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她一定是聽錯了。

獃獃佇立在客棧的房內,此刻的情景有如靜止的畫面,陽光穿過窗欞照進客房,可怎麼也照不進崔紅豆的內心世界。

她師兄竟然就是那個佈局的人,怎麼會?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幫汪少卿布這個局?”崔紅豆尚未能開口,她師兄就把心中的疑問說出,省得她再重複一次。

“對。”她點點頭,很難相信此刻正對她溫柔說話的人,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她師兄卻笑開。

“記得師兄曾警告過你,不可以違背誓言嗎?”他眼帶笑意的問崔紅豆。“記得。”她不明白這跟她的誓盲有什麼關係。

“那麼你告訴我,你違背了沒有?”他的眼神漸漸犀利,激起崔紅豆臉上的紅暈。“我--”她無法說謊,只得低頭默認。

“也就是說,你真的動情了。”長喟一聲,崔紅豆的師兄凝神注視窗外,語氣里儘是遺憾。“師兄!”她呼喊她師兄,他似乎很失望?

他是失望。“紅豆呀紅豆,別說你不知道違背誓言的嚴重性,我們是對天發血誓,不比一般市井小民在嘴裏隨便講講,馬虎不得。”她師兄看似溫和的訓她,其實每一句都罵她到骨子裏去。

“我知道。”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既然知道為何還做這種蠢事?害我也得跟着破戒。”

她師兄最後那一句話,使得崔紅豆原本低着的頭猛然抬起。

他說這句話什麼意思?

“師兄,你能不能把話講清楚一點?我不懂。”突然間,她發現她再也不認得他,他應該是和藹可親的,可現在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沒問題。”他的表情仍舊和藹可親,只不過說出口的話令人頭皮發麻。

“你應該記得,師兄跟你發同樣的誓。”

她是記得,當年他們是一起發誓的。

“所以?”她遲疑的問,有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和你同樣不能動情,同樣必須保持清白之身。”只可惜她破了戒,傾倒在衣冠勤的懷裏。

“我知道。”她不明究里。“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破壞誓言的人是她,若真有報應,也輪不到他身上。

“有很大的關係。”她師兄微笑。“因為我喜歡你。”

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打在她身上,令她半天回不了神。

“你騙人!”她不相信。“你在騙我。”她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愛意,她視他如兄長。他卻搖頭。

”是真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甘心發那種誓?”他的聲音好柔。“就是因為你已經決定嚴守‘孤’這個戒律,我只好也跟着孤獨,反正沒人能得到你,我也沒損失。”哪知她才下山沒幾年,就忘了當初的誓言,真是可惜。

“難道、難道你這次幫汪家布下水漱格局,就是為了報復我?”崔紅豆實在無法相信她最敬愛的師兄竟會變得這麼可怕,不禁倒退幾步。“算是吧!”他不否認,冷眼看她越退越遠。“除了報復你之外,我還想教訓一下衣冠勤,誰叫他敢搶走我心愛的女人。”

他對“愛”的定義是很奇怪的,在他的觀念里,不一定得發生肉體上的關係才叫愛她,他注重的是一種精神上的獨佔。比如說,過去她的生命里只有他和師父兩個男人,這就叫作獨佔。她許下“貞潔”的終生誓,就代表她不會接受任何男人,對他來說也叫獨佔。

總而言之,他喜歡霸佔她的感覺,過去是精神方面,不過現在如果想提升到肉體方面,他也不反對。

“你瘋了!”崔紅豆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瘋了?或許吧!”他聳肩。“不過男人的心思就是這麼回事,得不到的東西就想毀掉,今天換作是衣冠勤,他也會這麼做。”不過,這就要看他有沒有這本事了,呵呵。

“他才不會這麼做。”崔紅豆嗤之以鼻。“真正的愛不是你這個樣子,而是應該為對方着想。”

