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組長回來了嗎?”孝則問着司機。

“沒有,組長順路去了夢園。”

“好,你先下去。”孝則苦着一張臉,今天不知是堂本光離開的第幾天,從那天起組長的行徑令人直打寒顫。

雖說顯東組組長政以驍勇善戰為名,可是不曾像現在一樣,組長變得嗜血如命,一有膽敢犯他的人,組長絕對會以十倍加以討回,帶領手下不要命的廝殺,顯東組的版圖越大,組長的眼神越陰沉。

“從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麼慘……”孝則十分後悔,現在才明白二少爺所指的意思,人性……在堂本面前組長才會有人性!

“唉……可是我也失去了堂本的消息。這下該怎麼尋找她的下落?”

他捺不住性子的招來司機,決定到組長面前坦白一切的前因後果,不能再任由組長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要鬧事也得待在後頭,而不是像自殺般猛將身體迎向刀口。

“難道組長想自殺?”孝則心慌意亂的直催促着司機。

“你是開玩笑的吧?”開車的司機膽寒的問,不只是會長,顯東的上上下下有目共睹。

“希望是……”孝則下車,夢園……他嘆了口氣,組長成天泡在這,出門像不要命,回來卻又醉生夢死,他真的是做錯了。

孝則讓媽媽桑領他入內,紙門打開,那副景象簡直像中國紂王一樣荒浮無道,他不敢相信組長前後判若兩人。

“組長您別再喝了!”他搶下酒杯。

“你來做什麼?”顯東政滿嘴的酒味噴向孝則。

“二少爺和我都很擔--”

“別費話,喝酒、玩女人。廝殺,組長這個位置我坐的很好呀--”

一孝則輕咳,極道世家是以“仁俠”為首,可和一般黑道大大的不同。

“怎麼?你不贊同?”

“組長,我有重要的話--”話被臨時闖進來的媽媽桑打斷。

“她是光子,組長您覺得怎麼樣!”

“光”這個字眼,同時引起他們高度的關切,抬頭一望,完全不像堂本光,但一頭短髮倒和她有幾分相似。

“就要她。”他呵呵笑出聲,來夢園不就是要發泄,可是他完全提不起慾望,直到看到眼前的女人光子,總算是勾起他些微的興緻。

孝則阻止不了的看着組長被光子扶起,兩人興味正濃的蹣跚走出室內。

走入專屬的休息室,政踉蹌的跌入軟床。

光子覆上來,迎面的是一陣香奈兒香水的濃重味道。

他微皺眉頭,光的味道是淡淡的香皂味……算了!誰還不都一樣,只要是女人都好。

手沒入和服的領口一撥,馬上輕易的露出香肩,更誇張的是他還沒有任何行動,光子早呻吟的不知所云。

政泄氣地頭痛不已,他坐起身。“夠了,沒興趣。”他站起來扣好衣扣,沒留半句話的走出房間。

“光、光,你開心啦--為了你我竟然違反男人的個性。”政自嘲的說。

“喂--孝則有什麼話快說。”他重新入內,冷冽的開口。

“組長?”他吃驚的再見到政,還以為……

“夫人她--”

“不要提!”

“請聽我說完,堂本夫人並……沒有勾引男人。”

“你護着她幹嘛?”

“她真的沒有。”

“沒有?!那個混蛋怎麼進去?”瞬時冷淡的音調猛然升高。

“是……我!”孝則跪着低頭道。

“你?”政心臟彈了一下,不吭半句讓孝則自己說完。

“完全是我設計的,那個人叫野田,是在涉谷找來的混混,趁着夫人睡着……您快回到本家時……”

“光自己坦承是她勾引別人,難不成她也和你同謀啊?”

“是我誤導夫人將罪攬在身上。”

“誤導什麼?”越往事實逼近,他的臉色越壞,但腦子卻愈清醒。

“我告訴她,您將納佐賀野佳子為妾……”他吞了吞口水,害怕組長隨時會撲一刀了斷他,“我們到佐賀野家,正巧撞見您和佳子小姐……”

“所以光認定我負了她,是--嗎。”

“組長!請原諒我,我也是為了組內着想,要迎娶堂本,不如納分家眾千金為妻。”孝則猛烈的磕頭,前額撞擊着榻榻米。“但是,現在我知錯了,孝則不應該挑撥夫人離開。”

“你該死!”他臉呈四十五度,眯着冷眼道。

“是……”他握緊拳頭,渾身打冷顫。

“明天提二根手指來見我。”政嚴厲的告訴他。

“多謝組長!”他額頭疊在手背上沒有膽敢抬起來。

“田中、田中!”他大聲喊着司機進來。

“來了。”田中急忙的沖入。

“去開車,我要回本家。”

“是!”

