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濃站在寒冷的屋外,搓搓雙手,這幾天寒流來襲,所以溫度降到十度左右,讓她非常不能適應。
雷澈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伸手拿根煙點燃,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楚大哥只是想幫我把睫毛上的髒東西拿掉。”雨濃打破沉默,雷澈不發一語的模樣好可怕,也讓她不安。
雷澈俯視她的臉蛋,根本沒有東西在她的睫毛上,楚烙果然是想惹火他。
雨濃舉手抹抹眼睛,想把楚烙所說的髒東西清掉。“還有嗎?”
他搖頭,雨濃緊張的問:“你怎麽了?怎麽都不說話?”
“回去吧!”雷澈吸口煙。
她聽話地想進PUB,他扣住她的肩。“我是說我送你回去。”
她愣住。“為什麽?”
“不為什麽。”
“那你呢?你送我回去後還要來這兒嗎?”
他點頭,雨濃搖頭。“我不懂,為什麽?我想和你一塊在這兒過聖誕節。”她大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雷澈別過臉,避開她的眼神,深吸口煙,該死,他實在沒有辦法招架。“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為什麽?”
他沒有回話,雨濃的臉上是受傷的表情。“我不懂。”他為什麽突然這樣?
雷澈踏熄煙蒂。“等你長大就會懂了。”
他的話給她重重一擊,他還是把她當小孩看待,她麻木地轉開身子,雷澈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們怎麽還不進來?”茵茵推開門。
雷澈的手放了下來。“我正要送雨濃回去,她不舒服。”
“不舒服?”茵茵快步走到雨濃身邊,轉過她的身子。“你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她張大嘴,雨濃的臉白的像張紙。“我送她回去好了,我正要趕去參加學校的舞會,反正順路。”她今晚可是大忙人,得趕好幾場。
雷澈本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有開口,只是點頭讓茵茵送雨濃回去。
茵茵扶著雨濃坐進紅色跑車,“咻”地一聲,駛入街道。“你怎麽回事?失魂落魄的。”
雨濃搖頭,茫然地注視霓虹閃爍的街道,任冷風吹拂她的臉頰。
“你不會是生病了吧?”茵茵瞄她一眼。“喂!你啞巴了啊!”
雨濃轉頭看她一眼,卻發現身上仍按著雷澈的西裝外套,忘了還給他,她不自覺地嘆氣。
“喂!”茵茵大喊。“你耳聾啦!”
雨濃愣愣地抬起頭。“什麽?”
“我真的是敗給你了。”茵茵受不了地搖頭。“你的三魂七魄飛走了是不是?你到底怎麽回事?有心事就說出來。”
“沒有啊!”她搖頭。
“快說,不然我要罵人了。”
雨濃訝異地張大眼,只得道:“真的沒什麽。”
“快說。”茵茵叫道。
“我只是……”她落寞地抓着外套的袖子,嘆口氣。“他不喜歡我。”
“誰?你談戀愛了,我怎麽不知道?”茵茵大吃一驚。
雨濃紅了雙頰。“沒有,只是單戀,他只把我當作妹妹。”她又嘆氣。
“你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她拍她一下。“他死會了?”
“沒有,不過很多女生喜歡他。”雨濃穿起外套,有他的味道在上面,她把雙手放在口袋裏,感覺好溫暖。
“那你就加把勁——”
“可是他說只把我當作妹妹一樣。”她難過地說。
“既然他這麽不識抬舉,那你就放棄他,天涯何處無芳草,拜託,別一副世界末日到了的樣子行不行?”茵茵受不了的說。“這樣好了,我明天回來幫你想個法子,包準你手到擒來。”她在紅燈前停了下來,傾身到後座拿出一個袋子。“這香檳送你,很貴的;原本是要帶去朋友那兒的,不過送你一瓶也沒關係。”她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也於心不忍。
“可是我喝酒會醉的。”雨濃搖頭。
“又不是要你一次喝光,反正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還是你跟我一起去參加舞會怎麽樣?”
