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謂「千金難買早知道,萬般無奈沒想到」。雷烈月怎麼也沒料到,從出道至現在,一路平順的演藝生涯中,竟然會發生理由超級烏龍的綁架事件。
不要贖金的綁架事件,綁得烏龍也就算了,偏偏又接連鬧出了一場與綁匪親吻被抓好……呃……抓包的緋聞。
他相信這些事情如果被媒體知道了,鐵定會被沸沸揚揚地炒成年度大八卦兼社會頭條大新聞。
搞不好狗仔雜誌還會特地為他出一期專題報導,裏面從頭到尾全部是他的消息。
雖然如此,雷烈月還是不後悔,因為他發覺與夏蒂兒親吻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
「喂,臭小子!我在說話,你竟然分心傻笑?」
夏老大訓話訓到一半,看到雷烈月不專心聽訓的模樣,氣得青筋暴起。
雷烈月不但沒有一絲悔意,還輕撫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然邊想邊笑。
「老爸……好了啦!你已經……」夏蒂兒坐在一旁,不安地安撫她那像頭憤怒大熊的父親。
「抱歉,夏老大……呃……夏伯父。」雷烈月對眼前自稱不做老大已經很久、而且是雷家世交的夏家老爸道歉,並收起笑容,變得嚴肅正經。
但在斂眉低頭前,他偷偷地對蒂兒遞去一個調皮的眨眼。
夏蒂兒差點昏厥。
他怎麼挑在這個時候耍痞?
如果他被她老爸抓到他偷偷跟她擠眉弄眼送秋波的話,可能會有兩種下場——
一,是她火爆的老爸自己氣到暴斃身亡;二,就是他活生生被她老爸的大拳頭給暴捶到吐血。
看着女兒老是維護着雷烈月那個臭小子,夏老大一火,指使女兒退下去。
「蒂兒,你先下去!」夏老大使出威風,氣魄地揮了揮手。
「為什麼?」夏蒂兒絲毫不給面子,仍舊很安穩地坐在她的位子上,一動也不動。
「我們要進行一場男人與男人的談話,女人家不準插手!」夏老大睜着虎眼,氣勢十足地瞪着雷烈月。
「爸,你不是老說你不做老大已經很久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像混黑社會的,江湖味這麼重?」夏蒂兒生氣地對夏老大的粗手臂拍了一下。
「啊……啊寶貝女兒呀,你爸我如果不這樣說話的話,我……我會結巴啊!」夏老大委屈地抓抓頭,氣焰頓時消了一半。
「還說呢!你怎麼好意思對人家大小聲?」
「他、他調戲我女兒咩!」夏老大的音調更委屈了。
夏蒂兒雙頰一熱,完全不敢看雷烈月,於是嘟起唇,脹紅着臉專心軟訓長不大的老爸。
「誰叫你聽了我跟雪琳的玩笑話,就魯莽地把人家給綁來!這是綁架,要坐牢的耶!人家還沒要你賠罪道歉,你反倒先開口教訓人家,我都為你感到不好意思,丟臉丟死了!」她緊張得完全沒意識到已把綁架案真正的主謀者給供了出來。
「女兒啊……」嗚嗚……
「我不要理你了!」她果然噘着嘴巴轉開頭。
「那……那你也不能理管家!是他去偷聽壁角,再報告給我的!」夏老大轉着手指,跟女兒討價還價,想拖人下水給他墊背。
「老爺,我只是奉命行事。」一直默不吭聲的老管家,忍不住喊了一下冤枉。
不說不氣,越說越生氣的夏蒂兒,很一視同仁地對兩位長輩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理他們兩人。
「小姐……」老管家哀怨至極地瞥了一眼夏老爺。
看到夏家人自己鬧到窩裏反,雷烈月閑到開始挑指甲。
由於感受不到夏老大的真正殺氣……呃,惱怒的情緒是有啦!再加上夏蒂兒在一旁拚命攪局吐槽,扯她老爸的後腿,所以夏家父女的對話,讓冷眼旁觀的雷烈月一直悶笑不止。
由兩人的對話中,也讓他明了,原來真正的綁架主謀是夏老大,夏蒂兒完完全全是清白無辜的。
而且,他看得出來夏老大極寵溺他這個女兒,寵溺到很……變態!