他離開之前對孝則道:“我念在你是為顯東盡心力,暫時不予追究,等我找到光,再來看看你的反省之意是什麼?”

“下屬明白。”

“跟上來!”

“是,組長!”得到了特赦,孝則不敢怠慢的急忙跟上。

☆☆☆

“大哥,你匆匆打電回來,發生什麼事?”遠靜坐在廳內等待他道。

“等會兒我再向你解釋,要你辦的事如何?”

遠立即將所有資料攤開。

“就這些?”他盤坐在榻榻米上翻閱着。

“嗯--這些偵信社全是底下兄弟在罩,可信度、保密功夫都很到家。”

“全派出去。”

“內容是什麼?”

“找光。”

遠怔了怔,原來今日大哥眼中特異的神采,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還在日本嗎?”

“沒錯,據孝則表示,當天晚上他送光出東京,沒有多久就失去她的消息,他曾經到各個機場查詢,光並沒有離開日本。”

“等等大哥,我聽得一頭霧水,這關孝則什麼事?”

他從鼻子發出輕哼:“整件事情全是孝則的計謀。”

“不可能!他們家三代都很效忠顯東,孝則怎會離間--”

“這事千真萬確,孝則自己向我坦白招認。”

遠震驚的說:“這……其實也不能全怪他,他出發點也是為了組內好。”

“當然,我很清婪,但沒有我命令擅自行動,仍是視為反叛!”

“大哥,你要怎麼處置他?”

“孝則是很重要的一環,我先讓他回老家反省,沒有我的召回令,不得踏進組內。”

“不如派他帶領以南分家的兄弟找尋光的下落,讓他有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以後回來組內才不至造成兄弟不服。”

“我有想過這點,但是目前我還不想把重任交給他。”他頓了頓道:“等他反省透徹,自然會來要求。”

“那麼,我先派這批偵信人員出去,其他等孝則……”

“好,你先着手去辦。”政揮別遠。

政無神的通過迴廊走進最深處的房間,拉開紙門,房內凌亂的景象一如當初,自從光離開后他首次回到這裏,真相令他釋懷、明白,原來光沒有背叛他!這個事實讓政欣喜若狂。

“我發誓,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的放你走,即使是用鐵鏈也要鏈住你。”轉身到浴室,政開始逐步的清理自己,將這一個月來放蕩的氣味全部去掉,邊刮著鬍子邊盯着鏡子,想起她光禿禿的下巴。

“我真遲鈍,竟然真當光是男人……”霎時政的神情回到從前,那麼自然無拘的生活方式,光的一顰一笑都惹着他無限愛戀,嘴角不禁勾起笑意。

他清理完畢後走至大廳。

“組長好!”經過的弟兄都不可思議的回頭瞧他,但內心全都很開心,組長終於恢復了,這是他看起來最清醒、最有生命力的一天。

此刻孝則跪坐在大廳等待他。

“你來做什麼?”

“組長,我已經深深反省過了。”

“哦?”他挑起眉毛,相當不以為然,“短短不到半天的時間,你便來告訴找你已經反省透徹!”政大喝一聲憤怒的拍案。

“我確實徹底反省過!”他低垂頭顱獻上二根手指。

政看了一眼躺在眼前的手指,沉思的望着孝則。

“組長,無論如何請讓我擔起這個責任,我會完整無缺的將夫人找回來。”他一口氣說出。

“孝則,你應該明白,扛起這件事……如果有什麼閃失,不會只是少了二根手指那麼簡單!”

“我隨時有獻出性命的準備。”

政抽出長刀,他看着清亮到可以反射出自己身影的刀面,往前射出,刀插在孝則眼前的榻榻米上。“你的命我收下!”

