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結婚吉日,在天色還沒亮的時候,蓁寧的閨房已經忙成一團,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大阿哥的迎親隊伍已經出發了,很快就會到咱們王府了!”
一個負責通報消息的小廝,在房外大喊,叫房內的長輩和全福人給蓁寧加緊梳妝打扮。
“格格,外面的人告訴我,大阿哥今天很英偉呢!他穿皇子的大禮服,披紅戴花,在一群伴郎和侍從的陪同下,鼓樂吹奏,正騎馬帶領迎娶的彩轎來迎親呢!”在外面回來的梅兒,笑着報告。
現正全身穿戴婚禮吉服吉冠的蓁寧,艷光照人,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弘睿已經快到了?怎麼辦,她變得很緊張啊,禮節什麼的,全都忘掉了!
“格格,別緊張,咱們會一路照應你的。”府中的老嬤嬤說完后,便把蓁寧脖子上裁的吉祥鎖的鎖解下來,交給老福晉保管。
那是父母對子女健康成長的祝福,如今她出嫁了,要留下這鎖表達女兒對娘家的戀戀不捨和無限感激,同時解下這把鎖,也標誌着女孩子從此成人,預示着新生活的開始。
“寧兒,如今你要嫁進皇宮了,記得不要任性,萬事要以大阿哥為先啊!來,你雙手捧着蘋果上路,以後就一路上平平安安了。”老福晉拿了一個大蘋果,要她捧着,也完成姑娘閨房中的送嫁儀式。
“謝謝奶奶,寧兒會的了!”雖然她頭,已蓋紅巾,但哽咽的聲音已表露了她此刻的不舍。
她很遺憾在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刻,額娘不能目睹,可是,她相信額娘在天之靈,一直都在看着她的。
額娘,你看到女兒出嫁了嗎?你會為我感到高興嗎?
當蓁寧拜別過家人後,一路上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亦到達佟王府的大門前了。頭戴紅蓋頭酌她,由家中的長兄惟經背上迎親花轎上,接着跟隨隊伍,一路護送她到皇宮去。
自從英明的康熙爺駕崩后,除了雍正帝登基時的全國慶祝活動外,這大阿哥的婚事算是京城中觸目的皇室活動,因為全北京城的老百姓都走來圍觀迎親隊伍,感受許久都沒有過的盛大喜慶。
那知隊伍走到半途,在圍觀的百姓中竟有亂民拿着棍棒出現,隊伍被迫停了下來。
亂民高喊着:“天女不能嫁,不能嫁!”
蓁寧在轎里聽到亂民高喊,知道有人來生事,心裏很慌張!
俊逸倜儻的弘睿騎着馬在前頭,見亂民突然湧向花轎,眼中一沉,一聲令下,命了上百個侍衛來驅趕這些亂民,一時間隊伍混亂了起來!
她在混亂中仍穩穩地坐在轎里,沒掉出來,想必是他安排了手下守着她吧?
“格格,你要坐穩一點啊!別怕,有大阿哥和王爺,不會有事的!”轎子外的梅兒向她叫道。
真的沒事嗎?為什麼她不時聽到有人喊“維護天女,不許天女嫁給凡身”,又說“皇子強搶天女為妻”?
老天,怎麼大家真信她是天女呀?還不許她嫁給弘睿?她真想大聲告訴他們,她只不過是平凡的小女子,她也想得到自個兒的幸福呀!
可是她知道,即使這樣說,他們也不會信的!現在她能做的只有安靜地坐在轎里,不作多餘之事,免得增添大家的麻煩。
一盞茶的時間下來,轎外亂民的聲音小了,她聽到他洪亮的聲音帶着慍怒,下令道:
“把這些人全給我送進衙府治罪!”
弘睿眼中冒火,從來沒料到他的大婚之日也會有人來攪局他可是皇子呢,居然有人敢來鬧他的場?這些人都不要命了么?
他要做的事,誰也阻不了!她是他的人,任何人都不能妨礙他娶她!
收拾掉亂民后,隊伍重新往宮裏出發,弘睿為免蓁寧擔心,特意走到她的轎前,跟她說:“寧兒,你沒事了吧?有嚇到嗎?”
“我沒事,外頭都好了嗎?”她希望一切能順順利利的!
“我處理好了。咱們再出發吧,免得誤了吉時。”在皇宮中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倆去完成呢!
“好。”知道他已經把事情處理完,她安下心來,迎親隊伍亦重新往宮裏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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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天下來宮廷的繁複禮節,蓁寧只覺得自己的骨頭快散了!她一直模模糊糊地照身邊嬤嬤、丫鬟的指示而行,又怕自己哪裏出錯了而緊張兮兮,根本沒機會跟弘睿談過一句話。
一直到她被送人他寢宮的新房,被安置坐在床沿邊時,她才聽婢女說弘睿好像在稍早時被那些亂民弄傷了!
“這是真的嗎?”她驚愕地問。
“奴婢也是聽小慶子公公他們提起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實情。”
小慶子說的?那不就是真的嗎?她腦中惦記着的,全是弘睿的傷。
他沒事吧?傷到哪了?為什麼不先告訴她一聲?莫非……傷得很嚴重,他怕她擔心才不告訴她?
