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伊藍森林
天剛亮的時候,伊藍森林的陽光是淡藍色的,因為森林裏長着耶爾琳樹,這種樹的樹葉有淡淡的藍色,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映得彷彿一切都是清澈透明的藍色。
天空的顏色。
零公主拿着兩塊卵石在森林裏走着,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在森林之中,她找到了一叢淡黃色的乳菊,這種菊花熬成的湯有一股濃郁的牛奶味道,是很受歡迎的香料,但很稀少。她嗅了嗅那乳菊的香氣,小心翼翼地拉過一些枯草把它藏起來,乳菊已經很少見了,她不想把它采走,讓它繼續在這裏開花吧。
翻過一堆大石頭,她突然蹲在石頭縫裏很久,一動不動,也不起來。
“喜歡蘑菇?”
突然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石縫裏砰的一聲,是零公主的額飾撞到石頭的聲音,她揉着頭站起來,“誰鬼鬼祟祟地嚇人?”
“早。”遠遠說話的人語氣平和,帶一點笑,卻其實並無笑意。
她回過頭來,在溪流對面的草地上,有人搭了一張桌子,桌上放着一壺熱茶,有個人端着杯熱茶,正在慢慢地喝着。
“喂!現在還很早好不好?就算我和你約了今天比賽打獵,你也不用這麼早就來啊,娑還有大家都還沒起床,你是不睡覺的嗎?”她在石頭縫裏發現了一個新鮮的蘑菇,那可是阿迦城最好吃的東西,所以心情特別好,看到了“太細國的椰子”也不怎麼生氣。
雲墒淺淺喝了口茶,平常他不太喝茶,但阿迦城的酒實在不對他的胃口,“昨日與公主約了打獵,卻並未約好時間,若不提前等候,豈非對不起娑城主之盛情。”
“我們都睡得很晚的,因為娑很會賴床,經常睡很久都不起來,除了做生意的市民,沒有人會起這麼早的。”零公主揮揮手,“起得太早,耶爾琳樹在清晨會散發驅蟲的毒素,要等大太陽把毒素曬掉,不然會生病的。”她看着雲墒那張桌上的東西,一個精美的茶壺、兩個杯子、一疊圓形的糕點、還有竹籃水果,“我覺得太細國的椰子們真的很奇怪,出遠門都要帶桌子和椅子,我是覺得很麻煩啦,伊藍森林離行館很遠耶……”
“我叫姬九。”雲墒微笑道,就當沒聽見她那些既蠢且笨的自言自語,“零公主若是不棄,可以叫我姬九。”
“喂,我沒有讀書,不要和我講很難的話。”她抬起頭來,已經拿了他一個水果吃了起來,“我從小就沒有讀書,巫師教我念書我都不愛念的,所以不要和我講很難的話,太細國的文法我聽不怎麼懂。”
“身為阿迦城重要的零公主,娑城主不在乎公主不曾讀書?”雲墒我行我素,依然咬文嚼字。
“娑?”零公主瞟了雲墒一眼,“娑自己都不愛讀書,噓……你不要告訴別人,其實娑也有好多字不認得,還有城堡裏面那些通靈書他從來都不看,九州大陸的地圖啊、巫師的秘方和藥水啊,好多他以前記得的東西現在都忘啦,他也不在乎。”
雲墒眉頭微揚,“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娑肯定要很晚才會起床,不如我們不要等他了,現在就開始比賽吧!”零公主歪了下頭,“看誰先抓到阿曼魚和採到蘇尼士草。”
“敢問公主,阿曼魚和蘇尼士草究竟長得何等模樣?”雲墒依然端茶,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阿曼魚就是森林水潭裏一種紅色的大魚,會咬人,蘇尼士草會到處跑。”零公主指着石頭縫和沙地,“就是像蟲子一樣會到處跑。”
“就是說,阿曼魚可能存在於森林的任何—個水潭,蘇尼士草也可能跑到森林的任何地方?”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太細的椰子,你真聰明。”
雲墒為之一哂。
“這樣吧,太細的……姬九,”她終於想起來他叫姬九,“我向森林東邊,你去西邊,誰先抓到誰就回到這裏,沒抓到就不許回來,好不好’”
“可以。”他微笑,“公主請。”
“伊藍森林裏有很多它自己才有的樹和動物,有很多是會咬人的……”她正要高興地往東邊去,卻突然轉過頭來,“娑說你是很重要的人,不然我們—起走吧!”
嗯……雲墒放下茶杯,“零公主很在意娑城主的話。”
“當然了,娑雖然很懶很愛吃很愛睡覺,但他是阿迦城的支柱,你看到城中心那個白色的巨塔沒?”她指着森林之後遙遠的地方,那有一個潔白的尖頂,“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告訴我,白塔倒了,阿迦城就滅了,但白塔永遠都不會倒,因為有娑在。”
“娑城主看起來十分年輕。”雲墒輕描淡寫地套話,“難道他已守護白塔很久了?”
