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高朋客棧,照舊是高朋滿座,絡繹不絕的人潮進進出出,用飯的、訂房的、退房的,小二們一大清早就忙得不可開交。

廚房傳出鍋鏟炒動的聲響,菜肴香味陣陣飄出,洋溢在宿涼未退的早晨,更引人食指大動。

刑軦神清氣爽,深深吸入晨間清新沁涼的空氣,享受這美好的早晨。

這高朋客棧經營得挺不錯。房間乾淨舒適、小二們個個勤快有禮,足見經營者的慧巧用心,心下不禁佩服那兇巴巴的姑娘好本事。

“阿風,你昨兒個夜裏上哪兒去了?”

展觀風一臉疲憊倦怠,聽聞師兄如雷聲般響的問話,臉紅了紅,聲若蚊蚋地照實回答:“催煙樓。”他去找柳兒姑娘,兩人繾綣了一夜,搞得他氣虛精弱。

刑軦一愣,心下瞭然,便識相地轉開話題,“我們除了等張姑娘消息,還有別的事嗎?”

“嗯。師父要我再去找一盆蘭花。”展觀風想到這差事就頭痛,他去哪裏找一盆比天下第一還要好的蘭花啊!?師父根本是想整他!

是了,那是他被罰蹲馬步時的事,他倒給忘了,“我陪你去。”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幫助。

展觀風在桌邊坐下,伸手招來小二,意興闌珊,“師兄,師父要的是比他房前那盆還要好的蘭花。”他拿着菜單,懶懶地看着。

候在桌邊等他們點菜的小二,乾瘦的臉皮動了動,“客倌要找蘭花?”

“對,小二哥可知京城哪裏有最好的蘭花?”問問地頭總沒錯。

這大漢壯得嚇人,倒是和善哪!小二舒口氣,娓娓道來,“京城大街東邊有間‘寶齋’,他們專門培植各式花卉,品質一流,是京城裏最好的賣花商。”

刑軦遞上碎銀,真心地謝道:“多謝小二哥幫忙。”

瘦小的小二連忙擺擺手,“大爺客氣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們老闆定了規矩,不准我們拿客人賞銀的,多謝大爺好意。”這年頭,對下人這般好的也少見了,這壯漢真是好人。

“喔,是在下失禮了。”刑軦不好意思地笑笑,將碎銀收回錢袋。

小二笑得和善,“哪兒的話,大爺待人好,小的是明白的。”

刑軦臉皮稍燙,輕咳了下,掩飾窘意,“阿風,決定好了嗎?”

展觀風隨便點了幾樣,想了想,師兄食量驚人,不多點一些可喂不飽他,隨口又多點幾樣。

小二領著長長的菜單消失在廚房門口。

“師兄,怎麼高朋客棧里的人全能察覺你心地好?”展觀風意有所指,笑得極是曖昧。

刑軦假裝欣賞窗外的風光,掩飾心事被說中的尷尬,他正想着這事兒呢!

“我怎麼知道?”他刻意輕描淡寫,卻壓不下終於被人了解的欣喜,“也才兩個,怎麼說是全?”

哦?原來他還知道他在說張紅蓮哪!“張姑娘心思挺敏銳的是不?”

“是挺敏銳,不過……”也挺悍的。別說她抓人的那股狠勁,就是她敢在大街上跟男人拉拉扯扯,就讓他開足了眼界。

他從沒見過這樣“不拘小節”的姑娘。昨天他揭了衣裳,才發現她那一口咬得不輕,圓圓的齒痕到這會兒還在呢!

“很悍是吧!”展觀風心有戚戚焉,昨天那場戲可讓他看得過癮。

“唉……,希望她會願意把東西借我們。”他越想越擔心,終於了解張錦童為何一臉為難了,想必是這張紅蓮極不容易擺平。

“嘿嘿!師兄,我有條妙計。”展觀風夾起燉白菜,眸光閃爍不定。

刑軦連忙吞下口中的雞肉,“什麼妙計?”

