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是采心第一次蹺課!
厲行風應她的要求,帶她來淡水看海,可她卻好一會兒都不開口說話。
雖然心底替她擔心,也很着急的想要問她,可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只好靜靜的陪着她。
終於,過了好一會兒后,她開口說話了。
“剛才那個人是我弟弟。”
“他……嗯……你們姊弟的感情不好?”厲行風有些鬆了口氣,對於自己剛才突然而生的醋意,感到有些好笑。
不過,一直以來,他以為她該是個無憂無慮又幸福的女孩,否則又怎會有如此純真又可愛的行為呢?但,現在親眼看見她弟弟如此無情對待她的態度,卻讓厲行風感到心寒。
采心只是苦澀的朝他望一眼,“我們之問根本就和感情無關,別說是他了,就算是我的父母也一樣,他們唯一和我有所牽扯的,只是血緣而已。”
第一次聽到她如此淡然的語氣,讓厲行風為她感到心疼,他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將她的身子緊緊的擁人懷裏。
這是第一次,采心沒有抗拒他的擁抱。
她突然覺得這個擁抱好溫暖,也好安全,她發現,自己好眷戀這個胸膛。
深深的嘆了口氣,采心才又對他說出,自己幾乎不曾對任何人說出的家庭悲哀。
就算是袁玫,也無法全然明白她的感受和想法,因為她不曾有像現在這般,想要強烈的向人傾訴的慾望。
“我爸爸和我媽媽,他們都是擁有多項博士學位又具有社會地位和名望的人,一個人負責國家級的科學研究主持工作,另一個則是世界性學術研究會的會長。
他們的頭腦與智慧,都是受到國際社會的肯定,甚至常常代表國家出席各項的會議,和主持各種不同的研究交流活動。”
她的語氣並沒有一絲的佩服與羨慕,反倒有着蒼涼。
“在他們如此優秀的背景之下,理所當然的,他們認為自己的子女,也該遺傳他們天才般的頭腦,可笑的是,我是葉家唯一的恥辱。”
“恥辱?!采心,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厲行風大為驚駭,無法相信這種話會從她的嘴裏說出來。
“呵。”采心露出苦笑,然後對他說道。“難道不是嗎?當一個家庭里的父母親全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唯一的兒子又是跳級念書的天才生,不論在任何方面都有十分出色的表現,那這個表現平平的女兒,當然就是這個家裏的恥辱了啊!”
厲行風看到她眼底的悲哀和痛苦:心狠狠的一揪,隨即衝口而出:“采心,答應我,讓我來照顧你吧!”
他的話讓采心抬頭望向他,對他搖搖頭。
“這些年來,我已經習慣自己照顧自己了,雖然他們對我的表現不滿意,也常把我當成多餘的人,但他們卻不曾遺棄過我。”
“對,他們是不曾,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可能只是因為身分太過特殊,時常受到人家的注目,所以就算不想要你,也絕不能做出有違他們形象的事?”
他眼神里的憤慨,明白的寫著,他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在管她的死活,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而已。
他明白的指出事實,讓采心有一絲的狼狽。
“夠了!在你面前,我已經完全失去自尊了,你又何必一定要這樣苦苦的相逼,非要把所有醜陋的事實說出?”
“對不起,采心,我只是替你抱不平,但……既然你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這麼的糟糕,為什麼你剛才還要那麼怕你弟弟,非要找個地方和他解釋什麼?”他突然想起她剛才怪異的反應,忍不住對她詢問道。
沒想到,采心的臉色卻微變。“那是因為,我和你在一起的關係。”
“和我在一起,有那麼丟臉嗎?”厲行風的臉龐浮現不悅之色。
“不是。不論我和任何男人在一起都不行,因為我才大一,絕不能在求學期間和男生有任何的來往和接觸,除非是他們許可的人選才行。”
“原來,這就是你這麼害怕的原因。既然這樣,那你乾脆就搬來和我一起住,至少有我照顧你,你就不必怕成那樣了。”
只要一想到她剛才的神色,他就忍不住心疼起來,腦海里想要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的念頭更形強烈。
采心卻搖搖頭,拒絕道:“不行,除非我有要和他們斷絕親子關係的決心。”
“采心,就算你不想,但,現在你弟弟看到我們在一起了,你認為,這個關係還維持得住嗎?”
不能怪他如此狠心的指出這個實情,因為他有必要提醒她,對她的家人,別再存着一絲根本就不可能會有的希望了。
“我……我知道,但……我只是想試試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是會讓你受到更大的傷害,這就是我為什麼非要指出這個事實的原因,因為,我不能容許任何人來傷害你。”
他說得堅決,保護她的意圖讓她感動,她忍不住故意對他打趣道:“謝謝你,真沒想到,像你外表看起來這麼粗魯的男子,也會有這麼俠客的—面啊!”
