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宇文愷想像過千百種與朝露的家人見面的情形,但從沒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C
有着及腰長發並散發著母愛光輝的應該是大姊晨曦,而另一個頂着娃娃頭、有着荏弱外表的少女,由她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早熟智慧光彩看來,應該是小三,也就是家裏管事的妹妹破曉。至於她們兩個身後抱着小男孩的男子……被抱的肯定是家中的小弟弟佑佑,而抱人的自然是破曉的男友、以前曾在商業雜誌上看到的南宮壽了。
看着朝露平常掛在嘴上念着的家人,宇文愷的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很怕他們趕不上。雖然台灣到日本只有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但台灣的塞車一向有名,而且他更怕他們不來。雖然朝露嘴巴上沒說,但他知道,家人在她的心中佔了極重的地位,這時候若能有家人在一旁給予她精神上的鼓勵,那對她絕對是很有益處的。
「我是宇文愷,謝謝你們趕來。」主動表示自己的身分,宇文愷向晨曦一干人打招呼。
這樣的說法好像有點奇怪。照理說,他們才是朝露的家人,應該是他們向他道謝。可是……怎麼他說的好像他們才是給予幫助的外人似的?
不太了解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狀況,晨曦只能漾着不知所措的笑容呵呵直笑。
相較於晨曦,破曉不客氣的打量就很有當家的意味。
這人跟朝露究竟是什麼關係啊?看看他的長相……嘖嘖嘖,簡直就是生來刺激女性同胞的嘛!朝露什麼時候認識這號人物的?除了好看得不像話,他看起來……很不簡單哦。
「你是?」破曉故意問。
她向來有翻閱商業雜誌的習慣,就算在飛機上沒有聽過南宮壽的詳細介紹,基本上,對於合併天野集團的宇文愷她也不陌生,只是從未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罷了。
宇文愷正欲開口──
「哎呀,小光?你是小光嘛!」晨曦快樂的嚷嚷聲省略了宇文愷的自我介紹。
宇文愷是有些詫異的,就連朝露都還沒將兩者的身分兜在一塊兒,沒想到晨曦會這麼順口的叫出他一度使用過的小名。
「小光?是不是轉學的第一天就跟朝露一吻定情的那一個?」聽晨曦一說,破曉也有一點印象。以前常聽大人們說這段糗事的。
「對呀對呀,那時候朝露還讓同班的小朋友取笑了好久,可是朝露一點也不以為意,整天小光長、小光短的,還說長大要『娶』會拉小提琴的小光。爸爸糾正了她好久,她還是改不了口,怎麼說都要『娶』小光……」
那絕對是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不光是當事人什麼都不記得而她們卻什麼都知道,被人這樣視若無睹的討論著……她們真當他不在場嗎?
看着兩個顯然陷入回憶中的女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宇文愷意外的對上南宮壽一副「我很了解」的和善表情。
「南宮壽。」一手抱着佑佑,南宮壽挪出一隻手伸向他。
看着他的手,宇文愷明顯的遲疑了一下。
「沒關係。」聽說過神秘的宇文愷向來不跟人有身體上的接觸,是以南宮壽也不勉強他。
就在南宮壽要收回手時,宇文愷卻出其不意的回握住他。
南宮壽是有些意外的。難道傳言有誤?
「不是,只是沒關係了。」兩手直接的接觸讓宇文愷不小心聽見南宮壽心裏的疑問,而他也不隱瞞的予以回答。
「你……」南宮壽麵帶困惑的看着他。
曾有人揣測他擁有洞悉人心的神奇力量,難道是真的?