“美男計!”筷子敲一下碗沿,清脆的“當”一聲。

“啊!?”刑軦有點傻眼,隨即擔心地說道:“阿風,你不是昨天才去過催煙樓?還有力氣?”他的音量不小,惹得旁邊幾桌的客人轉頭打量展觀風,眼裏帶著瞭然和曖昧。

“咳咳!”展觀風俊臉通紅,不住咳嗽。

刑軦一心為師弟着想,殷殷勸慰,“阿風,我們還有時間,想點別的辦法好嗎?你這樣操勞,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而且張紅蓮悍得很,恐怕會勞去不少心力和體力。

什麼跟什麼!?越說越不像樣!

“師兄!”展觀風截住他還欲說勸的態勢,“我是說你!”

張紅蓮有興趣的可不是他,雖然他的男性自尊有點受傷,也還慶幸自個兒不用和那母老虎周旋。那母老虎興趣異於常人,說不定正是師兄命定的新娘子,當然是讓師兄多跟她親近親近,順便把東西拿到手。

“我什麼?”刑軦一頭霧水,怎地說到他頭上了?

展觀風沒事人般地夾起紅燒鯉魚,“你去施展美男計啊!”是勉強了點,不過張紅蓮興趣在他,說他是美男也不為過。

“她說我是大熊耶!美男計應該是你去吧?你不是對姑娘挺有一套的?”刑軦嗆了下,師弟長得斯文俊美,風度翩翩,正是姑娘家心目中的好男人,他不去,叫他去?別說他對女人沒輒,那張紅蓮一身火藥味兒,他可不想自找罪受!

“我不行。”

刑軦一聽,臉都白了,憂心忡忡地觀察展觀風的氣色,“昨兒個太累,傷了身子?”

展觀風臉又紅,正要回他話,一道略低的女音橫生插了進來。

“大熊,展公子,我這客棧的東西好不好吃呀?”張紅蓮一襲大紅勁裝,烏黑似緞的長發紮成一束,踏着大步朝他們走來。

“張姑娘。”刑軦連忙起身,正說到她呢。他擔心地瞥眼展觀風,暗示他先不要使出美男計。

展觀風翻翻白眼,“我沒事。”跟着起身迎向張紅蓮。

張紅蓮瞟向展觀風,“展公子身子不舒服?”臉紅得像猴子屁股,發燒了?

“他說……有點累。張姑娘可知哪裏有醫術高明的大夫?”刑軦好不彆扭,這男人事兒怎好對姑娘家說出口?再瞥一眼臉蛋通紅的展觀風,果真病得不輕!

“師兄,我沒事。”展觀風正經八百地強調,“我們等會兒再說。”

“坐啊!”張紅蓮不管他們在打什麼啞謎,逕自在桌邊坐下,再拉過刑軦在她身邊坐下。

刑軦一個勁兒擔心師弟的身體狀況,壓根沒心思理會她過分親匿的動作。

“喂!”不悅的女聲打斷他的思緒,回頭一瞧,張紅蓮正怒視着他。

“張姑娘?”她怎麼老是氣沖沖的,美則美矣,卻令人生畏。

張紅蓮張口欲罵,看到他清亮的眼,到口的話便縮了回去,“我說了,我的名字是紅蓮,你叫一聲來聽聽。”

展觀風隔岸觀火,好整以暇地繼續吃早飯,看看師兄會不會理解他說他不行的含意,省得老是令他窘迫不堪。

“快點!”張紅蓮小手攀上刑軦的臂膀,使勁掐他。

刑軦搖搖頭,算是服了她的辣勁,“唉!紅蓮姑娘。”

張紅蓮滿意地笑了笑,再將另一隻手也擱上去,兩手圈圍他的胳臂。哇!勉強合攏!他真是夠壯的了!

“你是吃什麼長大的?這樣好體魄?”她又是搓又是揉的,簡直摸上癮了。

“唉!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多吃了點。”刑軦對著展觀風竊笑的表情,總算知道為何“美男計”要他來了,不過,說“賣肉”還比較恰當。

“嗯,你這麼大隻,是該多吃點。”張紅蓮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看向動了一半的飯菜,“你快吃!這菜涼了味道可就差多了。”

他也想啊!可她抓着他,教他怎麼吃?“紅蓮姑娘……”

“紅蓮。”張紅蓮乾脆地放開手,再提醒他,“叫我紅蓮。”

