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從那天在破廟裏被尹戒衣吻了之後，曲洛瑤不時以古怪的目光偷瞄他，這回她確定師兄是真的變了，親吻絕對超出師兄妹間應有的情誼，可是，師兄吻得那麼理所當然，吻得那麼自在深入，好像他們本來就該這麼做似的，難不成師兄對她也有了不一樣的情愫？難不成師兄也喜歡上她了？
一想到師兄或許也喜歡着自己，她胸口漲滿了濃濃的幸福感，好希望那是真的。
她想問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因為老想着這事，害她每天都不斷地回味着那天唇舌糾纏的熱情，每想一回，熱浪就侵襲她的腦門一回，使她現在都不敢看師兄的唇，不然她大概沒中暑也會昏倒。
“我們已經進入梅山鎮了，我要拿一些藥材去還給一位老大夫。”尹戒衣握着她的手，低頭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他當然知道她不時在偷瞄他，卻不點破，因為他希望她自己理清兩人的感情，希望她自己察覺他對她的心意，希望她能主動告訴他，她也喜歡他，所以，他決定慢慢地等她開竅。
“我們不是要去找毒魔寒蛸嗎？”曲洛瑤又瞄了他一眼。師兄總是在笑，是因為和她在一起很開心嗎？
“嗯！問題是現在並沒有他的消息呀！之前我向盧老爹借了不少藥材，反正要去長安一定會經過這裏，就順道還了。”尹戒衣拿出手絹替她拭去汗珠，才又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其實他帶曲洛瑤來還有另一個用意，只希望有用才好，不然他下回大概不敢再來了。
“哦！”曲洛瑤點點頭。
“你看前面就是了，盧老爹很好客，我們可能會在這兒住上幾天。”指着前方一問古老的藥鋪子，尹戒衣眼中閃過一抹擔憂。如果只有盧老爹在的話就好了。
“師兄，你好像不太高興？不喜歡就別勉強住下嘛！等藥材還了，咱們就走吧！”曲洛瑤難得細心地看出了他的無奈。
“每回我來都說好只住一天，最後卻總是待上半個月，盧老爹的好客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尹戒衣輕笑出聲。那個有點恐怖的人就等見了面再介紹吧！他真的很頭痛。
“居然有這麼奇怪的人？”
“嗯！”
“尹大哥？”
突然，一名清秀的年輕女子正巧從藥鋪字裏走出來，瞧見了他們，臉上立刻浮現驚喜的笑容，眼中還有些許曲洛瑤無法分辨的情愫。
接着，那名清秀的女子做了一件令曲洛瑤驚訝萬分的事，她快速地衝進尹戒衣的懷裏，硬生生地把她給撞開了，若不是尹戒衣的手仍沒放開她，她肯定會跌上一跤。曲洛瑤愣在當場，這是怎麼一回事？
“尹大哥，人家好想你喔！”清秀女子摟着他的脖子，怎樣也不肯放開。
“永雁，別這樣，摟摟抱抱的很難看！”尹戒衣的右手仍握着曲洛瑤的小手，只用一隻手實在很難把身上這隻八爪章魚弄下來。這女人就是讓他一個頭兩個大的大麻煩，尹戒衣無奈極了。
聽見師兄義正詞嚴的話，曲洛瑤有些詫異，一路上師兄最喜歡和她摟摟抱抱的，可面對這女人卻這麼說，讓她不禁有些雀躍。只是，這女人到底要黏在師兄身上多久呀？看着他們抱在一起，讓她胸口悶得有些難受，她搖了搖仍被他握住的小手，想儘快結束這古怪的場面。
“永雁，我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曲洛瑤；洛洛，她是盧老爹的獨生女盧永雁。”終於把纏在他身上的盧永雁拉開，尹戒衣立刻把曲洛瑤拉到身旁，這回他直接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他的身邊永遠只會有她一名女子。
“未婚妻？”盧永雁吃驚地望向她。這女人是尹大哥的未婚妻？她的神情當場由不信轉而變成妒恨。
“上回我跟你提過了。”尹戒衣握緊也是一臉訝異的曲洛瑤的小手，示意她什麼都別說。
“我不信！”
盧永雁瞧他的眼神彷彿在控訴他是個負心漢，當她轉頭瞪向曲洛瑤時，那仇恨的目光嚇得曲洛瑤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後縮。
“尹老弟，人都來了，怎麼站在門外呢？來，快點進來坐坐吧！”盧老爹一向好客，聽見聲音便出來探看，瞧見是他，立刻笑容滿面地招呼道。
