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九 女人,誰有這樣的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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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友也很傷感,但他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不間斷地給張蘭倒水,也不間斷地大口喝水。又連續喝了好幾杯,才又內疚地說:
“張蘭,以前都是因為我,因為這個家,你才失去了自己喜歡的工作。既然你想自己開店,那我就給你一些啟動資金吧?”
馬大友的慷慨,叫張蘭有些感動,因此張蘭就說:
“資金就不用了,這些年我也攢了一點兒錢,開個小型的外貿服裝店,資金還是夠用的。再說很多服裝不是還可以代銷嗎?你的錢還是自己留着發展事業吧!經營那麼大的一個企業也不容易,今後要好自為之啊!”
兩個人的語言其實是很投機的,這在外人看來,根本就不是在談離婚的事情,倒是像一對老友在這裏敘舊呢!
這麼和諧的場合不太合適傷心的話題,再說傷心的話也沒必要告訴對方了。因此好多話他們就都委屈在自己的心裏。張蘭接著說:
“老馬,我住的那所房子你怎麼打算?那是你的產權啊!”
馬大友就說:
“那是咱們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我希望你繼續住在那裏!我是可以把產權轉交給你的,只是……。”
馬大友“只是”了半天,卻沒有說出後邊的話,他原意是想說:
“只是我不想看到其他男人出現在那裏。”但他沒有理由這樣要求張蘭。可張蘭還是明白了。因此她很堅決地說:
“不,不!我一個人住不了那麼大的一所房子,我想把它還給你,跟你換一套小一些的。在你出租的那些房子裏,隨便給我一套地勢好些的就行了。”
馬大友想了一會兒,然後說:
“月壇北街有一套小兩居,六十多平米的。離那個商鋪也很近,就是面積小了點。你願意要嗎?”
張蘭並不知道家裏所有房子的位置,因為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離開馬大友,會離開這個家!她一直是相信馬大友的。因此她不假思索的說:
“只要夠孩子和我住就行了。”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張蘭才繼續說:
“孩子長大后也是要結婚另過的,我一個人最好對付了,就要這套小房子吧。”
聽了張蘭的話,馬大友心裏很不是滋味,哪找這樣單純、善良的女人去啊!都要離婚了,她都不知道為自己多爭取點兒利益!起碼應該跟他要些錢吧!那麼大的一個企業,光固定資產就有好幾百萬,且又經營的紅紅火火。按照法律規定,資產可是應該有她一半的!即使糊塗的女人,也會要一半股份以備後患啊。可她卻隻字未提錢的事情,她難道真是傻瓜嗎?
看着她這樣忍讓,馬大友都不忍心了,他心甘情願的提醒她說:
“張蘭,是不是應該再給你一些公司的股份啊?你說吧,要多少?過些日子我會給你辦妥的。”
張蘭就毫不猶豫地回答:
“有個底商的收入我和孩子就夠用了,股份的事就算了吧!比起感情來錢算得了什麼,往後只要你不虧待曉彬就行了!”
馬大友就爽快地答應了,他說:
“那好,下個月樂壇北街的那套房子的租期正好到期,等我重新裝修一下,然後幫你搬過去吧。”
張蘭不想住現在地這套大房子,也是有苦衷的。一是、那房子會使她傷心,二是、那房子的物業管理費太高了。她一個人過日子,是沒必要那樣開銷的。三是、馬大友既然已經同意把那家底商給自己,這所大房子還給他也是理所應當的。但她沒告訴馬大友這些。不過她想,馬大友心裏也清楚這筆帳。十幾年夫妻的感情說斷就這樣輕易斷了,那些身外之物何必還斤斤計較呢!
