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雖然知道他人在哪裏,仍然有丟失了的感覺。

他現在在做什麼?會傷心嗎?能睡好嗎?功課怎麼樣了?吃飯怎麼辦?雅澤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能照顧好別人嗎?

……

回到家,房間裏很冷,安靜空曠的彷彿連氧氣都抽干,多待一會兒會窒息。忻楠癱在沙發上,想說等一下再燒飯,卻連動也不想動,茫茫然坐到最後,無精打采地出去門口小店吃碗餛飩算數。

連着幾天沒有做飯,再打開冰箱,裏面的幾包菜已經蔫黃不能吃了,忻楠揀在手裏翻翻,把它們丟到垃圾桶里去,發一會兒呆,突然之間覺得無可忍耐,轉頭帶上門離開那個家。

他一直沒有去看,也沒有給雅澤和筱年電話,那邊也一點消息沒有過來。

忻楠覺得世上不會有比自己更惡劣的人!

他問自己到底要怎樣?

找不到答案,連家也不敢回,每天在辦公室里耗到很晚,拚命做做做,晚上就蜷在那裏休息,睡不着再起來做,工作效率一下提高几倍,周圍的人幾乎趕不上他的進度。除了眼睛下面微微發黑,忻楠仍然保持爽朗微笑,那笑容像招牌面具一樣套在他臉上拿不下來。

時間又長又短,令人煎熬。

入夜之後的黃金地段辦公大樓內也寂靜到可以鬧鬼的地步,忻楠亮着辦公桌上的蠅頭小枱燈,打開全部窗戶換氣。白天大家都在工作,要保持中央暖氣溫度。冬天的風從二十八樓的風窗烈烈地灌進來,又冷又勁。

忻楠恍若不覺。

他視線一直膠着在桌上相框裏,筱年乖乖地站在自己懷裏,笑得像只貓咪。忻楠模模糊糊地想,貓咪可會笑?但眼睛是像的,圓圓大大,亮晶晶的,在陽光下反射着金棕色的光點。他記得拍照那天忻柏欺負筱年,仗着人高馬大,壓得筱年頭頸直往前低,被自己狠狠踹了幾腳,裝哭,筱年倚在自己身上,看着他咯咯地笑。

他喜歡你,雅澤說。

忻楠不知道。

筱年只是默不作聲地依賴在自己身邊,一副要他怎樣都可以的架勢,唯一一次反抗,是當聽說要送他去工藝美校……只有這一件事,讓忻楠隱隱地看出一絲喜歡的含意,但,那也可能是筱年在害怕,一直被丟開……

也許,雅澤說得對?他不太敢相信筱年這樣簡單就喜歡上自己,他什麼都還沒有做!安寧,那是他花了那樣多的時候與精力、耐心、忠誠,一點一滴,爭取來的,只是彈指間就煙消雲散……只是不久之前的事……他有能力再去開始?而且是這樣奇怪的開始,受過傷的,單純的男孩子……

心又開始絞痛,相框那樣貼近忻楠的臉,近到熱氣哈在玻璃面是形成一片白色的霧氣……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聲輕響,忻楠反應有點遲鈍地回過頭。

暗淡的燈光中,忻楠看到柯漢儒站在門口看着自己,視線向下落到相框上。

“漢尼克先生,”忻楠輕聲說,慢慢放下手裏的相框。

“我回來拿點東西,”柯漢儒說,“你還設有走?”

