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身體在柔軟的海洋中浮載沉着。
……好暖和啊!微微睜開眼睛,書任打了個小小的呵欠。軟綿綿的羽毛被溫和的拂着臉頰,他像賴床的小孩一樣將被子拉了過來。
“你醒啦?”
身邊傳來這樣的聲音,書任還來不及去分辨聲音的主人是誰,一隻溫暖的大手就按住了他的額頭。
“嗯,還好,燒退了。想不想喝水?”
“想……”
一時還搞不清楚和自己說話的人是誰,書任卻已經老實的點頭做了回答。
剛從感冒狀態中恢復的倦怠感讓他連分辨自己身在何處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乖乖的從對方手裏接過裝着溫開水的杯子。
“真可愛,要是你平常也這麼老實就好了。”
還好書任還沒把水喝下去,否則此刻一定是茶噴得滿身都是的畫面,滿臉訝異加上不悅的抬起頭,視界中出現的是尹謙那張笑得相當邪惡的臉。
“你你你你你……”
仔細一看,這裏還不是尹謙家裏的客房,而是自己平時沒事根本不會踏起來的尹謙卧房。過於巨大的打擊讓書任愣了兩秒,等回過神來,他已經掀開被子翻身下了床。
“喂,你翻臉也翻得太快了吧?”
好整以暇的坐在床邊的沙發上,尹謙看着滿臉通紅的書任,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為為為為為什麼……”
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書任咬牙切齒的說道。自己確實記得回到這裏以後撐不住倒下來的事情,可是……
之後呢?
“你怎麼這麼兇惡啊!跟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樣……”
話還沒說完,只聽到喀嚓一聲,一個又冷又硬的東西就這樣抵上了尹謙的額頭。雖然從近距離一時還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但從書任滿臉殺氣看來,要得知答案倒不是什麼難事。
“再耍嘴皮子我就要你好看!”
“喂,你們老闆替你申請這玩意是叫你拿來做這種事的喔?”
相對於尹謙遊刃有餘的笑臉,書任整張臉幾乎都快爆開了。不過還好他勉強克制住了扣下扳機的衝動。
哼一聲把槍放回口袋,忽然湧上胸口的疑問讓書任再度板起了臉。
“等一下,你怎麼知道這個是老闆幫我申請的?”
“電視上說的啊!”
“……省省吧你。”
看着尹謙一臉不打算告訴他的輕鬆表情,書任不悅的轉過了身子。雖然在同業之間,通過一級考試的人可以合法申請護身用的實驗槍枝已是公開的共識,但和這個業界毫無關聯的尹謙會知道實在有點不可思議。不過尹謙既然不打算告訴自己,他也就懶得追問。
“下次我會真的賞你的腦袋一記。”
雖然那把槍的子彈里填的根本只是麻醉藥劑,但要是書任這話變成真的,想必血濺五步是免不了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所呼呼的披上外套,書任頭也不回的走向了浴室。
“你還好吧?”
隨後跟着出來的尹謙一臉擔心的問道。
“好的不得了!動作快點啦!你今天不是要去簽名會還是牽手會?”
“是握手會!”
“喔!最好有人在手裏面藏圖釘或碎玻璃。”
可能是生活過於單調,書任對流行的認知連小學生都不如;這年頭應該沒有人會用那種老掉牙的手段了……不過他個人倒是不以為苦。
“你真狠,要是那樣難道你不怕被追究連帶責任?”
“求之不得。”
在吵吵鬧鬧的同時兩人已經做好了外出準備。打開冰箱拿出牛奶,書任正打算把它倒進玻璃杯時,尹謙忽然伸過來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等一下,熱過再喝吧!”
話才說完,尹謙不顧書任的搖頭拒絕,從柜子裏命出馬克杯推到了他眼前。
“啊?有什麼關係啊!”
“昨天才發燒到昏倒的人少在那裏逞強。快去!”
“……好啦!”
還想拒絕的書任這下只好乖乖走向了微波爐。
“……真搞不懂你這傢伙。”
電話鈴聲響起,背後的尹謙轉身去接電話了,書任看着微波爐上跳動的數字燈號,輕輕的嘆了口氣。
在人前人後都是不一樣的臉,尤其對自己又時而關心時而愚弄,這樣的顧尹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個問題書任不是沒想過,但要去理解這種問題實在太累了,所以只要別人不講,他絕不會過問。
“算了……這樣也比較輕鬆。”
把就要湧上心頭的好奇心拋開,書任拿出已經微波爐加熱好的牛奶,閉上眼睛喝了起來。
***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在十五樓停了下來。
或許是離營業時間還早,佔地超過百坪的百貨公司大廳空空蕩蕩的,只有幾位工作人員在會場內忙碌的穿梭着。
“……在這種地方喔?我還以為是在大型賣場。”
“怎麼啦!不喜歡這裏嗎?”
