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四個人就坐在廚房餐桌上吃早餐。那是我剛才讓剛到的小朱幫我到外頭買的燒餅油條蛋餅豆漿。
「阿英啊……有孕之人難免脾氣大了些,你可要多讓着他點!」師父交代。好高興啊!!!真的是懷孕了!!!
「……我大哥真有孕?」小三臉色乍變。
「你是胡興的弟弟?」師父笑問。
小三怎麼臉紅了,他看着師父,臉色有些痴迷了,還傻傻地點了頭,自己答話:「我叫胡翟。」
「喔,是小三啊!阿英提過你。你真是不錯啊!金玉樓大當家,不錯不錯!」
太友皇坐在師父身邊直笑着搖頭嘆氣。
「師父,我該注意些什麼?我老婆這樣……」
「他應該有孕一個月了,懷孕的人會嗜睡是正常的,吃東西口味多變也是正常的,他想吃什麼你盡量讓他吃,給肚子裏那個充分的養分。他不睡的時候,你要讓他多走動……那個……阿英啊,你是怎麼讓他懷孕的啊?」
小三噴出一口豆漿來,還好噴在他自個兒碗裏。
我被燒餅給哽了。
太友皇被嗆得咳嗽。
「咳……無色,你……」太友皇臉上微微紅了。
我也臉紅,因為想到我跟老婆那樣那樣……
「師父……這你應該比我清楚吧!你懂醫的不清楚了,我哪裏會知道啊?!」
小三也臉紅,這我就不知道他臉紅個啥勁了……
「嗯……這連你師祖都沒教過我呢……」師父又開始神遊去了:「哎……男人生子,今兒個我可是第一遭碰到,曠古絕今啊……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作者桃:給你介紹一些耽美男男生子的案例,你就慢慢研究去吧……)
「師父!你還沒說完吧?!我該注意些什麼啊?」
師父抬起不知神遊到哪兒去的眼神向我瞧:「……說完了。別吵!乖,旁邊玩去……」
我忍不住翻了白眼,師父這習慣還是沒變。腦子裏想着些希奇古怪的病症時,總是走神……
小三吃完早餐,站起身:「辜英,我去金玉樓了,晚上再過來。我要的特產呢?」
「你找小朱拿。」
「喔,那我走了。」
「慢走。」
席間,我和太友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當然我們也一起看着不知道已經神遊到哪顆星星上去的師父……
「辜英,你這趟帶給你師父的刺激太多了,我看我這回可能會被他冷落好久……」太友皇看着師父,臉上儘是妥協的疼寵。
「皇……皇……」我到底該怎麼稱呼他啊???如果他會被師父冷落好久,那是不是正可以趁這段時間幫我那件事???
「你就叫我師爹吧。」
「師爹!」這麼叫正好,一點兒也不彆扭。
「他跟我提起過收了徒,可從沒說過是以你師祖的身分傳道授業。你不會怪他吧?」
「當然不會。師爹,我有事……」我最近除了老婆,老想着那件事,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想到在我困擾時能碰到師父,而能幫忙的師爹又是師父親密的人,嗚……師父真是我的貴人啊!「……想請您幫忙!」
「有什麼事需要動用到我的?你背後靠山穩著呢!」師爹挑眉取笑。
「一定要師爹,別人沒辦法!」這可是你弟弟想做的事啊,只有你能阻止他啦!
