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鄉間公路上，一輛紅色的奔馳SmartFortwo迷你車在細雨霏霏中迅速前行。

駕車者是個年輕女子，看起來神色頗為疲憊不堪，黑眼圈也甚是明顯。她一邊開車，一邊還戴着藍芽耳機撥打電話。

無人接聽。年輕女子皺了下她同樣滿是疲態的眉頭，將車開上一條岔路。在這條岔路的盡頭是一處被群山環繞清幽寧靜的度假別墅區，她非常熟練的將車開往其中一幢二層樓的小洋房。

在房前停下車后，她詫異的發現還有一輛越野車停在門前，更讓人不安的是洋房的大門竟然敞開着。

女子三步並作二步的跑上階梯，衝進敞開的門裏。

「姐姐，妳在這裏嗎？」前廳和客廳里都沒有人，這讓她一陣驚慌，立刻將手機緊握在手裏。

跑出客廳后，她跨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這麼說，妳真的去墮胎了？」咆哮般的男聲從二樓傳來，讓女子猝然而驚，驚慌的抬頭望向二樓。

「沒錯。」接着傳來的女聲更讓她吃驚，那是她姐姐紀黛言的聲音。「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為你生兒育女嗎？你有什麼理由相信我會生下小孩，跟你走？」

「我沒有相信任何事，但有了小孩是事實！想不到妳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那是一條生命，妳知不知道？」暴怒的聲音里還有着一絲銳利的沉痛。「我對妳說過我會負責，會娶妳，也一定會給妳和孩子一個幸福安定的未來……」

「簡世爵，你要怎麼對我負責？你要怎麼給我幸福？告訴你，我一點也不想嫁給你！因為你只是個小職員，憑你的薪水根本負擔不起我的生活，我們倆的事也絕對不能讓我父母知道……」

二樓傳來的對話讓紀黛玲膽戰心驚，停下腳步的同時，她左手用力的握住了原木扶手。

「原來是為了這個理由，妳才背着我拿掉了小孩。」簡世爵咬牙切齒的語調讓紀黛玲忍不住打着冷顫。

「背着你？容我提醒你，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於婚姻的承諾！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而且會懷孕是我不夠小心——況且孩子對你來說難道不是一個麻煩嗎？我認為這樣做才是對你我都好的決定。以你的條件要負擔我和孩子也太為難你了。」紀黛言的語氣充滿了冷漠與狂傲。

「我從來沒有說過妳和小孩會是負擔！」簡世爵的聲音低沉得讓人毛骨悚然。

「但這個小孩是我的負擔！所以我處理乾淨了。如果你明白我話里的意思，日後我們還可以悄悄的在一起。如果你還想要糾纏着要我嫁給你，那我就只能從現在起和你一刀兩斷。」紀黛言極端冷靜的語氣也同樣讓人不寒而慄。

簡世爵冷哼了一聲。「我想我明白妳的意思了。」

「世爵，你要知道我是愛你的，可你不是我理想中的丈夫。」紀黛言的語氣軟化了不少。「難道你想要我跟着你過苦日子嗎？我受不了沒有錢的生活，那樣我會發瘋的，你也不希望看到我變成那樣吧？」

「是的，我當然不希望看到妳變成那樣。」簡世爵的語氣倏然變得冷靜起來。

「那麼……我們只要小心一些，還是可以在一起的不是嗎？其實我拿掉孩子也是無奈之舉，請你一定要諒解我。如果讓我父母知道，不止我會遭殃，他們也不會放過你，我真的不想你因為愛我而出事！」紀黛言此刻柔弱的語氣和之前的盛氣凌人判若兩人。

「看來我應該感謝妳這麼替我着想，還讓我可以繼續當妳的情夫。」

「你是我的愛人啊。不管未來我嫁給誰，你都是我最愛的人！我愛你，世爵，你一定要相信我。」紀黛言的口氣如釋重負。「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在我爸的公司里替你安排一個不錯的職位，也方便我們見面……」

「拿開妳的臟手，不要用它來碰我。」簡世爵突然揚起的聲音如刀鋒般凌厲。「妳讓我覺得虛偽極了，甚至噁心極了！」

在樓下的紀黛玲因為他的怒吼而全身發抖，她想要抬起腳步上樓，可是下一秒卻倏地轉身走下樓梯，蒼白的面容上閃過不敢置信。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能對我這麼說？」

「收起妳的眼淚，它們對我已經失效了。在我完全看清了妳的虛偽和貪婪，自私與毫無責任心后，在妳親手扼殺了一條小生命后，我怎麼可能還和妳在一起？現在，連多看妳一眼都讓我覺得骯髒不堪！」

簡世爵銳利的聲音一字一句的敲打在紀黛玲的心坎上，讓她益發的不知所措，甚至感到驚恐不安。

她的姐姐，一直乖巧溫柔的姐姐，怎麼會是那個說出那麼多可怕話語的女人？

「簡世爵，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對我這麼說話？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居然還敢罵我？你……你給我回來！我沒讓你走，你怎麼敢走開？」

隨着紀黛言氣急敗壞的喊叫聲，簡世爵疾步下樓的身影躍入了紀黛玲的視線。

她下意識的抬起了目光，與那雙燃燒着仇恨之火的利眸對視了一眼。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冰凍住了她全身的血液甚至心跳。

這是怎樣的眼神？

她無法用言語形容，卻是那樣的印象深刻。

紀黛玲深深感到，這一眼，會讓她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