“我會將事情辦妥,謝謝組長。”孝則擦去一身冷汗,磕頭後退出大廳。

“來人。”

“是。”婢女跪在廳外的門口。

“去把最後一間房整理乾淨。”

政勢在必得的動員了全日本各地的分部,很快就會有光的消息,到時候說什麼也要親自把她追回來。

☆☆☆

光很早就想到富士山一游,她的據點停留在愛知縣富士山下,投宿在一家古色古香的溫泉旅館,洗完露天溫泉后她穿着浴衣踩着木屐,悠哉悠哉的步行在附近的商家,她拉緊身上的外套進入便利商店買一瓶溫熱的清酒。

“小姐,我怎麼覺得你很面熟?”收銀員莫名的問她。

“有嗎?我是第一次來愛知縣。”

“真的很面熟……”

“你可能誤認了。”光笑笑,認為他是在搭訕,可是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眼角瞄到商家玻璃上貼着的尋人啟示。

“那不是我嗎?”她驚了一下,很快的跑出便利商店,不讓店員有認出她的機會。

她喘呼呼地回到旅館。

“歡迎回來。”老闆娘熱情的打招呼。

“老闆娘,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幫我結帳。”

“怎麼回事?”

“我馬上要離開。”

“但是堂本小姐,現在已經是傍晚,街上攔不到計程車了。”

“啊?”糟糕……她忘了這裏是鄉下地方,看來不到明天是離開不了了。

“那……我明天再走。”

“沒問題,要我預先幫您聯絡計程車嗎?”

“好,拜託你。”

“小事,稍等一會兒廚房就快做好晚飯,是要在房內用餐還是大廳?”

“房內。”光掩起慌張的神情,向老闆娘道別,以免當場被指認出。

她緊關起房門。“怎麼會?都經過快一個月的時間了,他還來找我做什麼?”她好不容易在旅行中忘記苦痛,小小一張的尋人啟示,卻馬上就勾起壓箱的傷痛問憶,原來傷口還在淌血,只是她假裝沒看見罷了。

“難道真要我和別人共侍一夫嗎?”她頹然的趴在榻榻米上,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不要妄想回去,怎麼可以將自尊踩在腳底下,鴕鳥般的跟在政身邊。

光下定決心,草草吃完飯,收拾好行李,等天亮后她要馬上離開愛知縣,絕不能和政見面,一旦碰面只有她屈服的份。光很清楚自己,政只要輕聲細語的哄一哄她,她就什麼事都能原諒他,何必呢?再回頭,可預見的也只是惡性循環罷了。

不安地經過一整夜,她起了一個大早,吃完早餐剛踏出旅館,她震驚的睜大眼,政就站在她眼前不遠的地方,他正和手下交談並未注意到她。

光躡手躡腳地往旁邊樹林逃,心中暗想。“他怎麼會在這裏?”

政眼角瞄見一個女子的背影,認出是光,他一個箭步連忙追上。

“光……光你別逃。”

她倒抽一口氣,抱緊行李加快速度,但是滿是雪的地面阻礙了她的行動,最後不得不放下行李,一口氣爬上山坡喃喃道:“我不要見他!”

“光!回來,你逃不了的。”他吶喊着。

“誰理你!”兩頰氣鼓鼓地直往前跑,兩人都沒注意到路旁的標識--

前方積雪不深,容易發生崩落。

“可惡--這個笨女人,也不聽我解釋,非得讓兩人跑得要死要活她才甘心!”政咕噥的在她之後窮追不捨。

她緩步回頭,政好像在對她喊什麼?

“光,我沒有要娶佐、賀、野、佳、子!”

“聽不到!我才不要聽敵人的讒言咧!”她捂起耳朵。

“你別固執得跟驢一樣,好不好?”他拉開嗓門,深山中產生極大的迴音,響徹整個林子。

“顯東政!你這個沒良心的,自己花心竟然還罵我!”她氣急敗壞地咒罵他,要跑還要罵人,逃跑的速度不由地慢下來。

他見機不可失,一躍而起撲向光,扯着她的肩一同滾在雪地上,頓時兩人身上好似糊了棉花糖,粉白粉白。

“放開我!”她猛力的槌打他。

“喂!”政讓着她,但是她非但沒停下來,還胡亂的繼續攻入,硬生生的打腫他的臉頰。

“再打下去,臉變豬頭三了啦--”

“那樣才好呀!省得一群發春的女人跟我搶。”

“越說越有樣。”

“難道不是,沒有操守的色狼!”光氣憤的舊事重提。

“光--我可是連佐賀野的一根手指頭也沒碰。”

“少騙人,那天不知道是誰含情脈脈的盯着她看。”她一臉醋樣。

“你吃醋啊?”他賊賊的微笑。

“誰要吃你的醋!”她推開政站起來走開。

他跟着站起來拍掉身上的雪。“我沒有要娶佐賀野佳子。”語氣認真嚴肅。

“我已經信過一次了,以為我們真可以從喜歡開始!可以白頭偕老!”光眼眶含着淚,宇字有力地控訴。“要我怎麼再信你一次?”