「你說說看。」
「皇上……宋皇上想娶胡翟為皇后。」
師爹臉色一斂,低叱:「荒唐!」
「前些日子,皇上叫我進宮去合算準皇后八字,我算出來了,但那生辰根本與胡翟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可是皇上說,子嗣他已經有了,所以他不在乎皇后是不是能產子,他只在乎皇后能好好掌管後宮,有能力提供他想要的助力。還明示普天之下,財力人力之雄厚,非胡翟莫屬。暗示我,他屬意胡翟……」
師爹沉着臉說:「那你怎麼做?」
「徒兒謹記師父教誨,不做自欺欺人之事。我還是呈上准皇后的八字,而非胡翟生辰。」
師爹面露讚許之色:「你做得對。」
「但我就怕皇上為達目的,也不管我所卜算出的八字,逕自下詔要娶胡翟為後。那時胡翟不能抗命吧?胡翟不會願意的……」我急啊!為小三急……
我知道胡翟根本就沒辦法接受嫁男人這件事,和老婆聊天時,老婆常常跟我說到小三的抗拒,還有小三是如何難以認同他為了子嗣而嫁給男人。
師爹正色地思考着,緩緩說了句:「……若是宋,他的確有可能做這種事……」
「所以徒兒斗膽,想請師爹幫徒兒,請皇上高抬貴手,放過小三……」
「……難得你如此看重從妻的家人啊……」師爹正待讚歎我那高尚的情操,便被我一聲嘆氣給打斷了。
「哎……要不是徒兒誤交損友,也不至於害到胡家兄弟了……」
我把對逢春的懷疑說了,說逢春可能已經告訴皇上有關胡家三兄弟得嫁男人的事情,所以我才被招進宮去、所以皇上才要我回來探探胡翟口風……
其實不是我看重胡翟,而是我誤交匪類害他身陷困境,於心有愧……
「果真是良相……竟然用心計較在這上面……」師爹苦笑。
「師爹……能幫徒兒嗎?」
「……你放心吧。我下午就進宮去,兒就算再怎麼強勢,倒還不至於會違抗我說的話呢。」
「多謝師爹!」
師爹笑了。英俊的人,是不是老了還是那麼俊啊?師爹和師父,保養得真好,看起來就像將近四十歲的人,一點老態也無,與平常五十幾歲人相去甚多……
我和師爹瞧著一邊食之無味地吃早餐一邊還在神遊的師父,有默契地搖搖頭。
「阿英……這兩位是?還不快幫我引薦一下!」
老婆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
連師父都看了老婆一眼。那一眼,叫師父神都回來了!
「醒了醒了!我正有問題想請教你呢!」
老婆滿臉疑惑。
「……大爺,這是我師父柳無色,這位是我師爹……太友皇宋真……」
老婆一驚,立刻跪地:「草民胡興叩見太友皇聖安!」
師爹笑說平身。我馬上就把老婆扶了起來。
看着師父,老婆躬身請安:「師父早!」
「早啊!乖孩子!」師父樂的差點沒手舞足蹈。
老婆回給師父一個微笑。可當轉過頭來卻對我皺了眉頭,問我:「你師父到底是誰?」
師父大笑,師爹搖頭。
噫……又必須從頭說起嗎?我撓撓頭。
「這個……可說來話長啰……」
****
師父回京已三個月,和師爹一起住在宮裏太和居。
我可以理解師父為了老婆,這男人生子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奇事三天兩頭往我這兒跑,當然也能理解師爹為了陪在師父身邊而經常同行。但我無法理解,為何總有個人會跟着一起來。
我說,皇上,您到是告訴草民,您常常跟着我師爹太友皇一同駕到是嚇我來的,還是另有目的?
當然啦,他頭一次來,也不說破他的身分,只說他是師爹的兄弟,還說在我家,免行一切皇室禮儀,當他是家人就好……我抖啊的,皇上當我家人……這我可承受不起!所以我家除了我、師父、師爹,胡家三兄弟沒人知道他是當今的皇帝,大家只當他應該是某個王爺。
皇上三天兩頭的來,免不了會經常碰上胡嘉。胡翟,他身上散發出的尊貴氣勢、肚子裏對世事的見解、對掌控天下運勢的脈絡、言談時而豪氣干雲時而談吐沉穩,簡直讓胡翟一見他便心生好感。我甚至聽到他們倆的對話里出現「相見恨晚」這種字句。
有天,皇上竟然自己帶著聖旨來,宣稱替皇上宣旨,當眾宣佈我為國師……我不想當啊!怨懟地瞧着他,他就是笑。我發現這笑容簡直比逢春那種讓人莫名所以的笑還讓人膽跳,讓你感覺你明明知道了,他要怎麼對付你而你只能等著接受,卻毫無反擊的能力……
唉……無力啊……
我只能求救地瞧著師爹,他也笑,不過是在示意要我放心。
當然,當了國師,皇上也撥了座府邸送我,就在皇宮邊兒上。
可家中有人有孕,不宜搬遷,否則會動到胎氣。雖然我家自我娶妻后,人口成長數倍就是算進常常來蹭飯的兩小舅子、常常來研究老婆的師父、陪同而來的師爹、皇上,確實是需要個更大的宅第來容納這些人。不過,既然對老婆不好,我就寧願守着這小院子,和老婆過著兩人生活。
可這兩人生活……
自從他親自從神醫柳無色口中證實了有孕在身,他就死活不讓我碰他了。
「辜英!你給我滾遠點!」老婆一腳踢來,唉唷!痛啊!
