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拉下橙紅色的布簾,此刻的台北街頭就像是個準備閉幕的舞台,襲上一層淡淡的薄紗,籠罩在飄飛的細雨里。
來來往往的行車,載着急於回家的人們,誰也不會去注意到靠於路邊暗徑的小小身影。
拖着蹣跚的步伐,一滴滴的細雨打落在單薄纖細的身軀上,男孩忍着寒冷和背上的炙熱,緊咬滲出血絲的下唇,仍是緩慢地向前移動。
「干!你就嘎你那嬈兮兮的老母講款,竟然去趴別的查埔郎。」操着濃濃的台語腔,滿臉胡腮的男人啐了一口檳榔汁,直往立於眼前的男孩吐去。
面對不入流的穢罵,駱凌不住地顫抖,恐怕自己的枉動引起更大的不堪。
「爸,我沒有,那是學長他……」細如蚊鳴,他唯唯諾諾地想解釋清楚,奈何卻被駱昌豐硬生生打斷。
「他系按怎(怎麼樣)?若不是你仗着那張臉主動討好,誰要理你這自閉的死囡仔,賣系供(別以為)林杯不知道你滴挖靠(在外面)的歹志,巴郎都供你的僅嬈(盪的很),啥米郎攏ㄟ塞(什麼人都可以)。哼!既然你有這本事,就多給杯杯多賺些酒錢來。」
正喝的頌(爽),嘿猴(那孩子)的杯母(爸媽)竟找上門來數落他的管子無方。干!都是駱凌這死小鬼好端端惹上龍頭流氓,丟盡了老子的臉。
實在是越想越氣憤,駱昌豐揮動手中的藤條,一橫一豎毫不留情苔打在纖弱的臂膀,雪白的肌膚登時皮開肉綻,血流不止,染紅了殘破的襯衫。
「我沒有,我沒有……」
「擱共嘸(還說沒有)?看林杯眸嘎你打死查怪!」甩開手中的酒瓶,又是一鞭落下。
抖着滿身的肥油,駱昌豐像是將缺酒的不滿全發泄在小小的身軀上,死命賣勁地打,也不在乎鞭下的人是否承受得住無情的揮霍。
「爸不要……啊——」砰,雙腿一軟,駱凌終於受不住地跌倒在地。
「胚,擱叫嘎挺嬈的嘛!沒想到被打擱叫得這麼爽,賤貨就是賤貨,果然嬈到骨子裏頭去了。」駱昌豐冷眼看着毫無動靜的駱凌,大力地踢了幾腳,又隨手拿起在旁的酒瓶,不要命地猛灌。
這死囡仔就和他那背家棄子的老母供款,同樣欠罵欠打,一身的下賤骨,尤其是那張臉,不論是眼睛、眉唇,甚至是看着他的神色表情,還有眸中所透出的不安與害怕,彷佛是對他的嘲諷。
想當初,那死查某還是一個賣笑為生下賤的酒家女,若不是他想她可憐,才幫她解脫被人日日壓萬人騎的生活,豈知她不但不感激,甚至時常像個瘋婆子在那兒起乩,他不過藉著酒意打了幾下,罵上幾句,竟就給他包袱款款地跟人走,留下個沒啥小路用的死囡仔。
哼!既然這麼賤,就得好好利用,若連這點兒貢獻都沒有,豈不白養他了。
痴肥的臉上露出狡獪笑容,走近駱凌,一把揪緊他的頭髮。
「明啊在林杯就去替你找些郎客。好、好、做、啊!」說完,駱昌豐又惡狠狠的將他甩開,自顧自地喝起酒來,搖搖晃晃步出家門,口中還不停哼着小調,一副悠遊閑適。
待駱昌豐走遠后,駱凌想單手撐起無力的身子,一恍神,又跌了去。
搖搖頭,他試圖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些,好趕緊離開這裏。
他知道若他再不走,他就真的永遠走不了,嗜酒成性的父親鐵定不會放過他,要他當男妓賣身,和他母親一樣的娼妓。
不要,他不要變成這樣,所以他要逃,暫時逃離那個已不像家的家。小時的恐懼頓時佔滿心頭,眼前似乎又重現那拳角相向半隨着女人凄厲慘叫的畫面,駱凌不由得環住自個兒的臂膀,雙眼露出無比的驚慌和懼怕,全身竟不禁顫抖起來。
仰起頭,痴痴地看着灰沉的天空,一陣冷風襲來,將他飄遠的心神拉回現實。
