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駱凌的突然蘇醒，直讓元昊炵錯愕在地，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撫上他的臉頰，好似要確認他的存在般。
他醒了，他沒事了，老天沒將他帶走、沒讓他失去……
抑制不了的澎湃讓元昊炵忍不着將他緊擁入懷，摟着他回溫的身子，感受那心臟跳動的律感。
這瞬間，他才發現到，對自己而言，駱凌是怎麼樣的一個存在——一個無法抹滅、重要的人。
他不是傻瓜，他已明白清楚自己的感情，是那樣的赤裸裸，令他逃避不及。
「元大哥，你怎麼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印入眼帘的竟是一張超大特寫的俊容。
什麼？霎時被他嚇掉半條命，他竟還反問他怎麼了。元昊炵一見他傻呼呼的模樣，那自個兒氣喘噓噓，心悸猶存，豈不顯得可笑？
該死！他是怎麼傻到愛上他、怎麼會為他這個大笨蛋擔心，還差點流下生平第一滴淚水。眨眨略微濕潤的雙眼，吸吸鼻頭，奮力掩飾自個兒的失態。
一回神，元昊炵放開緊擁的雙臂，深深呼吸，「你這大笨蛋！」他怒不可抑地開罵，「你不要命了是不是？當你是無敵鐵金剛，還是長生不死的老妖怪，竟然衝到馬路上去！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主宰，你聽到沒——」最後一字拉的又長又大聲，方圓十公尺幾乎清晰可聞。
剎那間，全場一片寂靜，路人紛紛停下腳步，看上去，是一張張獃滯的面孔。
「對、對不起，我只是看到……」愣了下，駱凌下意識地道歉，雖然他不知元大哥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只是、只是……
「瞄～」一聲輕軟的鳴叫突地插入其中，毛絨絨的小頭顱目懷裏冒出來，似乎閑過於悶熱而開始不安份地掙扎，小小的貓掌胡亂飛舞，往上一躍，正巧撞入另一個人的懷中。
「你不會要跟我說……你方才愚蠢至極的舉動就是為了要救這隻笨貓？」緊咬牙關，元昊炵皮笑肉不笑地一手拎起誤闖禁區的小傢伙，額上的青筋隱約可見。
深呼吸、深呼吸……他必須要努力剋制才不會失手掐死眼前的人！
「呃……嗯。」這樣捏，恐怕很疼吧？駱凌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眼中只擔心那隻被搖來晃去的小貓咪。
原——來——如——此！
他，元昊炵，竟會為這樣的一個蠢蛋擔心，甚至還在大庭廣眾下演出一出可笑的真情表露戲，原因來由，就是為救一隻髒兮兮的笨貓。
好……很好，真是該死的好！
「白痴！」他怒不可抑地破口大罵，若不是緊握着拳，他真的是很想大力搥向那顆小腦袋，看看裏頭到底是裝了些什麼？！
他知道駱凌是很蠢，但沒想到竟是蠢到這個地步，為了一隻貓，差點賠上自個兒的命。
真是無可救藥，和那隻笨貓簡直是天生一對好兄弟！
被他莫名地一罵，駱凌僅是獃獃地回道：「那個……車子太快了，我怕壓到小貓。」
聽他回得理直氣壯，元昊炵細瞇了瞇眼，按捺着滿腔的怒氣，切齒道：「光是擔心牠，你怎麼不擔心自己？」萬一貓沒救成，連自個兒也葛屁了豈不得不償失。
「小、小貓也是生命的，我……我不能見死不放。」眼睜睜看着小貓就要慘死輪下，他怎能坐視不管？想到自己救了一隻小貓，駱凌便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還笑…」元昊炵氣憤地大吼，他到底知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這回是他運氣好，車子適時的緊急煞車，這才沒釀成大禍，萬一真的……後果簡直不堪想像。
