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四點半時，他便起床收拾簡單行囊，然後去浴室淋浴，好提振精神。
等到一切就緒完畢，他來到花勁竹床邊，輕輕搖晃她的身軀說道：“喂，快起來準備梳洗了。”
誰曉得突然飛來一記無影腿，幸好沈日疇利落閃過。
“再讓我睡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了嘛……”花勁竹側身抱着枕頭，一張嘴張得大大的，半條腿還露在外頭。
看她睡得那麼香甜，用肚臍想也知道，睡床當然比睡地上好。
睡成這樣，看來火災地震來也叫不醒她。
有了前車之鑒，他來到床頭，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喂，快點起床，要是你再害得我搭不上飛機，我……我就把你剁了當水餃肉。”
雖然沒有無影腳，卻換來降龍十八掌——
她伸出一手，正好打在他的臉上。
她雙眼還是緊閉，迷迷糊糊說道：“再五分鐘，別吵我，求求你，再五分鐘就好了！”
一下差點被踹，一下又被呼巴掌，沈日疇頓時火冒三丈。
“花、勁、竹！你再不起來，別怪我把你給踢下床。”
被這麼一吼，她嚇得從床上彈起來。
她揉揉惺忪的眼，看著鐘，說道：“也才五點，不是六點才集合嗎？這麼早叫我做什麼啦！”
她還一副委屈的樣子。
“喂，你這女人有沒有搞錯？這房間是我訂的，床應該是我睡的，我好心把你叫醒，你不但不感激，還踹我一腳，呼我一巴掌，你這女人，我……”
舉起右手，他實在很想好好戳戳她的太陽穴，讓她清醒點，但，那隻手始終停在半空，遲遲下不了手。
“我……踹你？還呼你巴掌？”怎麼可能？
他指着臉上紅紅的五指山。
“證據在此，我騙得了你嗎？快點起床了，今天你要是害得我搭不上飛機，你就完蛋了。”
她起身，揉揉雙眸，乖乖走進浴室。
當她洗完臉出來時，赫然發現沈日疇臉色不太對。
怪了，這沈日疇是怎麼了？氣色這麼差，昨晚出去釣美眉喔！
“是你自己不睡覺，怪得了誰，其實……昨晚你是出去風流快活，才會沒睡覺。”這是她猜想的啦！
“你少在那邊胡說八道。那是因為這地板太難睡，我根本就睡不着。”
原來是因為睡地板的關係，而不是出去泡美眉。她又誤會人家了。
等到她整裝完畢，行李也大致打包好，差不多是五點四十，離跟田飄飄約在航站櫃枱見面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這段時間，用來吃早餐嘟嘟好。
“我好餓喔，我們去吃早餐吧！”花勁竹提議道。
“我早上只喝黑咖啡，所以沒什麼食慾。”他冷冷回絕。
“可是我餓了，沒聽見咕嚕咕嚕聲嗎？”真的很餓，三餐中，她最重視的，就是早餐。
“請問，你肚子裏的咕嚕咕嚕聲關我什麼事？”
昨天，他已經幫她很多了，替她擋掉肥蛾婆，又給她地方睡，而且還讓她睡床上，難道她的民生問題，也要他來負責？
厚，又開始了，那種超級無敵無情的個性，又跑出來了！
一起吃個早餐又不會怎樣，大不了她請客也行啊！又沒說存心要吃他的。
好，沒關係，她花勁竹什麼都沒有，鬼點子最多。
突然，她一手壓住肚子，然後臉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雙腳一軟癱在地上。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了？”沈日疇這回不上當了，這女人詭計多端，說不定又在搞什麼把戲。
“不……不瞞你說，我……我有胃病的毛病，要是不吃早餐，就會像這樣，肚子開始發痛。”她演得可說是媲美金馬獎最佳女主角。
“我……我又沒說要你請我，只是……陪我吃個早點，難道說……陪一個支持你的粉絲吃個早餐，有這麼困難嗎？”才剛說完，她就在地上滾來滾去。
蜷着身，她不住哀號，還真唬住了沈日疇。
他心想，也不過陪她吃個早餐，而且時間還很充裕，就答應她吧，也不會少塊肉。
“好，好，我陪你吃早餐就是了，你快起來！”
“可是我……我現在餓得雙腿無力，你……能不能背我下樓？只要我吃了早餐，我馬上就有體力了……”她虛弱說道。
“背你？”要不要用轎子扛？
“我這已經是老毛病了，如果沒按時吃早餐，雙腿就會發軟，只怕再繼續下去，我……我就會昏迷過去。”
“背你就背你，行李我找服務生幫我們拿好了！”
哇，能讓沈日疇背她ㄟ！
她真想讓全世界的車迷們看到……不不不！不妥，要是讓那些女車迷們看見，她肯定會被打得像豬頭，這樣才划不來呢！
一到餐廳，她這隻病貓馬上就變成猛虎，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不過為了身材，她沒有馬上挑高熱量的食物，而是先挑了生菜色拉。
“嗯，這苜蓿芽真的是很新鮮，不沾千島醬，也能嘗到甘美的甜味。你知道嗎？現代人大部分都是屬於酸性體質，要常吃蔬菜，才能補充鹼性養分。”
只見沈日疇冷冷睨她一眼。“小姐，這叫小麥苗，苜蓿芽是我吃的這一種，連苜蓿芽和小麥苗都分不清楚，還在那邊胡扯！”
聞言，花勁竹臉立滑下三條斜線。
她只是一時看錯嘛……
接下來的時間，她不敢再多亂說話。朱自清說過，多言必敗，她要聽古人的訓示。
五點五十七分，他們用完早餐，走到航站櫃枱，正好六點整。
遠遠地，就看見田飄飄和她前男友卓皓，兩人有說有笑走過來。看起來，破鏡重圓的可能性應該不小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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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昨晚睡得好嗎？”花勁竹問道。