“說的好聽。”她師兄先是拍拍手。“那麼,現在你肯為他着想嗎?”接着他又倏然反問。“你應該知道我所佈下的局,不是你解得了的,你的功力太淺,小心弄巧成拙。”

他極有自信,溫和帶笑的臉龐教人不寒而慄。他說得沒錯,憑她的功力,頂多只能看穿他佈設的格局,而無法破解,只怪她學藝不精。

“你到底想怎麼樣?”過去她所信賴的溫和笑容,如今變得跟魍魎一樣醜陋,令她想吐。

“很簡單,跟我走。”他開出條件。“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我們找一處深山一起生活,就像從前一樣快樂。”

“你做夢!”誰要跟他一起生活。“我不可能答應你這個條件,我愛的人是衣冠勤。”

“我知道,所以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寬大得離譜。“不過,不要怪師兄提醒你,你能考慮的時間不多。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順,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他燦然一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光看到鯉魚穴,卻沒發現另一頭的水瀨穴,你應當知道水瀨天生是鯉魚的剋星,專吃鯉魚。現在鯉魚穴靈氣尚存,一旦靈氣被吃光了,他還能不危險嗎?所以師兄才希望你儘快考慮,以免害慘了他。”

換句話說,所有籌碼都掌握在他手裏。他是佈局的人,也是唯一知道怎麼解的人。他承繼了兩人師父的所有功力,她這個半調子只能俯首稱臣,乖乖認輸。

即使如此,她還是不甘心,不願就此任人擺佈。

“我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破你的局。”她不相信她只能當俎上肉,一定要想出辦法。

“隨便你。”他微笑,不認為她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反正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求我,不急。”

“我不會求你。”她堅定的回絕。“等着瞧。”他不以為然。

事走至此,師兄妹兩個正式翻臉,而難題,還在繼續。

崔紅豆正陷入一個極為可怕的夢境之中。

夢境中的衣冠勤渾身都是血,俊俏的臉龐上傷痕纍纍,身後有一個很大的漩渦正強力轉動着,眼看就要將他拖進去。

“不!”她尖叫,伸長了雙手,拚命想將他拉出來,可卻碰不到。

“紅豆!”她聽見他絕望的呼喊,急得快要發瘋,就在此時,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是一隻水獺。

“都是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我恨你……”

她眼睜睜的看着衣冠勤被水獺一口咬住衣領,丟進漩渦之中,她才了解,那是地獄。

“不要--”她揮舞着手,死命的尖叫。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要不是她沒用,破不了師兄布的局,他也不會被拖進地獄,還說恨她……

“紅豆、紅豆,你醒醒!”

現實中的衣冠勤早巳被她吵醒,而她還在繼續做夢。

“快醒醒,那只是夢!”

見她依然不醒,衣冠勤乾脆賞她一巴掌,將她擾人的夢境趕走。

啪!

陡然張開眼睛,映入崔紅豆眼帘的,是衣冠勤那張焦急的臉,和她被攫住的手。

“冠、冠勤!”她激動地抱住他的胸膛猛哭,好高興她只是做夢,他不是真的恨她。

“別怕,我在這裏。”他撥開她額前的瀏海,吻她的額頭讓她安心。

“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她心有餘悸的告狀。

“你做了什麼夢,瞧你哭成這個樣子?”他溫柔地拭去她眼角上的淚珠,柔聲地問她。

“我夢到--”她原本想告訴他夢裏的情節,但話說了一半又突然打住。

不行,她不能告訴他水漱穴的事,這是她自己的問題,更何況……如果他知道他最近之所以諸事不順,都是因為她沒事先防範好,他會怎麼看她?會不會就像夢中那樣,瞠大着眼說恨她?

“你夢到了什麼,嗯?”

他越是溫柔,她就越覺得不能講,可又覺得對不起他。

“我夢見你要拋棄我,所以我就哭了。”最後她選擇撒謊。

“傻瓜,我怎麼會拋棄你呢?”沒想到她哭泣的理由竟是這麼離譜,衣冠勤抱着她輕搖。

“如果我真的要拋棄你,當初我直接選擇汪秀雅不就行了,幹嘛這麼費事?”他捏捏她的鼻子。“你可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會突然決定不娶汪秀雅,出現在你面前?”

