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竇翰府車還沒停穩,馮玩是就打開車門將半躺半坐在後座的顧謙萩抱下車,直奔急診室。
“醫生!”他在急診室像瘋子般放聲大叫,將顧謙萩抱上病床。
沒一會兒,兩三名護士和一名醫生疾步而來。
“怎麼了?”醫生詢問馮玩是。
“她暈倒了,還有在發燒。”
醫生探探顧謙萩的額頭,拍着她的肩膀叫喚了幾句,顧謙萩仍舊無動於衷,醫生回身跟護士交代了幾句,然後走到馮玩是的面前。
“醫生,情況怎麼樣?”醫生尚未開口,馮玩是就急忙追問。
“現在先觀察一陣子,看燒能不能退下來。”說完,轉身走回病床旁診視顧謙蔌有無其它的問題。
這時,一名清秀的護士走到馮玩是的身邊詢問道:“先生,請問你跟病患是什麼關係?”
“我是她朋友。”他的視線膠着躺在病床上的顧謙萩身上。
“先生,你不用擔心,你朋友會沒事的。”護士安慰滿面愁容的馮玩是。
“謝謝。”
“先生,可以請你先到挂號處辦一下手續嗎?”護士將手上幾張單子遞給他。
馮玩是接過單子,不放心地望了眼正被護士抽血的顧謙萩,才走到挂號處去。他剛辦好手續,去停車回來的竇翰府夫妻、程旖旎這時也到了急診室。
“玩是,謙萩現在怎麼樣了?”竇翰府問道。
“現在護士在做一些基本的檢查跟抽驗,詳細的情況要等一下才會知道。”馮玩是回應道。
“來的時候人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說病就病了?”紀雅瑛心疼地說。
“都是我不好!我去接她的時候她的臉色就不對勁了,那時我就應該發現的,如果那時我就發現的話,謙萩現在就不會變成這樣了。”馮玩是深感自責。
“這不完全是你的責任,你就別自責了,有些病說來就來,防不勝防的。”竇翰府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別在意。
“是啊!現在不是你自責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將謙萩照顧好。”紀雅瑛加入慰撫的行列,並冷靜地提醒馮玩是。
就在其他三人為了顧謙萩突髮狀況而大傷腦筋時,一旁靜默無音的程旖旎突然開口:“我要回家。”
她眼巴巴地凝視着焦頭爛額的馮玩是。
她實在討厭死醫院的消毒水嗆鼻味道,每每只要她與馮玩是約會時,隱約都可以從他身上聞到這股味道,聞都聞到快反胃了。
“豆腐,你可不可以幫我送一下旖旎回家?”馮玩是請求着。
“怎麼又是我?”他相信現在一抬頭看到的不是醫院白凈的天花板,而是一大片烏雲和成群結隊的烏鴉在他頭頂上盤旋不去。
“你送一下會怎麼樣呀?”紀雅瑛終於看清自己丈夫是這麼小器的人。
向來和自己同一個鼻孔出氣的老婆,竟然會幫着馮玩是一同扯他的後腿,看來上天今天真的要亡他了。
竇翰府百般不願意地凝視着心愛的老婆和多年死黨。“我……我又不知道黏皮……不,不是,我是說旖旎她家在哪裏。”呼——差一點就把他在私底下稱呼程旖旎的綽號給說溜了嘴。
這時刻意瞄一眼程旖旎的反應,不瞄還好,這一瞄他這對深邃有神的眼睛差點就被她毒辣的雷射光線射穿兩個洞,讓他永不見天日,嚇得他趕緊將視線調回他心愛的老婆身上。看來看去還是他心愛的老婆比較養眼。
“待會兒你送旖旎回家時,問旖旎不就行了。”馮玩是奇怪一向懂得變通的好友怎麼忽然變笨了。
“可是……可是,由我這個陌生人送旖旎回家不太好吧?我怕如果不小心被旖旎家的人看到怎麼辦?”他繼續找借口開脫。
“我想旖旎家的人不會這麼不通情理的。”馮玩是解釋着。
他已經找不到借口了,一張臉苦到可以榨出汁來了地朝心愛的老婆發出求救訊息,只見他老婆無能為力地,搖搖頭,一副“看我也沒用,我又不會開車”的模樣。
什麼枕邊人就是你最親密的夥伴,這句話從今天改了,改成枕邊人就是你在大難來時推你下火坑的危險叛徒,他氣炸了!