田飄飄和卓皓兩人相視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當然睡不好！因為哪有時間睡覺。
“還好啦！”田飄飄睜着熊貓眼道，“哇，你氣色真好，睡得很飽嘛！”
反觀沈日疇，一副打了通宵麻將的樣子。
“Check-in了嗎？”她連忙扯開話題。
“嗯。”
沈日疇訂的當然是頭等艙，而花勁竹訂的，則只是商務艙。
當沈日疇知道他們是不同艙等時，心中一塊大石跟着落下。
終於可以在飛機上睡個好覺了。他想。
當一切手續全部辦妥，四人便準備上飛機。
因為沈日疇訂的是頭等艙，所以他有優先通行的權利。
“那我們就此拜別了！”沈日疇朝三人說道。
就在要踏進機艙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三人朝他揮揮手，目送他進到裏頭。
田飄飄走到花勁竹旁邊，悄聲問道：“昨晚，你們孤男寡女睡同一間房，難道……”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種八卦問題。”
“快說，你跟他之間，真的沒有……”
“有什麼？跟你們昨晚一樣，在床上炒飯炒得天翻地覆嗎？”
“可是你為他做了這麼多，他怎麼還能對你無動於衷？”
花勁竹搖搖頭，不願多談。
不想了，喜歡再多又有什麼用？妹有情，郎無意，一切都是空談。花勁竹在心底告訴自己。
這時，輪到商務艙登機了。
沒想到當空姐看見花勁竹手中的機票時，竟對她說道：“不好意思，由於公司的疏忽，導致商務艙超賣，因此您的座位已經有人坐了。不過根據您搭機的資料，您有資格升等頭等艙，不知您是否願意？”
升等頭等艙？呵呵，當然好了！花勁竹高興不已。
“哇，好棒喔！勁竹，說不定老天現在就在幫你，你要加油喔！”田飄飄和卓皓一起為她鼓勵。
聞言，花勁竹苦笑了下。
她實在不敢奢望，也不敢存有任何幻想。
還好兩人的位置，還隔着一段距離。
她的位置在他的十一點鐘方位，也就是說，他看得到她的背影，而她要不是去洗手間或是刻意回頭，是不會看得到他的。
當然，沈日疇也看到花勁竹進到頭等艙，他詢問了一下空姐，這才知道她是升等來到頭等艙的。
兩人隔着一段距離，沈日疇三不五時就會忍不住抬頭往左前方看去，從她鬱鬱寡歡的側臉中，他心裏多少有個底，了解自己對她的態度，大概傷了她。
回想之前那兩次對她的責備，自己確實是太過嚴厲了，現在冷靜一想，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就在他這麼想時，抬頭，就發現她正好起身，好像要去上洗手間的樣子。
這時，坐在她後頭的一位日本中年人，卻故意把手往外伸，這一伸，正好就碰到花勁竹的翹臀。
這種噁心不舒服的感覺，讓花勁竹當場翻臉。
她學過日文，便立刻用很流暢的日文，痛斥這不要臉的死老頭子。
她一個巴掌先賞過去，然後罵道：“不要臉的傢伙！老不修，居然敢做這種下流的事！”
沈日疇曾在日本培訓過兩年，自然聽得懂花勁竹在說些什麼。
他一個快步來到這位日本中年人面前，在對方還來不及解釋時，便狠狠一拳往他的臉Ｋ了下去。
沒多久，空姐空少和座艙長全都趕過來勸架，不過這時，日本中年男子已經挨了好幾拳，倒地不起。
日本中年男子大概沒想到，不過小小碰那麼一下，就要付出如此慘痛代價。
“你沒怎麼樣吧？”
看到那個奄奄一息的日本人，花勁竹突然為他感到同情。
“你……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吧！”
“那是他活該。”
沈日疇如此保護自己，讓花勁竹好生驚訝。
他怎麼會突然對她這麼好？
“我……還好，只是……被吃一下豆腐。”
“以後要小心，日本人最好色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旁邊座位是空的，我去跟座艙長講一聲，讓你坐到我身邊來。”
天啊！
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叫她坐到他旁邊的座位？
她把手放進嘴裏，準備咬咬看。
“別咬了，這不是夢，我旁邊剛好沒人，你就坐過來，至少……”他頓了會。“人家會以為我們是夫妻或是男女朋友，就不敢對你亂來。”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她突然好想感謝那日本色老頭，要不是他，或許沈日疇就不會有接下來的這些動作。
換了座位后，兩人開始有了良好互動，不管她說什麼小時候喜歡賽車的事，他都不再感到不耐煩，而是會專心聽。
而他也跟她說他拜師學藝的經過，甚至，他還偷偷告訴她一些賽車改裝的技巧，像是將賽車的方向機柱改細，換上新的替換品，就能讓方向機柱更好控制，才不至於在轉彎處，容易衝出車道外去。
沈日疇的一百八十度轉變，讓花勁竹又驚又喜。
一路上，兩人把祖宗十八代都聊了進去，但為了顧全母親顏面，他並沒有跟她提及母親的職業。
許是聊累了，片刻后，花勁竹便沉沉睡去，見狀，沈日疇便跟空姐要了一張毛毯，為她蓋在身上。
看她睡得香甜的樣子，他笑了笑，也安心地沉沉睡去……
沒多久，飛機抵達台灣，兩人一同走出機場，一股臨別依依的感覺，同時在兩人心中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