真是的,又是這個累人的吉祥傳言累事!她自己受累就算了,現在居然還連累了他!
蓁寧心慌意亂,再也等不下去,便急忙地要出去尋找還沒回寢宮的他,可是被婢女們制止了!
“寧格格……不,寧福晉,您是新娘,今天是洞房花燭夜,可不能四處跑,要乖乖等新郎君來掀紅頭蓋的啊!”一些嬤嬤驚叫道。
“我要找弘睿!”
“大阿哥很快就會來了!”
她急起來,也顧不得那麼多!“你們別攔我,現在我是主子還是你們是主子?”她也不想動用權威,可是她真的很擔心他,非要去找他看看傷勢不可!
她這一吼,一屋子的婢女嚇得全跪下,叩頭求饒:“福晉饒命啊!奴婢不敢,奴婢該死!”
“掌嘴!什麼該死不該死,存心要犯忌諱是嗎?”嬤嬤凶着底下的丫鬟們,顧不到已站起來的蓁寧。
她挂念他的心太強,左右了她該遵守禮規的心,自個兒掀開紅蓋巾,一身累贅衣裝的奔出房去在黑夜中尋他。
此刻的宮庭中,園內四處大紅綵綢結篷,宮燈裝點,火樹銀花,有說不盡的富貴莊嚴,排場豪華。
走着走着,她自己也傻愣住了!她先前從哪過來的?糟了,她…又迷路了!老天,她真笨,怎麼又在宮中迷路了?她連自己都給弄丟了,別說要找他了!
她心亂如麻,只好站在無人的迴廊下小聲啜泣。弘睿,你在哪裏?
“寧兒,是你嗎?”弘睿的聲音遠遠傳來。
她望向聲音的來源處,見是一身金線紅袍、高大挺俊的他,使她開心地大喊:“弘睿,是我,我在這裏!”
他快跑到她身邊,一把抱住了她,忍不住說:“你真是我的小麻煩,連洞房花燭夜也給我鬧失蹤!”
“我沒有,我只是想去找你,想早點見到你!”
他轉身打發掉跟他來的侍衛和太監離開后,不解地問她:你為什麼那麼急着見我?我只不過在宴席上和道喜的客人多喝幾杯而已,又不是不回來。“
“我聽婢女說你被亂民打傷了,我才如此惦記着你呀!快給我看看傷到哪兒了!”她直要拉高他的衣袖。
他不理她的動作,伸臂攬過嬌軀。“原來你是關心我才來找我的!”
“我當然是關心你,要不是宮裏那麼大,常迷路的我怎會敢獨自來找你?你到底傷了哪裏?我來幫你看看,上點葯吧!”
他笑着指指自己的心:“亂民不准我娶你,傷到我的心了!”
她對他奴奴嘴,“你又在胡說人道!快點給我看看傷口!”
“是真的,好不信嗎?”
“可是婢女們說你受傷了!”
他沒好氣的拉起一邊的衣抽,“只是被亂民打中一棍,只是小傷嘛,瞧你緊張的!”
“什麼?你被打中一棍?”她連忙看向他的手臂,見到一大片紅瘀和擦傷。
“沒事的。”他感覺到手臂上溫熱的水滴,才發覺她看着他的手臂哭了!“哭什麼?不過是小小的皮肉傷罷了!已經沒事了,別哭!”他為她拭淚。
“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莫希望受傷的是她自己啊!
“怎會是你不好,這是場意外。”
“是意外嗎?亂民們不是大喊不許我嫁給你嗎?”她緊瞅住他那雙幽邃的眸子不放。
“管他們許不許,你都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她哭着倚人他懷中,“弘睿,謝謝你!”她老是給別人找麻煩,他也不討厭她,真是太好了!
他注視着嬌憨的她,不禁笑了。“好了,別哭了,今晚你可是我最可愛迷人的新娘子呢,哭喪着臉可會沾霉氣的喔!”
她馬上抹去臉上的淚,“嗯,我不哭!”她不要再沾霉氣給他了!
“咱們回去吧,那一屋子的婢女還在慌着你在哪兒呢!”他牽着她往擷芳殿寢宮走去。“我一回新房不見你,也嚇一跳了,以為你又消失了呢!”
“我發了一頓脾氣,她們肯定嚇壞了。”她笑道:“也辛苦你這新郎倌來找人了!”
“呵呵,可不是嗎?不過找到就好了。”
他牽着她的手,在月光下走回他的寢宮,她走在他身邊,一整天的心煩意亂全消失,只剩滿心的平靜。
她真的很喜歡他啊……
他倆回到新房,她重新蓋了紅頭巾,他則掀開頭巾,再完成所有繁瑣的滿人皇家禮節后,他撤走所有人。
偌大的寢殿裏,就只剩下令晚婚禮的正主兒獨處。
他無限深情地凝視着美艷的她,道:“寧兒,我今生唯一的愛,你跑不掉羅!”和她之間是那麼的契合,他要永遠珍惜她……
“弘睿,我今生唯一的夫,你也跑不掉羅!”她學他說話。他們相視大笑,幸福的光圈正環繞着他們。他動情地抱住她,深情又熱辣辣的深吻,揭開洞房花燭夜的好戲序幕……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弘睿一醒來,伸手就要習慣性地抱着身邊的暖香,那知卻撲了個空!他張開眼看看,身邊的人兒果真早巳不知去向。
老天,這是他倆完婚以來十多天也從沒發生過的事呢!寧兒上哪兒了?
