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爸--」

文雁叫了一聲,從樓上蹦蹦跳跳地跑下,許冠民、陳怡萍夫婦和文雁的弟弟許昌盛都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什麼事?」許冠民翹着二郎腿,嘴巴塞了一片西瓜,看向寶貝女兒。

「你不是要教我游泳?」文雁說,方才她在看功課表時,驚覺明天有她最怕的游泳課,所以趕忙衝下來詢問。「你已經說了很久了,可是到現在還都沒教我。」

「噢!那我們現在就走。」許冠民說。

「可是已經那麼晚了,游泳池都關了。」文雁咕噥道。

「那隻好明天了。」許冠民也愛莫能助。

「學校不是有教嗎?」陳怡萍問。

「姐那麼笨,怎麼可能學得會。」許昌盛塞一片水果進嘴裏,他小文雁兩歲,今年國二,面容俊秀,臉色白晰,有時還會被誤認為女生。

「什麼笨?」她生氣地插腰。「這跟笨有什麼關係?」

「反正笨就是笨。」

「昌盛,怎麼可以這麼說姐姐?」陳怡萍搖頭。

「聽到沒?」文雁瞪了弟弟一眼。

「好了,你們兩個別鬥嘴。」陳怡萍制止道。「文雁,來吃塊西瓜,這是楊媽媽剛剛送來的,很甜的。」

文雁拿片西瓜送進嘴裏,嗯!果真很甜,她由門外望出去,正好瞧見楊伯父朝他們家走來。

「爸,楊伯父又來找你下棋了。」他們兩人幾乎天天都要殺一回才甘心。

話才說完,楊朝群已進了他們家,許冠民立刻熱烈歡迎,文雁則被派出去買啤酒回來。她走到街尾的雜貨店,買了一袋的啤酒,還買了根棒冰。

她實在不懂啤酒有什麼好喝的,上次她因為好奇淺嘗了一口,差點沒被苦死,實在是夠難喝!她舔舔棒冰,一陣沁涼入心,這才是消暑秘方。

突然,她瞧見電線杆後面有個人,他正轉身想退後,文雁立刻認出那是誰。

「楊漢強」。她快步向前,聽見他的嘆氣聲。「你幹嘛躲我?」她一站到他面前,立刻知道原因。「你又打架了?」她怒聲道,見他眼下有塊瘀青。

「妳又邊走邊吃?」他也說。

她不理他的話。「你還有哪受傷?」她抓住他的胳臂,左右檢查。

「沒有了。」

文雁吃口冰,說:「把襯衫解開。」

他大吃一驚。「幹嘛!」

她瞪他一眼。「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要看你有沒有受傷。」她沒忘記他曾被砍傷腹部,還是她幫他上的葯呢!

「我好得很。」他翻翻白眼。

文雁可不會如此輕易放棄,她要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止她。「拿着。」她把啤酒遞給他。

他提着袋子問:「我爸爸又到妳家下棋了。」

她將棒冰含在口中,點點頭,動手解他的扣子。

楊漢強詫異地瞅着她。「我說過我沒受傷」。但他也沒阻止她,因為他知道她非得眼見為憑。「妳不怕等會兒有人瞧見?」

她拿下棒冰。「這麼晚了不會有人出來。」她拉開他的襯衫,雖然她不想人家誤會他倆的關係,但是她不能放任「有可能」受傷的他不管。

她看着他健碩胸膛上的幾道疤痕,那都是以前他受傷留下的,幸好她沒有瞧見什麼新傷口。

「如果你再受傷,我會很生氣。」她又將棒冰塞入口中,替他扣上紐扣,不停跺腳,含糊不清的說:「有蚊子。」他們站在燈光下,所以四周都是飛蟲和蚊子。

楊漢強揮手幫她驅蚊,她抬頭正想囑咐他不可再生事,卻瞥見他眼下礙眼的瘀青﹔她伸手揉揉他的臉,突然,一道奇怪的白光和聲音響起,兩人同時望向高處。

「你們在幹嘛!」

楊漢文自二樓窗口探出頭,手上拿着照相機,嘻皮笑臉地看着底下狀似親昵的兩個人。方才他無聊地拿着相機到處捕捉鏡頭,還真是巧,就讓他看到他們兩個卿卿我我地站在一起,文雁還在幫二哥扣扣子,哇!真是刺激,這不拍下來做紀念怎麼對得起大家。