越過條條馬路,穿過人群,他都不知已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已經遠離了父親。雙臂交握,駱凌泛出一絲苦笑,在這偌大的城市裏並沒有他可棲身的地方,他就像不容於白沙中的一粒黑沙,永遠不屬於這裏。
好痛,好難過,雨水打在潰爛發炎的傷口,彷佛萬根針般的刺疼。
駱凌的意識漸漸模糊,努力睜着的雙眼也有如千斤重地垂下,突地,眼前一黑,癱軟的身子重重跌落在濕冷的柏油上,任由雨水拍落。
※※※
「唉,我怎麼這麼倒霉,車子竟選在這時候拋錨。」撐着黑色洋傘,元昊炵邊走邊抱怨。
原本還慶幸只是一場小兩,結果過渡多久,老天像是刻意和他作對似的,嘩啦嘩啦,一下就成了現在的慘狀,手中的黑金根本無法完全擋住他寬闊的雙肩,免不了落得濕漉漉的局面,但令他可嘆的是,他的新褲子又泡湯了。
搞什麼嘛!開沒兩年的法拉利今天偏偏給他「出槌」,改天他非要投訴賣車的公司,要求退貨。
手提一袋的生鮮食品,這是元昊炵今晚準備用來當晚餐的,自大學開始,他就搬出美國老家獨自生活在台北佔地五十坪的豪華大廈,享受一人無憂無慮地單身生活。
這些年來他過的倒還挺愜意的,只是最近被逼回美國老家訂婚才不得已將自己顯少的性向公開來,想當然爾,老爹自然沒給他好臉色看,還暫時卸去他做了十年的經理職位。
現在的他是從高高在上的總經理頓時成了失業者,剛好趕上這波不景氣的經濟裁員潮。
不過也好,索性將這段閑閑無事的日子就當做是休假,他敢肯定用不着多久,他那老爹一定回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央求他復職,反正他這些年來賺的錢也夠他吃喝一輩子了。
財務問題——NoProblem!
走着,無聊的元昊炵總是喜歡四處瞧瞧,這也是他一直無法改掉的壞習慣。
隨便瞄瞄,驀地,他的目光鎖定一條有點兒陰暗的小巷,巷口的不遠處好象還有一個白色的東西。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元昊炵移動腳步,過去一探究境,還以為是遊民,可定睛一看,赫然發現原來那不是預想中的遊民或垃圾,而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男孩。
身穿白襯衫,寬鬆的牛仔褲,加上滿臉的污泥……嘖,未免太邋遢了吧!他有些嫌惡地捏住鼻頭,不由往後退了幾步。
雖然不太想插手,但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男孩繼續淋雨,就算現正值炎炎夏日,每天的陽光熱得足以毒死人,不少有些瘋子喜歡趁機討個涼刻意將自己淋成落湯雞,但再怎麼健壯的人被這種傾盆大雨嘩啦啦宣洩而下,同樣是難以擔當的,且照這樣不要命的淋法不生病才怪。
捏緊鼻子走近駱凌的身邊,元昊炵蹲下身扶起那沒有意識的軀體。
然而就在觸及的一剎那,過燙的熱度讓他不由自主地縮回手,輕挑的神情終是換上一臉嚴肅。
天哪!好燙,這孩子根本就在發高燒。
元昊炵慌忙地輕拍他的臉頰,希望能將他喚醒。
「喂,你還好吧?醒醒呀!」
叫了好幾次,懷中的人兒依舊沒有反應,反倒是體溫越來越高,再不送醫診治的話,恐怕這條小命休矣。
見此,元昊炵也顧不得臟,丟下黑傘,馬上當機立斷抱起不省人事的駱凌,冒雨拔腿直奔回自己的住宅。
倒霉事真是一樁碰上一樁,先是被解僱、車子拋錨,這會兒又是撿到一個無法脫手的麻煩,為什麼他的命就這麼苦呀!
