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璦琳?”熟悉的男性嗓音響起,聽來相當驚喜。

“呃,我……我剛撥號后,想說你大概換過門號,想改大公司內線,可是不知道你分機號碼……”她幹麼慌張到語無倫次?白璦琳懊惱地呼口氣。“幸好你沒換。”

“我的分機是5576。”這是離婚後她第一次打電話給他,傅聿恆心情大好。“我是另外辦了個號碼,現在都用新的,不過舊號碼還是保留,我想,雖然我聯絡不到你,至少你永遠都可以找到我。”

他的語氣彷彿一直在等她打來……所以,這號碼是為她保留?白璦琳心弦一動。“你還好嗎?昨晚我本想過去警局,不小心睡著了,警察怎麼說?”

“他們問了好多問題,確認我對你沒有不良企圖,到凌晨才放我走,應該是沒事了。不過我睡不到幾小時就來上班,現在很困。”其實後來是胖警察拉着他交換離婚心得,他故意說得誇張,使苦肉計,果然讓她很歉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事情變成這樣,真的很抱歉,也謝謝你,為了茉茉這樣做。”

“茉茉出生后,我都不在她身邊,我這個不盡責的爸爸,至少不該讓她感到害怕。”他自我調侃。“我這輩子第一次坐警車,感覺挺特別的。”

她輕笑。“你很累的話,就休息吧,不要勉強工作了。”

“其實還好,待會兒有會議,不能缺席的,我喝了兩大杯咖啡,現在還算清醒。”尤其她的電話讓他精神全來了。

“我這幾天送的花,加上昨晚的表現,你覺得怎樣?是不是值得嘉獎?”他們的關係能不能破冰?她願意讓他見女兒嗎?

“是值得嘉獎,謝謝你送的花。”他真像個急着討賞的小孩,她抿笑。”不過我有個問題,剛才你秘書老買花,說了一件我不太懂的事,她說你最近下班就去‘站衛兵’,那是什麼意思?”

“呃……”她幹麼多嘴?!他臉微熱,不肯承認,硬拗。“也沒什麼,就是……公司附近新開了一家包子店,每天傍晚開賣,他們賣的包子很好吃,我下班就趕去排隊,跟一堆人站在店門口等,就像站衛兵一樣。”

“原來如此,聽她那樣說,我還以為你昨天出現不是湊巧,其實你每天下班都來我這裏,讓我有點……”

“你怎樣?”他屏息。

“有點感動,也覺得對你很不好意思,原來你只是去包子店,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每晚都等在門外,很有罪惡感。”他彆扭的語氣其實已給了她答案,她心窩暖暖的,故意假裝不知。

“……”可惡,失策啊!他幹麼不承認?幹麼死要面子?傅聿恆很懊惱。“其實我……的確想去找你,但是怕你不高興,所以不敢……但你可以想像我去過,我很想去看你和女兒……”

她柔聲道:“以後,你想來就來吧。”

“你會讓我進店裏?”他又驚又喜。

“我想通了,離婚又不是結仇,我們還是可以當朋友,茉茉也是你的女兒,我無權剝奪你和她相處的權利,當然,前提是茉茉願意見你。她完全不認識你,我得先和她溝通。”

但他不想要只是朋友——他按捺着,關係好不容易破冰,必須一步一步來。“所以我任何時間都能去?”

“花店晚上九點打樣,之後茉茉就要上床睡覺了,九點之前都可以。”

“好,我今晚就去——”他迅速查一下行事曆,又扼腕。“唉……今晚不行,我有個飯局。”

“那就改天吧,不急。”

“那,茉茉喜歡吃什麼?喜歡玩什麼?喜歡什麼樣的衣服鞋子?”傅聿恆開始計劃給女兒買禮物,一定要給她留下好印象,唉,為何今晚偏偏有重要飯局?他真希望馬上見到他可愛的小女兒。

至於女兒的母親,她的喜好他記得很清楚,到時候再給她個驚喜。

白璦琳好笑。“你急什麼?你是要見女兒,又不是要拜訪大人物。”

“當然,第一次和女兒正式見面,要很慎重……”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友善的眼光,傅聿恆抬頭望去,看見白升慶站在會議室門口,正盯着他看。

“要開會了,晚點聊。”他收起手機,走向會議室。

白升慶淡問:“跟誰將電話?看你心情很好的樣子。”

“是之前的案子,地主打來道謝。”他不想說實話,前岳父會阻撓。

“是嗎?我好想聽你提到‘女兒’。我已經告訴過你,不要打擾璦琳和茉茉,你沒忘記吧?”

