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肯尼先生，你們快點出來，太危險了！」

消防隊員焦急呼喚他們離開現場，火勢愈來愈猛烈，他們再不出來太危險了，但救人心切的肯尼和湯姆卻往更裏頭鑽。

在消防隊還沒到之前，他們就忙着撲滅火勢，好不容易排除了倉庫外的障礙，裏面卻燒得一場胡塗，而且火勢比外面還旺。

當他們發現其中一間的屋頂已經塌陷，心中的恐懼逐漸擴大。他們該不會來遲了吧？

肯尼不死心的不斷將瓦礫推開，突然大量的水由破裂的牆角流出，他們立刻找來大斧，將牆角挖鑿出一個人可以出入的洞鑽了進去，就見沈可紹和柯泛晴兩人躺在濕地上。

肯尼連忙探向他們的呼吸，雖然極淺，但他們還活着！他當場喜極而泣，連忙找人將他們抬了出去。

奇迹似的救出兩人，參與救火的人都很興奮，救護人員立刻接手，為他們戴上氧氣罩，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們送上救護車，趕往醫院急救。

☆

沈可紹的傷勢極為嚴重，整個背部幾乎全是三度灼傷，急救了數個小時又送進加護病房，未來幾天是關鍵時期。

而缺氧又嗆傷也受到些許灼傷的柯泛晴，則轉進普通病房，同樣昏迷中，但她只是太過虛弱，醒過來就沒事了。

沈康生守在加護病房外心急如焚，只能祈求上蒼保佑他們能好起來。

過了一天一夜，柯泛晴醒了，在了解沈可紹的情況有多危急后，她沒有激烈的反應，只虛弱的開口道：「帶我到他的身邊。」

沈康生瞧見她眼裏的堅決，只能順從她的心意帶她進到加護病房，讓她陪伴昏迷中的沈可紹，縱使大家都明白這樣違反規定，卻沒人反對，就讓她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因為他們相信，她是他醒來最重要的力量來源。

她守了兩天，就連柯爸、柯媽都來了，他還是沒清醒。

柯泛晴累了就睡，醒來唯一做的事，就是在他耳邊訴說他們先前在密室里說過的每一句話，她一定要把他喚回來。

「妳好吵……」虛弱的嗓音傳進她的耳里。

「可紹！」她倏地抬頭，瞧見他張開了眼，雖然很快又閉上了，但他真的醒了。

她驚喜的連聲呼喚護士，「快來，他醒了、醒了！」

守在病房外的人聽說他清醒了，爆出巨大的歡呼聲，各個又抱又親又叫的。

柯泛晴的小手撫着他的臉龐，淚流滿面而不自知，感動的不停親他。「你讓我等了好久。」

「抱歉，有事耽擱了。」他想笑卻沒辦法，臉上的表情古怪又逗趣。

「你慘了，嚇壞一票人，看他們到時怎麼整你。」她又哭又笑的，他真的醒了。

「誰理他們？重點是，晴晴，妳那句話沒說完耶！」他雖然虛弱，神志卻很清楚。

「哪一句？這幾天我說了好多話。」她只想將他拉回來，什麼話都說了。

「屋頂塌下來時那一句。」他好想抱住她，可惜他完全無法動彈。那天他好想聽完，卻被打斷，害他好火。

「我愛你，可紹，我發誓全世界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她撫着他的臉龐，完整的告訴他。

「應該的，因為我是這麼的愛妳。」沈可紹漾開自負的笑容。

「我看我不必過去確認了。」醫生和護士在一旁評論着。

「為什麼？」

「嚴重灼傷回魂的人，很少一次能講這麼多話，我賭他絕對死不了了。」醫生取笑着他們的你儂我儂。

柯泛晴終於發現了醫生，這才紅着臉讓他們替他檢查。

總算等到他了。

一個星期後

沈可紹已經轉進普通病房，而恢復得差不多的柯泛晴是當然的看護，差點天人永隔的兩家父母更是日夜陪伴，不想讓兩個孩子再受苦了、

「這回真的要感謝肯尼和湯姆，若不是他們堅決不放棄，我們也許無法再相見了。」沈康生見兒子精神好些，才告訴他那天的情形。

「是老天幫忙，他們的房間屋頂塌了，居然蓄滿消防隊噴進去的水，降低了熱度，也讓空氣灌了進去，是他們有福氣命不該絕。」肯尼不太好意思的搔搔頭。可紹從沒當大家是員工，和大家的感情就像兄弟一樣，這是他應該做的。