可現下也沒時間感慨了,救人要緊。
※※※
「昊炵,你是從哪抱來這麼一團黑摸摸的東西?還當寶貝似地放到床上。」戴着一副金邊眼鏡的俊逸男子指了指床上一團不知名的東西。
「真虧你還是個醫生,看清楚點兒,那不是東西,是一個人。請尊重每個人所應有的人格,OK?」元昊炵沒好氣地拿掉男子鼻頭上的沉重眼鏡,咬牙切齒。他都戴這麼重的鏡片,還看不清楚,相信不用多久那雙眼就廢了。
薛辰垣一把搶回他的第二副眼睛,沒了眼鏡他什麼東西都不用看了。
哇,不過是開個小玩笑嘛!做啥這麼正經?「Right!算我失言,但你帶個髒兮兮的人回來幹嘛?你不是一向最愛乾淨了?」他無謂地聳聳肩,唇上嗤着一絲笑意。
真是天降紅雨,普通人根本不會撿這樣髒兮兮的人回來,何況是有超級潔癖的他。這會兒,韓辰垣實在越來越搞不清他這老朋友的個性了。
說起來,認識元昊炵是他一生擺不脫的夢魘。打從大學時代開始,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就是不受控制地愛和他閑聊,聊着聊着,又好死不死地變成好朋友。
原因無他,只因元昊炵很帥,有着一身令人無法忽視的魅力,在在吸引着他的目光,且剛好他又是他的欣賞的類型……喔喔,別誤會,他和元昊炵不同,可不是個同性戀,會這樣,僅怪在他有喜歡美麗事物的癖好,凡是漂亮的人事物,不管男人、女人,甚至是孩童,只要到達他的審美標準,他必定不顧一切地發會揮自認的迷人魅力纏上去,直達成目的為止。
和元昊炵成為無所不談的知心朋友,在眾人乍看之下理所當然,可又有誰知道他當時為了要接近他而花了不少功夫和時間,尤其那陰晴不定的個性最讓他頭疼,原本開開心心地談笑,突然又像是鬼上身一樣發怒咆哮,常常讓他錯楞在地,逃脫不及,成了他現成的出氣筒。
這所有接觸后的相處認知完全和他當時所設想的不同,他就是被元昊炵那張迷人不償命的臉蛋給騙了,早知他有這等怪性子,就算自己再按捺不住接近他的念頭,打死他也不敢靠近他牛步。
有時他真想抓他去醫院好好檢察一下那顆複雜結構的腦子到底裝了啥奇怪東西,將存在的劣根性全數掏得一乾二凈,不然哪天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而這會兒元昊炵又不知發什麼神經,將還在醫院執班的他喚來,一進門見到的卻是個奇怪的生物……不,是人,還是個滿身臟污、昏迷不醒的小孩。
薛辰垣動了動金框眼鏡,無奈地雙手插腰看着元昊炵。
站在一旁的元昊炵對着床上的小人兒冷眼一瞥,沉聲道:「你當我願意呀!他發著高燒倒在路邊,總不能不管。」他就算再怎麼沒人性,也不至於眼巴巴的見死不救,況且對方還是個孩子。
「昊炵,不是我愛說你,平日愛撿個狗呀、貓的也就算了,這會兒竟連人都撿回來了。」薛辰垣搖搖頭。
其實,元昊炵算來是非常有愛心,雖然嘴上老愛使壞,總以戲弄他人為他生活中的一大樂事,平日做些好事無聊撿撿貓狗也就罷,如今竟給他帶個人回來,依着十多年的了解,他根本把那孩子當寵物一樣撿回來,要不,怎不送去醫院安置,聯絡他的家人後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還這麼大費周張地將他扛回來。
「你還真夠無情的,看他病成這樣,我能不帶他回來嗎?」元炅炵冷哼一聲,眼裏還透出鄙睨的意味。