忻楠點一下頭,柯的目光沉靜溫和,令他一時之間喪失了白天的警醒和恪守分寸。

柯漢儒從裏面出來的時候,看到忻楠仍然站在桌前,眼睛有些許傷神,這個平素陽光滿面的大男孩此時渾身充滿悲傷。

他在他身邊停下來,忻楠意識到,回過神來。

“去喝一杯吧?”柯漢儒突然提議。

有點突兀,忻楠愣了一下。

“我快要離開了,”柯漢儒微笑,“算是臨行前道個別吧。”

忻楠驚訝地張大眼睛,呆了一呆,條件反射般點點頭。

柯漢儒照樣看着他仔仔細細關門鎖窗,心裏浮起一絲暖意,他沒有錯看忻楠眼裏那一閃而過的錯愕與失落,他自己可能並未察覺。平日並沒有刻意與忻楠接近,但心情自然發散,他對忻楠不落痕迹的耐心,而忻楠對自己,也並非完全對高高在上的老闆——這,也就足夠了。

他們到附近“街的角落”,那酒吧名副其實,就是在街的角落,小小一個門,走進去又深又遠,光線暗淡。

“為什麼要離開?”默默地灌下一瓶啤酒之後,忻楠才開口問,“在這裏不好嗎?”

今天他有些失常,有些恍惚,撤下笑意的臉,寂寞得像要哭出來。

“我來,”柯漢儒坐着看他,“是想做些事,找些東西,現在已經做完了,所以要離開。”

“……找到你要找的了?”忻楠茫然。

“可以說找到了,也可以說沒找到。”

“……我不懂。”

“……我以為是我要找回來的東西,結果發現不是,但我又發現這件新的東西雖然不是原來那一件,但也是很好的,所以,算是找到了吧。”

忻楠托着頭。

他聽不懂,漢尼克的話。

柯在對面看着他微笑,他看起來特別的放鬆,原本略顯清冷的眸子,今晚看起來很溫暖。

“要仔細說的話是很麻煩,以後吧,以後有機會講給你聽。”

忻楠慢慢點頭,忘了面前的這個人是快要離開的,以後?

“能找到,總是好的。”

柯漢儒點頭贊同,然後說:“你呢?”

“……我……”忻楠困惑地抬眼。

“你找到你要找的了嗎?”

“我?我沒有要找什麼……”

“是么?”柯漢儒沉思地看着他,“也許是我看錯了。”

“……我……”忻楠出神,“我找到可能也得不到。”

“連爭取也不?”

“……”

“怎麼爭取?”忻楠突然自暴自棄地說,“我不能!我根本不知道我現在該怎樣!”他一向自信的神采飛揚的面孔上充滿了自我厭憎和失措,“我已經把他丟開了,就算養只小貓這樣丟開也該死,可是我也不敢留他在身邊……”

柯漢儒靜靜聽着。

忻楠一直在灌酒,他心情煩躁,比往常更容易喝醉,三分酒意加上十分委屈,眼圈已經有點發紅,那卻不是因為醉了。細細碎碎地述說,更多的是想發泄。

是相框裏那個男孩子吧?柯漢儒想。

忻楠與他記憶里的那個人真的很像,明快而爽朗,連眼神都像——但他們是不同的。特意萬里迢迢跑過來證實,在這陌生的城市,似曾相識的感覺,最後才發現不該到別處去尋,那個人明明一直在自己心裏的!

“……我該怎麼辦?”忻楠證在絮叨,苦惱得像個孩子。

啊,只這一點不同,忻楠,經常會在關鍵時刻失去自信,那個人,卻總是信心滿滿、輕鬆自在地對付各種問題。

“如果你問我的話,”他回答,“我認為你應該趁機會還未溜走的時候抓住你想要的東西。”

忻楠有點茫然地望着他。

柯漢儒點點頭,“做任何事都要懂得把握時機,當機立斷,因為機會稍縱即逝。人生意外太多,我們能夠感覺到幸福的時光實在太少。所以真的應該好好把握。等失去了,就來不及了。”

“我告訴過你我來是想找些東西,我找的,是我的愛人的影子……”

忻楠獃獃地看着他。

柯漢儒輕輕嘆渭,“因為已經失去了所以才需要找,如果他活着,那麼無論發生什麼都還有彌補的機會,可是人一旦死去,就失去所有希望,即使安慰自己他的靈魂還在身邊,事實上……”他看向忻楠,“……我告訴他請他等我一段時間,為了工作,為了家庭,總之,因為一些不得不先去解決的問題,然後有一天他們突然告訴我他在登山的時候出了事故……”