“因為……”
書任和尹謙才剛走出電梯,大廳的一角就傳出了呼喚他們的聲音。
“尹謙,書任!過來這裏!”
聽見經紀人的聲音,尹謙立刻露出了和方才還在家中時截然不同的職業笑容。
“早啊!郁珈。”
“……郁珈姐早。”
和滿臉笑容的尹謙不同,書任一邊在心中大罵雙面人,一邊勉強對眼前的女子擠出了笑容。
“怎麼了,書任心情不好嗎?”
“沒什麼啦!他昨天有點感冒而已。”
像是呼應搶着回話的尹謙一般,書任沒有像平常一樣大聲反駁,而是乖乖的點了點頭。郁珈見狀,也一如往常的沒有多問。
“沒事的啦!去忙你的吧!”
踢踢地板,書任將尹謙趕去和郁珈商量接下來的流程,獨自踱到了窗邊。看着腳下相距十五層樓高的地面,然後眯起了眼睛。
“嗯……好討厭的場景喔!”
些微的不適感刺痛着書任的神經,發現這點的他連忙搖搖頭將這份感情驅出了腦海。
“書任,過來一下吧!我幫你介紹一下電視公司的人!”
“啊……好的。”
聽見郁珈呼喚自己的聲音,書任將視線轉了回來。面前的高大男人對着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隨即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N電視公司的廖語凡。”
“幸會,我是JUN保全的沈書任。”
用不遜於尹謙的職業笑容打過招呼以後,書任不露痕迹的往後退了一步。
“托‘長夜’的福,我們公司的股票一直長紅,今後也請你多多關照顧先生了,沈先生。”
“哪裏,這是我的工作。”
打起官腔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雖然書任一面在心中大嘆無聊,但臉上的表情還是沒變。
“抱歉打擾一下。廖先生,關於等一下的活動內容……”
就在書任想着要怎麼結束談話時,適時走過來的宣傳人員將他從客套話就要用光的困境中解救了出來。
哇,得救了……
這話當然是在心裏說的。視線在室內繞了一圈后,書任終於發現了在角落的沙發上獨自閱讀着流程的尹謙。
“喂,活動幾點開始?”
走到尹謙身邊,書任微微彎下腰,用老實說沒什麼禮貌的口氣對自己的僱主開了口。
“十點半開始到十二點,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想確定一下狀況而已。”
“……你覺得那傢伙怎麼樣?”
尹謙忽然這麼說,還沒意識過來的書任“啊?”了一聲。
“你說誰?”
“那個傢伙。”
看着尹謙指向剛剛和自己打過招呼的人,書任這才發現尹謙想問什麼。
“還好呀……問這幹嘛?”
“他們是另外一邊的,就是虞靜泉他們經紀公司的關係企業。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他沒問你什麼奇怪的問題吧?”
“沒有啦!還分派系喔?你們也真辛苦。”
“對啊!只要工作的時候是和諧的就好了,其他方面怎麼可能還相親相愛,又不是小學生。”
眼角掃到放在沙發上的報紙,書任隨手將它抓起來翻了翻。在瞄到其中一個版面時,視線忽然停了下來。
“虞靜泉……脫離險境了啊!”
“是啊!照原定計劃,她今天原本是要來的。等一下還得說明吧?好累。”
伸伸懶腰,尹謙將聲音放低,輕聲對書任開了口。
“書任,你沒事吧?看你剛剛的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啊?”
手上的報紙差點掉下來,書任張大嘴巴看着忽然口出善言的尹謙,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是誰?你真的是顧尹謙嗎?”
“廢話。不想回答就算了,只是如果……你又累倒的話我會很麻煩,這個,所以……”
奇怪的看着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變得變得結巴的尹謙,半晌書任無奈的嘆了口氣。
“沒什麼啦!只是我以前很喜歡的一個女演員,就是在百貨公司參加造勢活動以後,在回家的路上被記者追……然後出車禍……所以……”
“等一下,你說的那個人……是不是汪佑丞?”
微微提高音量的尹謙意識到周遭的視線,連忙咳了兩聲掩飾尷尬。
“你怎麼知道?”
“你,你……想不到你知道那麼久以前的人!”
“那麼久以前……不過二十幾年前而已啊!”
“……你該不會包着二十歲的外殼,實在上已經四十歲了吧!”
哭笑不得的望着有些反應的尹謙,沉默半晌之後,書任噗一聲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啊……你真奇怪。”
“還沒有你奇怪吧!”
發出輕鬆的笑聲,拍拍書任的肩膀,尹謙站了起來。
“好啦!走吧!先去休息室,客人要進場了,等他們來叫人的時候再出來吧!”