她搖搖頭。

“因為,我看見一個小女娃在拋紅豆,那使我想起你。”他笑着說。“原本我以為可以欺騙自己,娶任何人都行,可到最後我發現我辦不到。”然後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情的看她。

“我無法忘記自己將你高高拋起的樣子,更無法忘記你。當時我就告訴自己,無論你有什麼不能接受我的理由,我都不答應,所以我才會去踹你家的大門。”事後證明他這個舉動是對的,至少現在她在這裏。

“也許你應該娶汪秀雅,那樣對你比較好。”她很感動他這麼愛她,但又怕汪家會對他不利。

“別說傻話。”他討厭她這麼沒自信。“什麼對我最好我自己知道,都怪我最近太忙沒空陪你,你才會胡思亂想。”

衣冠勤拍拍她的背,要她別多想了,而後翻身睡覺。

看着他寬闊的背影,崔紅豆懷疑自己還能瞞多久,那日她師兄的威脅言語猶在耳邊,教她難以成眠。

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顧,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

這句話,有如詛咒一樣地在她心頭盤旋不去,更糟的是,到現在她還沒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破不了她師兄布的局。

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求我。

她亦想起了她師兄的自信,內心更為慌亂。

不會的,不會的!她一定會找到破水漱穴的方法,絕對不會像她師兄說的那樣去求他。

帶着極度不安的心情,她由背後緊緊抱住衣冠勤,勉強自己入睡

上元節的夜晚,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或是懸挂簡單的紙燈籠,或是掛上豪華鏤空的木燈籠,每一戶人家莫不使出渾身解數點綴門面,讓金陵的夜晚更顯美麗。

“快點,燈會就要開始了,晚一點就要人擠人了。”穿着紛色的外袍,打扮得像個新娘子一樣漂亮,崔紅豆小巧的臉龐上凈是興奮,猛催衣冠勤動作快一點。

“急什麼?”衣冠勤一面替她披上皮裘,一面抱怨。“那此燈又不會跑,晚一點去還是看得到。”

“是看得到,可是會很擠。”她一直催他。“我不想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擠不進去,所以還是快一點吧!”金陵燈會遠近馳名,她可不想錯過。由於她臉上的表情是這麼興奮,衣冠勤只好加快他的動作,只是他們倆都沒想到,才剛打開大門,一群穿着衙門制服的捕快便衝進來,不由分說的沖向衣冠勤。

“把他抓起來,帶回衙門候審!”

衣冠勤和崔紅豆當場呆住,他們沒有犯罪,憑什麼抓他?

“等、等一等!”眼看着他就要被架走,崔紅豆及時回神。“他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抓他?”老天啊,莫非這是汪少卿的主意?

“他賣假藥。”捕快中有人回答。“他剛靠岸的船隻之中,發現了一批來歷不明的藥材,經醫館檢驗,那些藥材都是不具療效的普通雜草,可是他卻魚目混珠,將它們賣給城北的郎中,所以我們才來抓人。”

捕快說得頭頭是道,引來衣冠勤強烈反駁。

“我沒有賣假藥,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可能是有人在陷害他。“是不是誤會,先押回衙們再說,走!”

不待衣冠勤做出更激烈的反抗,好幾個捕快同時動手把他拖走,崔紅豆連喊他都來不及,只能獃獃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賣假藥……他賣假藥……這怎麼可能?他或許買空賣空,但從不拿假貨騙人,不然他的生意不會越做越大,直至今日的規模。

這麼說,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嘍?