“我,我很抱歉……”忻楠喃喃地說。

“不不,不用,”柯漢儒淡淡地笑起來,“我想我已經克服了,但相信我,這種滋味不好受……你們有些地方很相象……這是我告訴你的原因。除了死亡,一個人一生中的意外還會有很多,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總會過去,也許你不在乎,但如果真的有一天你為了最初那一天沒有及時做什麼而後悔的話……那也已經來不及了……”

忻楠怔怔地坐在那裏。

如果真的發生什麼……

他心亂如麻,腦袋裏的念頭千絲萬縷……去同筱年說?不說?抓住他不放?鬆手?每一種想法都有充分的理由支持,每一種也會有足夠的可能造成遺憾,他不是超人,不是先知,他怎麼知道哪種做法最正確?如今總算知道什麼叫左右為難,即使勇氣足夠,他該用這勇氣來怎樣做?

忻楠面色變幻不定,蹙着眉,陷入沉思的當兒,手機突然響起來,嚇了他一跳。匆匆摸出電話,忻楠投給柯漢儒一個抱歉的眼神,壓低聲音接聽:“哪位?”

“我,季雅澤。”

忻楠定一定,身體忽然僵硬,“雅澤?什麼事?是不是筱年……”

“不不,你別緊張,他很好,嗯,也說不上很好,但還湊和,其實是這樣的,”雅澤的語氣略有點奇怪,不似往常那樣沖,聽起來禮貌而猶豫,“呃,我呢,這幾天一直在家陪筱年,你也知道,筱年情緒不是很好,所以我就想盡量讓他敞開胸懷一下……”

忻楠皺着眉,聽得有點莫名其妙。

“你也知道的,我以前看過心理醫生的,所謂久病成良醫,我就想,其實有什麼事拿出來說明白了也就好了。所以……”

忻楠的臉開始變色。

“所以我就跟筱年聊了聊,把事情都告訴他了。”

“你什麼?”忻楠聲音有點顫抖。

雅澤的口氣從斟酌句開始流暢起來,有點破罐破摔你奈我何的無賴架勢,很快速地說下去,“我告訴他你喜歡他,因為怕嚇到他所以打算送他走,然後他說他也喜歡你。”

忻楠徹底呆住。

“然後我就把你的顧慮都講給他聽,呃,就是我推測的你可能有的顧慮,”說到這裏有心虛的意思,畢竟再怎麼了解,臆斷他人心理還是有點過分,“基本上有如下幾點……”

忻楠托住額頭,一瞼的不可思議,夾雜着忐忑不安。

“第一,因為他的過往問題,你擔心他會排斥,呃,或者是存有報恩心理;第二,你擔心他年紀小,幾年過後會後悔自己的輕率選擇;第三,呃,第三……”

忻楠幾乎連對面嘩啦啦亂翻紙張和方燦竊竊私語提示的聲音都能聽到。這麼有條理!不是季雅澤能幹出來的事兒,雅澤最多出餿主意,實際操作擬稿打印一定是方燦乾的。

“你剛被安寧拋棄,暫時對愛情缺乏自信,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喜歡你……”

狗屁。

“你對他產生了情慾,但由於以上原因而不敢實施,所以才急着送他走……”

混蛋!連這個也說!

“……然後我給了他一些很好的建議……”

才怪!

“我建議他從自身找原因,看是要怎樣解決你的顧慮,”雅澤還在念稿,“我們討論了一下……”

討論個鬼,一定是雅澤連誘帶騙……或者直接命令?筱年還沒學會反抗……

“……認為問題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的性格,如果他是很勇敢很自信很獨立的一個人,好比說就像忻柏,那麼你就會更相信他,更信任他愛你的決心與堅定程度……”

是這樣嗎?

“所以筱年決定鍛煉自己的性格!”