他是情場老手，不曾真真切切地愛過一個人，也從不認為世上有誰能讓他甘願地掏心掏肺，只因他明白心動是痛，得不到更是痛，然而遇上像駱凌這般單純的人兒這倒是第一次。
雖然不是初戀，卻令他感到悸動，尤其當他看見方才的那危險的一幕時，種稱為害怕的驚慌不是偶像。
頭一次，他為了別人感到慌張……
「我……我沒做錯。」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方才的行為哪裏不對了，駱凌難得地回嘴反駁。
「你——」看着那雙清澈的大眼，元昊炵就是想罵也罵不出來，只得悶着一肚子氣，將手中的小貓丟向他，無言地攙扶他起身，一張俊臉是臭得可以。
搞不清元昊炵為何生氣，駱凌僅是默默地任由他替自己檢查傷勢，好在不嚴重，渾身上下只有一些小擦傷，懷中的小貓也安然無漾。看着懷裏的小東西瞄瞄地叫着，小小的臉上漾出滿足的笑容。
這一笑，倒叫元昊炵看傻了。他不自覺地撫上自個兒的胸口，噗通噗通，狂跳的厲害，瞧那兩片濕潤粉色的唇瓣，就想咬上一口。
不行不行！這樣太倉促突然了，定會嚇到駱凌。打草驚蛇不在計劃之列，他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強抑克制內心的慾望，連續做了幾個吐吶動作，擺出一張面無表情的撲克臉孔，別有深意地看了身旁的人兒一眼。
「好了，把那隻蠢貓放下，咱們該走了。」元昊炵故作鎮定搭上他的肩。
「元大哥……小貓好瘦好小，看起來怪可憐的，要是再放牠回去，我怕……牠又會被車子壓到。」仰起臉，駱凌哀求地瞅着他。
「你想養牠？」不用多猜一眼及看穿他的意圖，元昊炵挑挑眉，嫌棄地看着他懷裏那隻丑不拉稽的蠢貓，又轉眼睇向他。
「嗯，可以嗎？」駱凌愛憐地撫摸貓咪，溫熱的小身體暖呼呼的，他不由拿臉蹭了蹭，「我知道依我的身份是不能要求什麼，也知道會為元大哥添麻煩，可是……貓也是一條生命，我不想再看到剛才的情況重演。」垂首，他偷偷地覤着他的反應。
「這隻貓又臟又丑，太過瘦小了，恐怕很難照顧，養不養得活還是一大問題，你若想養貓，改日我再帶你去寵物店，那裏有更多更美的貓，任君挑選。」只要駱凌想要，再多的貓都沒問題，可……他就是看不慣駱凌這般呵護牠的模樣。
倏地，他竟有一種想殺人……不，是殺「貓」的衝動！
聞言，駱凌搖搖頭，「我不需要那些有純正血統的貓，我只希望牠不要再流落街頭，每日戰戰兢兢的活下去，能給他溫飽、照顧，簡簡單單的，就像元大哥對我一樣。」而且，他和這隻小貓算來是有緣，怎麼說，他都不忍心再放牠自生自滅。
「你就這麼喜歡牠，非要牠不可？」元昊炵煩燥地搔着頭，怎麼瞧，對那隻貓他就是看不順眼。
該死！他竟然對一隻蠢貓吃起醋來了。
「嗯……可以嗎？」駱凌抬首，對上他冷然的雙眼，急急地說：「我絕對會好好照顧牠的，盡量不給元大哥添麻煩。」
嘖！他都這樣苦苦哀求了，能說不嗎？元昊炵瞥了眼被他嫌到吐血的丑貓，又對上駱凌期待的小臉，嘴角微微抽蓄，很是困難地笑了笑，突地，他覺得頭又痛了起來。
見他允諾，駱凌開心地笑了起來，兩頰秀漾出淡淡的梨渦。「謝謝你，元大哥。」抱着小貓又磨又蹭的，模樣好不快樂，看在元昊炵的眼裏雖是有些不快，可一見着他的笑容，亦不由揚起唇角。
或許，決定養只貓給他，也是不錯的一件事。
※※※
隔日一早，元昊炵刻意替兩人請了一整天的假，難得自行料里了些三明治、茶水，帶着一人一貓，趨車前往遊樂園。
奔馳在高速公路上，越過一個又一個的收費站，接而車子開下交流道，逐漸遠離城市的喧囂，越見鄉村氣息，迎風而來滿是淡淡的青草味，不由令人神情氣爽。