文雁怒道:「你又在亂照相了,底片拿來。」

她和楊漢強會從小到大遭人調侃,最大的禍首就是他。三歲那年,她剛搬來時,楊漢強被推倒壓在她身上,兩人嘴唇碰在一起的畫面正好被他照下來,從此以後,她就活在「楊漢強的小女朋友」的陰影中,而兩家各擁有那張照片,三不五時就拿出來憶當年,弄得鄰居全知道這件事。

現在他竟然還敢照他們兩個,這若流傳出去還得了!

「妳不用這麼緊張,裏面沒底片。」楊漢文說。他和楊漢強長得很像,只是沒那麼魁梧,臉蛋也較秀氣。

「真的還假的?」文雁不相信。

「騙妳幹嘛!」楊漢文說。

文雁斜睨他一眼。「如果你騙我,你就完了,你二哥會揍你一頓,是不是?」她推推楊漢強,示意他開口。

「這關我什麼事?」楊漢強翻翻白眼。

文雁氣憤地說:「你就不能回答『是』嗎?」

她一副氣沖沖的模樣,讓他覺得好笑。「妳不是告訴我不要打架,現在又叫我去揍人。」

楊漢文哈哈大笑地關上窗戶。

文雁氣極道:「你看他--」

楊漢強笑着摸摸她的頭髮。「妳別多心,他可能真的沒放底片。」

「我才沒你那麼大的信心。」她又吃口冰,繼續幫他扣好襯衫,順手整理他的服裝儀容。他由她擺佈,低頭凝視她專註的動作,吸入她淡淡的香味。

「我需不需要連褲子也脫下來讓妳檢查?」他微笑。

文雁猛地抬頭,說:「你這個變態。」她漲紅臉,一拳捶在他肩上。

楊漢強哈哈大笑,而文雁卻不甘示弱地道:「脫褲子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還不是都一樣!」

他大吃一驚。「妳看過?」他皺一下眉頭。

她咯咯笑道。「當然。」她惡作劇地直笑。

「妳確定我們是在講同一件事嗎?」他謹慎地問。

「當然。」她笑道:「健康課本上面不是有嗎?」

他恍然大悟,笑着搖頭,他實在拿她沒辦法。

「就知道你會想歪」。她揚起下巴。「誰像你們男生都是大色狼,就會看A片、色情書刊。」

他翻翻白眼,怎麼說到這兒來了?

她吃口冰,抬手揉揉他的瘀青。「雖然我曉得蔡永健他們三個人不擅長打架,可是每次都躲在你身後讓你去解決,這不是很過分嗎?畢竟你是他們的老大,為何每次都是你受傷回來?」

「如果他們出馬,那打完架后,我還得扛他們去醫院,那還不如我自己動手比較省事。」那三個人簡直就是蹩腳得可以,靠他們還不如靠自己。

「那曾逸煌呢?」她不平的道,為何他也不出手?

「妳又不是不了解他的個性,除非有人犯到他,否則他很少動手。」曾逸煌從小到大就是這副調調。

「說來說去,你還是得動手。」她咕噥道。「算了,不提這件事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妳說。」

「幫我錄這個禮拜六的一部影集。」她們家沒有錄像機,所以只好請他幫忙。「我要去聯誼,沒辦法看。」

「聯誼?」他的聲音不自覺上揚。

「對啊!是和奉吾高中的,不去都不行。」她吃完最後一口冰。

他顯得有些不高興。「妳們去哪聯誼?」

「蝴蝶谷。你幫我錄一下,好不好?」

他心不在焉地點頭,對於她要去聯誼一事,覺得很不痛快。

「謝啦!」她高興的說。「我得拿啤酒回去了。」她伸手接過袋子。

他扣住她的手,「妳喜歡和奉中的人出去?」他不是滋味的說。

「我才不想和他們出去呢!我對聯誼這種事沒興趣。」她說。

「那就別去。」

「不行。」她搖頭。「我問過班長了,她說每個人都要到。你怎麼一臉想揍人的樣子?」她見他皺着眉頭。不曉得誰惹到他了?