「我看個書你也不安分!貼這麼近幹嘛?」他吼。
「我……」我揉着腿,他真踢啊!
「皇上讓你當國師,你好歹去宮裏奉獻點貢獻,別老在我跟前礙眼!」老婆張眉怒目的。
「皇上沒讓去呀……我……」我擔心你嘛……「你肚子漸漸凸出來了,我看着心驚啊……在你周圍保護著,總有好無壞的……」
「辜——英——!」他氣得摔書。「我跟你說過幾次了?你拿我的話當耳邊風啊!吹過就算啦?我說我自己會……」
「會照顧自己,我別瞎操心,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才是正經……」我把老婆的話接下去說,是,我都會背了。我哪敢拿老婆說過的話當耳邊風啊?!我都老老實實記在心裏了!「……可我就是忍不住嘛!」
「你……」他臉色冷了下來,又開始不理我。
老婆最近沒那麼犯懶了,甚至叫胡嘉幫他帶來順來發的帳簿、公文,讓他在家工作,可我怕他懷孕累著,總會叫他歇歇。他就生氣,說我是存心讓他歇成一個廢人。我便安撫他說:冤枉啊老婆!……不過,就算你真成了廢人,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結果為自己招來一頓拳打腳踢。好……老婆動一動對身體好!嗚……痛……
他一個大男人懷孕,哪兒也不能去!就算想去外頭走走,也必須遮遮掩掩地搭馬車去人跡罕至的地方,可他一坐上車就開始頭暈噁心。連門都出不了,只能悶在屋裏,也難怪他脾氣會這麼大。
有時他突然想到要吃什麼,三更半夜的我也得去給他買回來,不然,他就開始跟我冷戰,把我趕得遠遠的。
老婆吃東西呢,現在可累人了,這兩天要吃辣的、過兩天要吃淡的、隔個兩天只吃面不吃飯、岔個兩天只吃菜不吃肉……每天變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煮了。
煮菜現在成了我最累人的一件事,煮飯前都得事先問:大爺,您今兒個想點什麼菜啊?他答:隨便!
可我煮上的菜,被挑三撿四的他,沒一樣肯入口。前兩天好聲好氣地哄他,要他為肚子裏的小孩想想,他又開始刷下冷臉:「要我吃是吧!我吃!我吃撐我自己!」我奪下他的拚命碗筷,將他緊緊鎖在臂膀里,他掙扎了一下,在我懷中僵硬了好久,最後氣憤地責怪他自己,怒得發著抖說:「我是怎麼了?到底怎麼了?……這不像我,這不是我!」我只能抱着他、安慰他,無能為力的感覺油然而生,為了他,心好疼……
為什麼懷了孕,大爺整個人就不對勁了?有壞東西作祟?背後靈?地縛靈?還是肚子裏那個小寶貝故意整我們夫妻倆的?
然而日子還是這樣過著……胡興嫌我太黏他,他受不了,一受不了就開始發脾氣。
我不怕他罵我打我踢我,我就怕他跟我冷戰:冷冷地看他的帳本、冷冷地不響應我任何體貼、冷冷地從我面前走過一眼也不看我。我就是怕!
那種鑽心的滋味,真不好受……
有人慕名而來找我去看地理風水什麼的,我都盡量能推就推。因為我實在不想讓老婆離開我視線,看着他好好的,我心裏才會踏實。誰曉得我推掉工作,這碼事被他知道了,他氣得不准我吃晚飯,把我趕出廚房,自己一個人鎖在廚房裏把所有飯菜吃光光。當晚又把我關在房外,不准我進去睡覺,我只好去睡書房。天氣有點涼,讓我擔心老婆睡到半夜會不會冷?