「那些人呢？」沈可紹趴着，強忍着背上灼傷無止盡的疼痛問道。

「保鏢被抓了，至於女伯爵……她死了。」沈康生瞧了他們兩人許久才應道。

沈可紹訝然的望着老爸卻沒說話，倒是柯泛晴驚呼出聲，「怎麼會？她那麼早就離開了，怎麼--」

「惡有惡報，她在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出事，她放火后快速坐上車正想逃得遠遠的，突然轟一聲，什麼也沒剩下來。」湯姆是當場目擊，也嚇了一大跳。

「我的天哪……」柯泛晴驚惶的握住可紹的手。就算女伯爵無情的想殺死他們，她也不希望任何人遭遇不測。

「她澆汽油想燒死你們，沒想到汽油卻溢到她的車邊，一點火花都能要人命的，這是火場鑒定人員說的。」肯尼他們協助救災，很得那些人的尊敬。

「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是你如何復健了。兒子欸～～你的背爛成那樣，有得補了，你的災難還很長遠呢！」沈康生又有心情嘲笑他了。

「臭老頭，滾出去啦！」他沒好氣的趕人，

大夥好心的留空間讓他們小倆口獨處，笑咪咪的走了出去。

「你把兩個人的傷都背走了。」柯泛晴坐下來凝望着他慘不忍睹的背，他在那一瞬間做的事，她很清楚，感動卻來不及告訴他，幸好上天垂憐，有些事可以倒帶再來過。

「那當然，就算死了，也不能讓妳變醜，哎哎……痛痛哪……」他想聳聳肩，卻牽動背部的傷口，痛得哀哀叫。

「奇怪，你當時不是好神勇？現在會慘叫了呀？」她取笑道，一邊卻拿了把扇子替他癌風。

「壞女人，我痛得要死妳還笑我。」他咬着牙抱怨。

「你沒看我正在幫你掮風？」她把扇子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明知道我趴着，哪看得到？」他皺了皺鼻子。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掮得更用力了。「這樣呢？有感覺到我的愛心了嗎？」

「這還差不多……對了，晴晴，我現在才想到，我有沒有毀容呀？」他雖然趴着，但臉有時會痛欸！

「你很擔心嗎？」她趴在他的眼前笑咪咪的。

「背部不能看，只剩前面了，若連臉都毀了，我以後就不能去賣笑了，會失業的。」

「你沒毀容啦！但也不許你去賣笑了，再說你若真的失業我會養你的。」她好笑的摸摸他的臉龐。

「就知道妳對我好。晴晴，其實那時我還抱着一絲希望，萬一我們沒死，那麼被火紋身的痛絕對少不了，而這種痛我一點也不想讓妳受，連我都快受不了了，妳會痛到想死了算了。」他眼角含淚的說著，真的好痛……

「可紹，有件事我要告訴你。」眼眶一紅，她卻抿住嘴強忍住，故作輕鬆的說道。

「說吧！反正我哪裏也不能去，只能乖乖聽妳說了。」他好想摸摸她的臉蛋，這些天她快變愛哭鬼了。

「好可憐！」她將頭趴在他的旁邊，有點靦腆的說道：「那天你說若你不愛我了，會讓我第一個知道，對不對？」

「這時候提這種事很殺風景欸！再說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以後還要換人愛，豈不又要從頭來過？太不划算了啦！」他絮絮叨叨的念着。

「你很煩欸！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會讓你有不愛我的機會的，因為我要愛你一輩子，不管你接不接受，你都擺脫不了我了！」她惱火的把明明該深情款款示愛的情話，說得像在吵架似的。

沈可紹望着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到底是有多感動？居然說出這麼驚人的誓言。

「誰教你要把我的傷給搶走了，我這個人很不喜歡欠人的，所以我還你一個完整的柯泛晴，管你接不接受，我還定了。」這是那天發現他的動作時，她向上天許下的禱詞。

「過來。」他啞着嗓音喚道。

「嗯？」她乖乖的靠過去。

他在她的唇上印上溫柔的親吻。「親愛的晴晴，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別做警察了，好不好？」養傷中的沈可紹很無聊，天天都會冒出新的點子，不管有理沒理，都強烈要求她一定要照辦。