「沒錯。」宇文愷落落大方的肯定他的疑問。「但我現在正在學習如何使用封閉這方量的能力。」
「因為朝露?」南宮壽極有領悟力。
「是的,因為她。」宇文愷不避諱的承認。
「她是個好女孩。」那個「她」,指的當然是朝露。
「我知道。」宇文愷看了破曉一眼,「你的也不差。」
「沒錯!而且比『不差』要好上許多。」南宮壽自然覺得自己的心上人最好。
兩個男孩交換了一個眼神,尚交握住的兩隻手各自加重了力道,一種同盟的男性友誼就此萌芽。
「對了,你的手……」南宮壽又不是瞎了,當然注意到他手上的傷。
「一點小意外。」看着朝露包紮的成果,宇文愷微笑。
「夠了!」破曉看不過去了。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這麼投機呀。」晨曦呵呵直笑。
「小光哥哥,露姊姊呢?她好不好?」佑佑不甘寂寞的插上一句。
這是個很重要的疑問句,所有人的心思全被導回正題。
「是啊,朝露的情況怎麼樣了?」南宮壽代表大家發問。
「快要開始做治療了。」
簡短的解釋了朝露的病情后,宇文愷帶着大家來到特別病房。
「她的心裏其實很怕,只是為了我,她忍着沒表現出來。希望你們進去看看她時能跟她說些鼓勵的話,好激勵她的信心。」明知道是多此一舉,但開門前他就是忍不住要交代。
每個人的神情在到了病房門口后都變得凝重了起來,對於宇文愷的交代,也只能沉重的點點頭。
門,終於被打開了,但房間內並沒有見到任何人影,病床上是空的。
「YOYO?」宇文愷首先反應過來,他往病房內的盥洗室察看,可惜佳人依舊芳蹤杳然。
「她到哪裏去了?」破曉着急地問。
「剛剛我跟你們會合前她還在的。」當時她還說要好好的做治療,等病好了一塊兒去迪士尼玩,怎麼他才出去一會兒,她就不見了?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宇文愷的心亂成了一片。
「先別慌,我們分頭去找,她應該走不遠的。」南宮壽是最先想到應對之道的人C
「好,我們分頭去找。」
有了共識,大家應聲散開,目標,當然只有一個。
朝露……你在哪裏啊……
※※※
嗚……嗚……
抽抽噎噎的哭泣聲已經持續了好一會兒,躲在樹叢中睡午覺的藤田清源皺了皺眉,但還是很堅持的繼續閉着眼。
實在是太累了,前一晚跟田中教授聊得太晚又喝了不少酒,他不趁現在午休時間養些精神,那他下午怎麼做事啊?
雖然突然冒出的哭聲破壞了寧靜,但為了節省重新找休息地方的時間,藤田清源還是決定將就點,能多睡一下就多睡一下羅。
就在藤田清源持續努力的睡着時,讓他摒除在外的哭泣聲也持續着……
「嗚……大姊,為什麼都沒人在家?嗚……嗚……」以為沒有人在一旁,朝露哭得好不傷心。
為了不讓宇文愷陪她難過,所以她一直強顏歡笑忍着不哭,但現在沒有人了,她總算可以好好的哭個夠了。
其實她很怕的,非常非常的害怕。為什麼她會得這種病呢?這實在是沒道理嘛。她一不殺人放火、二不搶劫勒索,就算是偶爾賺了一點點黑心錢,但那也是無傷大雅,她也是看對象收費的嘛。再說她從沒拿着槍逼人把錢交出來,這怎能算得上是壞呢?如果有報應之說的話,這世界上比她壞上百倍的人多得是,哪輪得到她這種小角色來遭報應?
白血病耶,雖然完整病名因為繞口而不怎麼記得,但她知道白血病是會死人的!為什麼她會得到這麼可怕的病?
嗚嗚……嗚……
她好想念家人,想念脫線的大姊,想念好玩的佑佑,想念會罵人的小三,就連那兩隻跟她不對盤的貓她也想念。可是,為什麼沒有人在家呢?她好想跟她們說說話……要是現在不說,不知道何時才有機會說;說不定她再也見不到她們,再也沒機會跟她們說話了……
打電話回家卻找不到家人的朝露愈想愈難過,尤其宇文愷沒陪伴在她的身邊,她更覺得自己好像會在下一秒死去。
臭愷,剛剛還說會一直陪着她的,結果他一下子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了……
「愷……快來……你快來找我,我找不到路回去了……」擔心自己會孤獨的死在這「荒郊野外」的朝露愈哭愈傷心。
說「荒郊野外」真是太誇張了,事實上她所在的位置是讓住院患者散步的小花園,只不過害怕身邊沒人陪伴的她欠缺方向感,出來找宇文愷后竟找不到回去的路。
「愷……你在哪裏?再不來,我……我就要死掉了……」怎麼也沒想到,說有事離開一下的宇文愷會就這麼不見了。朝露覺得自己就像是無依的浮萍,怎麼也抓不着邊、靠不了岸,生命像是隨時就要消逝了一樣。
這實在是太誇張了!
