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學藝
“荒草萋萋掩亂墳,或無碑碣或無文。今冬凄冷倍傷神。遍歷紅塵皆過客,長留青史幾賢人?紙灰化蝶逐遊魂。”
轉眼便是冬天,與曾子墨將那道人迎入府中,已經過去二個來月了。而那道人整天睡了吃吃了睡,逍遙自在,卻不肯教他半點道法。旺福嫉妒非常,經常慫恿曾子墨把那貪吃貪睡的道人趕出去,可曾家二少倒也不急,只是說了句“天下奇人多奇事”便不再追問,任那道人予取予求。
這日冬至掃墓歸來,曾子墨突然腦中靈光閃動,連忙招呼下人擺桌研墨,倒是寫出一手漂亮至極的飛白書,《浣溪紗》來。
那牛眼道人本在院裏閑逛,見曾家二少擺出一派書法家的派頭,爬在桌上揮毫潑墨,倒也吃驚不小,再看一眼書法詩作,更是驚為天人!
“啊呀呀,我早說你有道靈光從天靈蓋上噴出來,你看這是真的吧!”捧起那墨汁未乾的字兒,那牛眼道人讚歎道。
“切,也不知道是誰進來就擺譜,怎麼說他也不教我家少爺仙法,還自誇自己有什麼慧眼呢!”那旺福對這牛眼道人甚是嫉妒,有機會便要冷嘲熱諷幾次。
“旺福,不可對道長無理!”曾子墨訓斥了旺福,轉向牛眼道人說道:“道長,小子的這筆字,還能入您法眼吧?”
“字還不錯,詞就差了些,所謂歌以詠志,你的年紀尚小,詩詞火候不夠,看來還要多多練習才是!”牛眼道人說完,手指節在桌上輕敲三下,然後意味深長地摸了摸曾子墨的後腦勺,轉身而去。
“拽什麼呀,在我們這混吃混喝二個多月,屁也不放一個,整天裝神弄鬼,十足十是個騙子!”旺福看着那牛眼道人的背影,低聲嘀咕着。
而曾子墨卻會心一笑,看着那高大的身影離開,若有所悟。
“咣、咣、咣!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打更的聲音飄渺無比,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飄來。
夜深人靜,曾府早早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吱。。。。。。”曾家二少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手裏提着一盞小小的紅色燈籠,透出一片暈紅的光線,照開這冬夜的寒冷,照得人影幢幢。
“小少爺,你去哪?”身後傳來貼身丫鬟小蝶的呼喚。
“噓~~~~,少爺我有要事要辦,你早點睡,不準跟來!”曾子墨回頭說了句,然後帶上房門。
小蝶最大的好處就是聽話,二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這都是上回要貼身肚兜兒的結果。小蝶倒是認了自己這通房大丫頭的命了。
清幽迷人,朦朧月色,梅花開放,鵝卵石子鋪就的小路,淺淺的一彎池塘,這曾府冬夜景色倒是別有一番意境,讓曾子墨看的頗為意動。提着小小的紅燈籠,看着足下小小的身影,從那幾株玉梅花兒樹下走過,花樹搖曳暗香浮動,卻連頭衣裳都帶上了點點香味,動人至極。
呼出一口濁氣,看着那白霧在空中凝結繚繞,用力地搓了搓快凍僵的小手,曾子墨緊了緊身上的嶄新的棉衣,邁着小小的步子,來到曾府後院。
依然是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道人,龜形鶴背大耳圓目,須髯如裁衲衣百結,一雙牛眼精光四射。眼見便是深冬天氣寒冷滴水成冰,尋常人士棉襖上身,屋內炭火,猶冷的搓手哈氣不已,而那道人衣服無增無減,一如往常。
見曾子墨前來,那道人眼中微露出些笑意,但卻隨後閉上眼睛,盤腿於一張石桌之上,呼吸吐納怡然自得。
曾子墨自然不敢大聲喧嘩,只是老老實實地呆立一旁,垂手而立。
北風呼嘯咆哮,冷咧如刀,曾子墨凍的一張小臉兒通紅,目不轉睛地盯着道人,卻倔強地不吐一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那道人緩緩睜開牛眼,淡然問道:“小子夜深人靜,不去早些休息,跑到這後院之中,意欲何為?”
“不是道長要我前來的嗎?”搓了搓手,再呼出兩道白氣,曾子墨說道。
“哦?我什麼時候要你來了?”牛眼道人微微笑道。
“道長在我後腦勺上摸了幾下,然後用手指節在桌上敲了三下,不就是告訴小子今晚三更時分,到後院來見道長的嗎?”
“呵呵,那你到此處的目的又是為何?”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牛眼道人欣慰地說道。
曾子墨拱手成禮,朗聲道:“想問道長,餐六氣而飲沆瀣兮,漱正陽而含朝霞,保神明之澄清兮,精氣入而粗穢除,如何做到?”
“呵呵,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仙術仙法,學之為何?”牛眼道人眼眸中精光四射。
“快意恩仇,歸依我心,遨遊天際,自由自在!”曾子墨對那集市之上赤身**之事,尚如鯁在喉不報不快,此番話說來,小拳頭都不由自主地捏的緊緊。
“呵呵,就算當了神仙,也不能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呀!不過,難道你不想長生不老?”牛眼道人追問道。
“如果不能報仇雪恨,活着都沒味道,何談長生不老!”曾子墨撅着嘴說道,看來遊仙兒那天在集市上的所作所為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這兩三個月都過去了,依舊耿耿於懷恨意極深。
“唉,人生之命數在天!你我今生有緣,今日便與你將此生這些塵緣了盡吧!”牛眼道人聽了曾子墨的話,搖頭嘆息道,悵然而若有所失。
“道長,如此說來你願意教我仙法了?”才不管什麼命運天定,今生有緣,最最重要的是能學到仙術,將那美麗不可方物的遊仙兒扒了衣服,脫了褲子,這輩子才算是大仇得報,無悔無怨。
“你這一生還是一如前生,痴纏執着,真是可悲可嘆!”牛眼道人彷彿是感慨萬千,忍不住說出句話來,然後臉色微變,又接著說道:“這本《靈寶經篆》也不是什麼稀罕之物,凡是道士大抵都會幾招,只不過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能取其精華也是好事一樁。送與你了,你好自為之吧!”
遞過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不等曾子墨答話,便隨風怡然而去矣。
望着手中這的冊子,用力地向頭也不回的玄錄道人揮了揮手,曾子墨心裏卻不知是何種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