那次以後,他讓小朱每次收到拜帖就跟他通報,勸我把工作接下來,如果我不聽,他會一直跟我冷戰……到最後,我只能接受。
所以現在,我正站在信州常豐的深山裏,為專程至京師請我遠道而來的陳雅青尋一個能旺族出高官的穴位。
方才身在山外看山,確定了此地地理之佳,便單獨縱身入山查看,可是入山後,卻發生了件讓我引以為奇恥大辱的事:我迷路了!
照理說,我身上帶足了裝備,又會觀天體、方位、地勢,迷路的狀況絕對不可能發生。
可是這裏的山像霧山、林似迷林,羅盤竟發揮不了作用,天體、方位、地勢因霧迷障而無法觀之。
心中一緊。
莫非我走到高人所布的迷陣當中?!
****
胡興坐在鋪著軟榻的太師椅上,對旁邊茶几上的帳冊視而不見,耳朵留意著院門外的聲響。
三個月前,叫辜英接了趟遠至國土西南的工作,本想讓他在外待久一點,不會在他身邊跟前跟後個沒完,省的被辜英體貼入微的保護欲,弄得自己不知所措而板起面孔不理辜英、甚或拳腳相向。
辜英出門前,含情脈脈地看着他,要他別太勞累,說最晚兩個月後就回來,辜英知道他不喜歡啰唆,便深深眷戀地看他一眼,就轉身上了客人的馬車,走了。這傢伙臨走還不忘給他惹出一身雞皮疙瘩。
辜英不在的頭幾日,胡興還能高興地舒口氣。說實在的,他很慶幸辜英能去外地工作,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和辜英如何相處。
想起成親至今的種種,辜英認命地接受他這個男妻,反觀自己,分明知道自己已嫁為人妻,連妻子在床上的義務都盡了,內心總還是有個角落不願妥協:他是個男人!男人與男人在一起的生活,難道不能再更平常點?
辜英那種緊迫釘人的溫柔保護讓他很頭疼,都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辜英,他可以照顧自己,他也很重視肚子裏的孩子,一舉一動都很小心,可那男人偏偏把他說的話當放屁!
難道辜英這麼護着他,他就必須像個賢妻似的回應?光想到賢妻兩個字所代表的含意他就惡,做不來啦!他是個男人耶!還是個赫赫有名的運輸業大當家呢!偏偏辜英對待他的方式,讓他覺得他的男子氣概與男性尊嚴受到嚴重的打擊……再說就算是鐵漢柔情,那柔情也要用對地方吧!他們平常時聊天,他都一直很平和啊,像跟兄弟聊天一樣,這就夠了吧!他真希望辜英平常能收斂、收斂那過份的體貼,因為那讓他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好把男性尊嚴受到打擊的憤怒挫折感往辜英身上發泄。
所以逮到機會,他就把辜英支開,讓辜英去工作,也讓他自己別再因辜英隨時像個黏皮糖般黏着自己而心煩氣燥。
但辜英才走十日,他就開始覺得身邊好像空空蕩蕩的,少了那個啰唆他的人影,雖然清閑,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起床時,再也沒人因為怕他受涼而體貼地幫他配好衣衫擺在床頭;吃飯時,再也沒人為了增加他的食慾,而做出充滿愛與關懷的菜肴;上下階梯時,再也沒人因為怕他磕到、撞到、碰到而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提醒他要注意台階;喝茶時,再也沒人因為熱茶燙口而幫他吹溫,讓他品嘗茶的好滋味;睡覺時,再也沒有個暖暖的靠背貼在身後,輕輕拍撫著自己的背,讓自己因懷孕漲大的肚子導致開始難睡的夜晚變得舒適……
記憶中的辜英開始在屋裏,每個角落不經意地冒出來。胡興想着想着,有時眉頭深鎖,因為想到自己對那個體貼得膩人的傢伙拳打腳踢;有時噗哧一聲笑了,因為想到那傢伙跟他師父的相處模式非常有趣;有時就微微笑着,因為想起那傢伙和大伙兒相處的狀況,他不管對誰都很好,雖然死愛錢卻不吝嗇;有時摸著肚子若有所思,因為想起第一次胎動時,那人像得了什麼天下至寶似的,寶貝珍惜地摸着他的肚子,還狂喜地凝視着他;有時就像現在這樣坐着,傻傻地看着門外,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麼……
辜英離開的一個多月後,胡興的肚子大了很多,鎮日這兒坐坐,那兒摸摸,眼睛耳朵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前門去了……連胡嘉帶來的順來發公文、賬本什麼的都看不下。
無色師父為了男人懷孕的第一手資料,已經出價把隔壁院落買了下來,想隨時觀察他的狀態。辜英離開的前兩天,師父與師爹便搬過來住了。每當無色師父來,胡興就與師父、師爹閑話家常,師父常問他的身體狀況,還做下紀錄。師父甚至天天專門為他做飯,還常常為他做些補品,那手廚藝比起御廚更是大大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才知道原來那傢伙的廚藝是從無色師父那兒學來的。
固定來蹭飯的那幾人幾乎已成辜英門下食客。
還好有他們在,能沖淡他的孤寂感,讓他不至於那麼想念辜英……
胡興心頭吃驚地揪了起來。他想念辜英?!他竟如此想念辜英……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辜英不是說那時就會回來的嗎?為什麼他多等一個月了,辜英還不回來?!就算還回不來,也該稍封信回家吧,為什麼卻連個隻字詞組也沒有?