說他無情?有沒有搞錯,是誰每次幫他的狗貓和一大堆不知從何處來的動物處理善後?又是誰丟下滿滿的行程工作為了他的奪命追魂叩迅速趕來。
沒給他好處總要賞個臉,賣賣面子吧!好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又不是他請來的外佣。
不過,好象也差不多了,唉~
「算了,我不想和你辨,總之你突然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小男孩吧?」再和他搞下去不被氣死才怪,薛辰垣趕緊切入主題。
早忙完早落個清閑,好回家泡茶去,他可不想繼續對着他的冰霜臉嘔氣。
「對,看看他。」元昊炵翹首,拋下這句話后便對他擺擺手,逕自走出房間,翹腳挽鬍子了。
聞言一聽,薛辰垣怔楞目送漸行漸遠的身影,整個人像木頭一樣佇立原地。這孩子的事不會就真的全丟給他做吧?
薛辰垣急忙喊住:「喂,你就這樣丟給我……喂、喂!」
天哪,他是流年不利?還是犯太歲?被人莫明奇妙地叫來,又要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薛辰垣垂下雙肩,像個備受凌虐地小媳婦般哀怨的擺擺頭。現下還能怎麼樣呢?只能乖乖地替他賣力,再當一次免費勞工,誰叫他這麼不幸認識了元昊炵,算是他上輩子欠他的好了,下輩子他絕對不要再與這種人牽扯。
薛辰垣捲起袖子,打開醫事包,無奈地開始一連串的例行檢察,他默默在心裏慷慨激昂地發誓。
※※※
流光飛逝,大約過了一小時,元昊炵翹腳坐在沙發上抽着煙,悠然閑適地吞雲吐霧,神情是一派輕鬆,絲毫沒有應有的擔憂。
嘴角勾勒出一抹淡不見影的笑容,他相信薛辰垣絕對會照着他的話好好替他檢察那個被他撿來的孩子,有個可供他奴役的醫生還挺不賴的。
喀啦一聲,緊閉的房門被緩緩推開,薛辰垣臉色難看地走出來,踱步到元昊炵的跟前,大大嘆了一口氣。
瞧他臉色凝重,元昊炵擰起眉頭,捻熄手中的香煙,單手托着下顎問道:「他怎麼樣?不嚴重的話我就要攆他出門了。」見他那副樣子,應該沒他想像中的輕微。
薛辰垣瞥了他一記白眼,索性一屁股坐下點起火,深吸口氣吐出白蒙蒙的煙圈這才回道:「你……唉,真不知該怎麼說你,剛還教訓我要尊重人,下一秒你卻要將人丟出去。」
見鬼了,對於他喜怒無常的個性,到底是誰比較不尊重人?方才他還振振有詞地開導他,而他竟還白痴到虛心接受教誨。
真是諷刺,「一個願罵,一個願挨」,正好是他們的最佳寫照,這種關係自學生時代到出社會是一點都沒變,他這個醫生用處不過是元昊炵的可移動醫務箱。薛辰垣心底吶吶地自怨。
「別打哈哈,快說,不然該走的人是你。」回復之前的冷然,元昊炵沉聲低語。廢話這麼多,他可沒那美國時間聽他在這兒話家常。
感到一觸即發的火山爆發徵兆,薛辰垣趕緊收起嘻皮笑臉,換上稍為嚴謹的神態,但說話還是用他自以為可愛的不正經。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感冒。不過還好你沒讓他再繼續淋雨,否則就不只小感冒這麼簡單了,弄不好放到隔天就會魂歸西天、沙唷哪娜啰!」語畢,他舉起手在胸口畫上十字,兩掌合併拜起佛來了,嘴裏還不停喃喃自語着阿彌陀佛,沉溺在他自個兒發明的中西合併祈福儀式里。
見他發癲,元昊炵忍不住握拳搥向他的背部,加大聲調:「不會就只是感冒吧?」