「沒有。」他的語氣有些沖。

文雁狐疑地瞅着他瞧。「騙人。」

「姐--」

文雁轉頭,只見許昌盛叨念道:「妳買啤酒買到哪兒去了?」他一見到楊漢強也在,立刻說:「我姐又在訓人了嗎?」

楊漢強笑道:「已經訓完了。」

「你又跟人打架了?在哪?」許昌盛一臉興奮的表情。

文雁將啤酒全塞入弟弟懷中,說:「問這做什麼?你也想學人打架嗎?把啤酒拿回去。」

「為什麼要我拿?妳自己不會拿進去。」許昌盛說。「我是來叫妳的耶!」

「許--昌--盛--」她警告。

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拿着啤酒進屋,雖然不想理她,可是姐姐若真生起氣來,也是挺嚇人的,為什麼弟弟就要聽姐姐的?這完全沒道理嘛!

文雁揮開蟲子,抓抓手臂上被叮腫的包。「昌盛總是拿你做榜樣,你可別教他打架。」

「打架也沒什麼不好,總比挨揍來得強。」他拉她離開電線杆,免得成為蟲子攻擊的目標。

「他又不像你長得那麼壯。」他的身材結實、魁梧,人家看了就先怕他三分。「你一看就很像流氓,你這樣怎麼交得到女朋友?」

「我交女朋友幹嘛!」他一副她的話令人匪夷所思的表情。

「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樣一來,就不會再有人誤會我們兩個了。」她又抓抓手。

「困擾的是妳又不是我。」他才不會為這種事特地去交女朋友,更何況他也不想交什麼女朋友。

「那你這麼說,是不是我該去交男朋友?」她瞪他。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反駁,他絕對不會允許的。

「你幹嘛這麼生氣?」瞧他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

「妳去參加聯誼就是為了要找男朋友?」他皺眉。

「當然不是,我說過我對聯誼沒興趣。」她跺跺腳。「我要回去了,快把我癢死了。」

「妳不會去交個男朋友吧!」他不放心的問。

「我去交男朋友做什麼!」她「啪」地一聲,打死一隻蚊子。

他這才放心。「別抓這麼用力,小心流血。」她好象要把皮都抓起來似的。

「真不知道這些蚊子為何都叮我不叮你?」她不平地說。

他笑着搖頭。「這妳也要計較,回去吧!」

「拜!」她轉身走回屋內,邊走仍邊抓着手臂。

楊漢強見她進去才走回家、心裏想着,只要他在一天,他絕對不會讓其它男的有接近她的機會。

「文雁,妳別邊騎車邊吃東西,小心摔跤。」

姚佩嘉輕柔的聲音在炎夏里彷彿一絲涼風,她是個高挑纖細的女子,膚色有些蒼白,眉似柳葉,明眸皓齒。短短的秀髮輕貼在頰邊,眉宇總是輕鎖着﹔她外表雖柔弱,但卻有着剛強的意志,挺直的背脊和肩膀顯示出她堅毅的性格。

「可是我肚子餓。」文雁用右手控制單車把手,左手拿着剩下一半的三明治。她用力踩着踏板,這上坡的路段讓她有些喘,她的雙頰染起一抹粉紅,汗水也自鼻尖微微沁出。

她不禁懷念起國小國中那段只要徒步五分鐘便能到學校的路程,上了高中后,光是騎車就要花費二十分鐘的時間,而這一段路的坡度尤其令人不堪負荷,幸好還有涼風吹拂,否則真讓人受不了。

「佩嘉,我真佩服妳,妳好象都不會流汗。」文雁感覺到汗水自額際滑下。

「心靜自然涼。」她淡淡地說。

「我才不信。」文雁又咬一口麵包,望着道路旁青蔥的樹木和草地,深深吸口氣:「其實騎單車也很有樂趣,因為一路上都是稻田、草地,倒也賞心悅目。

「對了,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告訴我妳不考高中的原因?」文雁一臉不滿,這句話她不知問了幾次,但佩嘉就是不告訴她。

「也沒什麼特別的。」她一語帶過。

「妳別敷衍我。」

「真的沒什麼特別,我說過我對念大學沒興趣,既然如此,我就不需要念高中。」她一貫平穩地述說。

文雁搖頭。「我不信,我們一起長大的,我會不了解妳嗎?」

這時,另一條小路上轉出一名騎腳踏車的男子與她並騎着,文雁減慢速度想讓他先行通過,因為等一下就是下坡路段,三個人擠在小路上滿危險的。

她又咬口麵包,咕噥道:「我覺得事情沒有妳說的這麼簡單。」

佩嘉沒有回答,只是蹙額,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她吞下食物。「妳一定是和--」她又頓住話語,因為她突然發現身邊的男子愈來愈靠近她,這人是怎麼回事?