雨濃不感興趣地搖頭。“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茵茵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只好道:“算了,你要靜就去靜吧!”不然她這模樣到舞會去,包準讓人討厭,哪有人在玩樂的時候還苦着一張臉的。
而此時,雷澈的香煙一根接着一根抽,酒也一杯接着一杯喝。
“你如果想醉的話,乾脆一瓶一瓶的喝算了。”楚烙坐在他身邊。“你也太殘忍了吧!就這樣把她趕回去,那當初就別帶她來嘛!”
“滾開。”雷澈火道,這傢伙一直在他耳邊念,他已經夠煩了,他還在嘮叨。
“你這句話還真無情。”楚烙露出一抹笑容。“滋味不好受吧!想拒絕又放不開,真是可憐。”
“你說夠了沒?”他按熄香煙。
“接受一個小自己十五歲的小女生是很困難沒錯,尤其你又這麽理性外加死腦筋,只是,接受了又有什麽關係?既然你喜歡她,而她又喜歡你,兩個人在一起不好嗎?”
“我說過幾百次了,她只是個妹妹。”雷澈又掏出香煙。
“你真的是死鴨子嘴硬——”
“我的打火機呢?”雷澈打斷他的話。
“你不是放在桌上。”楚烙聳肩,原本雷澈把打火機系在腰上,但是他不停地抽煙,所以乾脆把它放在吧枱上比較方便。
雷澈望着空蕩蕩的桌面一眼,沒有打火機。“你把它藏到哪去了?”他質問楚烙。
“關我什麽事?”
“拿出來!”他鐵青著臉。
“我說我沒拿。”楚烙一臉無辜。“你幹嘛這麽緊張!反正你丟打火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再買一個就好了。”
“拿出來。”雷澈咬牙。
一旁的雷浚也開口了。“丟了就算了。”
雷澈充耳不聞。“拿出來!”他第三次重複。
楚烙微笑,雷澈揮拳擊向他的臉,楚烙閃過第一拳,但挨了第二拳。
雷澈終於爆發了。
場面迅速失控。
曹建輝立即趕上前阻止,雷浚擋住他。“讓他們打一架,所有損失雷澈會賠償。”
“到底怎麽回事?”曹建輝不解。
“雷澈綳得太緊了。”他簡短的回答。
所有人在他們四周圍成一個半圓,驚訝地看着兩人對彼此揮拳。
“喂!誰快去阻止他們。”有女人叫道。
雷浚對所有在場熟識的男士搖頭。“等一下。”
“還說你當她是妹妹。”楚烙叫嚷,伸手擋住雷澈的攻擊。“你是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雷澈沉下臉,一拳揮中他的下巴,甚至可以聽到指關節用力撞擊的聲音,楚烙往後退了數步。“你這個老頑固。”他還以顏色,揮拳揍向雷澈的肚子。
雷澈彎身,手肘捶上他的鼻樑,血立刻流出,有女人開始尖叫,楚烙打向他的下巴,兩人你來我往的揍著對方,曹建輝搖頭,老天!這兩個人還真是血腥,不過打架技術還真不是蓋的。
“快阻止他們啊!”有人喊道。“會出人命的。”
雷浚說道:“架開他們。”
在場男士立刻上前分開兩人。“別打了,有什麽事好好說。”
楚烙抹去鼻血,真是的,鼻樑差點又斷了,這年頭好人難當。“阿輝,幫我開瓶酒。”他想好好喝一杯。
雷澈這時已冷靜多了,他一手攏過散亂的頭髮,深吸口氣,老天!他竟然失去控制,他揉揉眉心,他就像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眾人一陣關心地詢問,楚烙笑着回答:沒什麽。動動筋骨,五分鐘後,兩人才又得以坐回吧枱前。
“你的。”雷浚自西裝口袋拿出打火機鑰匙圈,放在吧枱上。
雷澈瞪着他。“你——”
“是我叫他藏的。”楚烙將衛生紙塞到鼻孔內。“我的左眼是不是瘀青了?”他連眨眼都疼。
“我應該連你的右眼一塊打腫。”雷澈將打火機系回腰上,喝了一大口酒,他的嘴角好像破了。
“幸好我是廣播主持人,否則我這樣子怎麽見人,我的下巴好像快碎了,你下手還真狠。”楚烙猛飲一大口酒,指關節仍因揮拳而疼痛,太久沒打架了。
“這下你不能否認喜歡上她了吧!”楚烙舉起酒杯。“來,慶祝一下,在三十三歲的時候,終於談戀愛了,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
“你別再念了行不行?”雷澈揉揉太陽穴。
“我可是在幫你認清自己,為了逼你承認,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吧!”他小心地碰一下瘀青的左眼,不由得瑟縮一下。
“如果你真的想放棄這段感情,那就到楚烙那兒去住吧!”雷浚開口道。
雷澈沒有應聲,支手托著右臉,他的牙又開始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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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浚和雷澈回到到家時已將近子夜,雷澈在客廳中踱步抽煙,不知走了多久,他在思考他到底該怎麽做?