張蘭其實並不傻,這之前,李梅荶早就提醒過她了。但她卻不想那樣做,她想叫自己在這個背信棄義的男人面前活的更自尊、更自強些!也想叫自己離開的更坦然和更骨氣些。因為當初自己為這個家、為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叫他有朝一日來回報的。
因此當時張蘭就跟李梅荶說:
“如今這世界上不用金錢、權利來交換的東西恐怕不多了,包括感情。可我不是這樣,愛情在我的心目中永遠都是最純真的,它不容任何骯髒的東西玷污。我真希望馬大友也明白這個道理!”
李梅荶就說:
“張蘭,雖然我們都是女人,但你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天使!如今像你這樣善良的女人已經不多了!”
張蘭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因此她什麼也沒要。
房子的問題就這樣順利地解決了,剩下的就是辦理離婚手續。
張蘭單刀直入地問:
“那我們什麼時候到民政局去辦手續呢?還有,就是怎麼告訴孩子這個事情呢?”
馬大友就說:
“還是先不要告訴他,我每個周末都會回去看你們的。如果你願意叫我住在家裏做個樣子,我會尊重你的意見,可我絕不會違背你的。”
張蘭就趕緊說:
“那就沒必要了,反正平時你工作也挺忙,孩子是不會多想的。”
想了一下,她又繼續說:
“我看往後你一個月回去一次,看看曉彬就行了。或是約他出去走走、吃餐飯也行,別叫他跟你疏遠了。孩子要是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我看我們就沒必要經常見面了!人生的路還長的很,各自照顧好自己吧!”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沉默的低下頭去,因為誰心裏都清楚,這個談判的過程已經結束了。為了跟即將分開的妻子多坐一會兒,馬大友打破僵局重新把話題拾起來說:
“我想孩子很難接受這個現實,如果他知道是不會原諒我的。即使我想親和他,恐怕也很困難了。咳!只好順其自然了!曉彬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會想明白的。我真是很對不起你們啊!”
張蘭就說:
“放心吧!我們誰也不會抱怨的!這是緣分和命運決定的,我們的緣分既然盡了,就沒必要再湊合著過下去。至於曉彬他也會想明白的,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我會跟他解釋!我是不會叫他仇恨自己父親的!”
這話叫馬大友差點流淚,他趕緊岔開話題說:
“至於辦理手續,等那兩處房子都穩妥了,你開上自己的店,我們再去不遲的。”
關於離婚,到此他們的話題已經說盡了,該到分手的時候了。馬大友的傷感油然而生,因此他趕緊抓住機會對張蘭說:
“張蘭,請你理解我,原諒我!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是有說不出來的苦衷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張蘭本來還想打斷他,但經過剛才那番彼此理解的交談,就有些不忍了,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十五年的夫妻啊,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以夫妻的關係面對了。因此張蘭就把要打斷他的話咽了回去。她的眼淚又重新充盈了眼眶,傷感使她深深的低下頭去。
馬大友見張蘭低着頭很傷心的樣子,自己的心裏也很不好受,但他還是把話題岔開了,他說:
“不過你放心,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會繼續照顧你們的。”
話到這裏,張蘭立刻站了起來,她不想叫自己再陷落在這份就要失去的感情里,也不想過多地聽他表白關於責任的話題。她在心裏狠狠地咬了下牙,同時也告訴自己:
“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我一定能行的!”
她把茶盅里沒有喝凈的半盅茶水,一股腦兒地喝掉了,那些傷感也隨着茶水一起融化在肚子裏了。
抬起頭來的那一刻,她攥緊了拳頭,很堅決地說:
“大友,你放心吧!我和孩子會過得很好的。離婚的家庭又不只我們一個,大家不是都在過嗎?你也好自為之吧!”
然後她毅然地向門外走去。馬大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個健步追過去,拉住了張蘭就要消失在門外的身影,那是一股貫勁兒,是容不得張蘭做出任何反應的,她一下就被他拉進懷裏了。本能使張蘭想要掙脫開,但只試了一下,她就情不自禁的把頭靠在了馬大友的肩上哭了。
事實並沒有什麼改變,這一切都在張蘭開上自己的服裝店以後就結束了。馬大友成了張巧蘭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