明明就聽見了,幹麼還問他?“當然沒有,但茉茉畢竟是我女兒,我至少該盡點責任,關心她——”

“不需要。當年我警告你不準騷擾璦琳,否則就開除你,現在我也還是這句話,我是很愛惜你這個人才,但該拔掉你的時候也不會手軟,想想你花了多少力氣才爬到這位置,和璦琳保持距離才是聰明的做法,不是嗎?”

是啊,他這一路走來,究竟是為了誰?

傅聿恆眸光閃爍,恭謹地微笑。“是,謝謝總裁提醒。”

白璦琳放下話筒,感覺鬆了口氣。

她覺得做這決定是正確的,她相信他會和女兒處得很好,他們是離婚夫妻,為了女兒而重聚,如朋友般和平相處,情況聽起來很完美。

可是他的語氣太歡喜、太熱切,彷彿他期待的不只是和女兒見面,他急促快樂的語調蘊藏過多熱情,她心底起了熱的騷動,怦怦跳着……

但一想起他曾外遇,所有不該有的感覺立即熄滅。

愛情曾在心裏生根,就很難拔除,殘餘了愛的痕迹,一點撩撥,便蠢蠢欲動,不,她與他不可能了,她不會原諒他的背叛,朋友是她最後、最強硬的界限,絕不再退。

中午,白璦琳和毛秀忻一起吃飯,毛秀忻一早聽左鄰右舍說了昨晚的騷動,非常好奇。

“聽說昨晚有警車來,發生什麼事?”

白璦琳笑了,將昨晚狀況描述一遍,毛秀忻聽得吃驚又好笑。

“做個樣子嚇他就好啦,你幹麼真的打給警察?”

“他很精明,我想要是隨便撥個空號,一定被他識破,沒想到沒嚇走他,他主動說要跟警察走時,反而是我嚇到了,好後悔。”

“他為了你和女兒,連警察都不怕耶,把事情都攬過來,夠man!”毛秀忻豎起大拇指。“以前聽你說他搞外遇,我覺得他很糟糕,現在卻覺得他還不錯,怎樣,你要不要給他機會?”

“有啊,我給他機會了,他想見茉茉。我同意了。”

“我不是說那個。照你說的,他還在你爸公司,這幾年都單身,也沒跟誰交往,也許他還愛着你,你不考慮看看?”

“你不是支持菲利浦嗎?”怎麼倒戈,勸她和前夫複合?

“原本是啊,不過我想了想,雖然外遇很不可原諒,但假如你們依然相愛,他比任何人都愛你,而且誠信悔過,難道不值得你原諒他一次?”

換成四年前,這些花白璦琳一定聽不下去,但現在她冷靜思考幾秒,搖搖頭。“我沒辦法忘記,心裏會一直有疙瘩。”

“好,因為他出軌,他過去對你的好,一筆勾銷,假設加上這四年的痴痴等待,再加上往後四十年,他對你和女兒都呵護體貼,他這麼深愛你,還是不能抵消他對你的傷害嗎?”

“這不能當作計算題來解吧?”要是有這麼簡單,她何必傷心離開?

“我知道,只是打比方嘛。假如他這輩子就只犯這一次錯,放棄他不是很可惜嗎?”

“所以要給他機會,賭他不會再犯?”

“愛情本來就是賭,跟哪個男人都一樣,只差在他是由不良記錄的瑕疵品,別的男人則是賭個未知數,你不放手一搏,贏不到大獎。但至少你對他很了解,賭起來風險比較小。”

“你是鼓勵我跟他再續前緣嗎?”光聽這些話,她有點動搖,但套入自己的情況,還是難以接受,她有過切膚之痛,沒辦法這麼看得開。

“喔不不不,我只是有感而發,你要怎麼做還是你自己決定,千萬別照我的話做之後,後悔了,找我算賬事小,耽誤你的幸福,我最過就大了啊!”

白璦琳笑了。“還以為你給我指點迷津,我照你這盞明燈的話去做,就萬事順利了。”

“因為我是旁觀者,當然可以很冷靜地分析這些,換成我老公外遇的話……”毛秀忻幽幽嘆息。“我砍了他,去埋在他的農場裏,讓他從瑕疵品直接變廢棄物,還原諒他咧,才不可能。”

白璦琳好笑。“所以你這套理論等於白說——”這時,手機,手機忽然響了,是話題男主角來電,她對毛秀忻比個談話暫停的手勢,走到窗邊接聽。

“你在忙嗎?”傅聿恆聽起來很愉快。

“還好,剛吃完午餐。你呢?”