政搖晃着她:“我是真的--”

“真的怎麼樣?”

還來不及告訴她他對她的愛,腳下的地震動的晃了一下,不到一秒像倒骨牌那樣,雪似自由落體的崩落。

“抓緊我!”話從齒縫中迸出,政顧不的由他肩后倒下來的雪堆,將光緊攬在懷中,努里地護着她順着坡地滾下山崖。

千鈞一髮之際,滾到谷底意識仍尚清醒的政,很快抱起光避開直落的雪塊,一古腦鑽進附近的山洞內。

他呼出一口氣,耳中聽見轟隆的雪崩聲,放下光走到洞口探了探,幸好雪只是堆在洞口外,還不至於堵死他們。

政小心的走出洞外,撿了一些枯葉和干樹枝回來,他摸索口袋拿出打火機點燃,脫下自己的大衣烘乾后,幫光卸下所有的濕衣服,用大衣裹住她。

“政……我們……”她緩緩地蘇醒了過來。

“沒事、不過要等人來救我們。”

“有那麼慘嗎?”

“別擔憂。”

她點了點頭坐起來。“你也快烘乾自己。”

光環抱着腿。“抱歉……”

他疼愛的拍拍光的手背。“我是真的愛你,佐賀夜這一件事,完全是孝則的有意的誤導。”

“他?”真是沒想到。

“我當天上佐賀野,不過是當個證婚人。”在光的身旁坐下。

“可是我明明聽見你說‘這場婚事’然後她很親密的望着你。而且你……更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政忍俊不住地笑出來。“我盯着她?”

“我知道佳子是很傳統的女性,溫柔、體貼、嬌小……”

他覺得有些莫名青妙的皺眉。

佳子是那樣的嗎?他怎麼完全沒注意,只知道她眨個不停的眼睫毛很討厭,當時還以為她的眼睛有毛病,在“抽筋”。

“所以你決定讓賢?”他低沉的問道。

“沒錯,我不做和別人分享丈夫的女人,這是我最大的堅持,我知道要跟着你,就要忍受這一點。可是,你知道嗎?我當時站在外頭驚見到那一幕.我發現我做不到!這樣……還能算愛嗎?”她深吸一口氣,回想起當時,心中還是留有一絲的觸目驚心。

“過來。”他喚她。

光順從地坐在他兩腿間,背靠着他。

聽見這樣真實的剖白,政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找也是……”政攬緊他一生的摯愛。“我不會辜負你。”

“……政,那個男人……我……”

“我知道,別說了。”他捧起光的臉頰,吻住她。

那樣軟軟甜蜜的唇,不禁使他嘆息。“不是你,我根本無法碰女人。”

“你是說?”

“嗯……它對你才有反應……”

她臉馬上燒紅,尖叫的捂住他的嘴。“別說得那麼露骨!”

“我只是覺得充分表達比較好嘛……”他呵呵笑她的嬌羞,嘴和手不規矩的展開行動。

“住手!回家再做啦--”她輕輕打掉政撫着她胸部的毛手。

“好殘忍--”政哀怨地眉毛全打上結。

“別跟一頭野獸沒兩樣,我們在生死邊緣耶!”

他沒回答,自顧問:“回家就不能拒絕我喔!”

“別用那麼認真的表情說那檔事。”

“答不答應?”政斜睨着她。

“好啦、好啦!”她隨口說說。

“很好。”他突然摸進大衣的口袋,拿出行動電話。

“深山中收不到訊,別試。”

“誰說?”

“真通了嗎?”

“當然。”他氣定神閑道:“孝則,我們在谷底。”

“組長您再撐一會兒,我們馬上趕到。”

“行動快點,我、等、不、及、要、‘回家’。”

“白痴!”光好笑又好氣地輕敲政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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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道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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