「元大哥，今天不用上班嗎？」
「別管那麼多，今天就好好玩吧！」有鑒於昨日的種種不快，導致駱凌一回家后老是坐在角落邊發獃，他這才特地請了一天的假，決定出外好好大玩特玩一番。
「那……我們要去哪裏？」
「遊樂園。」
「遊樂園？」嘴裏吶吶地重複，駱凌張的一雙大眼直瞅專註開車的臉龐，眼底透着滿滿的疑惑。
「就是有很多遊樂設施供大家玩樂的地方。」
「很好玩嗎？」
「好玩。」只不過他玩的是美國迪士尼遊樂園，而非台灣的遊樂園，不過應該都大同小異，能玩的花樣不過就那些罷了。
聞言，駱凌的心裏不禁小小地雀躍了下，可仍是無法像遊樂園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
以往他都是聽同學們提起過，假日時爸爸媽媽都會帶小孩子去遊樂園玩，聽說那裏有雲宵飛車、鬼屋……等等很多刺激好玩的遊樂器材，肚子餓時還有熱狗、綿花糖可以吃，聽說還有小丑打扮的人會送給大家氣球，只要一提起這三個字，大家的臉上均是出現雀躍興奮的表情，彷佛是個人間天堂。
如此一想，他更是期待了，伸出小手扯了扯元昊炵的袖子，滿心愉悅地問道：「真的很好玩嗎？那還要多久才會到？」
「快了。」元昊炵淡淡一笑，滿眼寵溺地瞅着他興奮的臉龐，空出一隻手來撫揉那頭柔軟飄揚的髮絲。
見着眼眸不掩的情意，駱凌立即垂下頭，雙頰浮上一層紅暈，僵硬地屈起身軀，兩眼飄呀飄的，刻意望着窗外飛逝的景色，就是不敢看向身旁的人。
氣氛有些尷尬，更是有些曖昧，如坐針氈，駱凌動也不動地坐着，小臉始終低垂，過長的瀏海隨風飄揚，大大的眼睛專註於窗外的美景。
這樣的情景看在元昊炵的眼裏不覺好笑，卻也感到些許的失落。
「喵～」
後座頓時傳來小貓似是不甘被冷落的抗議聲，大大的竹籃冒出一顆毛嫩的小臉蛋，眨着好奇的杏兒眼，不停地朝着前方兩人瞄瞄叫，頻頻拿起爪子爬呀爬，作勢要從竹籃里爬出來。
「喵咪！」駱凌驚呼一聲，看着小貓危險的動作便馬上解開安全帶，一個側轉身，從座位中央的窄小空間鑽到後方去，甚至忘了要撐住自己，伸出雙手想一把將快跌落的小貓抱住。
豈料，一個大轉彎，讓他的身子偏了重心，一個不穩，搖晃了幾下就要跌落，而元昊炵早已空出右手，結結實實地將他給攔截住，順勢帶往自個兒的懷中。
礙於中央隆起的隔墊，駱凌用着很艱難的姿勢倒在他寬闊的懷裏，心有餘悸地緊緊抱住小貓，唇色有些發白，訥訥地抬起眼偷覷了下，印入眼帘的是張憤怒的俊容。
「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把那隻笨貓鎖好，別再讓牠出來了。」幸好他們要去的遊樂園有讓人寄放寵物的服務，否則他絕對不排除將那隻笨貓關在籠子裏一整天。
可惡，一清早的好心情全叫這臭貓給破壞了！雖然也虧得牠讓他吃了點小豆腐，但一瞥見牠的舉動就……元昊炵很是懊惱地看着駱凌懷裏一臉無辜，窩在平板細白的胸膛頻頻撒嬌磨蹭的棕灰色小貓，一雙利眸差點噴出火來。
「可是……這樣喵咪太可憐了。」埋首於毛絨絨的身軀，小貓過高的體溫令駱凌倍感溫暖，不由得讓他濕紅了眼眶。
「隨你吧！」無奈地嘆了口氣，元昊炵轉了個方向，照着沿途的路標指示，將車子駛入園區的停車場。
「到了嗎？」駱凌倏地抬起頭來，張眼看了看四周，從車窗外望去，一片遼闊，停車場上停着寥寥無幾的車輛，就連來往的行人亦是少得可憐。
一手抱着小貓，他傾身向後方把竹籃子撈了來，隨即跟着元昊炵下車，愣愣地站在原地。
「怎麼了？」一回頭便見他發獃，元昊炵伸出大掌牽起他的小手，將之緊緊地包握起來，唇角揚起幾許詭詐的笑容。