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只為能逗得她開心。
大膽策劃綁人行動,在無數眾人的眼前,把他從演唱會上給直接架走這件事,就是其中一項。
說到底,他只是人家寵女兒的犧牲品。
唉!他是很期待與夏蒂兒的父親來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話啦,因為,他也有些話想對夏老大說。
不過,照目前看來,夏老大得先把父女之間的問題給搞定才有空理他了。
雷烈月搖搖頭,逕自離開,打算回房去睡個午覺。
……(:……(:……(:
夏蒂兒為了引開夏老大的注意力,不斷故意地跟夏老大鬧脾氣。
而夏老大為了安撫女兒,忙得一個頭兩個大,果然沒時間理會雷烈月,追究他親了蒂兒的事情。
整整鬧了兩天,筋疲力盡的夏老大才宣佈,要帶夏蒂兒跟雷烈月離開利利亞島,坐船回台灣。
夏蒂兒聽見消息時,頓覺悵然若失。
離開這個島之後,她與雷烈月之間的牽繫也就斷了。她再也見不到他,也不能再在他身邊要賴,磨着要他唱歌。
直到最後,她還是沒能聽到他親口唱歌……
「唉……」她倚在落地窗前,視線投向遠遠的天際。
「你嘆什麼氣?」雷烈月走進來時,正巧聽見她滿腹心事的嘆息聲。
「沒事。」她搖搖頭。
夏蒂兒不知道,她嘴上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心事早已一絲不漏地表現在她無法隱瞞情緒的眉眼之間。
雷烈月很自然地伸手將她摟過來,她也很自然地靠了過去,還將頭輕輕擱在他的胸膛上。
兩人之間的動作,像是重複過了無數次,絲毫不見任何尷尬和不自然。
「我會去找你的。」他低頭,在她耳旁許不保證。
「真的?」她抬頭看他,大眼流露一絲壓抑的狂喜。
「嗯,我還欠你一首情歌呢!」他意味深長地笑着。
她聽了張大眼兒。
欠她情歌?
「一首真正的情歌。」他追加一句。
「你的……意思是說……」他想要追求她,想與她談戀愛?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直到他挑挑眉,含笑地點頭后,她才驚喜交加地將整張臉埋入他的胸懷中,緊緊地抱着他。
他也滿足地緊擁着她。
嬌小甜美的人兒攬在懷裏,實在是甜蜜至極的滋味。
「我要聽十首。」她用細微嬌羞的嗓音,對他獅子大開口。
「三首。」他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沒誠意,竟然跟我討價還價!」她的頭馬上抬起,對他皺起眉,佯裝不悅地撇過頭去。
雷烈月正要開口回話,突然又止住,放開她走到門邊,看了看走廊后,迅速將門關起來,還慎重地落了鎖。
「為什麼要關門?」她滿臉的疑惑。
「你爸爸來了,為免將他刺激到腦充血,關上門不讓他撞見比較好。」他回到她身邊,再度擁住她。
「我爸?」夏蒂兒眨眨眼,腦子還沒轉過來。
「喂!你們兩個在裏面做什麼?」房門突然被「砰砰砰」地捶了好幾下。
夏蒂兒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望向雷烈月。
「你怎麼知道我老爸會來敲門?」她驚訝地低呼。
「憑着男人對男人的直覺。」雷烈月聳聳肩。
「啊?」
啊咧,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句話從雷烈月的嘴裏講出來,既肉麻又噁心。
她忍不住搓搓手臂。
「臭小子!快打開門!」房門又重重地震了好幾下。
夏蒂兒微微蹙眉,瞅着那道震動不已的門。
「那個……門……」
「別管他,門很牢固的。」他扳回她的臉,認真地凝睇着她。
「我想吻你,專心一點。」他以充滿魅力的嗓音誘惑她。
「我……」她的俏臉一紅,突然覺得他的表情充滿一股屬於壞男人的優雅魅力,使她的神智完全被迷走了。
「臭小於!不準再偷親我女兒,不然的話,我管你是不是雷家孫子,我都要剝了你的皮!」門外誓死護衛女兒清白的老爸大吼。
夏蒂兒擔憂地想要轉頭,探視門板是否勇壯無恙,無奈下巴被人掃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雷烈月低笑一聲,密密實實地吻住人家老爸寶貝女兒的粉嫩紅唇……
哦哦,真刺激啊!