“娑?娑三十歲了,”零公主望着那白塔,“他用純潔之力守護白塔,本來以娑家族的血統,他們家天生就是修鍊純潔之力的,擁有千年的壽命,但娑家現在只剩下娑一個人了,其他的人都死了。”
“是壽盡而終?”雲墒微微有些訝然,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壽命達到千年的人,但阿迦城的一切都和泰熙截然不同,偌大的伊藍森林孕育了干奇百怪的物種與神力,遠遠超出了泰熙國的想像。
“不是,都是守護白塔死的。”零公主的眼睛泛起了深深的傷感和敬仰,“白塔頂上有阿迦神的聖光,聖光保護着我們的臣民,每天娑都要到白塔裏面釋放純潔之力,維持阿迦城的聖光。只要聖光在,我們就不會生病、天氣不會太冷也不會太熱,森林就不會死去,大家永遠都快快樂樂。但是釋放純潔之力很傷身體,娑的家族一直都擔任阿迦城的城主,然後一個一個都因為力量耗損得太快死了,娑是最後一個。”她說得眼圈都開始紅了。“雖然老人和巫師都說他們本來可以活到一千歲,但誰也沒有活到,大家就一個個地都死了。”
雲墒眉心微蹙,白塔?擁有神力、撐起聖光的白塔?如果白塔真能讓阿迦城的臣民不生病,那要覆滅阿迦城,就必須先毀了白塔。但要摧毀白塔,勢必要先解決娑,這又繞到了原點,也就是他必須想到辦法,在自己發病之前先殺了娑,摧毀白塔,如此阿迦城便分崩離析,絕無生路。
但要殺阿蘭茲·娑,首先要了解娑,並且要盡決……因為他身上的疫源,五日之後就會開始發作。
“難道阿迦城的臣民一直都沒有找到拯救娑的方法?或者說……沒有其他能取代純潔之力的東西存在?”他顯得十分真誠和同情,“若是有,姬九絕不吝於出手相助。”
“捐鯉魚香豬?”她卻是聽得兩眼茫然,“我們不要鯉魚香豬,普通的臣民不知道婆家族的秘密,只有阿迦城的重臣才知道,巫師們想過很多辦法,但還是沒有找到能取代純潔之力的力量。”
什麼鯉魚香豬……雲墒輕咳一聲,“原來如此,那還……真令人惋惜。”
“但是娑自己沒有在擔心發愁啊,我好喜歡娑,因為他那麼勇敢,他給我勇氣。”她嘆了口氣,抬起頭看着雲墒,“姬九,你有沒有覺得一個人總是要待在同樣的地方、哪裏都不能隨便去、每天都要做同樣的事,他要這樣一直到死,還能每天都很開心,是很了不起的。”
他再度微微蹙了眉,隨即微微一舒,“是嗎?”
“什麼是嗎?”她立刻瞪了眼睛,“當然是了!他會這樣一直到死的,巫師們不許他出門,他不能離開阿迦城一步,連進入森林都不可以,可是他還是每天都笑,也沒有生氣發愁,也沒有說他不幹了。”
待在相同的地方,每天都做同樣的事,然後一直到死……他看着面前這張年輕而懵懂的臉,唇角微微一勾,他已在相同的地方做同樣的事做了近十年了,每天都笑、不生氣發愁……這有什麼難的?
娑每天都做的……是善良、聖潔、宛若背負神諭的事。
而他做的是什麼?
充滿污穢、欺騙、情慾、沉淪……專司……將活人引入地獄。
“娑城主……”他微笑着看零公主,艷色的唇吐出來的是輕描淡寫的字眼,“真令人敬佩。”
“娑是很好很好的,他每天都太無聊了,就是喜歡吃,我們去抓阿曼魚吧!”她和人多說兩句就渾然把雲墒當成了朋友,“不過森林裏好久都沒有發現阿曼魚了,我一共也才吃過兩次。”
“最遠的水潭在什麼地方?”他徐徐地問。
“最遠的?伊藍森林很危險,因為有聖光的維護,它總是會長出很多奇怪的東西,太遠的地方我都沒去過,只要是臣民沒有報告說遇到野獸的地方,我都沒去。”她折斷向西去的道路上的樹枝,“我的職責是保護臣民,大家都只敢在距離城邦三里的範圍內活動,誰也不知道森林深處有什麼東西。”
“公主可願和我—起探險么?”雲墒微笑。
“可是娑也不許我去危險的地方。”她在猶豫。
“姬九擔保公主安然無恙。”他袖袍一拂,捲雲抱月般將零公主摟住,隨即縱身躍進了森林。
她嚇了一跳,只覺森林裏越來越冷的風掠面而過,身邊的景物一瞬即過,等她再看清楚,已經到了一處景色奇麗、充滿了連她也沒有見過的植物的地方。“哇!你也會魔法嗎?”
