚敬算帳。
“你們要怎麼對我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深深,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和她失去聯絡,你可以告訴我她的地址和電話嗎?”
非常扯,他們已經交往了一段時日,也對外宣佈訂婚,到現在竟然還不知道她的住處和電話,這算什麼未婚夫?
“我看不出有告訴你的必要。”尹昊征的聲音冷得像冰,口氣彷彿會結凍,樊楚敬一點都不在意。
“拜託你,昊征。”所有的過錯由他一肩扛起,現在他只想找到他的未婚妻。
“這件事完全是誤會,我想跟深深解釋,但她完全不接我的電話,我實在沒有辦法。”他承認他是個差勁的未婚夫,但他真的有意彌補過錯,為什麼大家都不肯給他機會?
“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也不認為你真的有心跟深深道歉,你們還是算了吧!”尹昊征判定他們再繼續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會帶給馮深深更多的傷害。
“昊征——”
“楚敬,是我!”尹昊徵才想幫馮深深壯士斷腕,手機不期然被老婆大人搶去。
“深深家裏的地址是……別打電話,直接去找她。”丘靜書罔視老公冰冷的眼神,硬是把馮深深的地址給樊楚敬,尹昊征完全拿她沒轍。
“謝了,靜書,我立刻去找深深。”樊楚敬拿到地址,馬上切掉手機飛車直奔馮深深的住處。
“靜書!”尹昊征對丘靜書的做法很不能諒解,認為她找碴。
“誰都沒有權利幫深深決定未來,你和我都一樣,我們所能做的事,就是默默在一旁給她鼓勵。”丘靜書認真的說道,不喜歡她老公太霸道。
“……你說得對,我太心急了。”尹昊征再次將目光投向桌上的報紙,上面的馮深深像個小可憐,這也是讓他心疼的原因。
“再看看吧!我了解你的感受。”丘靜書靠在他老公的肩膀,也同樣不舍,畢竟馮深深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妹妹,她也一樣疼愛她。
夫妻倆嘆氣,總覺得愛情太折磨人,一路闖紅燈的樊楚敬,也同樣飽受折磨,好怕馮深深會想不開。
只是他多慮了,馮深深不是他想像中那種弱女子,直到她開門為止,她還處在憤怒中,氣自己為什麼傻傻的上當。
“你來做什麼?”她以為按門鈴的是尹昊征夫婦,不過這樣也好,一次把話說清楚,免得他又來糾纏。
“我來解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推門進入馮深深租的小套房,第一次有機會窺視她的香閨。
“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多此一舉。“你想說的話,你媽媽都替你說了,我也全聽明白了,現在請你出去。”
她根本不想聽樊楚敬解釋,現在她甚至只要一聽見樊楚敬的聲音就會忍不住發火,遑論聽他辯解。
“我媽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他根本不知道他母親那些資訊是從哪裏來的,簡直比隱形攝影機還可伯。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見鬼。“你媽說的每一句話,不都是我們當初的協定?那個時候只有我們兩個人單獨在一個房間,如果你不去告訴你媽,她又怎麼會知道我們假訂婚的事?”
她的每一個疑問都是有憑有據,也合乎邏輯.她的語氣或許咄咄逼人,但所有的控訴都合情合理,並非無理取鬧。
“你要怎麼解釋?”她氣憤地追問。
他要怎麼解釋?
他沒有辦法解釋。
就連他自己也想不透這件事是怎麼傳出去的,到底要叫他說什麼?
“算了。”她已經死心。“當初是我自己傻,以為光靠努力就能打動你的心,事實證明我只是痴人說夢,最後還成為你們母子嘲笑的對象,真的是一個大傻瓜。”
“我真的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媽,也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肯相信?”他是提不出證據,但她一味栽贓,難道就沒有可議之處,難道就不傷他的心?