在北京待過幾年的藤田清源聽了半天的哭訴,簡直要讓這無厘頭的哭法給打敗了C
他是不想聽的,但她實在是哭得有一點大聲,讓他不想聽都不行。被強迫聽了半天,他實在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就在藤田清源忍受不住的爬了起來,想出面指引這頭影響他人睡眠的迷途羔羊離開這一小方天地,回去她該去的地方時,有人的動作快了他一步──
「YOYO?」心焦的宇文愷終於發現心上人的蹤跡了。
渴盼了半天,終於見到他的人了,激動的朝露哭着撲進他的懷中。
「你跑到哪裏去了?」她哭喊。
「為什麼要亂跑,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他險些急壞了。
兩人同時發言,形成雞同鴨講的場面。
「我只是出來找你,沒想到找不到你,又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好怕,怕一個人死在這裏。」她哇哇哭着。
「別胡說,你不會死的。」他難得的對她板起面孔。
朝露不語,抽抽噎噎的吸着氣。
她不能哭的,因為愷會比她更難過……有了這樣的認知,也是看到他后覺得心安,朝露慢慢的止住啜泣。
「你大姊跟其他家人都來了,我剛剛離開一下就是去見他們,只是沒想到一回去就看不到你了,大家都很擔心。」他向她報告剛剛的行蹤。
「大姊……大姊他們都來了?」雖然不哭了,但剛剛哭得太久讓她打了個嗝。
「嗯,我通知他們來的。除了來看看你,也讓她們做骨髓檢驗。如果檢驗符合的話,若以後有需要做骨髓移植便不怕找不到捐贈者。」他小心的替她擦去一臉的淚。「別哭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愷……」他的話讓她又想掉眼淚了。
這可能嗎?要是她真有了萬一……
朝露情緒上的沮喪使得她的控制力變得薄弱,因而讓宇文愷聽進她心裏的想法。
「不會有萬一的!」他出聲制止她的胡思亂想。「進去吧,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你做治療。」
「等一等,讓我再多待一下好嗎?」朝露央求。
有他在身邊后,她的心比較定了下來,這才發現周遭的環境不錯,藍天白雲、蟲鳴鳥叫又綠意盎然的。要是開始做治療,不知道何時她才能再見到這景緻,是以她有此要求。
不忍拒絕她的要求,宇文愷擁着她,靜靜的陪她觀看周圍的景色。
「愷。」她突然出聲。
他看着她,洗耳恭聽。
「讓自己快樂好嗎?」凝望着遠方,她說。
知道他在聽,她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你心疼我,但白血病畢竟不是尋常小病,雖然我有可能痊癒,也有可能醫不好……聽我說。」她阻止他的反駁,「其實我們該面對現實。我會好好配合醫生指示,但如果……」
「你會好的,不會有什麼『如果』發生的!」不喜歡聽她說這些,宇文愷還是忍不住打斷她的話。
「習。」她露出恍惚的笑。「別這樣。我知道你把我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但我又何嘗不是呢?就算不為了我自己,鄉也會為你而努力的。但如果我努力不話,你一定不要傷害自己,我不喜歡那樣,我心裏會好難受的。」
「YOYO……」
「其實也沒什麼嘛。」收回望天的視線,她對他笑笑。「大不了就是死,我不怕的。每個人總是會死的,不是嗎?而我只不過是比較早一點。」執起他貼着一塊塊OK綳的手,她用臉頰摩挲了下,「所以,你千萬別為了我而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如果我真的還有知覺,看你這樣,我會很難過、很難過的。就連死了都還在傷心,你也不希望我這樣吧?」
「YOYO,你別說這些。」他真的聽不下去了。
「愷,我真的不怕死,只是捨不得。我捨不得大姊、捨不得小三、捨不得佑佑,捨不得麥當勞、捨不得……你……」一滴淚落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死後的世界是怎麼樣的,我怕沒有了你們的陪伴,一個人會好寂寞……怕那些化學治療……」
「別怕。我不是說過,不管你在哪裏,我都會陪着你。」他輕柔的擦拭她無聲滑落的淚,「如果,真的有『如果』,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面對的。」
早在一開始,他「永遠陪伴」的承諾便是代表着生死與共。
生,他陪着她;死,黃泉路上,他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孤單的走。
「愷……」朝露震驚的看着他,淚掉得更凶了。
她從沒想過,他竟能為她做到這地步。
不光是朝露感到震驚,就連後來趕到,為了不打擾他們而在不遠處觀看的一夥人也讓這段真情告白給弄傻了。
雖然兩個當事人嘴上不談情也不說愛,但他們完全是用行動在表達那深刻入骨的感情……就看他們一個壓抑下自己的恐懼,說好說歹的就只要另一個好好的過日子;另一個沒有溫言誘哄、沒有說好聽的甜言蜜語,有的只是直接表達生死相隨的意願…K
善感的晨曦哭了,蹲下身來抱着佑佑無聲的飲泣。
破曉與南宮壽對看一眼,默默的,她投入他的懷抱,他無言的緊擁着她。
「好了,別哭了。」不知道自己引起的震撼,宇文愷好溫柔好溫柔的擦去她一直滑落的淚珠。
「愷……」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感,朝露投入他的懷抱,緊緊、緊緊的抱住他。
「如果不想做化學治療,那我們不做了。」他對着懷中的人兒說。
換言之,他將陪着她等死。
「不行!」感動歸感動,還有理智的破曉跳出來反對。「開什麼玩笑,想殉情也不是這樣殉法。明明有得救,為什麼不做化學治療?」
「是啊,白血病又不是絕症,總有機會的,不能連試都不試就放棄。」南宮壽持相同的意見。
「對,朝露,你不能放棄,大家會陪着你,跟你一起努力的。」晨曦擦擦眼淚,跟大家同聲一氣。
「露姊姊,要加油!」就連佑佑都跳出來了。
這下子,還有人想說話卻還沒說的嗎?