就在竇翰府沮喪地要認命之際,程旖旎再度開口:“我不要竇大哥送我,我要你送我,你是我男朋友,又不是竇大哥是我男朋友,哪有男朋友請別的男人送自己女朋友回家的道理?”她拉着馮玩是的手臂,眼睛死盯着他,充滿了執拗。
明白程旖旎眼中意思的馮玩是,不再逼迫好友。“好吧,我送你回去。豆腐、雅瑛,謙萩就交給你們照顧-了,我送旖旎回去,一會兒就回來。”
竇翰府一聽到,隨即從陰鬱的心情中清醒,頓時間一個錯覺閃過他腦海,他突然覺得程旖旎可愛起來了。
“沒問題,交給我們,我的車去吧,你的車不是還在夜市附近的停車場嗎?”他從褲袋中掏出他的車鑰匙給馮玩是。
“謝啦。”他接過竇翰府的車鑰匙,走出醫院。
***
這一路上馮玩是一直不發一語,程旖旎試着講一些他感興趣的話題企圖要他回應。
他是有回應,只是他都含糊帶過,程旖旎氣得使出她的必殺技——冷戰。她以為她這麼做馮玩是會像以往一樣開口逗她,誰料這回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丁,她的沉默剛好正中他的下懷,逕自陷入他自我的迷思里。
他的毫無反應讓她氣得面容脹紅,只能瞪着前方的景物生悶氣。
“到了。”他繞到另一邊的車門打開它,方便程旖旎下車。
程旖旎姿態優雅地下車。
“到我家坐坐吧。”熱情地邀請馮玩是。
“不了,我要趕回去醫院。”
“醫院,為什麼?”她的臉部表情開始產生皺紋。
“我要回去照顧謙萩。”
“那裏不是已經有竇大哥跟瑛姐了嗎?你還擔心什麼?”
“我還是不放心,萬一有什麼狀況那怎麼辦?”他憂心忡忡地回應。
“萬一真的有什麼狀況,竇大哥跟瑛姐就不會有反應了嗎?好歹他們也是個成年人了,知道如何應變的,你不用擔那麼多心。”她牽着他的手,準備拉他進門。
馮玩是紋風不動地撥開她的拉扯。“可是他們並不是專業人員,不會曉得一名病患的需要。”
“難道那間醫院裏的醫生、護士也都不是專業人員嗎?”她的臉色脹滿了不正常的紅暈。
“旖旎,別鬧了。”他為難地皺眉。
“我哪裏在鬧?你那麼關心她的死活,試問到底我是你的女朋友,還是她是你的女朋友?”
“這是不能比較的,她是我的朋友,她現在需要別人的照顧,我不能丟下她不管。”她怎麼這麼蠻不講理?
“你大可丟給竇大哥跟瑛姐啊!他們也是那女人的朋友,為什麼非要你不可?”她的聲量愈來愈高。
“他們家裏有小孩等着他們回去照顧,我是孤家寡人,沒有那麼多包袱。”他不想再跟她周旋下去了。
“難道我就不需要你的照顧嗎?今天我家只剩我一個人在家,難道你就不擔心我的安全嗎?”她氣到心臟快爆裂了。
“你住的住宅區不是有警衛嗎?而且你姑姑不就住在你家隔壁嗎?如果你覺得沒有安全感,可以去你姑姑家借住一晚啊!”虛應道。
“我不要!我只要你陪。”她衝過去緊抱住他不放。
“旖旎,成熟一點,別那麼孩子氣好嗎?”
程旖旎氣急敗壞地推開馮玩是!“我孩子氣?是啦!我就是孩子氣,我現在問你,到底是我比較重要,還是她?”
“旖旎……”馮玩是無奈着。
“回答啊!”她逼迫道。
馮玩是不想再繼續跟她窮蘑菇了,打開車門準備要走。
程旖旎見狀,搶一步使勁地將車門關上,阻擋住他的去路!
“你還沒回答我,不準走。”歇斯底里地尖嚷道。
馮玩是臉上出現丁不耐煩。“旖旎,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我沒有無理取鬧,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眼見威逼無效,馬上使出眼淚攻勢。
馮玩是看着淚眼汪汪的程旖旎,已經沒了起初的惶亂,反而是急欲脫手的厭惡。
“旖旎,讓開。”他強硬地命令。
“不讓!我死也不讓!”她整個人擋住車門。
“旖旎,我要生氣嘍!”他兇惡地瞪着她。
程旖旎心頭先是一驚,但她隨之穩住。“說,到底是我比較重要,還是她?”
