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蘇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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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世界上還剩下什麼可以震撼和滌盪人的心靈的話，那就是詩歌和歌聲了。——安德魯想。
鎮上的人們都回家了，遠處傳來了鎮中的善良的人們連夜為戰死的英雄們趕製打磨棺材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中顯得無比凄涼。
今晚沒有月光。
現在是三月末，月末月初的時候每月總會有幾天（不要想歪喔），是沒有月亮在天空中的，因此漫天的星星就顯得十分得美麗迷人。安靜的一閃一閃眨着眼睛，像逝去的人們一樣，低低對別人傾訴着不為人知的秘密。
埃蘭大6上的人們稱天上的月亮為銀霜月，傳說是天父的兩個孿生女兒。傳說中天父是有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的，兒子做了天上的太陽，指引世人享受神的恩寵和光明，兩個女兒則統治夜空，為趕路的人們帶去光明，指引道路，但是神的女兒也是會累的，性格迥異的姐妹也會吵架，不像自己哥哥那麼堅強和煦，於是兩個人便輪番掌管夜空，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同時出現在夜空中。
天空中比較大點的，光亮比較逼人的月亮被稱為姐姐銀月，較為暗淡的月亮被稱為妹妹霜月。過了月末月初六天左右之後，有九天左右的時間是銀月統治着天空，月中的時候就是雙月同時出現在上空六天左右。下半月又有九天左右的時候天空被霜月所統治，然後又是月末月初，新的一輪循環開始。
廣場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只剩下衛兵們了，除了衛羽幾個人，就連傭兵們都去歇息了。金幣和打擊懲治為惡一方的碧鹹的開心勁兒過去之後，聽着周圍鎮上傳來的叮叮邦邦的敲打聲和刨制木器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中格外響亮。
漸漸的歡笑聲不再響起，大家都想起了同伴們的離去，想起了原本笑意融融和自己混日子的兄弟們如何戰死在身邊的，淡淡的憂愁漸漸爬上了大家的因為酒醉而酡紅的臉頰，爬上了深鎖的眉頭。
大家都不再說話，不再歡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起圍着篝火靜靜追悼自己親愛的戰友們。夜，更深了，也更加安靜了，只有燒的正旺的篝火中不時傳來噼噼啪啪的輕聲的爆響，還有遠處叮叮邦邦的敲打聲。
衛羽端起一碗酒，但是在他眼中跟淺淺一盞沒什麼區別，起身立在一旁，抬頭看着浩瀚廣袤的夜空，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悲涼的情愫出來。茫茫夜空，那顆才是自己原來的家呢？
後頭看看身後的一個個鮮活的、擁有飽滿感情的眾人，觸景生情，衛羽胸中彷彿有口氣不吐不快，想要宣洩出去一般，搜颳了自己有限的詞彙，他把曹某的《短歌行》前面幾句竄改了之後拿出來輕聲吟道：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以當慷，憂思難忘。
何以消愁，唯有花裳！
吟罷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以當慷，憂思難忘。何以消愁，唯有花裳！大家反覆咀嚼起這段短短的蒼涼大氣話來。
是啊，能像這樣坐在篝火前面暢快豪飲，對酒當歌的時光一生中又有多少呢？人死不能復生，他們只不過是比自己早走了幾年而已，有什麼好去憂傷的呢？十八年後還不是一條好漢子？
宮和哈代也漸漸咀嚼着衛羽的話陷入了沉思中去，蘇則是一臉崇拜得看着衛羽，眼中直冒星星，顯然她想不到平時大大咧咧大呼小叫打架也冒冒失失的衛羽這麼有才華。
安德魯男爵看衛羽的眼神原本是尊敬的，現在則直接顛覆了原來的眼光變成了崇敬，心中想着這是怎麼樣一個年輕人啊，他越來越看不透了，不過有一點知道的是，這個身軀高大的年輕人以後顯然不會是池中之物！
把手中的酒一口喝乾，滾燙的酒讓他大口吸着徐涼的夜晚的涼氣，胸前包裹着紗布的傷口也不禁一疼，安德魯神色突然毅然一閃，彷彿做了什麼決定一般，重重得點點頭。