一雙大眼有着濃濃的好奇卻又滿載遲疑地朝四周看了好一會兒后，駱凌這才將目光投向他，揪起秀眉，疑惑地問道：「我們到了嗎？這裏就是遊樂園？」冷冷清清的，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以前所聽說的那樣好玩。
「別懷疑，因為今天是非假日，人少是理所當然。」元昊炵自胸前的口套掏出煙，隨手就要點起，忽地想起身旁的人兒對煙味易感不適，便改以刁在嘴上過過乾癮。
買了門票，在經過遊客諮詢中心時，元昊炵頓是揚着滿臉的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奪去駱凌懷中的喵咪，不顧小東西激烈的抓扯反抗，硬是塞入提來的竹籃里，逕自交由櫃枱小姐。
「啊？喵咪……」低首瞧着懷裏的空蕩，駱凌微怔了下，張着小嘴看向笑得一臉奸詐的元昊炵。
「遊樂園規定不可帶寵物入內喔！」他指了指遊客中心上立的看版事項，笑得越發燦爛。
「嗯……」既然如此，駱凌也只有乖順地點點頭，睜着一雙大眼，萬分不舍地看着小貓被送入寵物之家安頓，任由心懷不軌的元昊炵牽手進入園區內。
※※※
「那是什麼？」造型獨特又奇怪，而且好高喔！上頭怎麼是刻一個原住民的人像呢？駱凌難掩興奮地指着前方的大怒神，兩頰透出粉嫩的霞光，雀躍的模樣霎是可愛迷人。
「那是類似一種自由落體的遊戲機器，你想玩嗎？」看了眼至少有好幾層樓高的建築，元昊炵有些臉色發青地暗自苦笑，早知道帶他到動物園就好。
「嗯！」駱凌重重地點了頭，仰頭望着大怒神，竟主動地牽起他的手，硬是將他給拉了過去。
經過一連串的折騰，兩人搖搖晃晃地走了下來，不同的是前方的人兒漾着一抹燦爛如如陽光般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着，而跟在後頭的人則是一路蹣跚。
事實證明，他果然是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在玩了一回后，自由落體的反作用，使他胃裏的東西似乎全升到喉頂，只差沒有嘩啦啦地大江東去吐滿地。元昊炵臉色鐵青地癱坐在椅子上，反觀身旁的人兒，一臉粉撲撲，小嘴笑的合不攏，眉目儘是洋溢着無限的笑意，眼眸緊緊望着其它有趣好玩的遊樂設施，仔細盤算下一步的行程。
從未見過他笑的如此開懷，不是強挨、不是表面，而是一種發自真心代表愉悅的笑容，突地他覺得捨命相陪是值得了。
「好玩嗎？接下來你想玩什麼？」忍住胃裏的不適，元昊炵強挨着一張笑臉，不着痕迹移身過去摟住他的肩頭，柔聲問道。
他抬眼瞧了瞧，遠遠望見一艘大船使勁地左右搖晃，模樣像是行使於驚濤駭浪上的艱難冒險。
登登！雙眼瞬間發亮，纖指往上一比，駱凌帶着無比興奮的語氣說：「那個大船。」
呵呵……是海盜船啊！無聲苦笑，元昊炵本想出聲拒絕的，可在看見那雙綻放光芒的眼眸時，到口的話只得硬生生地含淚吞下，不由分說地牽起他的小手，擺出一副勢死如歸的神情，準備慷慨就義去了。
果然，硬逞強的結果就如同他先前所預料的，上一回的大怒神已是抽去他半條命，而這一次，一下站，他是真的吐得徹徹底底，掏盡胃囊，半點不留。
氣息奄奄地癱在園區靠椅上，元昊炵仰頭看向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深深地吸了口氣，重複幾回吐吶動作，霎時覺得好了很多。
「對不起……」低垂着頭，駱凌下意識地揪起衣角，一雙帶淚的大眼已不見之前的笑意，而是滿載擔憂和自責。
「凌，你沒有錯，是我自己太沒用了。」鎮日坐辦公室的下場就是如此。元昊炵握住他有些無措的小手，使力將他拉近與自己的距離，抬手輕拭眼稍垂落的淚珠，漾出一抹笑，柔聲問道：「怎麼樣，好玩嗎？還想玩什麼僅管說。」反正他今天是豁出去了。