她轉頭正想瞪男人時,只見那男子一陣邪笑,打開他的大衣--

文雁瞪大雙眼,一陣噁心湧上來……

下一秒,另一輛單車由後方卡進他們兩個之間。

「混蛋--」楊漢強怒不可遏,一腳踹上那個變態的屁股。

殺豬般的尖叫聲響徹雲霄,那男子連人帶車滾下山坡,不知所以的佩嘉在瞧見男子光着屁股滾下山坡時,頓時明了一切,臉孔也不由得漲紅。

「老大,其它的交給我們了。」蔡永健三人騎着車由後面趕上,追變態去了。

文雁仍處於震驚狀態,根本沒在看路,她失去方向的往路旁的樹撞去,楊漢強甚至還來不及抓住她,她已撞上樹榦。佩嘉驚呼一聲,連忙煞車,想看看她怎麼了?

「小心。」曾逸煌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身側,扶住她的車頭,他的眸子看起來更深沉了。

佩嘉點個頭,沒有說話,眉宇輕蹙。

文雁以不雅的姿勢跌趴在地上,楊漢強跳下車,既擔心又想笑,因為她的裙子掀至腰側,露出小熊內褲,而單車側壓在她身上,輪子還在轉。

他推開車子,急忙拉下她的裙子。「沒事吧!」他扶她半坐着,一臉擔心。

「我想吐。」文雁忍不住作嘔,她轉向一旁開始嘔吐,把早餐全吐出來了。

楊漢強拍拍她的背。「妳生病了?」

她搖頭,吐完后才道:「那個變態好噁心。」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又開始乾嘔。

「別想了。」他生氣的說。那個該死的暴露狂!他扶她站起來。「有沒有哪兒受傷?」

她低頭瞧見膝蓋流血、瘀青,而且腳踝有些刺痛。「我還是很想吐。」她扶着他的手臂乾嘔着。

「別想那件事了。」他有些大聲的說。

「可是真的很噁心。」她皺着一張臉。「比健康課本上面的圖噁心一百倍,男生實在很噁心。」

他實在又生氣又想笑。「妳可不可以別想了?」他抹掉她臉上的奶油。「妳又邊騎車邊吃東西?」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吃了。」她動動腳踝,卻引來一陣刺痛,她不懂為何那個暴露狂會出現在這兒?他不是在學校廁所出沒嗎?

「文雁,妳沒事吧!」佩嘉牽着自行車走到她身邊。

「我好象扭傷了。」她苦着一張臉。

「我載妳去診所。」楊漢強轉頭對佩嘉道:「妳先去上課。」

「可是--」

「我沒關係,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文雁瞄一眼一旁的曾逸煌,微笑道:「你們快走。」她揮手趕他們。

佩嘉只得道:「那我先去學校了。」有楊漢強照顧文雁,她比較安心。

「快去。」文雁又揮手趕他們。

見他們兩人騎走後,文雁在心底微笑,雖然佩嘉不說她不考高中的原因,但根據她的猜測,這一定和曾逸煌有關,畢竟他們是十幾年的鄰居,大伙兒都一塊兒長大的,有些事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心裏都有譜。

