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求求你們……你們也有娘……如果你們被人這樣做……你們的娘不會心痛么……”
“不要……不要……”
小史不知是自己在叫還是余瞳在吶喊,只感覺到這蒼白無力的二字在巨大的疼痛下漸漸輕微飄渺,直至徹底崩塌。
“啊…………”
滅頂的劇痛從下身如蛇一般直竄入體內,迅速撕開五臟六腑。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不願救你,而是我也無能為力。
小史捂住耳朵將頭深埋於胸前,想要逃避開那令他窒息的呼救。可它們就是無孔不入地鑽入他的心房,無情地啃噬、鞭打着他的良知,讓他痛徹心扉。
忽地抬頭,眼前頓時瀰漫出一片血霧,隨至所有的疼痛與恐懼成倍地加築到了他的身上。
小史驚異地看着余瞳的臉慢慢扭曲轉變成一張熟悉的臉孔。
“這莫非是我?”他驚叫出聲。
被眾人壓於身下,受盡凌辱,下體一片殷紅的少年正是長了一張與自身一模一樣的容顏。他的身體好像已經死去,沒有掙扎不再動彈。只有那雙凄楚的丹鳳美目依然明亮,閃着淚光,好似訖求着饒恕。
小史難已置信舉高雙手想要確定自己的存在。
那一刻他目見空中飛舞着一顆晶瑩的淚珠,灰暗中顯得閃閃發亮,卻絲毫沒有力量照亮整個灰暗。
你給我一滴眼淚,我已看到你心中全部的海洋。
晶瑩的淚珠如旅歸的遊子正在尋找着家鄉的歸途。小史知道它正在找娘。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請帶我回家……”
“好,我帶你回家……”
天籟般的熟悉聲音,小史趕緊尋聲望去。
若林?
遠遠地感觸到一抹水仙的芳澤,小史的心立刻激烈地驛動起來。
你為何至今才來?你為何不抱抱我?
咫尺天涯。近得彷彿伸手就能夠及,卻永遠只是眼前的海市蜃樓。
小史無奈地看着若林立於面前,空中飄凌下一朵朵血色的雪蓮,散落在他的肩膀。
他不明這代表什麼含義,剛想上前。眼中的畫面卻傾刻支離破碎,如同被擊中的鏡子,徹底粉碎。
“若林!若林!”
小史絕望地大叫卻發現一條飛過房梁的麻繩正將一個婦人憑空吊起。
婦人沒像常人一樣用手去扯脖子上的麻繩,而是緊緊捂住自己突起的小腹。她知道還有一條生命更須要她來保護。
但天不從人願。雙腳離地的一剎那,兩縷青煙般的亡魂已經緩緩向天空升去。
“姐姐!姐姐!”小史飛撲過去。
“咚”的一聲,他又掉入冰冷的寒水。抬頭仰望,只見頂上有一個小小井口。
小史不無恐懼地看着井上的人獰笑着罩上井蓋,一片漆黑,井水似乎帶着粘稠沾染上他的全身。
指甲深深嵌入井壁,他想要爬上去,卻找不到支點,根本徒勞無功。
冰冷的井水刺痛全身,一摸手臂,無數蛆蟲正蠕動着啃咬身上的肌膚。
“啊——”小史猛然坐起,喘着粗氣。
夜深人不靜,環顧周遭的同伴無一不躲在床角暗自垂淚,任驚恐吞噬。
將近兩天,東廂的男孩們都過着較為安生的日子。想必張公公此次傷得不輕。可平定中又飄浮着濃重的恐懼,如驟雨前短暫的寧靜。
小史偶爾會看着身邊的同伴們嘻笑打鬧,卻怎麼也無法將之與當天在南廂看到的他們相互重疊起來。
小史又看向背對着他的褚楚。開始他認為褚楚的心也被蛀空。可現在,從他身上小史看到一環可怕的光蘊,復仇的光蘊。
他深感褚楚求生與復仇的慾望要比他更強上百倍,不經意間的流露就足以震攝住他。
※※※
今日東廂的少年又被召集,據說又入了一批新進的孌童,他們奉命調教。
看着那一張張對所有事物充滿了新奇、嚮往的稚氣臉龐,小史又憶起了余瞳。
余瞳余瞳,你還好么?如果有來生,記得還要做個好兒子,伺俸你娘。但千萬不要再離開她,永遠都只陪於她的左右。
兩日不見張公公,看其模樣已好了七八分。只聽他陰陽怪氣地哼了一句:“都在等什麼?仨人一組,把他們衣服剝了。兩個按着,有不聽話的就打!”