「不要了……我不想玩。」長長的羽睫落下，一雙小手更是揪得死緊，看到那張青白交錯的臉龐駱凌更是過意不去，不由自住地撫着泛疼的心口，大眼包含着滿滿的淚。
「沒關係，你不用擔心我，想玩什麼就說呀！」他知道這是駱凌第一次來遊樂園，對於任何事都感到新奇有趣，更因如此，他希望在這裏能找回他應有歡笑，藉由熱鬧氣氛還原一個原原本本單純、天真、無憂的駱凌，而私心上，他更是希望再次見那無憂無慮的笑顏。
無言無語，緊咬下唇，駱凌什麼都不說，只是拚命地搖晃着頭，淚水終於留不住地奔流而下，淌的滿臉是淚。
「別哭，好端端的哭什麼呢？」伸手擁他入懷，為他的淚感到不舍，元昊炵小心翼翼地撫過細嫩的臉龐，每一處每一回皆是萬般的輕柔，生怕自個兒一不小心就會碰碎懷中的瓷娃娃。
窩在寬闊的懷裏，小臉熨貼着溫暖的胸膛，傾聽規律的起伏跳動不禁令駱凌倍感安心，害怕不安的情緒漸漸消退，似乎在他的懷裏，他能找到屬於自個兒的安身之所。
忽地，遠處傳來一陣小孩的哭鬧聲，眼兒眨眨，他循聲看去，卻見一個約莫是八歲大小的男孩子正耍賴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原本小手握着的氣球已飄往天空，抓也抓不回，稚嫩的小臉上滿是不甘和委屈，索性就一屁股賴在地上哭鬧不休。
不久，一位身穿連身長裙的女人快速地跑了過來，一臉焦急地抱着男孩柔聲安慰，拿出方才買來的熱狗和可樂，轉移了男孩的注意力，立刻破涕為笑，小手拉住母親的柔荑，一邊吃着熱狗一邊和身旁的母親說說笑笑，笑得好不開心，小小的臉上有着無比的幸福和滿足。
看見男孩的笑顏和那女人慈祥的笑容，駱凌不由得怔愣住了，十多年前的記憶如海潮般倏地回籠，心口微微揪疼，眸中漸行漸遠的身影頓時變得模糊不清，身子慢慢地發冷起來。
或許是因為思念，過多的期待往往換得一身的落空，這使他變得憂鬱、無助。緊緊抓着元昊炵的衣襟，他拚命地把小臉給埋了進他的懷中，想徹底地將自己藏起，那照射下來的陽光讓他覺得刺疼。
「凌？」感受到懷裏的僵硬，元昊炵扶住他的肩頭，想是探個究境，卻不意見到滿是淚痕的臉龐，杏眼瞪得老大，失焦無神地凝望彼方。
循向他的目光望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對漸行遠去的母子，再回頭一瞧，失焦的瞳眸清楚地倒映着那對母子的身影，眸中透着滿滿的失落惆悵。
是空虛、無助和彷徨，但更多的是藏於悲傷下而隱沒的深深的思念。
忽地之間，他似乎明白了。
「走吧！我們該回家了……」輕吻懷中人的前額，雙手緊摟，是試探，也是安慰，他無法忽略去他的淚水，更不願他沉溺在自己的憂鬱與哀傷里。
如此一想，輕吻成了熱吻，他似乎要把自己滿腔的熱情傳遞給深陷於藍色之海的淚人兒，而縮成一團的駱凌只是隱隱地悶於懷中啜泣。
迷濛間，一股熱氣貫穿全身，本能的反應幾乎就要逼迫他響應他的吻、他的熱情，可這種太過陌生的感覺卻又使他膽怯了起來，無法承受地周身顫抖，將自己更加埋入那溫暖寬闊的胸懷。
所有一切的反應和舉動全落入元昊炵的眼底，一絲一毫皆無錯過，心猶如被萬蟻啃噬，只能眼睜睜地低首望着懷裏顫抖不已可憐又可愛的人兒。
最後，他仍然情不自禁，無可自拔地吻住那冰涼又柔軟的唇瓣。
這一刻，他更加的確信自個兒的心意。
沒想到一向冷酷無情的自己，一但動起真心，當真是驚濤駭浪，一發不可收拾。同時，他暗自嘆了口氣，懷抱着心愛的人兒，徹底地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