“我也剛吃完,有事想問你。茉茉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玩具?”

又來了,他這個爸爸真是急性子。她微笑。“不是叫你別急嘛?反正你今晚又沒空過來。”

“我想多了解她,提早做準備,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嗯……她喜歡淺藍色,愛玩布偶多過洋娃娃,她不太吃零食,但很愛喝汽水,尤其是橘子口味……”她聽見抄寫的沙沙聲。“你在寫什麼?”

“做筆記。等等輸入PDA。”

“不必刻意記吧?以後多相處,自然會了解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而且,比起物質,茉茉比較重視人本身,她喜歡的人陪着她,她就很開心了。”不過,他為了女兒,如此細心地預作準備,讓她感動。

“我希望第一次見面,就讓她覺得和我很親近、很熟悉。再說,誰知道我能和她相處多久?說不定見了幾次面,你又帶她離開了。”他語氣哀怨。

她揚眉。“你以為我會反悔,不讓你和茉茉見面?”

“你當然會遵守承諾,但你是考慮周到的聰明媽媽,而我是不及格的爸爸,你怕茉茉被我這個壞榜樣影響,用技術性的方法破壞我們的協議,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想太多了,我不會那樣做的。”她望着窗外,看着窗玻璃倒映自己含笑的眼睛。

他嘆口氣。“我當年太不成熟,沒把事情處理好,吵架離婚那段時間讓你很難受,你要是不原諒我,我不能也不敢怨,沒想到你願意讓我見茉茉,我真的很感激。”

“那時候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都過去了,就忘了吧,至少我們現在都成熟多了,遇到事情可以好好討論。”

“是啊,所以接下來的話,我也是用很成熟、很誠懇的態度說:你改變了很多,勇於表達自己想法,不像以前總是順從別人的意見,我很欣賞這樣的你,也為你高興,我只建議你稍微修飾一下表達意見的方式,報警這一招不是人人都能應付的。”

她笑了,很糗。“好啦,我知道我太過分了。”

“嗯哼,因為我是寬宏大量的成熟男人,所以不介意。”

“傅先生,成熟的男人不會老是把這句話掛嘴邊的。”她直笑,還成熟的男人呢,真敢說!

他也笑。“你知道我為什麼打給你?”

“不是為了大聽茉茉的喜好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其實我是拿它當借口。”他嗓音變得低沉。“我今天聽同事說,工作再忙再累,只要和家人講講話,相互擁抱,就能提振精神,所以我打給你,想和你聊一聊,沒想到光是聽到你的聲音,那些又煩又累的感覺,就消失了。”

她怔住,像被她溫柔的話語融化,臉頰熱着,身體軟綿綿。“可是……我不是你的家人。”

“喔。”這一箭夠狠,他很受傷。“好吧,我的確不是,但我真的很累,你不能安慰我一下嗎?”

他可憐兮兮的口吻讓她覺得自己很無情,她心軟了,順着他演。“那……你工作累就多休息,別累壞身體。”

“還有呢?”

“這幾天很熱,氣象報告說今天溫度創下新高紀錄了,你去工地時盡量留在陰涼處,記得多喝水,小心中暑。”

“有,我出去都帶兩瓶水。對了,晚餐吃什麼?你答應我今天要煮苦瓜湯,多煮一點,我今天會晚半小時回家吃晚餐……”越說越順口,這麼叮嚀她,好像他們依然是夫妻,感覺真好!

他未免太入戲了吧?她無情地喊卡。“傅先生,我好想沒邀你來吃晚餐喔?你跑來我這裏,我不會煮你的分的,還有,別忘記你今晚有應酬。”

“……我沒忘。”唉,幻想泡泡破了,他訕訕道:“我該去工作累,晚點聊。”

“嗯,去吧。”

電話那端的他遲疑着,似乎還想說話,幾秒后才掛斷。

白璦琳收起手機,對着玻璃上自己含笑的面容,出神微笑。

好像回到新婚時,那是他還沒變得憤世嫉俗,她努力學習當個家庭主婦,他在上班空檔打電話回家,也許是報備要加班,也許是要告訴她什麼重要的事,他們都捨不得掛斷,於是話題越扯越遠,越瑣碎。

話題瑣碎也好,失去焦點也罷,就是想再多聽一點對方聲音,他們就是彼此的焦點,只要是她說的,任何小事他都會認真聽,任何小事,他都當作大事。

他愛她、寵她,平凡的她,被他愛着時,覺得自己美麗動人,她想像不出比和他白首偕老更幸福的事……

一直在旁覷着她表情的毛秀忻,問道:“你前夫打來的嗎?”