雅澤說到這裏,停下來喘口氣,似乎也含意深遠的給忻楠一個反應的時間。忻楠不是個遲鈍的人,酒意此時已經褪去一大半,隱隱地他覺出什麼危險的事實在前面等着他。

“第一個項目是要把自己鍛煉成活潑外向開朗的人。”

“季雅澤!”忻楠語氣陰森,開了口,“我警告你,你不要把筱年給拉去幹什麼奇奇怪怪的事!”

“……呃,”雅澤乾笑,試探着問,“派對算不算奇奇怪怪的事?”

“什麼派對?”忻楠怔一下。

“我帶筱年參加了一個朋友的派對。”

忻楠嘆口氣,“朋友聚會也沒有什麼的,帶他出去走走也好,但你不該跟他說那些。”這下叫他怎麼去見筱年?

“哦,”雅澤忽略他後面的話,“那我就放心了,KISS還有午夜場舞會,我們會玩得晚一點回去,我覺得還是有效果的。”

忻楠過了一秒鐘才反應過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參加派對很有效果,而且今天是化妝舞會,大家都遮着臉,見不到面的情況下更容易放鬆,我看筱年適應良好啊。”

“你帶他去哪裏?”忻楠跳起來。

收起電話,忻楠的臉上是一副又震驚又惱怒又迷亂的表情,手足無措地將視線轉向柯漢儒。

“有事嗎?那你就去吧。”柯漢儒善解人意地說。

忻楠張張嘴,心裏依稀有感動,但說不出什麼,又聽得他輕輕說:“記得我同你說的話……當心不要錯過。”

“……謝謝,“忻楠終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我知道。”

他跳起來匆匆跑出去。

雅澤這傢伙!真是對他太好了,居然敢做這種事!

忻楠一路上恨恨地想。

KISS是什麼地方?酒吧!筱年才多大就帶他去酒吧!尤其,雖然沒有明示,但那裏是雅澤那些人最常出入的地方,忻楠去過一次便拒去第二次,倒不是存着歧視心理,實在不堪其擾,忻楠算是很會應付了,筱年那種綿軟性子去了能有什麼好果子吃?連拒絕都不會,不被人吃干抹凈才怪!雅澤真是膽大妄為!

那邊廂,鬧哄哄的KISS里,最勁的午夜場已拉開帷幕,酒香夜磨人自醉,人人High到極點,季雅澤另闢蹊徑,縮在進門的衣帽廳處團團轉,方燦從裏面找出來,問:“到了嗎?”

正好雅澤也開口問:“他現在在幹嘛?”

方燦古怪地笑。”被沈一一灌了杯酒,在吧枱犯迷糊呢。”

“啊!不是跟他講別給他喝酒!”

“啤酒而已,別擔心——我說,這樣真的合適嗎?忻楠會生氣吧?”

雅澤瞪眼,“不這樣你還想天天喂筱年吃安眠藥啊?他可是住在我們家,真吃出事來麻煩更大!怎麼著也得把這燙手的山芋甩還給忻楠,我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倒也是,”方燦點頭:“忻楠也確實太黏糊了點,一點兒不脆。”

“所以我們好心幫幫他!”雅澤發狠。

站在玻璃格子門處張望的方燦跳起來,“來了。”

“快快,你快進去準備。”

“你呢,你幹嘛?”

“我?我得趕緊先躲起來再說。”

忻楠被門口“撒旦”攔住,撒旦?或者是小鬼?一身黑黔黔大披風黑面具配兩隻彎叉的黑角——的東西,“今晚入場費是一百元。”忻楠瞪了他的角兩眼,匆匆付錢往裏走,那人還在後面嘮叨,“……提供面具二十元,如果需要提供服裝,另加50元……”

推開門黑暗中一股熱浪和嘈雜迎面撲過來,一時之間忻楠什麼也聽不見看不見,過好一會才漸漸適應。為了舞會的原因,酒吧中間的桌椅撤掉了一些,七彩斑斕的激光燈束下人頭攢動,簡直是群魔亂舞……忻楠眯起眼晴尋找筱年和雅澤的影子。

人人穿得奇形怪狀,戴着各式各樣的面具,有的全遮有的只遮住眼睛,即使這樣也很難分辨,忻楠穿過人群四下逡巡,慢慢往吧枱走。既然雅澤故意這麼說,分明是想自己找到,所以不太可能把筱年藏起來,不過在哪裏呢?