……(:……(:……(:
雷烈月這幾年在全世界各地東奔西跑,就算偶爾經過台灣,也忙得無法分身,只好屢過家門而不入。
終於回到家時,他的心情竟然激動異常,幾乎不能自已。
「奶奶、爸、媽,我回來了。」他微微哽咽。
「你終於回來了。」奶奶召他走近,難掩激動地拍拍他的手。
「烈月,你這個孩子真任性,出門像丟掉,回家像撿到,可是你這一丟,就丟了好幾年,也不管我們老人家是不是擔心你……」母親拭着淚,又傷心、又埋怨地嘮叨不已。
「媽,對不起。」雷烈月斂眉聽訓。
「你這幾年在外頭做了什麼事,全都不跟家裏講,還得等外人來告訴我們,才知道你都做什麼去了!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雷肅澤對着么兒一陣痛罵,但話語中仍然不掩父親對兒子的擔憂。
「是我的錯。」他的頭垂得更低。
「烈月,你跑去唱歌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怎麼完全不告訴我們?一個一個儘是瞞着我們,不說實話。」奶奶略帶責備地望着他。
「我以為奶奶跟媽媽無法接受……」烈月小聲地回答。
「你都還沒說,怎麼知道我們會不接受?你這孩子真自以為是!」老太太有些生氣了。
她最自豪的就是「開明」的作風,難道這些孫子們都感覺不到她這項傲人的優點嗎?
「呃……奶奶跟媽媽可能都忘了,有一回烈月回家來,本來打算說了,可是奶奶跟媽媽看到電視上有一個長發歌手,當時說了一句話……」烈雲開口為胞弟烈月說話。
「我們說了什麼?」老奶奶和雷母同聲問道。
「你們那時轉過頭對着我猛瞧,直問我會不會留長發、化濃妝,跟電視裏的人一樣去唱歌?我心裏一驚,以為奶奶和媽媽厭惡男人變得不男不女,所有的話就這樣全吞回去了。」烈月回憶過去,接下去說。
老奶奶和雷母迷惘地眨着眼,完全不記得這件事。
「我們從來沒反對男孩留長發啊,相反的……我們……」還很熱愛俊美的長發男呢!兩名老太太嬌羞的告白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好暗藏在內心。
「我們當年似乎誤解了某些事,搞不好當時她們心裏其實是在評估着烈月的變裝潛力。」烈風看看老人家的曖昧神情,嘲弄地開口。
「是嗎?」他們兄弟擔心得要死的原因,竟然是多餘的?!
「那我們這幾年擔驚受怕,唯恐你們認出那個歌手Moon就是我們家的烈月,不全都白白受折磨了?」兄弟四人面面相覷,忍不住鬆懈地笑出聲來,互相用拳頭捶着。
太好了,心上大石總算卸下來了。
奶奶與媽媽互相看了一眼后,各自匆匆回到房裏,抱着一堆CD及海報走出房門,興沖沖地要烈月簽名。
「這個……」雷家所有的男人,包括雷烈月自己,都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的東西。
「既然全都講開了,烈月可不可以幫我簽名呀?」奶奶呵呵笑地推了推小山。
「這是要幫哪家公子還是小姐簽的?」雷烈月認命地看着成山的東西,開始找簽字筆。
「呃,這些都是我們自己收集的。」兩個早已年過半百的婆媳二人組,不好意思地臉紅承認。
「啊?」雷烈月驚得掉了筆,其他人則是差點驚落下巴。
「我們兩個本來都說好,要去你下個月的簽名會排隊要簽名的。」
「不會吧……」雷烈月喃喃自語。如果他真的在簽名會上見到奶奶和媽媽,他可能會先被嚇死。
「既然Moon就是你,那我們就可以省下跟小朋友推擠的尷尬了。」奶奶靦覥地說。
「奶奶、媽,你們是什麼時候迷上烈月的?」烈雲不可思議地瞪着兩個早已過了崇拜偶像年紀的老太太。
「上回我們全家人去送烈華坐飛機時,我在機場撿到一張Moon的海報,覺得Moon這個人挺漂亮的。從那時候開始,只要看到Moon的照片、海報,就會忍不住偷偷收集起來。」奶奶不好意思地招認。
「我是上回知道Moon就是烈月後,偷偷跑去買了一張唱片來聽,沒想到還滿好聽的,就找媽也一起跟我聽。結果,我們也開始努力地收集Moon的唱片……就是眼前這一堆了。」雷母看婆婆招了,自己也將一切坦白。