厲行風聞言,突然一把抓過她的身子,狠狠的在她的唇上激烈的索吻。
“你還有這個心情拿我開玩笑啊?真不知道,像你這樣出身的人,怎麼又會有如此開朗、爆笑的個性出現?”他疑惑的邊問,邊搖搖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
采心聞言,頓時沒了玩笑的心情,在他的懷裏幾乎要激動的跳起來,對他大叫道:“什麼叫作我的個性很爆笑?你這根本就是毀謗、人身攻擊!”
她的指責,讓厲行風哈哈大笑,很高興她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因為,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她難過的樣子。
“采心,說真的,我很佩服你,因為很少有人會像你這樣,可以在那樣徹底被匆略又輕視的環境下成長,還能有這樣的個性。”
或許,這就是他在一開始看到她,就覺得她有一股特殊氣質的原因,才會讓他如此的深受吸引吧!
“因為,我發現,像他們那樣的天才,日子過得並不快樂,我只是很難過,每次他們在看到我時的驚愕表情,那讓我很受傷。
可……我一直無法明白,我這樣的人,究竟活着有什麼不對?我只是不像他們那麼高智商和比較會念書而已,但,除此之外,我真的認為我活得很快樂,也很滿足呀!”
她的臉上真的寫滿了困惑,然後搖搖頭,又繼續對他道:“何況,像他們那樣,真的一點都不懂得享受人生,他們真的過得比我好嗎?”
“應該說,每個人的想法各有不同,重視的層面也不同,其實,像你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呀!每天過得傻呼呼的,總有人會照顧你,就像你現在碰上了我,這對像你這樣的笨蛋來說,其實也是一種幸福,不是嗎?”
他安慰的話到最後簡直涉及了人身攻擊,讓采心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倏地跳了起來,指着他的鼻子大聲抗議道:
“喂!你這算是哪門子的安慰方式呀?竟敢罵我傻,你才笨蛋咧!”
她跳起來大罵,那副面紅耳赤的模樣,宛如朝霞般的美麗,讓厲行風情不自禁的也跟着她站了起來。
情動意念之間,他才想伸出手去抱住她時,采心卻誤以為他是因為她怒罵他,而想要反擊,於是,反射性的伸出手,用力的揮了過去。
“啊!”厲行風的臉正好往她的方向過去,她的拳頭一到,直接K中他的臉頰!
“啊!”采心也因擊中他的臉頰而大叫一聲,連連甩手喊痛。“哇!你……你的臉是鋼筋水泥做的不成?好硬喔,簡直痛死我了啦!”
“可惡的女人,我被打的都沒喊得你那麼恐怖了,你叫那麼大聲,是在殺豬啊你!”忍着隱隱由面頰傳來的疼痛,厲行風對葉采心打賊喊捉賊行徑,感到十分不滿。
“是啦,是啦,我就是在殺你這隻大笨豬啦你!”采心察覺厲行風已然發火,十分警覺的直往後退,雙眼一直注意他的舉動,可卻也不忘回嘴。
“葉、采、心,你、死、定、了!”厲行風臉頰肌肉抽動得厲害,他的身子突地像只敏捷的黑豹般,迅速的往前沖。
“啊……救命啊……”采、心連聲尖叫。
兩人在海邊追逐著,那一高一矮的身影不斷的拉近距離,也讓采心的尖叫聲更形慘烈……
突地,修長的身影壓上嬌小的身子,將她給壓制在自己的身子底下,然後不給她任何申訴的機會,用力的吻住她的唇,略帶點懲罰的意味……漸漸地,轉為溫柔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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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熱情持續到夕陽西下,在厲行風的堅持下,采心還是無法阻止他送她回家的決心。
所以,采心最後的妥協,是要求他將車子停放在離她家較遠地方的街角。
待她要下車之際,卻又抓着她在路邊不停的親吻著,頗有意猶末盡之勢——
她知道,他現在的情緒很壞,因為她不願意讓他出面,和她一起回家,面對她的家人,而他知道,這次她回家,一定不好過。
可,她雖然不是個天才,也不像家人那麼能幹、聰明,但她卻不是個會逃避事情的人,遇到任何問題,她絕對可以化身女戰士,勇敢面對的。
既然,這是她自己的戰場,那麼這場仗她要自己打!