「妳腳踏車的鑰匙呢?」楊漢強的話打斷她的思緒。

「什麼鑰匙?」

「鎖車的鑰匙。妳的車先放在這兒,我得先載妳去醫院。」

「不用了,我現在好多了。」她才不要看醫生呢!她彎身扶起仍倒在地上的自行車。

楊漢強撿起她的書包,卻聽見她憤怒的叫嚷:「我的車--」

楊漢強一看,不由得綻出一抹笑意。她的車頭歪了,向右傾了四十五度,連輪胎都有些扭曲的感覺。「看來不用鎖了,反正也沒人會偷。」

文雁氣得大喊:「那是我的新車,我才騎了一個禮拜。」她轉身一拐一拐地往前走。

「妳去哪?」他抓住她。

「殺了那個變態!」她咬牙切齒地道。

他無法遏止地大笑,文雁吼道:「你笑什麼?放開我。」她甩開他的手。

他又拉她回來,文雁一個顛簸,腳踝傳來劇痛。

「啊!」她疼得掉淚。

「怎麼了?」楊漢強緊張得直問。

「你幹嘛一直拉我,很痛耶!你走開啦!」她推他。

楊漢強不假思索地抱起她,文雁張大眼說:「你幹嘛!色狼。」

「什麼色狼?」他沒好氣地放她在自行車後座坐好,突然注意到她手臂上的血跡,他輕柔的轉過她的手,在她手肘的部位,一塊皮掀了開來。

「我要吐了。」文雁一看見傷口,便抓着他的手乾嘔。

楊漢強不停地咒罵,他非宰了那個人渣不可!他拍拍她的背。「別看。」

她拚命深呼吸,試着壓抑反胃的感覺。

他摸摸她的頭髮才騎上單車,還不忘叮嚀。「抱好。」

「不要。」誰不曉得男生都用這一招,好讓女生摟他的腰。

楊漢強一臉不解,小時候他也常騎車載她啊!

文雁看穿他的心思說道:「我已經長大了,怎麼可以隨便抱男生的腰。」

他翻翻白眼。「小心妳摔下去。」他警告道。

「才不會。」她的鼻子揚得高高的。

他聳聳肩,雙腳一踩,車子飛快的往前衝去,因為現在正是下坡,文雁的心差點蹦出胸膛,楊漢強這時又來個急轉彎,文雁差點因為離心力而摔出去。

「你騎那麼快乾嘛!」她喊。

他又一個轉彎,文雁尖叫,雙手立刻箍住他的腰,她還想活命哩!她的短髮飛揚,裙擺飄起。

楊漢強露出一抹淺笑,載着她急馳而去。文雁抱緊他,不久便開始享受這份速度感,她從不知道腳踏車可以騎這麼快。

「好好玩。」她輕脆的笑聲在風中飄蕩。

楊漢強嘴角的笑容也愈來愈大,他又轉了幾個彎,這才停下來。他下車抱起一臉神采飛揚的文雁,她仍咯咯笑着,臉頰酡紅。

「好玩吧!」他笑道。

她點頭。「改天我們再來一次。」

「嗯!」他邊允諾邊抱她進診所。

文雁一見到診所,整個臉蛋便垮了下來。「我不要看醫生。」她最討厭和醫生接觸了。

「妳要敷藥,還有,妳的腳受傷了。」他抱她到椅子上坐好,然後幫她挂號。

幸好這診所沒什麼人,所以很快就輪到文雁,當醫生要剪掉她手肘擦落的皮時,她痛得哇哇叫,指甲整個掐住楊漢強的手臂。

「等一下得打個破傷風。」醫生道。

文雁簡直要哭了,有些哽咽的說:「可不可以不要打?」

「不行。」反駁的是楊漢強。

她瞪他。「受傷的是我又不是你,我說不要打就不要打。」她最痛恨打針了。

「不行喔!一定要打一針才行。」老醫生說。

「忍耐一下就好了。」他摸摸她的頭頂。他知道她最怕打針,小時候只要提到打針,她就鬧脾氣。

文雁咬住下唇,曉得自己在無理取鬧,她吸吸鼻子,只得點頭。

醫生順便替她消毒膝蓋上的擦傷。「幸好妳的腳只是輕微扭傷,再嚴重一點就要好幾個月才能好了。」他慈祥的說。「怎麼會這麼不小心?騎車要小心點。」

一觸及這個話題,文雁又開始覺得反胃,那個噁心巴拉的變態!