刑軦黑亮亮的鬍子動了動,決定埋頭苦吃,不理會她嬌蠻的要求。

討厭!這大熊拗得很!張紅蓮訕訕地轉過頭,像個玩不成遊戲的孩子,嘟起了嘴,“哼!希罕!”眼角忽地抓到下樓來的人影,說聲“失陪。”便起身往那人影走去。

展觀風眯眼一瞧,是個身形頎長,意態正經的年輕男子。他穿着一襲白衣,舉手投足間帶著富貴人家的氣勢。

轉頭攔下經過的客人,“老爹,那人是誰?”正是昨日叫得大聲的胖漢,想來是這裏的常客。

胖漢停下腳步,望望正和張紅蓮說話的男子,神秘兮兮地說:“正是況東成,應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

聽說張當家還未答應他的提親,不過,根據他們熱烈討論的結果,張當家答應也是遲早的事。畢竟況東成是陝北數一數二的有錢人,門當戶對的,張當家還能不答應嗎?

“原來如此。”展觀風輕鎖眉頭,望談得開心的兩人一眼,再回頭看看一臉無所謂的師兄狂風掃落葉般的吃相,跟那風度翩翩的況東成比起來,唉……,他的如意算盤可能打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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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觀風俊美的面孔如喪考妣,嘴角重重垂下,刑軦也好不到哪裏去,兩條濃眉緊緊靠攏,眼裏儘是煩惱。

他們去了趟“寶齋”,好不容易問到城西魯府可能有比師父的“風幽”更好的蘭花—“火王”,兩人興緻勃勃地上魯府求花,卻聽魯老爺說那花早死了,還爛成一灘污泥。

兩人愁對滿桌好菜,久久無語,一副愁眉苦臉的可憐樣。

“師兄,我會有什麼下場?”展觀風哭喪著臉,悲從中來。

刑軦搔搔腦袋,苦笑再苦笑,“師父的花招說也說不盡,誰知道他老人家會使出什麼招式來?”

“如果跟師父說我們找到花了,不過花死了、成爛泥了,師父會放過我嗎?”展觀風撫著鬢腳深思,心懷一絲希望。

“師父只會罰你找借口。”刑軦兩道濃眉連成了一道,“唉!我們先吃飯吧,明天再去‘寶齋’問問還有沒有別的花。”

展觀風悠嘆一聲,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飯菜,末了,索性放下筷子,舉杯消愁,而刑軦在愁苦中仍舊吃得比常人兇猛。

一朵紅雲挾帶一句嬌喝,突然閃至他倆桌前,“大熊!你們早上不告而別去哪兒了?”

她才跟況東成說幾句話,回身就不見他倆蹤影。這大熊不是很有禮貌!?怎麼不跟她說一聲就跑得不見人影!?這莫非就是人家說的“厚此薄彼”?

刑軦正在啃雞腿,忽聽耳邊劈下一道喝斥,一時不慎便岔了氣,被未吞下的肉塊哽了喉頭,“咳咳!咳!”他抓着喉嚨,猛咳不已,臉孔脹得火紅。

張紅蓮一手拍拍他後背,一手取來茶水遞給他,旋身在他身邊落座,紅唇一掀,又是嬌喝:“我有這麼嚇人嗎?你也太不給面子了!”

“紅蓮姑娘。”得救了!刑軦緩過氣,無奈地望向貼他而坐的張紅蓮。

“哼!”張紅蓮很是不滿,“我早上被你擺了一道,你怎麼賠我?”

“擺了一道?”刑軦望着她似火焰的嬌容,不覺陷入恍惚。

她的火氣永遠發不完似的。每回見到她都是火辣辣的場面,不知她軟下聲來說話,會是何種風情?

張紅蓮小手抓握他的臂膀,又是一陣揉捏,鳳眼瞪得老大,“對!我還想找你們問問玉雕蟾蜍的事,誰知你們一下子就溜了,害我找不到人。”

展觀風放下酒杯,“張姑娘肯將東西借我們?”她只指定師兄喊她閨名,可沒叫他喊,他還是喊她張姑娘安全點。

“我還要想想。”鳳眼一轉,斜睨單手抓着雞腿啃的刑軦,“我爹有沒有說要派誰跟你們回去?”

“這倒沒說。”師兄不把她的毛毛手放在心上了?看來食物對他的吸引力還是比女人多一些,他是不是該別多事?