辜英一點消息也無,就像石沉大海般地消失了。
胡興用他大當家的腦袋開始推斷辜英到現在,還沒回家的可能原因。
會不會遭遇了什麼意外?被山賊綁了?被盜匪殺了?被大水沖了?被……不能想!不能自己嚇自己!叫胡嘉吩咐順來發行里的人,讓他們去找辜英!這麼大個運輸網絡,運輸人手分佈各地,一定能找出個消息來的!
或是……自己對他太凶了,他不願意回家了……看着自己六個月大的身孕,一陣苦澀衝上喉頭。那也是當然吧?被騙娶個男人,男妻又對他打罵不休,任他有再好的脾氣,也會受不了吧?自己趕他去遠地工作,所以他就趁機遠走高飛了?
好痛……心好痛……頭也好痛……從心底苦出來蔓延到全身的疼痛,這是什麼病痛?為什麼會讓人想哭的難受?
辜英……阿英……你去哪裏了?……快回來……快回來!你知不知道我肚子裏,那個小搗蛋在你不在的期間,一直踢我啊?我得從你這兒踢回來湊數啊!你還不快回來……你敢不回來?!我……我揍死你……
「興兒……你怎麼啦?」師父驚訝的聲音在胡興身邊響起。
胡興猛地抬頭,沒察覺自己臉上已然掛著兩行清淚。
「師父……」
「怎麼哭啦?傷心什麼?說給師父聽聽……」柳無色帶著歲月刻蝕的美麗臉蛋上顯現毫不掩飾的擔憂神色,關心地慰問著。
「師父……阿英為什麼還不回來?」胡興趕緊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臉龐。
「你別擔心,我卜過卦,他沒事的,就算有事也會逢凶化吉,過幾天就會回來的。你安心啊……」柳無色擔心的神色變得輕鬆了,他還以為是胡興不舒服或心情不好,原來徒媳婦是擔心徒兒啊……
「你就放寬心吧,你以為我為什麼能在他十六歲時就丟他出師門啊?這小子洪福齊天呢,走到哪兒都有貴人助。我還每旬為他卜卦,問他的安危。他的卦相十年如一日,就是好運。雖然前些日子可能迷糊地陷入什麼困境,總還是會脫困。」
胡興臉上出現擔憂之色。
「……師父,為什麼您要為他卜卦?」
「要我說我不操心這個小笨崽子那是騙人的。你看他那副很容易上當的樣子,我總得未雨綢繆地操操心啊!卜卦嘛,也用不上什麼大手筆,念個咒,誠心祝禱,就能靈驗,不用花什麼功夫的。」
胡興心裏挂念著辜英,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開口便問:「師父能教我卜卦嘛?」問完卻漸漸滿臉通紅。
柳無色哪能不知胡興是為了想親自算知辜英的安危才開口求教,高興地笑道:「哈哈!卜卦是小事!興兒,有件更大的事,師父想讓你知道。」
「更大的事?」辜英毫無消息不算大事嗎?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事?辜英會遭遇非常危急的險境嗎?!胡興驚慌。事關辜英,這時他一個堂堂運輸龍頭的鎮定早就不見了。
「嗯,更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