“盧老爹，又來打擾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曲洛瑤。”他連忙拉着曲洛瑤尾隨盧老爹一塊兒進藥鋪子，就留點時間和空間讓盧永雁消化一下這青天霹靂的消息吧！
◎◎◎
“為什麼？”盧水雁在長廊轉角處拉住了想去找曲洛瑤的尹戒衣，她顯得非常不服氣，愛戀了他五年的時光，居然只換來一句“我有未婚妻了”，那她算什麼？她無法心服！
“什麼為什麼？”尹戒衣甩開了她拉扯的小手，他眼裏只有正在長廊盡頭的廂房裏等他的曲洛瑤，沒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盧家藥鋪在梅山鎮赫赫有名，是家百年老店，盧老爹醫術精湛，用藥神准，人稱華佗再世，盧永雁同樣也精通藥理，人稱文華陀。五年前她對尹戒衣一見鍾情，婉拒了所有上門來求親的男子，一心等待着他的回應。
尹戒衣無奈地瞧了她一眼，不懂她為何這麼死心眼，他早告訴過她幾百次，他和她之間絕對不可能的，她卻始終不肯放棄，怎麼會有人這麼煩呀？
上回為了解夜隱藍的寒毒來借葯時，被她纏得受不了，才宣稱他已經有未婚妻了，這回帶着洛洛前來當“證物”，居然還是無法打消她的痴心妄想，真是敗給她了。
雖說當時他還沒理清自己對洛洛的感情，可面對盧永雁的苦纏痴戀，他也從不曾動心，如今有了洛洛，那就更不可能了。
“憑我的條件，我有哪一點輸她？”盧永雁再次拉住他的手，對於他的視若無睹感到又妒又恨，尤其在知道曲洛瑤根本不會用藥后，她更加確信只有自己才配得上他，可他卻選擇那個女人而捨棄她，教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這跟條件沒有關係，我就是喜歡她。”尹戒衣無奈地答道，再次拉開她的手，他不喜歡別的女人碰他。
他萬萬沒想到她會這樣鍥而不捨，本以為她見到洛洛后就會對他死心，看來他的算盤打錯了。他決定儘快帶洛洛離開，省得這女人跑去找洛洛的麻煩。
在廂房裏久候不到師兄的曲洛瑤正想繞到前廳去找人，卻在轉角處聽見他們的對話，她沒料到會聽見這麼大膽的告白，盧姑娘果然喜歡師兄，那師兄怎麼說？她因為太過吃驚而沒聽見。
這就是她這幾天心裏很不舒坦的原因嗎？她不喜歡別的女人喜歡師兄，更不喜歡別的女人親近師兄，一想到那天盧姑娘對師兄親熱的舉動，她就火冒三丈，師兄是她一個人的！這個認知嚇壞了她。
“這個理由我無法接受！五年來，你我惺惺相
惜，而且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的。”盧永雁是個積極進取的人，想要的絕不輕易放手，她愛戀他這麼久，要她放棄絕不可能。“她配不上你！她連簡單的用藥都不會，她有哪一點好？有哪一點值得你喜歡呢？”
“感情這種事沒什麼道理可言，她會不會用藥對我而言一點也不重要，只要我喜歡她就夠了。”聽見她批評曲洛瑤，他的不悅就十分明顯了，誰都不能說她的壞話，不然他會翻臉的。
躲在一旁偷聽的曲洛瑤當場愣住了。師兄喜歡她？這是真的嗎？那麼這一路上她感受到的情愫是真的羅？不是她一個人在胡思亂想，師兄真的也喜歡她？她的心開始狂跳，雀躍不已，就連嘴角也隨之揚起。
可是……前幾天她曾問師兄為何說她是他的未婚妻，師兄明明告訴她是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才這麼說的呀！到底他說的哪一句才是真的呢？她好想趕快確認喔！她希望師兄是真的喜歡她，就如同她一樣。
“那我呢？我怎麼辦？我愛了你這麼久，如今你才說你喜歡別人，那我怎麼辦？”盧永雁傷心欲絕，當場哭給他看。
“永雁，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告訴過你，我們之間絕不可能，你理智一點行不行？”尹戒衣有點火了！怎麼會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呢？
“可是我愛你呀！尹大哥，我可以不計名分地跟着你，要我做小做妾都行，你別不要我啊！”盧永雁拉住他的衣袖。
“別拉拉扯扯的，很難看！”尹戒衣退了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向來笑容滿面的他，此刻臉上滿寒霜。