所以,就算現在厲行風在離去前,仍不願輕易的放開她,她也不願答應他的要求,只是任由他為所欲為。
直到突然她被人從身後,一把用力的拉離厲行風的懷裏,才驚醒過來。
而厲行風的警覺力顯然是一流的,他立刻將采心給護到自己的身後。
“你想做什麼?”他斥暍一聲,一手握住對方突然揮來的拳頭,將之壓制住。
“做什麼?你這個野男人管不著!雖然我姊姊會笨得被你這種不懷好意的男人給誘拐,我並不覺得驚訝,但,算你倒霉,既然被我碰上你非禮她,我就一定要管到底!”
葉采和突然出現並發動攻擊的舉動,讓厲行風和葉采心都十分的吃驚。
尤其是采心,她簡直以為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否則一向都不屑搭理她的弟弟,又怎可能會對她做出這樣反常的保護舉動?只因為,他認知到自己的姊姊,被一個他所不認識的男人當街摟抱、親吻?!
這完全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外!
震愕令她忍不住驚呼出聲:“采和?!你……啊……”
她的話都還未說完,另一陣打鬥又起,而且是葉采和先攻擊的。
他的一隻拳頭被壓制住,於是使出另一手,其攻擊更是毫不留情,可惜的是,厲行風卻依然輕鬆的接下他的招式,並運用巧勁,輕推開他的身子,讓他連連退了好幾步。
“阿風,不要傷了他,他是我弟弟,他……”采心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弟弟,根本就不是厲行風的對手,連忙替他求情。
“采心,別擔心,我不會真傷到他的。”厲行風覺得采心這位弟弟,並不像辨心所描述的那樣,對她毫不關心,令他心底也替她高興。
“嗯。”采心直覺的相信厲行風,那已經是一種下意識的本能了。
可,看着兩人不斷的纏鬥著,葉采心依舊忍不住擔心。
因為,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親人,與她最在乎的男人,彼此互相傷害……她才剛想到這裏,思緒倏然因驚駭而中斷。
她傻愣愣的瞪着眼前兩條交錯的身影。
她……她竟然……竟然把厲行風這個她從第一眼就與他杠上的男人,放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位置?!
“老天?!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她喃喃自語著,因無法置信而倒退了一步。
可,就在她的思緒還沉浸在發現他對自己有多可怕的影響力時,眼前的纏鬥已然結束,而分開兩人纏鬥的,是一起回到家的葉父和葉母。
葉父和葉母開著車子,來到家附近的巷口時,看到這種打架的畫面,原本是很厭惡的想要加速離去,可眼角卻瞄到很熟悉的身影,那竟是……自家的兒子?!
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下車喝止。
哪知道,一下車竟然看到這個打架事件,他們那個不成材的女兒也有份,驚得他們差點血液停止流動!
“住手!哪裏來的流氓?竟敢當街行兇,企圖對我兒子不利,還不快點滾,否則我就要叫警察來了!”葉父十分威嚴的大吼著。
葉采和因聽到父親的聲音而停下打鬥,當然厲行風也不再動手,本來嘛,—開始就不是他想動粗的。
收手后,他退到采心的身邊去。
對於與她家人碰頭,基本上,他是不排斥的,若不是采心阻止他,他還真想和他們說,若是他們不想要她,那就送給他,他可是很喜歡呢!
“爸,這個野男人競因葉采心的低智商而拐騙她,在這公眾場合里當街親吻她,簡直……簡直無恥之至!”
看見父母,葉采和立刻向對他們告狀,一雙眼睛先是憤恨的瞪向厲行風,接着又以鄙視的眼光瞪了葉采心一眼,才靜待父親的反應。
“什麼?!葉采心!你……你竟敢做出這種白痴的行為?現在馬上跟我回家解釋清楚!”葉父大驚的怒斥她,並要她乖乖的跟着他回家。
采心還未有任何反應,厲行風已先開了口。
“伯父,我和采心一起回家,把事情解釋清楚。”他就站在采心的身邊,清楚的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強烈不安與恐懼,讓他想待在她身邊支持她。
只可惜,他的答案卻換來葉母嚴厲的拒絕。
“不必!我們家不歡迎一個流氓,葉采心,馬上給我滾過來!”
她侮辱人的口吻是如此的明顯,令厲行風聽了倒抽了口涼氣,在看到采心倏地漲紅了臉的模樣,感到十分的心疼。
他一把握住了她柔嫩的手掌心,輕捏了捏。
采心隨即抬眼看他,眼神充滿了困窘。“阿風……你……你先回去吧!”