突然,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有人用力拍打着門。“舅,開門啊!舅——”
“唰!”一聲,上鎖的門應聲而開。“什麽事?”雷澈站在門口。“這麽晚了你還不睡。”他皺眉。
茵茵喊道:“雨濃不見了——”
“什麽?”雷澈心一驚,猛地抓住她的肩。
“我剛回來,開門的時候發現燈火通明,就覺得很奇怪,因為每次只要我晚回來,雨濃只會替我留玄關的燈,所以我就走進她的房間,可是——”
雷澈等不及她講完已奔上樓,茵茵在身後跟着,雷澈衝進雨濃的卧室,床上沒人,他一間一間地找,連廁所廚房都搜過一遍。
“我都找過了,就是沒半個人。”茵茵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甚至連床下都翻過了。
雷澈猛吸口煙,命令自己鎮定。“你幾點送她回來的?”
“八點。”
“有看見她進來大廈嗎?”
“有啊!她還跟我揮手。”茵茵癱坐在沙發上。“她會不會又出去,然後被人綁走了——”
“別胡說。”雷澈大喝一聲。
“把監視器的帶子調出來看。”雷浚站在門口,他正要入睡就聽見門鈴聲,所以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雷澈二話不說,立刻跑下樓到警衛室調出帶子,進出大廈都有監視器錄影,如果雨濃有外出,帶子上會有紀錄的,雷澈瞄一下手錶,現在一點整,得拿出五小時的錄影帶。
雷浚和茵茵隨後而來。“她到底跑到哪去了?”茵茵焦急地咬着手指頭。“如果她遇到壞人——”
“茵茵——”雷澈再次喝道。
“別亂想。”雷浚拍拍茵茵的肩。
“可是她從來沒這麽晚還在外面,早知道我就硬拖她去舞會,如果她真的出事,我會自責死的。”茵茵已快哭了。
“別再說這些。”雷浚搖頭,他瞄一眼正在快轉帶子的弟弟,他恐怕才是擔心受怕又自責的人,畢竟是他叫雨濃回來的。
雷澈來回地踱步,香煙一根接着一根,他的內心正承受着煎熬,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愈發焦躁、惶恐。
“舅,你別走來走去的,看得人家好煩。”茵茵啃著指甲。
雷澈吸口煙,揉着眉心,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我喜歡待在高的地方,想像我是一個天使……
雨濃的話突然閃進他的腦海,高的地方……
“我出去一下,你們繼續在這兒看帶子。”
“你去哪——”茵茵話還沒說完,雷澈已經不見蹤影了。“怎麽回事嘛!”她咕噥。
他進了電梯,直接上頂樓,如果她沒有離開大樓的話,那她應該在上面,他神經緊繃地揉着眉心,就是因為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所以他才帶她去PUB的,結果他又……趕她回來,他深吸口煙,電梯門開啟,他立刻跑上頂樓,希望她在。
“雨濃。”他大叫,當他繞過水塔時,手上的煙不自覺滑落指尖,他差點癱在地上……終於找到她了。
雨濃靠在圍牆上,仰頭望着星星,他走近她。“雨濃。”
她回頭,風吹起她的髮絲。“雷大哥。”她臉上的笑容令星星都為之失色,她跑向他。
雷澈接住快滑倒的她,緊緊地箍着她,雨濃自他懷中仰起小臉。“我正在等你呢!”她甜甜地笑,突然地打個嗝。“你好溫暖。”她抱着他,又打個嗝。
雷澈聞到酒味,瞧見地上擺了一瓶香檳和兩隻杯子,她喝醉了。“你和誰在一起?”他低頭問。
她搖頭。“我一個人啊!你怎麽變成三個了?”她大惑不解。
“別搖。”他扣住她的下巴。“為什麽有兩個杯子?”