她點頭。“他想知道茉茉喜歡什麼,想帶禮物給她。”

“你們好像聊得很開心?”

“講到自己的孩子,當爸媽的當然很開心。”

“可是你和菲利浦先生講話,都沒這麼笑眯眯的耶。”可憐的菲利浦,八成要出局了。“是不是對你前夫心動了?”

“沒有。”白璦琳垂眸。

真的沒有嗎?被他勾起許多過往回憶,那些甜蜜點滴,像浪潮,拍打心的堤岸,軟化她心房,理智在抗拒,心卻快要背叛她,向他投向……

城市另一端,傅聿恆放下話筒,對自己苦笑。

有短短几秒,他以為他們之間重燃可能了,沒想到她一句話就終結所有溫馨氣氛。

她的態度為何突然轉變?莫非想起那個加拿大人?

他蹙眉。昨晚見她和那男人在店裏,態度親昵,她甚至允許那人握住她的手,他們進展到哪一步了?他忽然發現自己對情敵一無所知,那男人和他小女兒的相處甚至比他還多。

而他呢?和她有過兩年婚姻,女兒是他的親骨肉,婚姻因為他外遇而結束——雖然他根本沒外遇,但她不信,她認定他是欺騙她的負心漢……

可惡,情況對他很不利!必須立即澄清!

他拿起手機就想打給她,但秘書正好進辦公室,提醒他午後有個會議,該準備了。

他只好投入工作,這一忙就忙到下班,也沒空檔打電話給她。

下班前,秘書提醒他:“總經理,你今晚和‘力凱集團’的黃副總有約。”

“我知道。”真相取消飯局,但這飯局已一延再延,再推掉的話,對對方不好意思。

他無奈地駕車離開公司,路上試着撥電話給白璦琳,但她沒接聽。

飯局約在一家高級日本料理屋。壽司、清酒、生魚片讓黃副總胃口大好,話匣子跟着打開,談公事也就罷了,黃副總偏要炫耀他和老婆去二度蜜月,旅行多甜蜜多有趣,聽得很刺耳。

“男人哪,事業再怎麼成功,身邊要是沒有人分享,這成功就遜色了。老弟,”已有三分醉的黃副總摟住他的肩。“我看你孤家寡人很久了,很想有個伴吧?我幫你介紹我表妹的女兒,台大碩士,今年剛畢業……”

“多謝好意,我想繼續單身。”傅聿恆臉上陪笑,心裏祈禱這頓飯快點結束。他又撥了幾次電話給白璦琳,她就是不接,是故意躲他嗎?

“不考慮看看嗎?那丫頭很漂亮呢,改天我拿她照片給你看。”黃副總忽然皺眉。“唔,我肚子怪怪的……”

黃副總開始跑洗手間,進出三次之後,他臉色慘白,癱在椅子上。“我好像吃壞肚子了,這裏的菜有問題,不新鮮……”

餐廳的老闆聽見,緊張地跑來。“先生,我們的彩色都是每天採買,絕對新鮮,絕對衛生!”

傅聿恆道:“菜沒問題,我和其他客人都沒事,”眼見黃副總臉色越來越差,他作了決定。“我送你上醫院。”

他送黃副總去掛急診,醫生判斷是急性腸胃炎,安排病床給病人打點滴。一時間聯絡不到黃太太,傅聿恆留下陪伴,幫忙取葯、填資料。

黃副總好尷尬。“聿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關係,你好好休息,我再打給你太太——”急診室倏地喧鬧起來,附近發生連環車禍,送進許多傷患。

傅聿恆望着那一團混亂,忽見其中有個受傷的女人抱着小女孩,女人背影酷似白璦琳,摟着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在她懷裏哭不停。

他心一緊。難道是她和女兒出了車禍嗎?他大步跑過去,按住那女人肩頭。“璦琳——”

女人回頭,一張陌生臉龐錯愕地瞪他,他愣住,尷尬後退。“抱歉,我認錯人了。”

等黃太太聞訊趕來急診室,已是九點。

傅聿恆匆匆離開,前往“MOMO花房”。在急診室里,他不斷打電話給白璦琳,她始終不接,他有點擔心,不會出什麼事吧?

他到達花店外,店裏只有店員,不見她與女兒。他正要進花店找人,隔壁租書店的老闆娘和一個小男孩探頭出來。

“你來找璦琳嗎?”毛秀忻看過照片,人的他是白璦琳的前夫。

他點頭。“她不在嗎?”

“她帶茉茉和她的外籍朋友出門了喔,他們好像要去一家很贊的餐廳吃晚飯,她沒告訴你嗎?”