“不行,我不可能放任你一個人,去面對所有的一切,尤其我又親眼看到你所謂的家人,是怎麼對待你的。”
厲行風語氣之強硬,讓采心明白,很難可以說服他改變主意,但,看着眼前怒氣衝天的家人,她也不以為自己能答應厲行風。
“我不會有事的,阿風,我看他們最生氣的人是你,你還是先走吧,免得……”
采心的話被厲行風的毫不妥協給打斷。
“不行!如果我就這樣轉身走開,我還能算是個男人嗎?”
他一說完,緊緊握住采心的手,走向她的家人。
“我不會走開,看你們是要失面子的站在這裏討論,或是回到你們家去討論,我都沒意見,而且容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我不是什麼流氓,不由分說就亮出拳頭的人是令郎,我只是出於自我防衛才出手的。
而我的名字叫厲行風,當然,我還有另一個名字,叫伊雷斯·傑克,一般在商場上的人都叫我伊雷斯。
我相信,雖然你們並沒有在商場上打滾,但你們現在的研究經費,我們伊雷斯集團,應該是最大的金主才是。”
厲行風一上前,就先出聲說了一串的話,頗有先發制人的意圖。
果然,葉父和葉母的臉色先是一陣難看,顯然也對於自己錯估了眼前男人的實力而感到一陣難堪。
想不到,眼前的男人是一個大人物!
或許,他們對商場上的事情不熟悉,可他們位居學術界的高層,卻十分清楚,任何名義再怎麼高尚的活動,都必須要有雄厚資金做後盾,而伊雷斯集團剛好是他們各項學術會議與各項研究的幕後贊助者,是他們萬萬不能得罪的大金主!
事情直轉急下,讓他們瞬間白了臉色,然後葉父才道:“到我家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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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我就不懂,你們幹嘛非要讓這個野男人進來我們家?要知道,葉采心那個智力低等的動物,是被這個野男人給拐了耶!”
一進入葉家后,葉采和不滿又高傲的語氣馬上響起。
“采和呀,你什麼時候那麼關心你姊姊來著?”葉母有些懷疑的道。
“誰關心那個白痴啊?我是怕她這種智障的行為,若是被熟識的人給看到了,那我們葉家的臉要往哪裏放?以後我要怎麼出去見人啊?”
葉采和不滿的吼叫着,完全失去平時的冷靜。
他的話,也讓葉采心以為弟弟是以著另類的方式在關心她的想法破滅,再也忍不住原本就衝動的個性,對他低吼道:
“葉采和,你太過分了!一心就只怕我丟你的臉,我還怕你丟了我的臉呢!一再的罵我智障、低等動物,那你自己又好到哪裏去了?狗眼看人低的禽獸!”
一火起來,葉采心完全忘了自己以往在家裏的低調與乖巧,或許是因為她無法忍受自己在厲行風面前,一再被家人給眨低,才會反彈得如此激烈。
“葉采心,你……”葉采和無法置信一向不會同嘴的葉采心,竟然會這麼罵她,一瞬間瞠目結舌。
就在這空檔,厲行風卻已先笑開來,並附和葉采心的話道:“采心呀,你這麼說,會不會太對不起狗和禽獸了?”
厲行風一臉“他也配得上這形容詞”的表情,令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又心高氣傲的葉采和,瞬間臉色漲紅的跳了起來,又想要向厲行風撲去。
“好了,別鬧了!采和,你到一邊去,這件事我會處理。”葉父一臉的嚴肅的道,然後轉而面對厲行風。
“厲先生,雖然你是伊雷斯集團的大總裁,但,采心是我的女兒,你當街做出妨礙風俗的行為,要知道,我這個做父親的,是有權利可以告你的。”
“喔?”厲行風挑眉看他,一臉的玩味。
可,采心卻急了,忍不住叫了聲:“爸……你不可以……”
“閉嘴!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不要臉的女兒,竟然一心向著男人,我到底是怎麼和你說的?難道你全忘記了嗎?就算腦袋再怎麼笨,也沒笨到這副像豬的德行吧?”
尖酸刻薄的話來自葉母口裏,讓厲行風如殺人般的黑眸,瞬間尖銳的向她掃去,令葉母不禁縮了縮。
厲行風似乎也挺不層與葉母談話的,只是對著葉父道:
“如果,你真有這個本事告我,我當然沒意見,可,我很有興趣知道,你究竟想告我哪一條?”
輕聲的詢問,卻宛如帶著寒風刺骨般的冷冽,令聞者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葉父卻依然假裝勇敢的對他道:
“采心還是個大一生,所以,我們有十足的理由可以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