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到了周末,住房的客人增多,簡以嫥送往迎來,比昨天還忙上三倍,可是她得到的午餐仍是少得可憐。

一個比小籠包大不了多少的筍肉包子,再加一碗酸辣湯。

“存心想餓死我!老是拿點心當正餐來敷衍我,太過分了!”簡以嫥罵著,再看看彩英姐面前的豐富套餐,她就愈發覺得自己好可憐。

再這麼下去,不要說兩年,就是兩個星期她都熬不下去!

“忍耐點,我也沒辦法。”彩英姐也不忍心這麼對她,可是老闆最大,她當然不敢違背老闆的命令。

“算了啦!”再發牢騷也無濟於事,她打電話叫妹妹寄些維他命來比較實在。

當簡以嫥正一小口一小口啃著包子的同時,談屹和他美麗的女友就這麼攬肩環腰的親熱出現,引得她一陣側目。

“吃飽飯,去我房裏整理整理。”談屹回頭丟了一句話給簡以嫥,然後就和女友出去了。

“吃飽飯?哪有飯啊?”簡以嫥暗自嘀咕。

“汪小姐真的很漂亮,又很溫柔。”彩英姐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讚歎起來。

“汪小姐?她應該是瞎了狗眼,不然怎麼會和談屹在一起?”出言不遜,請原諒她這個口腹之慾沒被滿足的女人。

“她叫汪姿羽,是‘明鏡家族’的執行秘書。”

“‘明鏡家族’?那是什麼東西?眼鏡行喔?”

“是談屹創辦的一個慈善機構,我拿月刊給你。”彩英姐從櫃枱抽屜里拿出一本“明鏡家族”十年前的創月刊以及好幾本較近期的月刊。

簡以嫥從刊物里得知,“明鏡家族”是一個溫馨的、屬於視障者的家族,是幫助各個年齡層的視障者學習基本生活技能,乃至謀生技能的慈善機構。家族裏不但有最普遍的按摩班、編織班、音樂班,還有寫作班跟電腦班等多樣訓練課程。

“明鏡家族”不以營利為目的,至今十年,已幫助過幾百名視障者成功就業。正因談屹了解視障者的無肋和需要,所以在他為視障者服務、奉獻的信念之下,“明鏡家族”就此誕生了。

之所以取名為“明鏡”,也是為鼓勵視障者,即使眼睛看不見,一顆心也要永遠清明如鏡,不被挫折打敗。

簡以嫥嘖嘖稱奇,想不到談屹是如此大愛的人,她不得不承認,一股崇敬自內心油然而生。

可是,她腦中卻忽然跳出談屹捧着她的臉,在她唇上輕吻的畫面……

為什麼那天他會那麼溫柔的吻她?她又怎麼會在汪姿羽出現后,開始對談屹與她的那個吻感到耿耿於懷?

談屹這傢伙既然敢裝瞎耍弄她,那麼他說他有藍月玦……恐怕也是騙她的?

簡以嫥愈想愈覺得有可能,他這二十幾年來不就是在苦等報復她的時機嗎?如果他真的有藍月玦,那麼藍月玦無疑是他掌控她的最佳籌碼。

但他若沒有藍月玦呢?不就代表她根本無需在此自討苦吃?

他恨她,是他的事。反正他眼睛都好了,她也不必太自責。

總之,若他身上沒有藍月玦,她就不能在此虛耗兩年,就算她願意彌補害他當年失明之憾,也應該有其他的方式。

她一定要先確定他身上有藍月玦,然後才決定要不要繼續留下!