崔紅豆的腦海里第一個想到她師兄,卻又懷疑他沒那麼大本事。

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順,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

她師兄的本事可能無法大到安排人嫁禍,但如果再加上汪少卿就有可能了,否則他不會無端幫汪少卿移墓,一定有好處可拿。

我喜歡你。

他的好處就是她,他說過想得到她。

你一定會來求我。

當時他的語氣好得意,因為他早算準一定會有這事發生,只是在等待時機。她輸了。

崔紅豆掩面哭泣。她輸得如此徹底,連帶也拖累了她最愛的人,如今她除了求他別無他法,只能放手一搏了。

即便她已經下定決心懇求她師兄,可在臨行之前,她還是決定先去相思那邊轉一圈,看看她有沒有辦法。

結論是,相思也沒轍。這件案子府尹大人下令她不可以插手,但她告訴紅豆,她會請綺羅寫好訴狀,她再偷偷帶去京城交給首輔大人,上回勘合的事他幫了一次忙,應該不介意再幫一次才對。

相思很樂觀的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不必擔心,可崔紅豆卻無法和她一樣樂觀,如果連相思都幫不了忙了,還有誰能幫她?

結果,她決定去求她師兄,請他帶她去獄中探監。

“沒問題,我帶你去。”令她感到十分驚訝的是,她師兄竟爽快的應許。相思幫不了她的忙,她師兄不是官府的人卻可以。想來諷刺,可現實就是如此,誰叫他們得罪的是大理寺的少卿,而她師兄目前又是他身邊的大紅人呢?

就這樣,崔紅豆和她師兄一起去探監。監獄內骯髒無比,到處傳來犯人的呻吟聲,聽得她的心都寒了起來。

不曉得冠勤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盡煎熬?

她一面祈禱他仍舊完好如初,一面努力尋找他的影子……終於,她看見了他,且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掉出來。

“冠、冠勤!”她衝到他的面前蹲下,隔着圓粗的木條撫摸他的臉。她的愛人臉上都是傷痕,不難想像他的身體一定更多。

“紅豆?”衣冠勤張開被打腫的眼睛,試着從細縫中分辨她的影子。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她哭得柔腸寸斷。“要是我早一點答應……要是我早一點答應,你就不會被關了。”明明就鬥不過人家,還要硬撐。

“你胡說些什麼,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他握住她的手搖頭。“是我自己得罪汪少卿,與你無關……他怎麼會在這裏?”

衣冠勤這時終於發現站在不遠處的男子--崔紅豆的師兄。

“是他帶我來的。”她深吸一口氣回道。“相思被勒令必須遠離牢房,我沒辦法,只好找他。”

“可是他並非官府的人,怎麼可以帶你進來?”衣冠勤十分疑惑,漸漸感到不對勁。

“因為,他現在是汪少卿最看重的人。”眼看着瞞不住了,崔紅豆只好照實說。“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我幫你找的那個‘鯉魚龍穴’,現在正被汪少卿托我師兄布的‘水漱格局’克住。原本我以為可以靠自己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才沒跟你說,沒想到我根本無法可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件又一件不幸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說穿了,是因為她自私。她怕他一旦知道她沒弄好他託付的事會不再喜歡她,因而一瞞再瞞,直到事情完全爆發為止。

“對不起,冠勤,對不起……”她沒資格乞求他的原諒,只能用淚水表達她的遺憾,衣冠勤卻已經呆了。

他最近所遇見的倒霉事,都是因為他父親的風水沒弄好,有這麼玄的事嗎?

“別哭了,紅豆,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運。“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福薄。”他曾聽人說過,就算是再好的墓地,也要承受的人福分夠才行,他的福分顯然不夠。

“冠勤……”他越是體貼,她越是難受。

“我已經說了,別再哭,我不怪你。”他真的不希望她自責。“只是我不明白,你師兄為何要聯同汪少卿對付我,是因為錢嗎?”說這話的同時,他瞥了只相隔他們幾尺遠的男子一眼,換來一個同樣銳利的跟神。

“不是。”若為了錢還好辦。“是因為我。”