氣炸了,他俊秀的臉龐出現嚴重的扭曲和猙獰。
“旖旎!你別太過分喔!”他的耐性正一點一直、地流失中。
“你不說,我就衝到馬路上給車撞死!”她的眼淚停止,眼裏充滿可怕的怨恨。
馮玩是的耐性在程旖旎這句話下徹底崩坍,他最恨別人動不動就拿死來威脅人。他粗魯地堆開擋在車門前的她,一鼓作氣敏捷地坐進駕駛座,並把車門上鎖,踩下油門朝路口開去。
被推倒在地的程旖旎狼狽地站起身,朝車子追去,還不時吼叫着:
“馮玩是!你給我停下來,停下來!”
她的嗓音都吼到分岔了還持續吼,直到看不到車影,她才氣喘噓噓地停下追逐的腳步,含恨的眼睛直視着馬路上的過往車輛,毫無預警地,她忽然放聲邪笑。
“哈……哼!這是你們逼我的!顧謙萩,我要你永遠沒有臉出現在玩是面前!”她的手掌緊縮成拳,臉龐依然帶着不寒而慄的陰笑。
***
程旖旎將原本整齊的化粉格翻得如被颶風席捲過一樣亂七八糟。
“找到了。”她打開寫滿密密麻麻阿拉伯數字的小冊子,拿起她房間的專用電話撥了一串號碼,一臉惡毒地奸笑着。
“喂,請問找誰?”接通了,一聲中年女人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
“伯母嗎?我是旖旎啦。”她甜甜地回應。
“旖旎啊,好久不見,怎麼自從上次來過這裏一次,就再也沒來看看我這老太婆了?”聽見是自己未來媳婦的聲音,馮母興奮地說。
“不是我不去,是玩是不讓我去。”嗓音里含着委屈。
“他怎麼不讓你來?沒關係,以後你就別管他,你想來的時候就儘管來,伯母讓你靠。”
“嗯!”聽見馮母對她一面倒的活語,看來這是個好的開始。
“今天你怎麼會想到打電話給我呢?”馮母有點受寵若驚。
“其實……我打電話來是要伯母幫我勸勸玩是,不要再跟那種女人在一起了。”
“玩是跟哪種女人在一起?你說清楚一點。”伯母有聽沒有懂。
“這件事不太好講。”她故意吞吞吐吐,吊馮母的胃口。
“有什麼不好講的?快跟伯母講。”
“這……玩是剛剛陪一個女孩子去墮胎,被我看見了。”她說謊還真不用打草稿。
“什麼?他把別人的肚子搞大啦?”馮母聽到這裏已經渾身冒冷汗,氣得全身直發顫。
“伯母,您先彆氣,不是玩是把人家肚子摘大的,是那個女生上個月跟四五個男孩子去唱歌,結果喝了點酒,然後就……伯母,接下來您應該知道的。現在是鬧到最後連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都搞不清楚,最可怕的是那女孩子還一點也不在意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呢!”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知檢點的女孩子!這讓馮母忽然覺得這個世紀的社會都在腐敗,腐敗到令她難以想像。
“既然跟玩是沒有關係,為什麼他還要陪那女孩子去墮胎呢?”
“因為玩是喜歡上那個女孩子,他叫那女孩子別墮胎,他說願意當她肚子裏小孩的爸爸,還說要娶那個女孩於呢!”說到這兒,她故意裝一些哭泣聲,好博取馮母的同情。
“什麼,他是不是要把我氣死?旖旎,你先別哭,伯母替你出頭!”馮母額頭青筋暴露。
她刻意發出吸鼻水的聲音。
“我也是這樣勸他,可是他還是一意孤行啊。”她作戲地哀嘆一聲。
“旖旎,你知道那個不知羞恥的女孩子是誰嗎?”她要查清楚是哪家不要臉的女兒在誘拐她兒子。
“她叫顧——謙——萩!”鏗鏘有力地將每個字念得清清楚楚。
“怎麼會是她?她看起來白白凈凈的,像是好人家出身的小孩,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來呢?”馮母大呼不可思議。
“人不可貌相啊!伯母。”最後還不忘加油添醋。
“謝謝你,旖旎,我會好好教訓玩是的,再見!”馮母怒不可遏地掛上電話。
詭計得逞的程旖旎,躺在床上愉快地幻想馮玩是手到擒來的那一刻。
***
正開着車的馮玩是,手機突然響起,是老家打來的。
“喂!媽嗎?”奇怪,他母親從來不會在十點過後打電話給他的,難道家裏出事了?