***bbs..cn***bbs..cn***bbs..cn***

當談屹送走了與他廝守兩天兩夜的汪姿羽后,簡以嫥便迫不及待去敲他房門。

“工作結束了嗎?現在來敲門幹什麼?”談屹—副嫌惡的樣子,彷彿有種“一見就討厭,再見更傷心”的感覺。

“給我看藍月玦!”簡以嫥一腳踩進他房裏,朝他伸出手心,開門見山的說。

談屹不客氣的打掉她的手。“兩年後再說。”

“講就講!幹嘛動手?”簡以嫥痛得哇哇叫。

“惹毛了我,我見你一次,動手一次!”摘掉墨鏡的談屹,眼明心惡,十足是個脾氣暴躁的大男人……加大爛人。

她真懷念幾天之前,那個溫柔的假瞎子。

“隨便你,只要你拿出藍月玦讓我看一眼,你要怎樣都可以!”簡以嫥不死心的說。

“就算我不把藍月玦給你看,我要對你怎樣也都可以!為什麼我還要費心拿給你看?”談屹盛氣凌人,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

反正在他眼中,她現在是一個……說難聽點,就是一顆任其宰割的西瓜,縱剖橫切,切塊、削片都可以,甚至矇著眼拿棍子打,或整顆拿起來往地面摔得稀巴爛都任君選擇,隨他高興。

“你……”簡以嫥從小到大長輩疼愛,她也一向交往單純,實在沒機會體驗人心險惡,如今面對談屹此等惡人的橫行霸道,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你時間很多的話,為什麼不去多做點事,在這邊廢話幹什麼?”談屹貼近她的身子,已經把她逼到門口。

“不然,至少你要讓我柏信你真的有藍月玦……”簡以嫥扶著門框,以防他出其不意把她推出去。

“我說有就有,信不信隨你!”談屹粗暴的將她扶著門框的手扯掉,然後砰一聲關上房門。

簡以嫥撫著連遭兩擊的纖嫩玉手,眼淚終於下爭氣的掉下來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

爸爸!我好想你啊!親愛的妹妹,姊姊我好苦哇!

***bbs..cn***bbs..cn***bbs..cn***

時光在慘不忍睹中緩緩度過。

平常談屹不會特別叫簡以嫥整理他房間,可是每次他的親密愛人汪姿羽來過夜之後,他就會命令她去清掃房間。

她本來不太喜歡這個差事,不過這次她忽然靈光一閃,覺得可利用打掃之便,趁機在他房裏尋找藍月玦。

於是,她偷偷的將門上了鎖,開始在他的房裏大肆搜索。

床頭櫃、衣櫃、置物櫃、酒櫃、書櫃、鞋櫃,什麼櫃都找了,甚至連馬桶水箱她都掀開來看,到處翻遍了,就是沒有藍月玦的蹤跡。

這隻有兩種解釋,一是他根本沒有藍月玦,二是藍月玦藏在別的地方。

她當自己是名偵探河南,不過推敲出來的結論……根本是廢話!

她失望的打開門,談屹赫然立在門外,眉頭兜緊,臉色鐵青。

“我……沒發現門上了鎖……”無論如何,她總要先自清一番。

“你當我還瞎著是不是?”談屹高大的身形擋在她面前,她不禁瑟縮著身子。

“你不要誤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講話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冷嘲熱諷?我又沒怎樣,只不過門不小心鎖上了,你就懷疑我在你房裏做什麼,難不成你藏了什麼寶藏怕人知道?”簡以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你不是在找月玦嗎?要我明說你才會承認嗎?你倒很會睜眼說瞎話。”談屹握住她細瘦的手腕,冷凝着她。

“好,我承認我的確是在找月玦,可是你沒有,我沒找著。這樣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如果你認為我會放在你找得到的地方,那你也未免太天真了。”談屹更加捏緊了她。

“談屹!你一定要這樣嗎?”簡以嫥旋着手腕,就是掙不脫他。她現在動輒得咎,一點小錯都犯不得似的。

“我說過了,你惹我一次,我就動你一次。可能你也很享受被我弄痛的感覺,否則怎會那麼不識相?”說穿了她根本是討皮痛,既然如此,他也很樂意讓她感受前所未有的痛。

他再使了點力,痛得她美麗的臉都扭曲了。他見她臉色發白,額際冷汗像玻璃冰杯外的水珠,一下子冒出來,他的內心竟然有一陣快感。

“很痛喔?”談屹內心對她充滿了恨,只怕是恨出病態來了。

“……”簡以嫥不是無言以對,是說不出話來……太痛了!