他哪知刑軦費盡了力氣才能忽略張紅蓮的騷擾,根本是食不知味。

“大熊!”張紅蓮冷不防地把臉湊到刑軦面前,“不要吃了!”

刑軦一驚,差點噎住,他悶悶地放下雞腿,“紅蓮姑娘有何指教?”

張紅蓮瞟他一眼,甚是不放心,“手拿來。”抓過他的兩隻手,“我先保管,你等我說完話再吃。”

刑軦歪著身子任她鉗住兩腕,姿勢頗怪,臉色也很怪,非常不懂自己為何老是讓她牽著鼻子走!只知他不忍讓那盛焰般的風采消失。

旁邊幾桌客人見張紅蓮對身形龐大的巨漢吆來喝去,個個提心弔膽,就怕等會兒巨漢發飆,失手劈了她。

張紅蓮的辣性子他們是知道的,這會兒見她使潑也見怪不怪,不過,她大刺刺的豪邁作風,可不包括對男人手來腳去,莫非她春心動了?那況東成怎麼辦?

展觀風搖頭連連,她都爬到頭上了,師兄還不生氣?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大熊,你明天有沒有空?”張紅蓮低頭審視手裏抓握的巨掌,一邊和自己的手對照。他人長得高大,手也大得出奇,厚實的手心全是厚繭,摸起來溫暖而舒服,安全感油然而生。

“有。”她在做什麼?他好想反手握住那軟嫩的小手。

不!刑軦猛地晃頭,提醒自己她已經快定親了,收拾心神,驅逐這不該有的遐想。

“那你明天來我家一趟好不?”哇!他的手比她的多出兩個指節,她的手在他手裏變得好小。

“做什麼?”見她低頭摸得專心,刑軦視線飄向滿桌好菜,想藉好菜轉移對她的注意力。

“比劃。你順道把你那口大刀帶來。”她翻過巨掌,審視他的手背,黝黑的皮膚上有幾道淺淺的疤,像是給動物咬的,指甲形狀方正,乾乾淨淨的。

“比劃?”那燉蹄膀看起來入口即化,肯定燉了幾個時辰,“阿風,留一點給我。”沒良心的師弟,不救他脫離身心的煎熬就算了,還想把東西吃光光!他不是說沒胃口?怎麼這會兒看他被整就胃口大開?

張紅蓮聽他分心跟別人說話,抬眸瞪他一眼,用力掐他虎口,“嗯,我想試試你的大刀。”

刑軦被捏得發疼,低下頭看她搞什麼鬼,“你?”要他跟她打?她好歹是個女人,沒事找人打架做啥?

“怎麼!我沒資格跟你比劃嗎?”張紅蓮猛地抬頭,柳眉倒豎,鳳眼裏怒焰狂燒,火辣辣地射向刑軦。

她最討厭看不起女人的傢伙,他不會也是那種人吧!一氣之下,甩開手裏的巨掌,掄起拳頭,準備他一說是,就往他身上招呼。

刑軦見她一副想將他銼骨揚灰的火辣狠樣,一時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伸手就握住她的肩頭,“你先別惱,我弄個東西給你瞧瞧。”說罷,也不等她回應,一個閃身就飛出窗外。

張紅蓮一腔子燒得猛烈的怒火,在他握住她肩頭之時,消逝得無影無蹤,她正納悶,他卻飛身不見人影,想他是逃了,正想追出去。

展觀風悠哉地吃口紅燒鴨,“張姑娘稍安勿躁,師兄等一下就回來。”

張紅蓮哼了哼,雙手環胸,坐回椅上,眼兒瞪着窗外昏暗的天空,熄滅的怒火又慢慢升起。

不一會兒,刑軦拿了顆拳頭般大小的石頭進來。

“你幹嘛?搬個石頭來嚇人?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刑軦摸摸腦袋,看看四周投來的好奇眼神,頗不自在,“紅蓮姑娘,看好了。”

他單手舉起沉甸甸的石頭,“我不用內力,然後……”巨掌包住石頭,使勁一握,“啪啦!”石頭應聲碎裂成幾塊,爭先恐後地落至地面。

“嘩!”飯廳響起一片讚歎,“好大的力氣!”“英雄好本事!”“他真的沒用內力?”“好厲害!咱們工地也請他來幫忙好了!”……不絕於耳。

張紅蓮登時傻眼,拾起一片碎石,仔細一瞧,是上好的房屋建材,而且是質地最堅硬的那一種!她試著不用內力捏碎它,卻只感到疼痛!