“你現在在哪裏?”口氣極度不善。
“我正要去醫院。媽,您怎麼了?”一向溫溫和和的母親今天的情緒似乎不太妙。
馮母一聽到“醫院”二字,臉色立即風雲變動:“你要去醫院上班嗎?”
“沒有,今天休假。”馮玩是據實以告。
“那你休假為什麼還去醫院?”馮母迫問道。
“我有一個朋友生病住院。”
生病?我看是墮胎吧!“你現在馬上給我回家。”馮母獨裁地下達命令。
“不行啦,下次休假吧!而且放我朋友一個人在醫院,我不放心。”
“我要你回來有沒有聽到?”再次下達命令,這次比上一句更堅決。
馮玩是沒那心情再跟他母親消磨下去。
“媽,下次休假我一定會回去的,再見!”不給母親任何聒噪的機會,先下手為強,直接將手機的電源給切了。
而被掛電話的馮母,不死心地隨即又打了過去,回應她的竟是公事化的回話,氣得她差點腦溢血。
***
亮亮的陽光直射人凈白的斗室中,使得灰黯的斗室有了生氣,躺在病床上的人兒被刺眼的光線喚醒,眼皮微微顫動着
顧謙萩徐緩地睜開眼,首先映人眼中的是一片紙白的天花板。這裏是哪裏?蟄伏已久的腦袋開始運轉,她稍微環顧一圈這陌生的環境。
她隔壁白床上躺着——名莫約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那位婦女的手臂上接着一根透明的管子,她再看看自己,發現自己的手臂上也接着和那名婦女一樣的透明管子。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現在正躺在某家醫院的病房裏。
我怎麼會來這裏?她從腦庫里搜尋她消失的記憶,半晌.她逃跑的記憶紛紛歸位。
記得她跟馮玩是他們一行人到夜市,一到夜市程旖旎就沒命地將馮玩是往人群里拉……豆腐哥和瑛姐走來勸導她向馮玩是表明心跡,但她一口回絕,氣得豆腐哥拂袖而去……接着瑛姐跟她叨念幾句,便追向負氣而走的丈夫……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頭開始激烈抽痛,她的雙腳彷彿失去力氣,讓她無法行走,逼得她不得不蹲下身,然後……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剩難以拼湊的模糊畫面了。
驀地,她的左手邊出現一陣騷動,她轉頭看向騷動處,一張滿是憔悴疲憊的男性臉龐正趴俯在床緣,睡得不甚安穩地調整着位置。
顧謙萩見狀,眼眶立即湧現淚液,心頭暖烘烘的。她舉起左手想探究趴俯在床緣的馮玩是是否真實時,手一動,卻發現她的手被馮玩是緊實地包握着,令她動彈不得,她停下抽手的動作,細細感受自馮玩是手掌傳來的溫度。她喜歡這個溫度,因為它令她有信賴且安心的感覺,她好希望這種感覺可以持續到永遠。
但是美好的感覺總是短暫的,這時一名醫師走了進來,後頭尾隨着兩名白衣天使。
醫師直朝她走來。
“今天的感覺怎麼樣?”他先探探她的額頭。“燒退了,很好。”
這時趴俯在床緣的馮玩是被要量血壓的護士喚醒,他放開緊握着顧謙萩的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讓出位置來。他揉完眼,重新睜開,首度迎接到的景象是顧謙萩靠坐在床頭,正接受醫生的診視。醫生走到馮玩是面前交代了幾句,便走到隔壁床去。
馮玩是欣喜萬分地走到病床旁的椅子坐下來。“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顧謙萩的聲音里透露着虛弱。
“為什麼不把我叫醒?要不要再躺一下?”他將只蓋到顧謙萩肚子的棉被拉到胸上。
她搖搖頭。“我怎麼了?”
“你發高燒暈倒了,是我跟豆腐、雅瑛、旖旎把你送來的。”
“他們人呢?”
“都回去了。”
“那你為什麼會待在這裏?不回去嗎?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嗎?”