“知道痛就好。”然後,他終於鬆了手。

簡以嫥身衝進自己房間,她真是遇到大惡魔了!談屹不是正常人,不能再用正常眼光來看待他了。

***bbs..cn***bbs..cn***bbs..cn***

才說談屹不是正常人,他就適時跑來證明自己真的不是正常人。

夜深時,簡以嫥剛脫下圍裙和鞋子,連澡都還沒來得及洗,只見談屹連門都不敲,帶著奇怪的笑意而來。

不過他嘴角總是掛著那種不懷好意的笑容,所以不值得研究。令簡以嫥大感意外的是,他不是雙手空空的來,而是捧著一鍋不曉得什麼好料,看樣子可能是良心發現,要讓她大吃一頓吧!

可是不管那一鍋是什麼東西,不要說是香味濃郁的人蔘雞了,就算只是最平常的蛋花湯也應該多少散發出一些蛋香,可是現在怎麼什麼味道都沒有?

當他走近她后,她才明白那鍋好料沒有飄香是很正常的,因為那只是一鍋全生的黃豆和綠豆。

他想幹嘛?難不成要她磨豆漿?

“有沒有聽過分豆子的故事?”談屹說。

“別鬧了!”簡以嫥立即叫了起來,什麼分豆子的故事?那是幾百年前繼母虐待小孩的老技倆,他該不會這麼“復古”,在二十一世紀還拿出來用吧?

不給飯吃的虐待方式已經夠經典了,現在還來分豆子這一招!說他不正常,沒想到這麼嚴重。

“有概念喔?”看她那麼緊張,顯然已經知道遊戲方法,不必他多做解釋。

“拜託好不好?三更半夜了,不要開這種玩笑。你不讓我吃,總得讓我睡吧?不然累死我,你就沒有樂趣了不是嗎?”積極勸退!她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贖罪方式,太不正面了!化解恩怨的方式何其多,他何苦選擇這麼沒人性的手法!

“有沒有樂趣我自己感覺得出來,一個瞎子的感覺通常比明眼人還深刻。”

“你早就不是瞎子了!”哪有人一天到晚拿瞎子當幌子?

“在我恨意未消之時,在你面前,我就是個瞎子,一個你必須想辦法補償我的瞎子。”談屹單掌拙住她的下顎,強迫她面對他的臉。“要不要看我的眼睛裏有什麼?”

不用多看,不用懷疑,他的眼睛裏是滿滿的不平,除了恨,找不到其他東西。

簡以嫥刻意忽略他眼中的恨,專心的看着在他瞳孔里的自己,沉默不語。

“說啊!有什麼?”他逼問。

“我啊。”她才不想說出正確答案。

“對,就是你,我的恨包圍着你,你在我的恨裏面。”他順水推舟,冷冷地說道。

簡以嫥無言以對。被別人怨恨,她也很不願意啊!而且她都已經步步退讓、退無可退了,他還不滿意,那也沒辦法。

“來吧!”談屹從他的口袋中抽出一條深色領帶,同時抓住她的肩膀。“讓你來體驗一下當瞎子的感覺。”

“你瘋了!”簡以嫥大驚失色,想推開他,卻不得要領,整個人被他圈住。

“若你真的瞎了,我再看看你瘋不瘋?”談屹沒打算結束這酷刑,且非常冷酷的用領帶纏住她的眼睛。

簡以嫥的世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他綁得很緊,連一點光都透不進來。在他粗暴的推開她時,她的身子立即失去平衡。她反射動作就想伸出雙手找個依靠,而不是企圖扯掉使她失去視覺的領帶。

不!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一向不喜歡玩捉迷藏,她不要眼前一片黑暗!

談屹開始放聲大笑。“很刺激是不是?”

“談屹,快停止你的遊戲!我好害怕……”這個時候她沒辦法假裝堅強。

“害怕?你害怕?”他捉小雞似的提着她的肩膀。“你知道什麼是害怕?”

“我很害怕,請你放開我。”簡以嫥瞬間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我請問你,當我害怕時,誰來救我、誰來放開我?那個叫嫥嫥的壞女孩早就逃掉了!”他咬着牙根,像只沒有理性的猛獸不斷撕咬着她。

“對不起,我……”簡以嫥抓住他的衣襟,急切的道歉。

太遲了!她的道歉足足遲了二十二年,已經蓋不過他堆積如山的恨了!他要讓她知道在黑暗中他擁有的,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他要讓她知道在黑暗中,沒有希望、沒有出口、完全被困住是什麼感覺!