大家彷彿有了一絲明悟，心中也不是那麼悲傷了。這時蘇臉頰紅紅得站了起來，顯然也喝了不少酒，她緩緩掃視了下每一個衛兵的臉，然後才輕啟朱唇輕聲唱道：
年輕的勇士啊……
我為你歌唱……
我與你並肩站在死神旁……
坦然面對死亡……
你來自高高的聳入雲霄的碎雲山上……
你來自深深的貫穿東西的雪蘭江邊……
你手中的長矛……
是貫穿敵人胸腔的勇氣……
你手中的利劍……
是照亮同伴的黑夜中的閃電……
你手中的盾牌……
是人民心堅固的城牆……
你的氣勢銳不可當……
你的身手連諸神都讚歎……
然而死神選擇了你這邊……
我年輕的勇士……
神的選擇必有其用意……
我們不要悲傷迷茫……
讓我們聽從神的指引……
跨過高聳的碎雲山……
渡過長長的雪蘭江……
抵達我們最後的永生地……
傾聽來自夥伴和人民勝利的歡呼……
傾聽詩人嘴中相傳的詩篇……
看着我們的後人……
他們勇敢得踏着你的足跡……
走向新的光明的世界……
新的世界……
安息吧……
勇士們……
蘇用一種輕靈的音調來唱出這歌，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很清，這是一歌頌亡魂度亡靈的歌，前闕激昂，后闕安靜，使聽者有種從戰場轉向了墳墓前的低聲的吟唱一般。即便是對這個世界接觸不深的衛羽，都情不自禁眼角濕潤，更不用說這些原本生在埃蘭大6的土生居民了。
如同蘊渺的天上的仙籟一般，經由如美麗高貴的神女一般的蘇口中唱出，如霧似煙環繞在眾人的耳邊久久不散，輕靈飄渺的歌聲在安靜的夜晚回蕩在廣場上面，所有人的眼中閃爍着異樣的情緒。
戰神在上！今天的奇迹實在是太多了！安德魯心中無比震撼。先是史無前例的魔獸攻城，再接着就是戰神一般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再後來又是宮上演了一手打土豪的大戲，緊接着衛羽和蘇一吟一唱的傑作，安德魯舔舔因為熱而變得乾燥的嘴唇，心中想，這恐怕是我安德魯活了這麼久，過的過癮的一天了。
安德魯咬咬牙，猛的站了起來，作出了他這一生唯一一個最為明智的決定，也是被後人所稱頌的一個決定。
“羽兄弟，安德魯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夠答應！”安德魯一臉堅毅，盯着衛羽的眼睛緩緩的悶聲說。
“大叔有什麼事么？”衛羽儘管很疑惑，見到安德魯一臉鄭重的樣子，下意識得問道。
“你能先答應我么？”安德魯依舊那個表情。
……衛羽一陣氣結。“大叔你……不能先說什麼事情么？我不知道什麼事情怎麼好意思先答應呢？萬一我辦不到怎麼辦？”
“不行，你先答應我。”安德魯依然神色不變，連氣都不帶喘的，似乎衛羽不答應的話，他今生都不再呼吸了一般。
衛羽徹底汗顏了，怎麼遇到這麼一個死腦筋啊？看來不答應是不知道什麼事情了。他苦笑道：“大叔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就是，在在下能力範圍內的事情，如果能辦到，無有不從。”
安德魯輕輕呼了一口氣，像是放心了一般，滿臉都是興奮之色，猛然間站起身來扔下一句話，拔腿就跑。“你們先等下！”
瀑布汗！
這個安德魯大叔……思維方式……還真……耍我？！呃，殘念，殘念……我看的是幻象，幻象。衛羽只覺得腦袋上的青筋暴跳了幾下，慌忙安慰自己。
安德魯已經一陣風得跑得沒影子了，不虞片刻，他又一手提着一跟粗大的長條之物一陣風似得衝過來。那長條之物似乎還粗聲喊着：“安德魯壞乾爹！你大半夜拽我出來幹嘛啊！我還在睡覺呢！”
呃……東西會說話？等等，說話，原來安德魯提的是個人啊！恐怕在場的所有人中，也只有安德魯會這樣叫人出來了。
“就是他！”安德魯似乎有點喘，不知道是酒喝得多了還是跑得太急的緣故。
衛羽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這人，或者說是這個小男孩。男孩約莫12歲的樣子，身子壯實，一頭黑色短，高鼻樑厚嘴唇，雙眉如劍一般斜揚，一副忠厚老實的長相，再看眼睛，卻是眼珠亂轉，東瞟瞟西看看，有神之極，卻稱得上是劍眉星目，但又是說不出的機靈古怪的樣子。臉上還掛着水珠，顯然安德魯是怕一臉朦朧的樣子衛羽瞧見了不喜歡，特意出門的時候匆匆抹了一把。衛羽不禁鬱悶，這小子要是眼神專註點說白了就是呆點，就是活脫脫一個郭靖在世，但是這雙眼睛卻把他變得不倫不類。
安德魯大叔給我看小孩子做什麼？衛羽一臉迷茫看向安德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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