新來的少年個個面面相覷,莫明其妙。
到是東廂的男孩經驗老道,或許原本就有固定組合,大部分人很快組好隊上前撕扯開他們的衣袍。剎時,布料的撕扯聲、尖叫聲、毆打聲此起彼伏。
新來的少年幾乎個個有了“着落”,唯有一個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褚楚嘆了口氣,準備走過去卻被人叫住。
“褚楚啊,那小崽子不用你管了。周小史不還凈着身么?你去調教調教他。”
此言一出,莫說小史,連褚楚也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
“不!”褚楚大叫,“少爺和我雖為主僕,但從小一塊長大,情同手足。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張公公坐在一邊悠閑地蹺起二郎腿:“這主子和下人間還不家常便飯么?我就做個順水人情,把你主子點給你了。”
“沒人倫的豬狗。”褚楚磨牙罵道。
張公公聽了氣得渾身發抖,把褚楚拉到跟前掄圓了胳膊扇了一巴掌。
“去!用你的嘴,我要看到他射十回。”
“十回?”褚楚深悔剛才衝動惹毛了張公公,連忙討饒。“公公!公公!再好的身子也經受不住十回啊!少爺他連夢遺或許都未曾有,這不是要他的命么?”
小史不知所謂“十回”究竟是何概念,但灌穿於耳的嘶喊、呻吟讓他情不自禁地用雙臂抱緊自己。
張公公一把拽起褚楚的頭髮:“你小子不是狂得很么?少一次我就各剁你們一根手指頭。怎麼樣?你去還是不去?”
褚楚明白張公公挑明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他從未做過這樣的決擇,在生命與良知上做權衡。他還未真正享受過人世間歡樂,怎能就草草了結生命。
望向小史的一剎那,褚楚的心中又泛起漣漪。入宮至今,自己受了多少非人待遇。至少這些周小史統統沒有嘗過。
如果今天是別人,也許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良知算什麼東西?自從進了風香殿還有良知可言么?沒了生命一切都是白搭。
良知,他不要了。
思及此,褚楚竟用細若蚊吟的聲音顫道:“去……”
不願看張公公淫笑的嘴臉,他很快走向小史將他按倒在地。張公公一揮手,立即又有兩名少年上前制壓住小史的上身。
“褚楚?你……你要幹什麼?”
小史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恐懼,這種恐懼中摻合了太多原素。一旦爆發將會失去太多太多。
雖然心裏已明白了八九分,但小史仍是不敢相信。這還是褚楚么?他們還是從前奔跑于田間,搶放一隻風箏的周小史和褚楚么?
“對不起,少爺!我也不想,你閉上眼睛,不要看我!”
胯下傳來一陣溫熱,小史卻感到被屈辱徹底冰封。他竟以這樣羞恥的模樣展露人前,這令他痛不欲生。
他想叫褚楚停下,卻開不了口。覺得自己是如此骯髒,就連聲音也是一樣的。
“我給你半個時辰!射不到十回,就摘了你的腦袋。”
從原來的剁手指升級為摘腦袋,雖然這一切早在褚楚的意料中,但還是不免緊張,立刻加快了口中的挑逗。
他早已訓練有素,再加上求生本能,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見他沒有反應,褚楚擔心地抬起頭,撞上一張凄涼的絕色容顏。
“這些人的嘴臉,你可記好了!”小史的嘴唇機械地振動着,輕道,“我周小史對天發誓,他們的壽命從今日起開始倒數,總有一日我要讓他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褚楚頭一次聽過小史有如此冰冷的口氣,也不禁渾身一振,隨後擦乾眼淚:“不須你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有朝一日,必定叫他們雙倍奉還!”
新來的少年已有幾個昏死過去,褚楚也按約完成指派任務,慢慢退出小史的身體。每退半寸,小史都會微微顫抖,湧出些血液。
羞恥與仇恨兩把巨火同時灼燒着他。
他再也不是過去的周小史了,徹徹底底地不是了。純潔似雪蓮,呵呵,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