「英明,當然不只這樣,但關於這個,我不知該不該說的好?」笑容滿面的薛辰垣突然臉下一真的笑顏,神情轉為嚴肅。
「說!」既是被他撿來了,他就該對所有物了解一切。
「就是……我想他應是個受虐兒。」薛辰垣也不左顧言他,他將身為醫生的直覺說出。
一聽見受虐兩字,元昊炵眉頭深鎖地問道:「怎麼說?」
當時看他倒在路旁,身形瘦弱的像是不勘風吹雨打,他心底也猜出七八分,肯定是受到不算好的對待,可也沒料到竟是被人虐待,結果倒蠻叫地出乎意外的。
薛辰垣習慣地摧推鼻頭上的眼鏡,繼續陳述:「他的身上有着明顯鞭打的痕迹,除了舊傷外,有大大小小不一的新傷,且開始慢慢潰爛,如果你要丟的話就請快,不然會污了你的床和被子。」
依他喜怒不定的脾氣要怎麼處置那孩子都很難講,為了乾淨的被子而將他丟出去也並無可能。
總之,如前所述,難以捉摸呀!
聞言,元昊炵兩道劍眉鎖得更緊,總他如數家珍地一一道出那孩子的嚴重傷勢,不免心中微疼起來,天底下怎會有虐待孩子的父母,他就是想不透這般的心態究竟是如何。
思索了好一會兒,元昊炵倏地站起身,拿手拍向好友的肩,不容反抗地言道:「他就交給你了。」
話一脫口,別說是韓辰垣驚愕地瞪大兩顆眼珠子,讓香煙燙手了都還渾然不知,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會說出這番話來,一向對於別人之事不屑一顧的他竟反常地關心起人,連他自己都覺不可思議,但看那孩子病奄奄的樣子他就是不忍。
看着好友一副訝異,元昊炵假意咳了幾聲,臉上冷霜滿布,獃滯的薛辰垣頓時回神,撇掉燃燒怠盡的香煙,悻悻然說:「我?為啥我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再者,人也不是他撿回來的。
他才不幹!醫者父母心,他是個醫生,該有的醫德他也不缺,不用他開尊口他自然會幫助那可憐的孩子,但見他那副命令的口吻,他就是不爽。
倒是奇怪元昊炵怎會突然大發善心,主動要他救人,難不成天要下紅雨了?
晤,好冷,這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救人是醫生的天職,你醫是不醫?」元昊炵雙手抱臂,一副居高臨下的霸王姿態,冷悌的神情彷佛說著「敢說不,就有你受的」。
看出端倪,面對他無聲的恐嚇,薛辰垣反而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要我救……可以。除非,你讓我欠一個人情。」顯然元昊炵挺在意這個孩子,他難得捉住把柄討價還價,這等機會自然不可錯過。
哈,風水果然輪流轉,他怎能讓他一直欺壓他,熬了七、八年總算老天有眼。
「隨便你,只要治好他讓他能儘快離開就行了,我這裏可不是救濟院。」元昊炵無所謂地聳聳肩,不耐地道。薛辰垣趁機揩油的話他壓根兒不在乎,對他無關緊要、不痛不癢。
「嘖,真狠……」薛辰垣輕斥一聲,嘴裏叨念。原來是這樣,還讓他白白高興一場,以為抓到了一顆好棋子。
「你、說、什、么?」
「沒事,工作、工作……」要死了,耳朵這麼尖,連他細如蚊蚋的抱怨都會被他聽到。薛辰垣霎時嚇出滿頭冷汗,佯裝輕鬆地站起身,旋即快速溜進房間開工,故意避開背後一道灼人的目光。
他還年輕,他不想英年早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