「好了,去打針吧!」醫生說。

楊漢強扶着文雁到一旁,護士小姐一拿針筒出來,文雁就全身僵硬。

「我真的不想打。」她臉色蒼白。

「別看就好了。」他安慰着說。

「我光用想的就毛骨悚然。」她伸直左臂,等護士注射,整個身軀則偏往右側,而她的手仍死抓着楊漢強的手臂,臉部表情僵硬。

「我剛才想到一件事。」他試着轉移她的注意力。

「什麼事?」她眼神空洞的說,心裏直想着針頭何時會扎進她的肉里,護士已開始用酒精擦抹她的手。

「就是妳撞壞的車--」

「都是那個變態!」她激動地打斷他的話。

「我會叫他賠償妳的。」

「真的--啊--」她的淚水掉了下來,因為針已經扎進去了。她的臉皺成一團,全身繃緊。

護士小姐說道:「妳要放鬆才不會痛。」

這她也曉得,但是做不到又有什麼用?這句話她不知聽了幾次了。

楊漢強揉揉她的頭髮,讓她靠在他胸前。「妳就這時候最膽小。」他嘆口氣,其它時間她可是凶得狠,訓人還都理直氣壯的。

「好了,可以睜眼了。」護士小姐笑着說。

文雁抹去淚水,楊漢強則抱起她,往外走去。

「對了。」護士小姐的話讓他停住腳步,她笑道:「你們談戀愛之餘,可別忘了功課。」

「不是--」

文雁話還沒說完,楊漢強已抱她出去。「我自己可以走,你這樣抱着我,別人會誤會的。」她氣嘟嘟的嚷着。

「誤會就誤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他不以為然。

「不行,我已經發誓高中三年要平靜的過日子。」她義憤填膺的揮舞手臂。

「這和那有什麼關係?」他讓她坐在自行車上。

「當然有關係。」她扶着他的手調整坐姿,讓自己舒服點。「我可不想再有流言在我背後傳得滿天飛,更不想被人指指點點,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跑來看我長什麼樣子,很煩吶!我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三頭六臂。」她一個勁兒的抱怨,除了這些外,還得忍受師長的詢問、關心,任憑她怎麼解釋,就是沒人相信她和楊漢強只是鄰居,真的是跳到黃河裏都洗不清。

楊漢強看她一下,她和小時候沒什麼兩樣,對他而言,她還是像個洋娃娃,短短的黑髮,臉蛋總是有兩個紅暈,鼻子小,嘴巴也小,睫毛很長而且翹翹的,眼睛有抹淘氣的色彩,易笑也易怒。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可愛的,只不過她似乎一直很想和他劃清界線。

「等一下你載我到校門口就可以了,我自己進去,你不用抱我。」她又說。

他搖頭。「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我哪有任性?」她不可思議的叫。「連你媽媽都說我乖巧懂事。」

「那種話妳也信?」他挑眉。「那是客套話。」他跨上自行車,往前騎去。

「這才不是客套話。」她反駁,雙手摟着他的腰,早忘了剛才說過不摟他的話語。「為什麼你的衣服老是不扎進褲子裏?」她拉攏他外露的制服。

她又開始管東管西了,他嘆口氣,沒有回答。她對他大哥或弟弟都沒這麼嘮叨,唯獨對他老愛叨念不休。

一路上,兩人惹來眾多的注意目光,因為他們穿着學生制服而且還過了上課時間。文雁面不改色,視而不見,畢竟成為眾人的焦點已不是頭一回了。

到了校門口,他抱她下車,文雁背回書包。他說:

「放學后我來接妳。」

「不用,你叫佩嘉來載我好了。」放學時人這麼多,她才不要製造新聞。「我的車怎麼辦?」她擔心的說。

「我會拿去給車行修一修。」

「謝謝。」文雁微笑道。「不過,你中午再去,我可不要你又逃課,都是那個變態!」一想到這兒,她又怒氣沖沖。

「妳別老想這件事。」他皺眉。

「我也不想。可是他一直出現在我腦海,好噁心。」她又想吐了,連忙甩頭把他驅逐出境。「不過,反過來想也不是全然沒好處,至少我今天就不用上游泳課了。」她笑得很開心,她可是個旱鴨子呢!「好了,我要進去了,拜拜。」

楊漢強雙手交叉在胸前,見她進去后才騎車離開。他轉個彎,卻不是往學校而去,他還有件事得先做--揍扁那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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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戲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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