“一個是我的,一個是你的呀!”她笑。“我喝完我的,又喝你的,很好喝。”她又打嗝。“然後,我就看星星,一直看,一直看,然後你就跑出來了。”
他不知該說什麽,只能激動地環緊她,雨濃將臉埋在他胸口。“我本來在樓下等你,可是我愈等……愈難過……我也想和你跳舞,很想,很想,可是……你不喜歡我。”她難過地低喃。
雷澈嘆口氣,攔腰抱起她,雨濃圈着他的頸項,小巧的鼻子倚在他頸側。“我不想當你的妹妹,我喜歡你啊!真的喜歡……”她不停地念著。
“我知道。”他抱緊她,走下樓。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她抬頭。“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他抱她走進電梯。“如果我變得成熟,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她望着他,驚訝地瞧見他嘴角的傷口,她抬手觸摸他。“你受傷了。”
雷澈俯視她因喝酒而潮紅的雙頰,但她的雙手卻是冷冰冰的,不知道她在上面待了多久?她只穿着連身長裙和他的外套,他擔心她恐怕已經受了風寒。
他俯身與她額頭對額頭的碰觸,雨濃眨眨眼,愣愣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臉龐,他的鼻息吹拂在她臉上,她彷佛聽見她的心跳聲正快速地撞擊她的胸口,她的小手撫上他的臉,他的胡碴刺痛她的指尖。
“雷大哥。”她低語。
“你發燒了。”他微微抬起頭,感覺到她額頭傳來的溫度,他抱她出電梯,走進屋內,將她安置在床上。
雨濃摟着他的脖子不放。“你要去哪?”她睜大眼。“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我就在這兒。”他拉下她的手,坐在床沿,握着她冰冷的柔荑,他另一手拿起床頭的電話撥到警衛室。
“是我,我找到她了。”雷澈對雷浚說道:“我們在三樓。”話畢,他就掛上電話。
雨濃握着他的手,頻頻打呵欠,雷澈替她脫下外套、鞋子,蓋上棉被。
“我想了好久。”雨濃閉上雙眼。“我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讓你牙疼……對不起……”最後幾句話宛如囈語,她已沉沉睡去。
他撫着她的額頭。“不是困擾,是掙扎。”他嘆口氣。“你還這麽小,我該拿你怎麽辦?”
茵茵衝進來。“她到底跑哪兒去了?”她見到雨濃躺在床上,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雷浚走進來問道:“在哪兒發現的?”
“頂樓,她喝醉了。”
“喝醉?是我送她的香檳嗎?”茵茵急忙又道:“我有告訴她別整瓶喝完。”
“沒人怪你,你也先去睡吧!”雷澈說。
茵茵這才發現到自己真的累慘了,今天跳了一整晚的舞,回到家都快累垮了,結果又發現雨濃不見,讓她神經緊繃,既然沒事,那她要去休息了。
“晚安。”茵茵打個大呵欠,走出房間。
雷浚瞄了一眼弟弟和雨濃交握的雙手。“你不走嗎?”