“……不,她沒說。”原來如此,她和那男人在一起,所以不接他電話。

“她差不多該回來了,你要不要進來我店裏等?”

“謝謝,我還是回去好了,反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說完,他轉頭走向車子。

站在母親身邊的紀修瑞問:“媽媽,你認識這個叔叔?”

“他是茉茉的爸爸。”

“咦?他就是茉茉那個外遇的爸爸喔?”

“噓,小聲點……”

傅聿恆沒聽見母子倆的對話,悶悶地坐上車。好,她不想被打擾,他就不去叨擾,有骨氣點,她既然拒絕,他何必痴纏?

車鑰匙插入鑰匙孔,他的手卻很沒骨氣地不轉動它。

就這樣回去嗎?明知她和別人約會,他什麼也不做嗎?

他不甘心,他們中午明明聊得很愉快,他不信只有他產生了微妙的感覺,他想確認。

反正他不想回家,空蕩蕩的家,和這黑漆漆的馬路,沒有分別;沒有她在的地方,待在哪裏都一樣寂寞。

他不走了。坐在車裏,打開手提電腦,處理工作,一面等待。後來再撥她的手機都直接轉語音信箱,大概是關機了吧。

花店打烊了,店員關上大門離開了,他仍坐在車裏。公事都處理完了,他忽然想起,萬一她今晚不回來呢?萬一她去那男人家裏過夜呢?

不可能,她個性保守,而且帶着女兒,但在國外住了幾年,說不定被外國人開放的風氣大改造,也許她把女兒托給別人,然後……

他胡思亂想,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十一點,加拿大人終於開車送白璦琳回來,他眯眸,看他們有說有笑地下車,卻不見他女兒。

“菲利浦,下次你要講笑話,要考慮到我爸媽的年紀,我們懂的笑點,老一輩的不一定懂。”白璦琳笑着,一面在皮包里翻找鑰匙。

“我只是想表現我的幽默風趣啊,沒想到連講三個笑話都冷場,被你爸媽瞪着看,這比會議上拿錯報告資料、只能瞎掰,還要可怕。”菲利浦哀嘆。

“其實,可能不是笑話的關係。”每次父母見了菲利浦,都是客氣而生疏,他們難以接受金髮藍眼的女婿,捨不得她遠嫁國外。

“菲利浦,也許你——”

“也許我的笑話該update,你想說這個對不對?好巧,我也這樣想。”

“不是,我想說——”

“你想說我還要多學習表達能力對不對?好巧,我也這樣想,那句成語怎麼講?對了,‘場作俱佳’,下次講笑話要帶動作,才會好笑!”

他high夠了沒?白璦琳哭笑不得。“你別打斷我好嗎?我不是要說這些,我要說的是,很多是,不是努力就會成功,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爸媽喜歡你,可是不能接受你——”

“但不努力,就絕對不會成功。”菲利浦又打斷她,握住她的雙肩,眼神無比認真。

“我知道他們不能接受我,因為我是外國人,所以我要努力跟他們相處,久了,他們肯定我的內在比我的外表重要,就會接納我了。”

白璦琳嘆了口氣,拿他沒轍了。“你回去吧。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她目送他離開。本想拿父母的態度勸退他,沒想到他越挫越勇,不管明示暗示,他就是不放棄,就像她,不論他怎樣追求,她最多是感動,無法心動。

一度以為自己對感情心灰意冷,所以無動於衷,但原來,不是麻木,是因為沒有對的人來撥動心弦。

中午時,和某人說過話,整個下午和晚上,都在想他,想他說過的話,想他逗她發笑,她的人和熱情的追求者在一起,心裏想的都是他。

他是對的人嗎?如果不是,為什麼她如此惦記他?如果是,為什麼他們以離婚收場?

她打開門,正要進屋,有人碰了碰她的肩頭,她以為是菲利浦折返,回頭。

“你還不回去——”出乎意料地看見傅聿恆,她嚇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很久了,原本先打電話給你,你都不接手機,乾脆直接過來,你鄰居說你和人出去吃飯,我就在車裏等,沒想到你這麼晚才回來。”傅聿恆面帶微笑,提醒自己保持風度。雖然他不高興她和那男人讓他等到這麼晚,但他哪有資格干涉?

“我忘記帶手機出門。”所以剛才她和菲利浦說話,他都看見了……算了,看見了也無妨,她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以為你今晚有飯局,沒辦法來。”

“出了點狀況,飯局提早結束了。”他瞧着打開的門,又瞧她。“不請我進去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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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不掉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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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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