雲墒紫袍飄拂,在淡藍色的森林之中,他像個植物幻化的魅,“哪裏……姬九期待見識公主的武魂之力。”
“這裏是什麼地方?”她東張西望,茂密的耶爾琳樹下一泓清澈的池塘在細碎的陽光下靜靜地閃着光,四周圍既沒有蚊蟲、也沒有蛛絲,空氣中有一股樹葉和水的清香。許多長長的青綠色的藤蔓從耶爾琳樹上垂了下來,藤蔓上一個個白色花苞在風中輕輕搖曳,宛若垂幔的簾幕。
“不知道。”雲墒唇角微揚。
“我還沒有看到過活的阿曼魚,都是很小的時候吃到一點點,聽說阿曼魚沉在水底,從來不浮起來。”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池塘,“我只知道它是紅色的,它烤熟了以後是紅色的。”
他再度皺起眉頭,“烤熟了以後?”
“當然了,我只吃到一塊,那塊它是紅色的啊!”她回過頭來瞪他,“阿曼魚是很大的,捕措到一條就可以讓全城的人都吃到一小塊,我看大部分的人吃到的都是紅色的啊!它還會咬人,因為太大了,所以經常聽說有去打獵的人掉下水塘就回不來了。”
他皺着眉頭,並不回答,她多看了兩眼,開始覺得奇怪了,“為什麼要皺眉頭?這裏太冷了?”
“每個人都吃—小塊是不是表示……”雲墒嘆了口氣,“其實大多數人沒有看到完整的阿曼魚?如果這個水塘里有兩種紅色的大魚,你也不知道哪一種才是?”
她呆了一呆,開始皺眉頭,“我沒想過耶……它裏面不會有兩種紅色的大魚的。”
“不會?你確定?”
她點頭。
“根據呢?”
“我就是這樣想的啊!”
“如果下面有兩種紅色大魚,兩種都會攻擊人,要是不能確定要捕獵的是哪一種,我們就要多做很多不必要的事……”
“喂!太細國的椰子!你想很多耶!為什麼要管下面到底是幾種魚啊,要是下面都沒有魚怎麼辦?”她聽得不耐煩叫了起來,“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啊?”
“要是下面有十幾種紅魚,難道我們要把池塘里所有的紅魚都抓回來?”若非雲項的雄心重於泰山,他何苦要和這不懂事的小丫頭糾纏不清?他不易變色的臉上也微微露出了不耐之色,在她叫起來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想一掌把這丫頭拍死。
“抓就抓啊!反正娑什麼都愛吃,凡是吃的他都喜歡,反正有很多很多時間,有一百條也抓啊。”
偏偏零公主渾然不覺殺氣臨身,頂風而上,繼續說話。
你——雲墒微微咬牙,小丫頭討厭起來,真是會讓人想一巴掌打得她滿地找牙,臉上卻依然要平靜,“那你我以池塘中心為界,各自開始捕魚。”
“好,凡是紅色的都要抓哦!也許阿曼魚也會有小時候,說不定它小時候就長得小小的……”她走向了池塘的另外一邊,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小小小小的阿曼魚……”
雲墒站定不動,阿迦城的戰將零公主,根本是個白痴。
他不喜歡聰明人,但也不欣賞白痴。
零公主走到了池塘一邊,池塘清澈的表層游着幾隻小魚,她右手握起,舉到頭頂,“阿迦——”
隨着她一聲叱吒,她的右拳乍然爆發出燦然金光,一拳擊向湖面,但聽轟然巨響,湖水爆裂散開現出湖底,巨大的水浪四周翻湧,耶爾琳樹紛紛受力折斷,隨水向四周沖了出去。
雲墒吃了一驚,躍起半空,落在耶些青色藤蔓上,但見湖水四散,湖底現出的卻不是什麼紅色大魚,一條色彩繽紛的蛇狀怪獸隨水浪湧起,向零公主撲了過去。
“讓開!”她毫無懼色,拳頭上的金色光芒瞬間波及全身,怪物撲出的速度快逾閃電,她一腳向著那怪物的森然白牙踢了過去。只聽森林中響起一陣凄厲嘶昂的怪叫,那彩色的怪物落回湖裏,同時湖水也已震蕩回落,只見一隻閃爍着彩虹般光芒的大蛇漸漸地沉了下去。
四周花木折斷,泥濘不堪,完全不見了方才的美景。
“啪、啪”兩聲,雲墒鼓掌,“公主武魂之力,果然不同凡響。”
“啊?”她抬起頭露出笑容,“這只是一條蛇,我捕獵過很多比它厲害很多的猛獸。”接着她很好奇的看着雲墒,抬起手指着他,“你為什麼可以站在那上面?那個……為什麼不會斷掉?”