有!
樹叢中冒出一個人頭,引起大家的驚異。
這個奇怪的中年叔叔是什麼時候在這裏的?
「你們……」藤田清源聽了大半天的戲后,終於忍不住了。「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
就像是古裝劇的劇情一樣,當命不該絕的主角被押上刑場待斬時,總在最後一刻有貴人趕來相救,在大喊一聲「刀下留人」之後,從此劇情急轉直下……
「喂,你是誰啊?」破曉對陌生人可不客氣了。
「我是藤田清源,天野醫院的血液檢驗師。」藤田清源自我介紹。
「你幹嘛躲在這裏偷聽?偷聽人講話是很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曉曉,別這樣,藤田先生應該比我們要早待在這裏,先聽聽他怎麼說。」不愧是南宮家族的未來掌門人,南宮壽迅速做出判斷,安撫破曉的情緒後代表大家出面。「藤田先生,您剛剛說我們搞錯了是什麼意思?」他可沒漏聽對方剛剛所說的第一句杠C
「這位是俞朝露小姐吧?」藤田清源指指朝露。
「沒錯,她是俞朝露。」宇文愷代她回答,想看看這個叫藤田清源的血液檢驗師究竟在搞什麼鬼。
「要是我沒記錯,俞朝露小姐的血液報告是我做的,而且我記得報告上的結果應該是正常的,怎麼需要做化學治療?」這就是他覺得納悶的地方。
好好的一個人幹嘛做化學治療?就算是自討苦吃,也不是這樣的做法嘛!
「什麼?」藤田清源的話讓全部的人都愣了一下。
「要是一、兩個禮拜前的報告我不敢說,但俞小姐的報告是我昨天做的最後一份報告,尤其院長還特別交代要快點做出來,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顯示的結果是正常的,是誰告訴你們她患了白血病?」
太可恨了,他這麼辛苦趕出來的報告竟然被人這樣胡搞瞎搞,將他引以為傲的專業全然不看在眼裏!是誰?是誰?有種就不要讓他知道!
「是院長一早打電話通知我的。」在大家的注視下,宇文愷說道。他已經讓藤田清源說出的訊息弄昏頭了。
院長?那他沒理由騙人啊,又不是不想活了,敢騙自己的少東家!
「你確定朝露的血液反應是正常的?」破曉懷疑的看向藤田清源。
「喂,你別懷疑我的專業喔,我可是研究血液的專家,還到北京的研究室深造了三年,這麼一點點小事怎麼可能弄錯。」專業技術被質疑,藤田清源讓破曉氣得哇哇叫。
「那我……」當事人的朝露跟宇文愷一樣,混亂的腦子已經無所適從,不知道該相信些什麼,又該相信誰了。
「走!我們去找院長對質。」破曉果決的下了決定。
就在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準備出發之際,院長已經來了,他身旁的鐘伯還帶來了第二個喊「刀下留人」的貴人。
「鍾伯?」擁着朝露,宇文愷迎了上去。
「華原美幸?」朝露先發現了她的存在。「你來做什麼?」而且還哭得跟牛一樣C
「對不起……」腫着兩隻眼的華原美幸對朝露深深的鞠了個躬。「請你們原諒乾媽,她不是故意的。」
「你在說什麼啊?」朝露覺得愈來愈混亂了。
「真的很對不起,我一直沒發現到乾媽心中的恨已經深得有傷害人的傾向……是她用錢買通人換過你的報告,想讓你受罪做為對宇文愷的報復。其實你是正常的,根本就沒有得病。」說著說著,覺得很抱歉的華原美幸又是深深的一鞠躬。
「我是正常的?沒有得病?」朝露不敢置信的看着宇文愷。
「是的,你是正常的。希望你們不要跟乾媽計較,她再也不會這樣了……」說到這裏,華原美幸突然哭了起來。
「你怎麼能確定她不會了?」雖然不是很明白究竟是什麼狀況,但破曉還是開口拜C
「她瘋了,她已經瘋了……」華原美幸哭得更大聲了。
「瘋了?怎麼會?」朝露嚇了一跳。之前不是說只是憂鬱症而已嗎?