“你別擔心,我自有辦法。”
“其實你可以回去上班,等一下你幫我叫我家人來照顧我就行了。”嘴裏說是希望他回去上班,但是心裏可不是這麼想的。
“你想要害我被顧爸顧媽媽罵嗎?罵我護駕無功嗎?”他佯裝氣忿地瞪了她一眼。
“正經點行不行?”她帶着笑訓誡他。
“我是正經的,而且你會變成這樣,我也要擔一些責任,如果我在你人不舒服時就發現的話,你現在就不會躺在這裏了。”他斂去笑,自責地說。
“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愛逞強才會這樣的。”
“不管關不關我的事,我一定會照顧你到健康出院為止。”他決意道。
“隨你。”拗不過他,又加上自己的私心,便不再多勸。
***
住院以來的這五天,是顧謙萩和馮玩是最貼近的時候。
馮玩是將手機關了,每天固定打一通電話到竇翰府夫婦那裏報告顧謙萩的復原情況,並請他們代顧謙蔌打電話回去報平安;閑暇時馮玩是會扶着顧謙萩在醫院四處走走轉轉,兩人就這樣貪婪地過着無人打擾的兩人世界。
這段時間讓顧謙萩更加依賴馮玩是,完全沉溺在他的呵護下,難以自拔;而馮玩是對於顧謙萩的模糊情感也漸漸有了輪廓,但是今天卻來了個不速之客,硬是打斷了他們的兩人時光。
顧謙萩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着;馮玩是則像忠心的護衛坐在床旁專註地閱讀着他新買的武俠小說。
門在一片寧靜中輕輕滑開,走進一名穿着黑色套裝的女人;她是馮馨,馮玩是的姐姐。
她捧着一束鮮花踩着高跟鞋走了進來,她走到顧謙萩病床旁,將鮮花擺在病床旁的置物柜上。
聽到包裝紙摩擦聲的馮玩是,將視線調離書本上的鉛字,望向聲源處——
“姐?”他驚叫一聲。
“終於在意到我啦?”馮馨嫣然一笑。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他記得除了竇翰府夫妻知曉他的行蹤外,就沒人知曉了。難道是竇翰府夫妻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將他的行蹤泄露了?
馮馨一看弟弟的表情就曉得他在想些什麼。
“別再懷疑翰府他們了,不關他們夫妻的事。是你那位醋勁十足的女朋友告訴我的。”
“是她?”他到隔壁借了把椅子給馮馨坐。
“不是她還有誰?昨天我難得回家,結果第一通接到的電話就是她打來的。你那位女朋友還真有意思,我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噼哩啪啦地說個不停,說什麼‘伯母,您不是找不到玩是嗎?我知道他現在在哪家醫院裏照顧那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一口氣說完后,我都還來不及跟她解釋媽去買菜不在家,她就把電話給掛了。所以我現在就來見識見識讓她如此咬牙切齒的賤女人是長什麼樣嘍。”說完,她瞄一眼正睡着的顧謙萩。
“媽知道我在這裏嗎!”他不安地問道。
“知道。我跟她說我要來找你,她叫我順便帶個口信來給你。”馮馨說得風清雲淡。
“媽她要我回家對不對?”
“不笨嘛,一猜便中。媽說,如果你再不回家的活,她老人家就跟你斷絕母子關係。”馮馨窮極無聊地撫着顧謙萩散在枕上的髮絲。
“還有嗎!”馮玩是不喜歡母親這種行為,因此臉色臭臭的。
“沒了。”
“姐,你幫我轉告媽一聲,跟她說,等謙萩一出院后,我自然會回去的。”
“好,我會幫你帶到的。就這樣,我走嘍!”馮馨站起身,伸伸懶腰走向門。
“慢走。”馮玩是搶一步走到門前幫馮馨開門。
在睡午覺的顧謙萩這時突然睜開眼,其實早在馮馨踏進病房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只是不想打攪他們姐弟倆談話而佯裝睡態。她瞄了眼正走進病房的馮玩是,然後又閉上眼。
看來是該揮手跟這段令人眷戀的時光道別了。
***
第二天
顧謙萩趁馮玩是出去買東西的空檔,自行辦出院,揮別這間她有着美麗回憶的病房,只留下一張紙條。
我出院回家休養了,勿挂念。
謙萩
馮玩是兩手發顫地拿着那張小紙條,暴跳如雷地低吼着: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發飆地猛捶床面。
幸好隔壁床的病患去散步了,不然一定會被他發瘋似的行為嚇得心臟病再度複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