“簡以嫥,我的壞女孩,你逃不掉了!今夜,你當瞎子當定了。”談屹先是惡劣的低頭奪取她的吻,一個極盡羞辱、足以將她的尊嚴全然擊潰的吻,然後他將她的身子打陀螺似的轉了幾圈。

簡以嫥原本還知道她是面對著窗戶,此際被他那麼幾轉,完全失去方向感,整個人陷入更驚慌的狀態。

她覺得自己就像掉進黑洞一樣,無助、害怕,無法思考。

她被黑暗給揪住了!在黑暗中,腦袋一片空白。像當年的談屹一樣!

“來我這裏。”談屹帶著看好戲的心態,往床上一坐,雙手撐在後頭,以一種極為舒適的姿勢繼續着他的遊戲。

簡以嫥清楚聽見他的聲音,卻無法辨別方向。

“左轉。來,快來。”他當自己是遙控器,而她卻是個笨拙的機械人。“你不會連左右都分不清吧?”

她緩慢的向左轉,生怕撞着什麼,盲人的世界果真很茫然。

“走個五步,來!快來!讓我看看你的動作靈不靈敏?”

她怯怯的往前邁開步伐,一步、兩步、三步……砰!她已經往牆上撞去,又倒彈一步。簡以嫥撫著額頭,又驚又痛,談屹卻大笑不已。

“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天啊!她怎會誤入歧途,來此受他這種變態的凌辱?

她開始毫無章法的扯著腦後的領帶結。

“你敢扯掉帶子,我絕對讓你更生不如死。”他不疾不徐的說。“我的壞女孩何不敢做敢當?你不再是二十二年前的無知小女孩,拿出你的勇氣跟責任心來,完成這個遊戲。”

簡以嫥放下了手,呆站着。

“來,向後轉,”他繼續命令。“對,往前走三步。”

簡以嫥舉步維艱,就怕他又引她去撞牆壁。一步、兩步、三步。沒事,她似乎正站在桌前。

“倒杯茶給我。”

簡以嫥遲遲不敢伸手,她連杯子在什麼位置都沒有印象,更遑論倒好一杯茶。

“你要自己摸索,去摸它,像之前我摸你的臉一樣。瞎子的世界就是探索的世界,你永遠不會知道擋在你面前的是什麼?埋伏在你背後的又是什麼?你必須自己探索,也就是要有無畏的精神……很難,對不對?”

簡以嫥顫抖的摸著桌面,一些東西接二連三的掉下去,她求助的喊著:“我做不到,你可不可以停止?”

“好,向右轉,直走,來我這裏。”談屹一時心軟,暫且放她一馬。

她向右轉后,抖怯的問:“要走幾步?”

“走就是。”

她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下一步她已經被談屹大力抱住。

“怎麼樣?我的壞女孩?”談屹表情輕佻,一副戲弄的語氣。

“我真的很怕,很無助,可以結束了嗎?拜託……”簡以嫥聲聲求饒。

“結束?”談屹鄙夷的哼了一聲,將她的雙手往那鍋豆子一放。“將這鍋黃豆綠豆分開,就結束了。”

“那是不可能的!”

“沒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他斥喝着。

簡以嫥沒再推託,她知道,如果這樣能使他泄恨,那麼,她就順着他、任他擺佈吧!怎樣她都認了,誰教她有錯在先。

一整夜,簡以嫥就憑著觸覺,撫摸著黃豆與綠豆不同的大小,一顆一顆慢慢的分。

談屹也這麼看了她一整夜,像要將二十二年的空白一一補足般,將她這個惹禍卻脫逃的壞女孩看個夠。

他冷眼看了她大半夜,當然也會於心不忍,知道自己過分了點,但不這樣做,她死也不會明白他曾飽嘗過怎樣的折磨。

今晚她所嘗試的,不過是他真實黑暗世界中的萬分之一。

他只是要她明白!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狂男的痴迷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狂男的痴迷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