“是她想獨佔你一個人嗎？男人有三妻四妾很平常呀，你別理她就是了。”盧永雁拋下自尊，討好地說著，一心只想和他在一起。
“我的心裏只有洛洛，就算其他女人再怎麼美若天仙，一樣入不了我的眼，我只愛洛洛一人，這輩子也只會娶她一個人為妻！”尹戒衣有些生氣。可惡！這些話他本來是要等待最佳的時機再跟洛洛表白的，如今居然得對一個蠻不講理的女人說，氣死他了！
“你……好狠的心……我……我絕對不會放手的！”盧永雁又怨又怒，哭着跑開了。
曲洛瑤捂着雙頰，她的心彷彿有無數只蟲子在鑽動似的搔癢難耐，整顆心亂成一團。
尹戒衣轉過長廊，就發現她一臉若有所思的呆站在那兒，不由得愣住了。
“你都聽見了？”
“嗯！”她的臉再次刷紅，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牽着她的手回到廂房，尹戒衣笑着問：“你有話要問嗎？”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她訥訥的問道，抬頭望了他一眼，又連忙低下頭，面對他讓她感到好窘。
“你是問哪一句呢？”他拉着她坐在床沿，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促狹地笑着。
“你說……喜歡我……”她好小聲好小聲地說著，臉漲紅得像熟透了的番茄，都快能擠出汁來了。
“對呀！”他居然大方地承認了。
曲洛瑤吃驚地望着他。師兄真的喜歡她？不是兄妹之間的那種喜歡嗎？
“我沒那麼變態，我對你當然不是兄妹之間的那種感情。”尹戒衣笑着回答她的喃喃自語。現在說開了也好，省得他等太久。
“啊？”聽見他的回答，她才知道剛剛她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了。“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好笑地看着她。
“為什麼你會突然喜歡我？以前我們明明就像兄妹……”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麼她也同時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他們下山也才沒多久不是嗎？
“打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了，這你也知道的。”尹戒衣牽起她的小手，放在他厚實的大掌里把玩，他笑着回想當年兩人的相遇，眼裏全是溫柔和寵愛。
“那是兄妹之情不是嗎？”她疑惑地問，她是遲鈍沒錯，可卻也不笨，從小被他寵到大，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兄長了。
“對！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子一樣呵寵，可是我們不是親兄妹，而你也會長大。”尹戒衣將她的手拿到唇邊輕輕印下一吻。
此刻他才明白為何這些年他行走江湖，卻始終沒有任何紅粉知己，因為他的心一直留在她身上，十年的兄妹情誼蒙蔽了他心中最真實的感覺，拜仲生那隻癩蝦蟆所賜，他終於理清了對她的感情。
“呃……”這麼說也沒錯啦！問題是她仍然不懂呀！
“這輩子我只要一個女人，那就是你，我要你當我的妻子，懂嗎？”隨着這項宣告，尹戒衣低頭輕輕吻了她一下。
“可是你都沒有告訴我呀！害我一直搞不清楚。”她還以為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胡思亂想呢！沒想到原來他真的喜歡她，更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承認……那現在他們真的成了戀人了嗎？曲洛瑤整個腦袋瓜子亂糟糟的，完全無法思考。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呀！我本來是希望由你自己發現的，沒想到卻被永雁給破壞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不用再等了。”
“我一直以為是我……呃……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保守的她，無法像他這樣直接說出“喜歡”兩個字，天呀！今天的震撼夠多了。