“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你。”昨晚的事情傷她太深了,她到現在還沒有辦法忘記疼痛。
“如果你無心跟我交往,大可以直接告訴我,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假藉你媽的手羞辱我?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這麼不講理的人。”她或許執着,但還不至於到不知羞恥的地步。他只要明明白白告訴她:他們沒有明天。再困難再心痛她都會放棄,不會死纏着他。
“你現在就很不講理了。”他也火大了,她真是拗到令人生氣。“我都說了,我不知道風聲如何走漏,也不知道我媽會在party出現,為何你就是不信?”
“因為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他火大,她更抓狂。“如果不是靜書姊告訴你我的地址,你找得到我嗎?!”
他找不到。
他從來沒問過她新家的地址,也沒送過她回家,因為她總是表現得很獨立,不需要人接送。他只有在她出事的時候,才會像只無頭蒼蠅在一旁跳腳,其餘的時間,他只是充分地享受她帶給他的樂趣,從沒想過,她或許也像一般的女孩一樣,渴望男朋友的護送、呵護,他號稱情場浪子,對其他女人也很體貼,唯獨對她殘忍,對她漠不關心,難怪她不願意聽他解釋。
“我承認是我太粗心大意,但這跟昨晚那件事沒有關係。”樊楚敬硬着頭皮承認過錯,但馮深深已經不想聽了。
“沒有關係嗎?”馮深深凄楚地笑道。“也許昨天晚上你媽出現的時機是對的,正好讓我們看清彼此不適合,避免一直陷入假象之中。”
昨晚以前,她一直對他們的未來充滿信心,也認為他們一定會結婚,畢竟他們相處得這麼好,沒有理由不朝婚姻的道路邁進。
然而……
“深深.……”
“我們解除婚約吧!”馮深深難過地決定道,累了也倦了。“昨天晚上我就說過,從今以後,你不必害怕我會再找你麻煩,我會離你遠遠的,以後你們公司的業務我也會交給其他人處理,你放心,我們不會再碰面。”
“如果我真的這麼想,今天我就不會來找你了。”左一句放心,右一句不會再見,到底把他當什麼?
樊楚敬越聽越火大。
“如果我真的有意跟你解除婚約,今天我大可不聞不問躲起來做縮頭烏龜,可我還是來找你,你有沒有想過這代表什麼意義?”他已經受夠了她那套歪理,決定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同意解除婚約。
“代表你媽羞辱我羞辱得還不夠徹底,你還要再親自羞辱我才甘心!”她吼出心中的痛苦,難以忘記昨夜的痛楚,她的自尊等於被踩在地上踐踏,那樣的羞辱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這樣的人。”不只是馮深深,樊楚敬的人格也被踐踏了,被他自己的未婚妻踐踏。
“更糟。”她根本不打算讓他好過。“你還和你媽聯手起來嘲笑我,這都要怪我自己太容易上當,怨不得別人。”她早該料想到,他最需要的是母愛,為了得到他母親的關懷,他什麼人都可以犧牲,包括她。
“你簡直太離譜了。”他已經氣到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她氣憤不下於他,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來解釋,但是從頭到尾就沒有聽他說過一句好話,只是一直圍繞在無意義的事打轉,她受夠了!
“深深。”
“你走!”她氣得猛推他的肩膀。
“你走啊!”永遠離開她的生活,別再擾亂她的心。
“深深!”
“走!”
馮深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樊楚敬推出門,等門一關上立刻蹲下來哭泣。
“嗚……大混蛋。”一點都不懂她的心,嗚……
“該死!”被硬是趕出門的樊楚敬也不好過,幾乎是一出門口,就捶牆壁出氣。
他愛上馮深深了,而他居然遲鈍得到現在才發覺。
NONONO,你早就愛上她了。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嘲笑他膽小,不敢承認其實早在馮深深萱蔻年華,自己的視線便無法離開馮深深,所以他才這麼樂於跟她鬥嘴。
然而現在?
我們解除婚約,從今以後,你不必害怕我會再找你麻煩,我會離你遠遠的。
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成為陌生人。他再也沒有機會和她鬥嘴,再也沒機會猜想她那雙靈活的大眼睛下,在動什麼歪腦筋。
他們果真就此結束了嗎?
不,他不認為如此。
他一定會再努力,直到挽回她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