“啊!等一下啦!”
看着尹謙說完以後一個轉身,書任連忙跟了上去。百貨公司的營業時間已經到了,走廊上開始聚集前來逛街的人群;看了走廊一眼后,書任轉身望着尹謙徵詢起他的意見。
“人很多耶,要就這樣走過去嗎?”
“沒辦法啊!走吧!”
從外套口袋中掏出太陽眼鏡,尹謙微笑着招了招手。無奈的嘆了口氣,書任乖乖的跟着尹謙一前一後的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對了,你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尹謙忽然的一句話讓書任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喀答一聲,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隔着書任的外套頂上了尹謙的側腹部。
“……你做了什麼?”
“開玩笑,我哪敢作什麼?會被你們公司的人宰掉的。”
“知道就好,那你問這幹嘛?”
“不,沒事。”
書任確實記得尹謙昨晚要自己吃他煮的不明物體,之後倒下來的事也還有印象,那麼……之後呢?
“……咦?”
“我好像忘了什麼……?”
轉過一個彎到了人比較少的安全梯附近以後,走在前面的尹謙在休息室門口停下了腳步。跟着停下來的書任正想開口問他的同時,一把花束擠到了兩人眼前。
“那個……顧尹謙,我可以請你簽名嗎?因為今天好像不能簽名……”
一個看來大概十五、六歲的女孩捧着大把花束,滿臉通紅的對尹謙說道。看着尹謙露出職業笑容說好,識相閃開的書任輕輕嘆了口氣,整個人往牆壁靠了過去。
“那個死雙面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原本還在喃喃自語的書任,在視線往走廊左右兩側繞了一圈以後,眼神忽然從一開始的無精打采轉為凌厲;因為在離他們兩人不遠的地方,一個帶着口罩的高大男人以相當急促的腳步向他們沖了過來。
“顧尹謙!”
話聲未落,書任刷的一聲搶到了尹謙的前方。
眼角餘光捕捉到男人手裏閃着銀光的銳器,書任的唇角浮起了無畏的冷笑。
“這種刀子?你也太看不起我沈書任了!”
“顧尹謙……你也……”
耳邊傳來這樣的低沉詛咒聲,書任盯住男人殺氣騰騰的雙眼,很快採取了反制行動。
微微壓下身子,書任被牛仔褲裹着的長腿用力向前踢出,下一秒鐘室內就揚起了重重的撞擊聲。男子像被踢飛的足球一般,整個人先是撞上牆壁,然後摔到了地板上。
把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踢倒的少年,則是很快的穩住身子后,一腳踏住了男人還握着刀子的手腕。
“呀啊啊啊!”
抱着花的女孩發出了尖銳的慘叫。雖然這也不能責怪對方,但書任還是差點要大吼閉嘴。尹謙安撫女孩的聲音傳來,才讓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他稍微鬆了口氣。
“顧尹謙,快去叫郁珈姐來……”
“好啦!我知道……”
看着尹謙拍拍女孩的肩膀以後掏出手機,書任這才鬆了口氣。
腳下的男人似乎還要掙扎,書任的視線往下一沉,瞪着男人的雙眼瞬時浮起了冷冷的寒光。
“……別亂動,不然我踩爛你的手骨!”
“……嗚!”
感覺到手掌承受的壓力倏地變大,再看着書任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覺悟到這個男孩並非虛張聲勢的男人,終於放棄似的放鬆了力量。
“書任,尹謙!沒事吧?”
複數的腳步聲和郁珈的聲音同時傳來,書任微微側過頭,發現郁珈和廖語凡一起過來了,於是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
“沒事,放心吧!”
“尹謙你呢……尹謙?!”
隨着郁珈訝異的尖叫聲回過頭,書任的視線內映出了尹謙抓着左手手腕,靠着牆壁坐倒下去,花束掉在一邊地板上的畫面;還有……剛才的女孩轉身要跑的身影。
“……可惡!失算了……”
一股熱氣衝上胸口,書任忽然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有什麼東西啪一聲炸了開來。
“別想跑……”
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喃喃自語了什麼,腳下一用力,不顧男子發出了悲慘的哀嚎,書任將手伸到外套口袋裏,毫不遲疑的握住了口袋裏的槍。
“停下來!”
女孩的腳步當然沒有因此停頓。下一瞬間,隨着拉開保險的聲音,書任就着將外套掀起來的姿勢,藏在口袋裏的手用力的扣下了板機。
“……呀!”
腳下一個踉蹌,女孩往前摔了出去。書任那一槍從女孩的腳邊擦過,麻醉針牢牢的釘進了她的皮鞋後跟。
“再說一遍,給我停下來!否則我就要你好看!”