“你?”衣冠勤不了解。

“嗯。”她苦笑。“他說他喜歡我,並用這件事來要脅我,只要我肯跟他離開金陵,他就會放你出去。”

“不,你不可以答應他!”她絕望的表情讓衣冠勤不由得慌了起來。

“我沒有別的選擇。”雖然相思已儘快趕去京城,但她怕來不及。

“你可以拒絕他的要求。”他握緊她的手,要她別怕。

“冠勤!”她還想再多說什麼。

“如果你拿自己的下半輩子去換我的自由,就算我活着,也不會過得快樂。”他就是不要她犧牲。“還記得那天我告訴你的話嗎?”

她點頭。

“我沒有拋棄你,紅豆,你也不要拋棄我。”

是的,他沒有拋棄她,在千鈞一髮之刻,他想起她的容顏,因而毅然決然當眾悔婚,惹來今日麻煩。

他沒有拋棄她,她比誰都清楚。

在他們的心裏面,他們從未放棄過彼此,曾一起許下過諾言,今生今世都不離開對方,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可是……”可是她不要看他被處決,汪少卿一定會想辦法定他的罪,加重他的刑罰。

“你千萬不可以答應廠衣冠勤更加握緊她的手,怕她一時想不開。“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就在這個時候,崔紅豆的師兄臨時插進他們的對話,伸手就要帶走崔紅豆。

“放開她!”衣冠勤怒吼。“你沒有資格碰她--”

不曉得是因為太過於激動、還是因為太多天未進食的關係,衣冠勤的老毛病居然選在這個時候發作,眼神逐漸獃滯起來。

“冠勤……”崔紅豆捂着嘴,驚駭地看着他蒼白的皮膚和滿頭大汗,知道他的病就快發作。

“你的葯、你的葯呢?”她手忙腳亂地摸他衣服的口袋,什麼都沒有,孑然一身。

“走吧,時間到了,不能再待了。”她已經夠着急了,崔紅豆的師兄還在拉她,硬要將她拖離現場。

“紅、紅豆!”衣冠勤痛苦的伸出手,趁着意識尚清楚前呼喊她的名字。“不要拋棄我,不要……”

他的聲音是如此痛苦,每一次呼喚都讓她痛徹心扉,每一個字都盤據在她的心頭。

我沒有拋棄你,你也不要拋棄我。

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告訴她,愛他的方式不只一種,她若真愛他,應該要更有勇氣。

“原來他還有這個毛病,真有趣。”看穿衣冠勤臉上的變化,崔紅豆的師兄突然冷笑。“你也曉得他這個毛病吧,再不想辦法他就會死。”會先瘋狂,然後突然倒下,最後翹辮子。

想到衣冠勤居然帶有這毛病,崔紅豆的師兄不禁得意的大笑。

崔紅豆愣愣的看着她師兄,她知道他的心腸不算好,但沒想到會惡毒到這個地步。

不過,至少她師兄說對了一件事,再不救他,他就會死。但他不會死的,她知道怎麼救他。“給他糖……”

她先是小聲的哀求。

“求求你,叫人給他糖!”

而後她狂吼,她師兄這才注意到她的舉動,止住笑意問她--

“我如果按照你的話給他糖,你就會答應我了嗎?”崔紅豆的師兄並不介意做一個小人,只要能達成目的,怎麼卑鄙都行。

“我答應。”同樣地,只要能救衣冠勤一命,她什麼都答應。

“好。”崔紅豆的師兄,不疑有他的要獄卒快點去拿糖來,這才救回衣冠勤一條命。

“別忘了你剛剛答應過我的話。”確定衣冠勤安然無事,崔紅豆的師兄提醒她方才許下的諾言。

她點點頭,心裏想的是更早之前,對衣冠勤的承諾。

愛人的方式不只一種,她若真愛衣冠勤,應該要更有勇氣。

她決定了!她絕不輕易放棄和衣冠勤的愛情,她要上靈山找她師父,請師父下山幫她解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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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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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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