他視線轉過吧枱一圈,看一眼,再看一眼,皺起眉,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雅澤那個朋友沈一一正站在吧枱里探半個身子出來跟坐在外面的人講話,一臉曖昧的笑,跟他講話的那個人……

忻楠有點不確定,筱年從來沒有穿成那樣過……

他走過去,看到沈一一伸手摸那人的臉,擦過臉頰滑到下巴上,停在那裏一會兒,兩個人的頭挨得更近,沈一一的嘴幾乎貼到那人的耳朵上。沈一一眼珠子亂轉,一臉的算計,瞄着四周,看那樣子是想在狩獵前觀察一下環境。

被他瞄上的人向後退縮了一下,習慣性地低下頭,忻楠額角的青筋開始爆起,這動作太熟悉讓他不可能忽視,他幾步走過去,伸手拍那人肩,對方回過頭來。

一隻黑色貓咪面具遮住他一半面孔,只露出臉的下半部,尖尖下巴,眼睛在光線暗淡的酒吧里與面具的黑色融成一片,看到忻楠,淡白的嘴唇小小地張開來……

“楠哥?”

果然。

忻楠伸手摘掉他臉上的面具,露出筱年憨態可掬的面孔來,遲鈍的笑容,好像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輕鬆,“你也來啦?”

口齒有一點點的不清楚。

“你給他喝了什麼?”忻楠轉頭看沈一一,擰着眉,面沉似水。

“咦?”沈一一有點吃驚,“忻楠你認得他?”

“你給他喝了什麼東西,“忻楠加重聲音問。

“……啤酒而已,“看到忻楠的表情,沈一一有點上當的感覺,“呃,還有一杯黑胭脂,很淡的……”

忻捕捉住筱年一隻胳膊把他從高腳椅上拉起來,上下打量他。全貼身的黑色彈力衫,無袖的,不知道是什麼料子,很有光澤,裏面什麼也沒穿,因為看得出胸前兩粒小小的凸起!下身也是黑色的,貼身的彈力牛仔褲,緊緊包着筱年圓翹的臀部和長腿!肩頭和整條雪白手臂露在外面,筱年纖細的線條略顯柔弱,充滿少年青澀嫵媚的吸引力。

等看到那褲子大腿部位的幾個洞之後,忻楠的青筋徹底崩斷……

“雅澤哥說我……要勇敢,“筱年力圖保持清醒地拚命眨眼睛,“……穿得漂亮點,大膽地告白……一一哥……再來杯酒……這衣服……是雅澤哥給我找的……”

忻楠憎惡地瞪着他,半天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難看死了!”

筱年獃獃地看他,臉一垮,扁着嘴,眼圈瞬時紅了。

誰都沒想到,一秒鐘之後,筱年突然兩手抓住衣服便往上擼,忻楠這下才明白他的褲子有多麼性感,低腰褲心驚膽戰地裹在單薄的胯骨上,平滑的小腹和細細的腰肢次第出現……

沈一一眼珠子幾乎掉下來,周圍幾個客人也又驚又喜地叫出來,有人在喝彩。

忻楠撲上去抓住他的手,罵:“笨蛋!你幹什麼?”

“……難看,脫掉!”筱年掙扎。

季雅澤,我要殺了你!忻楠心裏怒吼,一把拽下筱年的衣服,勒住他手臂身體便往外架,兩個人跌跌撞撞往外走。

沈一一還僵立在後面發不出聲,半天才想起,季雅澤,你耍我,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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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列車沒有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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