“我留在這兒,她吹了一整晚的風,有點發燒,我擔心她突然發高燒,你也先去睡吧!”雷澈揉揉眉心。
“你記不記得奶奶重病的時候,我的牙齒開始疼?”雷浚坐在他身旁。“因為我知道她可能要離開我了。”
“我記得,十歲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牙痛,而且還是因為你我才會痛的。”雷澈微笑,雙胞胎有時就是這點麻煩,就像他現在牙齒痛得厲害,雷浚也會有感覺。
雷浚因為有自閉症,所以母親將他送給奶奶照顧,她是個非常和藹、非常有愛心的人,而且非常疼愛雷浚。
“奶奶快死的時候,把我叫到床邊,她對我說:‘你的牙齒捨不得奶奶,所以才會疼,那種酸酸痛痛的感覺,是捨不得,因為喜歡才會捨不得。’”雷浚頓了一下,因為他對人最基本的喜怒哀樂一直無法掌控,必須學習,所以奶奶總是在教他。
“她最後對我說:‘感情是在心裏,不是在腦中。’”雷浚注視著晚他十分鐘出生的弟弟。“如果喜歡,就別再用腦子想了。”他拍拍他的肩,起身走出去,帶上房門。
雷澈仰頭嘆氣。“活到這個年紀,有很多事情已經習慣用腦子想了。”他梳攏過髮際,不自覺地又嘆口氣,低頭注視她可愛天真的睡容,在在提醒他,她還只是個孩子。
“你真的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他撫着她的額際。“我擔心的是你根本沒有認清自己的情感,在你這種年紀,迷戀是很常見的。”
至於他,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一個年紀小他這麽多的女生,這真的是一大衝擊,雖然明白年齡未必是兩人之間的距離,畢竟兩人的心靈能否相通、了解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要做到並非那麽容易啊!
她雖然看似柔弱,但其實卻很堅強,一直努力地想讓家人放心,不想成為負擔,所以北上求學,想證明她也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她很敏感,所以善解人意,雖然她常待在他的工作室,但是她從來不會打擾他,只有用餐時間到的時候,她才會提醒他該吃飯了;有時他甚至忘了她就在一旁。她常帶著笑容,但很害羞,可是她注視他時卻很大膽,每當她全心全意地望着他時,眸子裏是滿滿的情感,她的眼神讓他害怕,他根本無法正視她。
雨濃其實是個很容易讓人喜歡的人,她在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是全力以赴,所以她也很固執;而對他的情感是不知不覺,一點一滴形成的,所以他根本無法阻止她對他的迷戀,任憑她對他的愛戀漸深。
因為,他自己也深陷其中,而這也是他無法放開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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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雨濃醒過來時,覺得頭好痛,她呻吟一聲,眨眨眼,想起身。
“別動。”雷澈坐在床沿,按住她,阻止她起來。“你發燒了。”
“發燒?”雨濃咳了一聲,這一動,她的頭快爆了。“好疼。”
雷澈伸手到她背後扶起她半靠着床頭,雨濃咬緊牙關,她的頭好痛,雷澈拿起床櫃旁的解酒藥。“喝下去。”她的臉青白一片。
昨晚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囈語不斷,他探了她的溫度,果真發了高燒,他拿出冰袋敷在她額上,替她拭汗降溫,忙了一整夜,總算退了溫度。
“可不可以不喝?”雨濃瞧見又是上次的“泥水”,她實在很想吐。
“不行。”雷澈強行將杯子移到她口前。“告訴過你別再喝酒,你偏不聽。”
雨濃見他生氣,只好道:“對不起。”昨晚她等了他好久,他都沒回來,她愈想愈沮喪,才會到屋頂上喝香檳。
“喝下去。”他捏住她的鼻子,雨濃閉上眼,仰頭灌下可怕又難喝的解酒藥,她的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