“你討厭我嗎？”
曲洛瑤搖搖頭。下山前，她一直把他當成競爭對手，她崇拜、嫉妒他的能力，卻從來沒討厭過他；下山後，視野擴大了，她甚至不再堅持一定要贏過他，而最大的變化是，她開始在意起他的一舉一動，偷偷喜歡着他的親近，她怎麼可能會討厭他呢！
“不喜歡我嗎？”
她又搖搖頭，師兄一直以來都比她爹更關心她、照顧她，也許在她的心中，他的分量比老爹還要重也說不定。
“事實上你是喜歡我的，只是你仍無法清楚分辨出現在和以前的不同，也不知道有多喜歡我對不對？”尹戒衣笑着用鼻尖磨蹭着她的，答案呼之欲出了。
“嗯……”她想了下才嬌憨地點點頭。
“喜歡我抱着你的感覺嗎？”尹戒衣乾脆把她抱上自己的大腿。
“呃……”她紅着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摸你呢？”尹戒衣嘴角噙着笑意，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就算她沒回答，她的身體也已經給他答案了。
“師兄……”她扭捏不安地在他的懷裏動來動去，他一直問這麼親昵的問題，教她怎麼回答嘛！
“一起睡呢？”尹戒衣輕笑出聲。其實他根本不用問，她若不喜歡，肯定會把他踢下床，甚至當場給他兩拳，問她只是想讓她早點面對自己的感情罷了。
“師兄，你別再問了。”她扯住他的衣襟，她真的快不行了，再問下去，她一定會昏過去的，而且是羞得昏過去。
“親吻呢？”尹戒衣不放棄地又啄了下她的紅唇，笑褥十分開懷。
“別再說了啦！”她捂住耳朵，不敢再聽下去。”
“我想你是喜歡我的，而且是很喜歡很喜歡！”尹戒衣拉開她的雙手，各在手心上吻了一記，笑得很得意。
“人家不知道啦！”曲洛瑤低着頭不敢看他。他那雙眸子好像會透視人心似的，什麼想法都躲不過他的法眼。
“沒關係，洛洛，等哪天你高興了、服氣了，想承認時再說吧！我不會逼你的。”尹戒衣雙手捧着她美麗的小臉蛋，笑着給她保證。
“真的？”
“沒錯！反正你又跑不掉。”尹戒衣信心十足地笑着。
“你就這麼有自信？”好勝心強的她有些不服氣，她是喜歡他沒錯，可是，他也不必說得好像她一定會賴着他似的。
“那還用說，不跟着我，你肯定會迷路的，我當然不怕你跑掉了。”他半開玩笑的說。
“人家是很認真在問你耶！”她噘着嘴，將頭轉開不理他。
“我也是很認真的，洛洛，你是我一個人的，我絕不會讓你跑掉的。”他笑着將她的頭轉回來，親親她的小俏鼻。真是的，她連生氣的模樣都好迷人，讓他忍不住想寵愛。
“哼！”
“彆氣了，就是因為怕你跑掉，我才會帶着你下山，把你留在身邊，不讓任何人有機可趁呀！你是我一個人的！”尹戒衣對其他人向來漠不關心，惟獨對他認定的人，有着一般人難以想像的堅定情誼，像夜隱藍就是他認定的重要朋友，為了他，他可以兩助插刀，火里來水裏去，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她是他認定了一輩子相知相惜的伴侶，他絕對會用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來守候她一生一世。
“你上山時就已經打定主意了？”她回想起那天師兄突然拖她下山的情形。
“對，在看見那隻癩蝦蟆時，我就知道自己早已喜歡上你，這才打定主意要帶你下山。”一想到仲生那混球，難得生氣的他臉上閃過一抹慍色。
“師兄，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的心因為他的話而喜滋滋的。
“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印證我說的是真是假。”
一生一世的誓言等着她用心來印證，他不急，真的不急。
一輩子？因為對象是師兄，她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反感，心中還有莫名的狂喜，如果她誠實一點，就該現在就告訴他，她也喜歡他。
可是，她就是不服氣呀！誰教他老是贏她呢！就連察覺對彼此的心意，也是由地搶先。算了，就讓他多等一些日子吧！
倚在他的懷裏，她調皮地做了個可愛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