他一笑,伸出手,“想上來嗎?”
“想。”她很老實地點頭,“但是我爬不上去,我很重,藤蔓會斷掉。”
雲墒又笑了,他的笑有很多種,有時候唇在笑,眼睛不笑,有時候眼睛笑了,唇卻不笑,有時候笑起來讓人害怕得發抖,有時候笑起來讓人不自覺就跪下去。
但這一次他笑得很迷人。
零公主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睫很濃,眼睛的細微表情都很清晰,只是上眼睫微微一動就有一種狡黠的神色。突然之間,這個太細國的椰子在她心裏不再是個會帶着桌子椅子出來打獵的怪人,也不再總是輕描淡寫隨聲附和的陌生人,她發現他原來也很年輕,也會笑得很可愛。
雲墒握住身邊垂落的帶着白色花朵的藤蔓,“拉住。”
那青色的柔軟的藤蔓上,白色花朵含蓄而優雅,她抓住藤蔓的一端,“會斷掉的。”
“姬九擔保公主安然無恙。”他微笑,接着手腕一提,慢慢地拉起了那條藤蔓。
她慢慢地從地上向上升,一點一點離開地面,一點一點接近天空,柔軟的藤蔓中傳來穩定的力量讓她知道藤蔓真的不會斷,那是來自雲墒的力量。仰起頭看着他,他對她一笑,一抖手,那藤蔓突然將她拋了起來,她尖叫一聲,一圈溫暖光滑的絲綢將她纏住,徐徐將她放在藤蔓上。
那是雲墒的長袖。
她驚魂未定地看着他,他在笑,用他那雙畫似的眼睛。
藤蔓輕輕地晃動,但他扶着她的腰,她覺得自己其實是被他抱了起來的,只是他抱得太巧妙了。
巧妙得讓人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抱了起來。
或者僅僅是扶着她不讓她跌倒?
她覺得自己變得很輕,像小鳥一樣落在藤蔓上,所有的重量都在他的手臂上,而他自己似乎依然輕盈。
或者他才是一隻熊飛翔天空的鳥?
太細國的九王椰,真的是神秘莫測的男人,他會飛。
他不怕森林。
他能和花與樹融為一體。
他很溫柔。
雲墒看着她的臉,看到她滿臉的紅暈,如醉的眼神。
這小丫頭顯然從來沒有被人摟住過,他看着她的眼睛,“喜歡娑嗎?”
她茫然地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問這個。
眼前雲墒的臉突然放大,唇上灼熱,有人輕輕壓住她的唇,隨後一用力接住她的腰,深深的狂野的吻了下去。
我……我好像……在森林中遇見了……很壞的……“啪”的一聲,藤蔓從中斷裂,兩個人凌空墜下。零公主尖叫一聲,雲墒衣袍輕拂,在斷去的藤蔓上借力躍起。
剛才承載了雲墒的亘白朮太久的藤蔓片片碎裂,白色花瓣隨風飛揚,她睜大眼睛看着天空看着花,雲墒的衣袍在飄,落下和躍起的風聲都很柔和,他們上了更高的樹頂,毫髮無傷。
在更高的樹頂可以看見大半個伊藍森林,陽光燦爛,淡藍色的翠綠色的樹林茂密,有些地方池塘如寶石般閃閃發光,有些地方飄着濃霧和輕煙,許許多多的鳥在飛,自由自在。
“好看么?”他問。
“好看。”她也爬過樹,但從來沒有爬得這麼高,看了好久,才想起來問他,“你為什麼要親我?”
他笑而不答。
“我不會喜歡你的,我只喜歡娑。”她說。
他答非所問,“喜歡飛嗎?”
“喜歡。”
於是他摟着她的腰,使用亘白漂浮術從這棵樹掠到那棵樹,從這個池塘飛躍到另一個池塘。他請她吃糕點和水果,為她採花,帶她探尋從不曾見的美景,一直到夜色已深才返回阿迦城。
當然誰電沒有抓到阿曼魚和蘇尼土草。
娑曾經來過,森林外也曾經有許多市民在等待結果,但等他們出森林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回家了。
夜晚的伊藍森林據說更可怕。
可非但白天雲墒和零公主在森林遊戲沒有遇見什麼太可怕的猛獸,連夜晚森林都是靜悄悄的,沒聽到任何野獸的氣息。
誰也不會知道,在今日太陽升起之前,泰熙國十三侍衛已經潛入森林,將森林中幾乎所有的野獸屠戮殆盡。
充滿神術和靈性的森林畢竟不能抵擋長槍血刃的侵略,森林所育的生靈再勇猛,也敵不過沙場中帶來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