刑軦彎身收拾一地的碎石,給人踩着就不好了。

“紅蓮姑娘?”她總該知道他為何不想跟她打了吧?不是他瞧不起她,實在是他天生力大,加上練功多年,要是一個不小心傷了她,該如何是好?

張紅蓮愣愣地將石塊給他,“你真沒用內力?”太誇張了!

“嗯。”刑軦從懷裏掏出布帕包裹碎石,塞進懷中,再坐回原位,沒事人一般地吃起飯來。

“我不管!你明天一定要來!”張紅蓮猶不放棄,攀著刑軦的臂膀一陣搖晃,活似小孩子般地撒嬌。

刑軦夾菜的動作一頓,轉眼看向張紅蓮,溫聲勸道:“你看到了,要是不小心傷了你怎麼辦?”

“你不要不小心不就行了!”她比不上飯菜嗎?他又在吃!

“凡事總有個萬一。”

“不然你舞刀給我看!”回身招來小二,再點幾樣菜。

“張姑娘還沒吃?”展觀風摸摸撐得鼓鼓的肚皮,這裏的飯菜真不是蓋的!

張紅蓮搖搖手中的健臂,理也不理他,“你今天早上擺我一道,你就舞刀給我看,當作是賠禮嘛!”

刑軦給她搖得連飯也吃得不安心,索性答應她,反正是舞刀,總不會出事,“好。什麼時候?”

鳳眸頓時晶晶亮亮,散發期待的光彩,張紅蓮放開鉗制他的手,“你們午後過來,順便看那隻玉雕蟾蜍。”

“喔。”刑軦夾一塊糖醋肉送進嘴裏,決心不再理會那張過份明亮的麗容。

幾個小二端著幾道菜,“老闆,菜來了。”

張紅蓮斂住笑,臉兒一轉,頗有老闆的架勢,“先把這些全收了。”

“我還沒吃飽……”刑軦筷子舉在半空中,吶吶出聲。

“那些都涼了,我請你吃些我們店裏的招牌菜。”她有條不紊地指揮幾個小二動作,抽空安撫他。

“喔。”他獃獃應了聲。師弟在賊笑什麼?

一個僕人模樣的少年,神色慌張地從門外喊進門內,“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她—”

張紅蓮刷地起身,鳳眼火光灼灼,“叫這麼大聲!你家死人啊!”

“差不多了!二小姐,大小姐她……”少年在她耳畔輕聲說了幾句。

張紅蓮臉色大變,匆匆對來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快去!”回身對狼吞虎咽的刑軦說道:“我家裏有事,得先走了,你明天記得來啊!”他竟然只顧著吃,全然不理她!鳳眼一瞪,魔掌又伸向刑軦。

展觀風見她又要發飆,趕緊替師兄應話,“我們明天會準時赴約。”

“哼!”張紅蓮掐掐刑軦,“你聽到沒!”可惡!她從沒這樣被忽視過!

刑軦吃痛,從飯菜堆里抬頭,胡亂點了點,又埋頭苦吃。

張紅蓮又是氣、又是惱,偏偏時間不允許,只得氣呼呼地走了。

展觀風有趣地笑笑,“我看張姑娘挺中意你的。”

“我看她喜歡捏我才是真的。”刑軦摸摸發痛的上臂,她力氣真不是普通的大,他硬梆梆的肌肉也能捏下手。

“人言常道,打是情,罵是愛,而且她還請你吃飯,擺明對你有意。”

刑軦猛力搖搖頭,“她這叫火爆性子、海派作風,哪是什麼情啊愛的,你別瞎扯。”他反駁師弟的說法,也安撫自己動搖的心。

依她那爽直的性子,肯定對其他人也是這般豪氣、潑辣的,他不會這麼倒霉,偏偏是唯一的一個。

然而,心底深處的某個部分,卻因她替他着想的心意暖和了起來。

展觀風詭笑不止,“是不是瞎扯,以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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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別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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