這不只是單純的恐嚇而已,書任此刻的表情和口氣都說明了他真的打算這麼做。
“書任,夠了……我已經通報過了,駐警隊馬上會來!”
“有什麼關係!這是正常防衛!”
書任向前一步想再有所行動時,尹謙的聲音阻止了他的動作。
“夠了,書任!我沒事!”
“……哼!”
橫了腳下的男人一眼,書任對郁珈和尹謙點點頭,總算將手從口袋裏抽了出來。看着姍姍來遲的警衛將男子和那個被嚇得動不了的女孩帶走以後,他才跑到了尹謙的身邊。
“喂,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被劃了一下而已。外套遮住就好了。”
“……先生,你也太看得起你的外套了。”
看着尹謙被鮮血染紅的半截衣袖,書任皺起了眉頭。尹謙手腕上的傷口比書任想像的還大,蓋在上面的手帕一下子就被血沫浸濕了。
“吶,手伸出來……手不要低於心臟啦!你們高中軍訓怎麼教的?”
摸出自己的手帕,書任動作俐落的替尹謙將傷口綁了起來。
“唷,你還挺內行的嘛!”
“廢話,我可是專業人士!快滾去醫院吧你,這隻能撐一時!”
聽見書任這句話,一直默默看着尹謙傷口的郁珈忽然站了起來。
“廖先生,活動還是取消好了!”
“是啊!這樣的確不能……”
“不行!”
發出聲音的尹謙一把扯住了郁珈的衣袖。
“不能延後……他們都來到這裏了,哪能把人趕回去?”
“可是你這樣,要怎麼繼續活動?”
“沒關係,我可以的。現在要是中止,事後處理就麻煩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快去醫院,沈先生,你也沒意見吧?”
一旁的廖語凡忽然這麼說。一面訝異於他過於自然的命令語氣,忽然被點名的書任愣了一下。
“我……”
“……這事跟他沒關係吧!”
聽着尹謙一副要將自己排除在外的口氣,書任忽然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他抬起頭,發現眼前的廖語凡露出了傷腦筋的神情。
“怎麼這麼說呢……他是你的保全吧?剛剛要不是沈先生……”
“我是叫你別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尹謙,住口!”
不知道為什麼,發出怒吼的並不是廖語凡,而是一邊的郁珈。她像是不敢相信尹謙會這麼說似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好幾度。
“……不能忽然喊停。我可以繼續,這是我的工作。”
“別把話講得太滿。就算你可以出去,要是你的傷被看到,觀眾會怎麼想?你的保全又該怎麼辦?JUN的人連個演員都保護不好……”
“……沒關係,我尊重僱主的決定。要是一天到晚怕失誤怕閑話,就當不好保全了。”
從地板上撐起身子,書任對聞言忽然臉色丕變,沉默下來的廖語凡和郁珈露出了微笑。
“沈先生……你……”
“……就是這樣,我們兩人都沒問題,請不用擔心。”
感覺到站起來的尹謙從後面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書任點了點頭。
“……隨便你們吧!”
廖語凡似乎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書任多心,但他接下來確實是面無表情的轉身走開了。
“……謝謝。”
微微低下頭,尹謙在書任耳邊輕聲說道。
“不要客氣,你欠我一次喔!”
“……請客的預算上限是五百塊,不要坐地起價啊!”
看着尹謙和郁珈跟着廖語凡往會場走去,起身要跟上去的書任忽然又停住了腳步。
彎腰撿起掉在地板上的白百合花束,望着沾到些許血跡的花瓣,書任輕輕的撥開了底下的枝葉。
然後,書任的視線在夾在花束中的一塊折斷刀片上停了下來。
“可惡的傢伙……到底是誰做的……”
咬牙切齒的聲音,被門后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尖叫聲淹沒,漸漸低沉了下去……
***
“……失敗了?”
帶着些許失望的細嫩聲音透不過厚厚的玻璃窗,開始在狹窄的室內環繞了起來。
“新聞沒有播……他沒被送進醫院……”
攏起長長的髮絲,虞靜泉握着話簡的細瘦手腕忽地抽動了一下。
“這樣的話,今天的活動頂多在新聞上出現兩分鐘,一點用都沒有!”
空調系統的微風吹動着淡色的窗帘,揚了小小的聲響。像是嫌身上包着的繃帶礙事一般,她刷一聲從床上站起,將繃帶拉了開來。
“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回頭了,事情再這樣惡化下去,‘長夜’就完蛋了!這件事我也明白……”
……電話切斷了。當女子將話筒放回充電座上之後,卻忽然像力氣全用光似的坐了下去。
“還好……是這樣。”
意義不明的自言自語。和剛剛截然不同的聲音和神情,分不出哪一句才是真心自豪感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