「那你們這陣子天天躲在房裏不出來,是……」烈日揉着額角,已經猜到了會聽到讓他們崩潰的答案。
「是在偷聽烈月的歌啦!」雷母不好意思地拿出隨身聽。
「天啊!原來連雷家的女人都中毒了!」
雷家眾男人幾乎昏倒。
跟突然成倍數增長的家人們吃過飯後,雷烈月抽空打了一通電話給夏蒂兒。
「你不知道,短短几年內,我那幾個兄長們陸續結婚生子,幾大家子的人住在一起,簡直快把雷家祖宅給塞爆了。我第一次覺得祖宅好小。」他的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
夏蒂兒聽着他敍述跟家裏的兄嫂侄子們認親的混亂過程,忍不住格格地笑了好久。
「跟家人都談開了?」她一直沒忘記他在回去之前,曾握着她的手,訴說他擔心家裏的人思想保守,無法接受他表演方式一事。
「嗯。」
「沒事吧?」
「一切都是我自尋煩惱,家裏根本沒人反對我去唱歌。」
「真的?那太好了。」她真誠地為他感到高興。
「是啊,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了。無法回家的感覺挺痛苦的。」
「對了,你有問出我們以前真的曾經見過面嗎?」她咬咬唇,詢問一直藏在他們兩人心中的疑問。
「我問過奶奶,她說我們小時候的確曾經見過面。據說,我在七歲那年,強吻了一名夏家女嬰,雙方家長還差點彼此定下姻緣。原來,你爸爸說的都是真的。」雷烈月的嗓音中帶着笑。
「什麼啊?我老爸居然因此吃了二十年的醋,一直記恨到現在?」夏蒂兒撫額,為老爸的幼稚感到無力。
「你有一個很疼你的老爸。」
「謝謝。」她心領地閉上眼。
「我要感謝他。也許就是因為他的疼寵,才能造就出一個獨一無二、活潑可愛到令人想呵護憐愛的夏蒂兒。」
「夠了,不要再說了。」她雙頰火燙,低低地嬌瞠一聲。
如果他在面前,她一定會撲上去用力堵住他的嘴。
不然……就伸出魔爪功,讓他癢到說不出話來。
「還不夠,蒂兒,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才分離沒多久,他已經開始思念她了。
「很多話想跟我說?那當初在島上時,我們朝夕相處,你怎麼不把握機會跟我說?」她故意嘟嘴回答,心裏泛着一波又一波的甜蜜。
「沒辦法,我在感情上是慢熱型的。誰叫我遲鈍到要離開利利亞島時,才發現我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好喜歡、好喜歡你。」
夏蒂兒聽得甜蜜人心,一顆心輕飄飄地,簡直要飛揚起來了。
「我們出來約會吧!」
「你不怕走在路上被人認出?」
「唔,賭賭看嘍!」為了愛,啊啊啊——蝦米攏無驚!
「哇,好刺激啊!跟天王巨星談戀愛,好像要有三頭六臂才行呢!」夏蒂兒興奮地笑着。
「那倒不必,只要有一雙能逃離狗仔隊的飛毛腿就行了。」他被她快樂的氣氛感染,情緒也變得高昂。
「我……我不能跑耶……」她為難地回答。
「沒關係,我有三頭六臂就行。由我背着你跑,怎麼樣?」他半認真、半玩笑地提議。
「好啊、好啊!就這麼說定了哦!」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麼,三天後的早上八點,我會去你家接你。」
「不要、不要!被我老爸撞見的話,會沒完沒了的。這樣好了,我們約在我家前面的第二個路口。」
「就隨你的意思,你家外面的第二個路口。」雷烈月為之失笑,感覺他們好像打算私奔—樣。
「你在笑什麼?」雖然不明白他在笑什麼,但他磁性的笑聲感染了她,讓她不禁也想跟着一起笑。
「沒事。」
「記得嘍,三天後的早上八點,不見不散。」他的聲音倏然變得好沉、好認真。
「嗯!」她用力地點頭。
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