「我再滯留美國不回去，想做大概也沒得做了。」她好笑的將一束署名艾博旭的康乃馨插好。

「這是哪個笨蛋送的？又不是母親節，送什麼康乃馨？」

「艾先生。」她偷笑不已。

前天何允沖送了東很正常的玫瑰花也被罵到臭頭，說什麼他又不是同性戀，送他玫瑰幹什麼？噁心死了。

「這群腦筋不正常的爛損友，什麼叫來探病？花放下就抱着美人去約會，探個頭啦！」他煩躁的吼道，又想起原來的話題。「妳到底辭不辭呀？」

「為什麼一定要辭？我當警察又沒礙到你。」她無奈的坐到他的身邊，像在哄小狗似的拍拍他的頭。他現在已能隔一段時間起身坐一會兒了。

「有！我忍好久了，妳把那頭漂亮又好摸的頭髮剪了，又把自己曬得跟黑炭沒兩樣，妳怎麼會沒礙到我？把我以前那個白泡泡、幼咪咪的晴晴還給我啦！」他撒潑的鬧着。

「我看明早醫生巡房時一定要問他一下，灼傷有沒有可能讓腦波發生異變，我覺得你愈活愈回去了，像個毫不講理的小頑童。」她好笑的彈彈他的鼻尖。

「反正妳就是想把我壓着管，明知道我是個賊，卻堅持當官差，妳分明就是跟我過不去。」他閑到很想掀起大混戰，刻意找她的碴。

「我想到了，沈老兄，當年你會這麼反對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啰！還說什麼會心疼、會擔心，你真是賊性難改耶！」她恍然大悟。

「那當然，妳都不知道艾博旭他們是怎麼恥笑我的？」

「若我還是堅持要當呢？」

「現在都被妳壓得死死了，還能怎樣？只好繼續愛啰！」他睨苦她，一臉的怨懟。

「其實我發現你有好多事我完全不了解，雖然你瞞我，應該有很正當的理由，但我忍不住就是想知道更多，沈可紹先生，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偏頭很認真的瞅着他。

「妳真的想更了解我？」他很緩慢的傾身靠近她，偷了個香才問道。

「當然。」

「那就別當了。」

「不如這樣吧！哪天你不當夜騎時，我就不當警察。」

這段日子來她想了許多，和心愛的人相守的時間是多麼的珍貴，她不想下回真的來到生命盡頭時感到遺憾。

「妳說的喲！」他的賊眸一閃，養傷的時間真的很無聊，反而讓他想出破解那人工鎖的方法了，那三幅畫不再是跨不過的門檻了！

「嗯！」

他朝她招招手，直到她靠近，他才開心的攬住她的腰。「咱們以吻為證，到時妳可不能後悔。」

她回以同樣的賊笑，承受他的親吻，因為是他，她不會後悔的！

數年後紐約中央公園

「凱凱，小心點！」柔和的女聲吩咐道。

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生回頭給她一個天真的笑容，又踩着胖胖腿，蹬蹬蹬跑個不停，前方一個高帥男人拿着相機猛拍，但他的鏡頭漸漸的由小毛頭移到那名美麗的少婦身上。

長及過腰的美麗秀髮隨風飄揚着，白皙的臉蛋上掛着甜美的笑容，疼惜的瞧着兩人的小寶貝，忽然，她抬頭對上鏡頭，漾開好滿足的柔笑，

男人放下相機痴情的迎向她，攬住她的腰就是一陣深情的熱吻，小男孩蹬蹬蹬又回到兩人腳邊，攀着爸比的小腿，看着他們親來親去，他也要啦！

沈可紹放開妻子，將兒子舉高坐上他的肩頭，引來他的歡呼聲。

柯泛晴挽住他的手臂，摸到他手時處的舊傷，忍不住揉了揉。

那是他們愛情的印記，由他的手肘延伸至他整個背部，就算已經過數次手術，這些疤痕將永遠跟隨着他。

他回頭瞭然的親親她的額頭，再痛都過去了，而他們回歸平凡的同時，擁有了幸福的家庭和遠景。

「我訂好機票了，下星期我們回去看爸媽吧！」他一手攬着妻子的腰，一手扶著兒子，偏頭笑着。

沈康生在他完全康復后改而坐陣台灣，他們要回去探望三位長輩。

「真好！」她伸手摸摸小寶貝的粉頰，才將頭靠在他的肩頭，瞧着夕陽里三人疊在一起的身影，只不過是散個步卻讓她覺得好滿足。

幸福不必轟轟烈烈，平凡里處處是喜悅，快樂存於用心生活，認真面對生命的每顆真心裏都有愛！

愛嗎？好幸福……

【全書完】

編註：

1有關嗜睡的何允沖的愛情故事，請看天使魚075「囍事成三」之一《睡飽再愛妳》。

2想看艾博旭如何搞定他的天命真女，敬請期待「囍事成三」之三《鏡頭拍好再吻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