他馬上起床穿衣,大聲召喚:“來人呀!”
“大阿哥吉祥,有什麼事吩咐奴婢的嗎?”宮女馬上進屋。
“福晉呢?她去了哪?”他任由小慶子為他穿衣梳洗。
“福晉一早就去暖房了。”這暖房是大阿哥前些天為福晉建的,專門放置福晉養的那些花花草革。
弘睿皺了皺眉,動身往暖房去。他進了暖房,卻沒看見她的人,便呼喚道:“寧兒!”
“我在這兒!”暖房的一個小角落傳來清脆的嬌美聲音。
他尋聲而至,只看見她滿臉是塵土的在種植一盆花草。
他拉起她,抽起她襟邊的絹帕,替她抹去臉上的塵土。“一大早你在忙什麼?怎麼把自己弄成小泥人了?”
她笑着對他說:“不就是幫小草草換新家嘛!”這暖房才剛建好,她就急不及待動手了!
“這些粗活交給下人就好,你不用自己動手啊!”
“以前我在直隸的別院住時,都是自己做的,再說下人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
“我不管你以前是怎樣的,你現在可是福晉啊,你只要坐着指揮下人動手就成了!”他有點不高興地瞪着她。“還有,以後不許你在我還沒起床前先溜走!”
“我是想幫小草草換新家才先起床的!”她垂下腦袋。
“從今以後,沒有任何事比我重要。”他說完低頭吻她。
看來他的小妻子還未認清成親是怎麼的一回事!他可要多看緊她,要她適應她現在的新身份才是!
吻完她,她笑呵呵地踮起腳,幫他擦臉。“弘睿,你的臉上也有泥土了!”可是,她忘了自己的手沾滿泥土,結果她把他的臉愈擦愈臟。
他抓着她亂抹的手,嘆氣道:“算吧,別擦了。”
“抱歉,弄髒你的臉了!”她道歉。
“咱們出去吧!”他牽着她準備出去。
“不行!我的工作還沒做完呢!”她阻止。
“你還要做什麼?”
“還有好些小草草要換新家,我得做完呀!”
“寧兒,那些讓下人去做就成了!”他額間的青筋又跳了起來,想剷平這裏所有跟他搶女人的小東西!
“好吧!”她勉強答應,任他牽她出去,免得他一不高興,不讓她再來暖房打理花草了!
他們回到寢宮進行梳洗的工作,接着一起用早膳。過了早膳后,他要去上早朝,道別之際,他特別交代她說:
“暖房的事就讓下人去做,你別再去忙了!”
“我知道了啦!”她沒好氣地回答着,揮別了夫君。
一直到了下午,弘睿回到寢宮,沒見着她在房中,便猜她肯定又耐不住,於是直接去暖房找她。
“寧兒!寧兒!你又來了這裏嗎?”
在幫蓁寧打理花草的宮女一見是他,馬上過來請安,然後道:“回大阿哥,福晉出宮和她的師父到山上採藥去了。”
“什麼?出宮?”
他皺着雙眉。
“他們去多久了?”
“早膳過後,福晉安排完奴婢進暖房幫藥草換新盆后,就出去了。”
“有帶侍衛去嗎?”
“沒有,福晉說不需要。”
聽畢,他臭着一張臉,氣得大罵道:
“她說要去就去,你們竟然也沒攔着?她說不需要侍衛就不派去了?真是不中用的奴才!”
“奴婢知罪!請大阿哥恕罪!”奴婢全跪了一地,發抖地看看許久沒發脾氣的主子
她們以為主子那麼寵愛新進門的福晉,一定準許她要做的所有事,所以才沒有對她的要求多想什麼!
“罷了!”他快步走出殿門,正想去尋妻時,在養心殿外見到惟經。
“你是怎麼回事了?臉色這樣差的?”惟經好奇地問。
自從弘睿大婚以來,每天都笑臉迎人,好不幸福的樣子,今天臉色怎會變得這樣鐵青的?
“還不是因為你的好妹子!”
“寧兒嗎?你在找她?今天應該是她去山上採藥的日子啊,她沒告訴你嗎?”
連他這當堂哥的都知道,當夫君的會不知道嗎?
“就是沒有!”
他冷哼。
“她還記得我是他的丈夫嗎?要出宮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連妻子的去向都要由別人告訴我!”
“別擔心了,她下山後應該會直接回宮的。”惟經拍拍好哥兒的肩,要他別為了這些事生氣。
弘睿沉着臉色,“那就最好。”然後他再度回到寢宮,等待他那個惹他擔心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