「那不是更危險?」破曉皺眉。
「不會了,她再也不能傷害任何人了。早上我告訴她宇文愷將把她應得的還給她后,她就崩潰了,又哭又笑了一陣后,她將她所做的事全說了出來,然後……然後……然後她就疑疑獃獃的不說話了……」想到可憐的義母,華原美幸哭得好不凄慘。
雖然有些驕縱、有些任性,但她終究沒害過什麼人,現在發生這樣的事,華原美幸心裏憐惜義母又覺得對朝露過意不去,在覺得無地自容的情況下,留下了幾句道歉后,就一個人邊走邊哭的走掉了。
沒有人有空留她,因為大家正在消化朝露是健康的事實……
「太好了,這下子就沒事了。」晨曦輕吁了一口氣。
「你沒事了,沒事了……」擁着她,宇文愷誠心的感謝着上蒼。
「我真的是正常的嗎?」賴在他的懷中,朝露還不太敢相信。
「那當然,別懷疑我的專業。」藤田清源沒好氣的說。
「但是……」宇文愷執起她的手臂,展示上頭的青黑。「她會無故的淤青……」
「哎,這是我自己撞到的。」朝露縮回手臂,不好意思的解釋。「就上次跟華原美幸在走廊上相撞,跌倒時撞到的。你沒問,所以我就沒跟你說了。」
她的回答讓所有的人翻了個白眼。
「那你的感冒久久不愈……」宇文愷還是有些疑惑。
「小光,你有盯着她吃藥嗎?」晨曦很樂意解釋這問題。
「朝露這個笨蛋要是沒人盯着吃藥的話,每次她都會把葯溶在水裏拿去澆花。」破曉補充說明。
「YOYO!」這下子宇文愷也沒好氣了。
被公審的朝露沒話說,只好用傻笑以對……等等!
「小光?」她大叫一聲。
她沒聽錯吧?剛剛大姊是這樣叫愷的?
「你是小光?那個會拉小提琴的小光?」怎麼都沒人告訴她?
「要不然還是哪個小光?跟你一吻定情的人又有幾個?」破曉看不下去她那副獃滯的樣子。
「什麼一吻定情?」朝露納悶着,因為那些丟人的事她早忘得一乾二凈。
「那不重要了。」知道她想不起來,宇文愷微笑。
「等一等,你真的是小光?那書房裏的小提琴不是擺着好看的?」由於他沒表示,她一直以為那把小提琴是裝飾用的。「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慘了,不曉得她有沒有說過小光的壞話?應該沒有吧?
「你又沒問?」宇文愷聳聳肩。
打從五年前開始學着管理宇文家的財務后,他已經很少有機會拉琴了。
「你可以主動表示要拉琴給我聽呀,這還要問什麼?」朝露哇哇大叫。
「少夫人,以後有的是機會讓少爺拉琴給你聽的。」趕去幫忙將發了瘋的夫人送醫,並將華原美幸帶來解釋真相的鐘伯面帶微笑的出面解決這場小小的紛爭。
「少夫人?!」所有人懷疑的眼光瞬時射向朝露。
慘了!
不敢迎向晨曦、破曉、南宮壽奇怪的打量,朝露求救似的看着宇文愷。
宇文愷露出一個要她安心的微笑,用最簡短的句子解釋──
「我們結婚了。」
朝露的臉立刻糾結起來。
這是什麼爛解釋啊!有跟沒有一樣……不,是還要更糟!她需要的是可以獲得諒解的解釋,就算沒有長得像裹腳布一樣,至少也不是簡短成這樣的嘛!人家會以為她的決定很隨便的耶。
「結婚?」五個字的解釋換來一致的疑問。
沒什麼勇氣看向一家之主的小妹,朝露看看一臉不敢置信的大姊、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佑佑,及一臉「你慘了」的表情的南宮壽。
「嘿嘿……嘿嘿……」她的傻笑證明了這五個字的真實性。
不管了!
拉着宇文愷,朝露決定腳底抹油,先落跑為快。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驀地,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嬌斥──
「還跑?俞朝露!你竟敢給我在外面偷偷的結婚?!」
好可怕,好可怕,破曉生氣了。
這項認知讓朝露拉着宇文愷,更是永不回頭般的逃離戰火區。
天氣晴朗,又是個快樂有活力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