吞了兩口,她已經快吐了,她轉開頭,小臉皺在一起,他嘆口氣,摸摸她柔順的長發。“你這次喝了一整瓶,所以一定得全部喝完才行。”
“可是好難喝。”她張開眼,卻被他嚇了一跳。“你的臉怎麽了?”她現在才注意到他的眼下一片瘀青、嘴角擦傷,下巴也是青紫一塊。
“是不是我哥哥他們來了?”雨濃左右張望,隨即痛苦地抱着頭。
“快點把剩下的喝完。”他抬起她的下巴。
“可是……”
“你喝完我才回答問題。”他打斷她的話。
雨濃掙扎了一下,終於道:“好吧!”她再次如上斷頭台般地閉上雙眼,準備從容就義。
雷澈因她的樣子而微笑,她的五官又全縮在一起了,他將剩下的液體倒進她的口中,雨濃的肩膀向上拱起,腳趾不自覺地往內縮,全身蜷成一團,她一口氣吞下,良久才慢慢放鬆自己。
她睜開雙眼,氣若遊絲的說:“這到底是什麽調的?”她緩緩地靠在床板。
“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他撫上她的額頭,雖仍有些發熱,但應該是無礙了。
“是不是哥哥他們又打你了?”她摸着他泛青的下巴。“我去跟他們說——”
“你哥哥他們沒上來。”
“那你為什麽會受傷?”她大惑不解。
“沒什麽,只是小小的打了一架。”雷澈叮嚀:“你今天最好別出去,再吹到冷風,恐怕會更嚴重。”
“對不起,給你帶來麻煩。”雨濃覺得很抱歉,她似乎老是要他照顧。“你一整晚都在這兒嗎?”
他頷首,如果不是他昨晚有先見之明留了下來,她今天可能就要送醫急救了。
雨濃嫣紅雙頰,他昨晚一直在這兒陪她。“謝謝。”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話來道謝。
“你好好休息。”他起身。
“你要回去了?”她仰頭,臉蛋是濃濃的不舍。
雷澈因她的眼神而在心中嘆口氣,他根本躲不開她,她的眼神如影隨形,糾纏着他,他重新坐下來。“雨濃。”他明白這次是躲不過了,他必須做出決定,結束兩人之間的痛苦。
“嗯。”她望着他。
“你的眼神讓我無處躲藏,你知道嗎?”他伸手撫着她的臉頰。“你為什麽會喜歡我?別說話,聽我講完。”他頓一下,才道:“對於一個三十三歲的老男人來講,你真的好小,而且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麽好,我只是一個生活無聊的作曲人——”
“我還是喜歡你。”她急切地說。
“雨濃——”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就是喜歡你。”她低下頭。“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對你死心,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只是個小妹妹,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到你。昨晚我想了好久,我很抱歉帶給你困擾,我不知道會這樣……”她的聲音已有明顯的哭意。“如果……如果你真的感到厭煩,我會搬出去。”
雷澈托起她的下巴。“我沒有要你搬走。”她大大的眼眸染了一片水氣。
“我一直在對自己說謊,或許是因為太理性的關係,要真正面對自己的感情並不容易;我的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接受’,但是我的理智要我‘放手’。”他嘆口氣。
雨濃因他的話而忐忑不安,他的意思是他喜歡她嗎?
“我——”
他的手指輕壓住她的唇,制止她開口,下定決心道:“想跟我在一起嗎?”
雨濃睜大眼,說不出話來,淚水頓時奪眶而出,落在他的手上。
“嚇到你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憐惜地抹去她不斷落下的淚。
雨濃哭泣地問:“你說什麽?”她纖細的雙肩顫動著。
“想跟我在一起嗎?”他溫柔地問。
她的淚珠不停湧出,她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不停地點頭。
他擁她入懷,摟緊她纖細的背,下顎擱在她頭頂上,連日來的精神緊繃,全在這時紆解開來。
雨濃環着他的腰,哭濕了他的衣裳,他真的喜歡她,真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