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唐安寧抓着棉被,小心翼翼地看着姜丞難看的臉色。
“球飛過來,你怎麼不擋開!”他雙手環胸,冷冷地看着她。
“我……”唐安寧咬唇。
“用頭接球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誰會這樣玩啊?”他的嘴裏罵道,眼中卻流露出強烈的心疼和不舍。
“我怕手指受傷,所以不敢用手擋啊!”她不知所措地低嚅道。
姜丞陡然變得沉默,臉色變得很怪異,只有胸部的起伏突然加劇。
她被他的反應嚇到,久久不敢出聲,整個房間裏只有他沉重的呼吸聲。
瞪了她好久,他猛然坐到她身旁,傾身緊緊抱住她。
“姜丞,你怎麼了?”她察覺他異常的反應,愣了一下后才輕聲開口問道。
當她反手抱住他時,才發現他的身體在顫抖。
“姜丞……”她不安地又喚了一聲。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得她好緊、好緊。
“對不起,讓你這麼擔心。”唐安寧埋在他的胸膛里,低聲說道。
“你……”埋在她后際的姜丞試圖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突然啞了。
他推開她,清了清喉嚨,勉強壓下激動的情緒后才開口。
“你會不會後悔!如果想繼續走這條路,你會為了保護雙手而錯失很多、很多其他的事物。”
“姜丞……你還好嗎?”她擔憂地望着他凝重的神色。
“回答我的問題。”他的態度很堅持。
“我很愛彈琴,為了琴,我可以放棄很多、很多其他的事物。”她想了一下才說。
“我才從這條路走過,真的很不好走。我母親甚至因為太在意她不能彈琴的雙手而瘋狂至死,連我也曾經幾乎因此崩潰。你真的有這個心理準備嗎?”他的眼眸充滿奇異的神色,似乎正在屏息等待她極關鍵的回答。
“我知道啊!對彈鋼琴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這雙手。不過,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也什麼都能放棄!”她對他燦爛一笑。
姜丞渾身一震,眼眸中湧現極度複雜的情緒。
唐安寧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愣了一下,心底突地湧起一股涼意。
“我說錯什麼了嗎?”
“你是……為了我!”他再度開口,輕聲確認。
“是啊!原本我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彈琴,是你找到了我,並且花盡心思栽培我。為了你,我會好好練琴,並認真地參加鋼琴比賽,為你完成夢想。”
姜丞靜靜地看着她好久。
最後,他站了起來,走到房間角落。
他的舉動令她覺得,他彷彿離得她好遠、好遠,遠到她好像再也觸碰不到他似的。
“安寧……”他嘆息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似乎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開口跟她說話。
她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竟讓她震驚得無以復加,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你回去吧。等你身體好了一些后,就請你離開。”他轉回頭,語氣變得冷淡,眼眸中也充滿了無比的疏離感。
“你要我……離開!那鋼琴比賽呢?”
她的小臉變得死白,渾身冰冷無比。
姜丞為什麼變得這麼冷漠?
“你不必再為我練琴了,回去好好過你的人生。還有,你搞錯了一件事。你能不能在國際比賽中得獎,並不是我的夢想。”
唐安寧滿臉受傷地望着他,小臉一片灰敗。
“你為什麼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我不是殘忍,只是告訴你事實。我,姜丞,不必靠你完成什麼夢想。我早在十六歲那年就已經到達巔峰,就算後來不能繼續彈琴,我在作曲界的成就,也足以彌補我演奏生涯的遺憾。二十歲的你,光是在演奏生涯的歷練上,就已經遠遠趕不及我的成就,你還拿得出什麼來誇口,說要完成我的夢想!”
唐安寧像被打了一巴掌,臉色又白又紅,最後徹底變成一片慘白。
“你的意思是說,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這段時間,你竭盡心力積極地訓練我,都是在陪我玩家家酒?”
“我只是一時興起,想實驗一下三年沒彈琴的天才,能在多短的時間之內恢復原有的水準。”
“是嗎?那我的表現,你還滿意嗎?”她強忍着淚水,擠出諷刺的笑容。
“你的資質的確非常高,只要有好的名師指導,絕對大有可為。你的天分是屬於你自己的,所有的榮耀也都該歸到你自己身上。”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似乎渴盼着她能領悟他話里的某些涵義。
“你好可惡,把我耍着玩!那我這段時間付出努力又算什麼?”唐安寧忙着傷心,沒看到他眼中複雜的神色。
她艱因地吞下硬咽,卻不小心逼落了一滴淚。
姜丞沒有回答她,只是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輕輕地關上門……
***
唐安寧走的時候,直迴避着姜丞,姜丞也躲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李開妍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出面幫忙打點,親自幫唐安寧搬家,送她回以前所住的小套房。
“研姐姐,謝謝你送我回來。”唐安寧毫無生氣地對她道謝后,有如行屍走肉般地提着幾件行李,自己走上樓。
李開妍猶豫了一下后,開口叫住她。
“安寧。”
“嗯?”唐安寧淡淡地轉頭看她。
“我哥……姜丞他做事一向有他的理由,這一次他
“沒什麼好說了。不管如何,在這段時間,我的收益非常的多,還是必須跟你們說聲謝謝。真的很感謝妍姐姐的照顧。”唐安寧彎腰對她行了一個禮后,頭也不回地繼續上樓。
李開妍看着小女孩由天真甜蜜的模樣變得這樣死氣沉沉,她的心着實不好受。
***
回到家后,李開妍去敲了姜丞的房門。
門后,迎接她的是另一具有體無魂的“殭屍”。
李開妍翻了翻白眼。
“人已經如你所願地走了,你幹麼還不高興?”
姜丞冷冷地瞥她一眼,完全不想搭理她,懶懶地回到床上繼續躺着。
“老哥,我是問真的啦!你怎麼趕她走了?六月的國際比賽怎麼辦?”李開妍跟在他身後進入房內。
“我只是要她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她是為了誰而彈琴?最近她的方向有點迷失了。”他雙手枕在腦後,百無聊賴地望着天花板。
“為了誰而彈琴,有那麼重要嗎?你當初找到她,不就是要琢磨她、栽培她,讓她在樂壇上發光?她也很努力地如你所願,朝這個方向前進了呀!”李開妍為唐安寧抱屈,他對她實在太嚴苛了。
“開妍,當年你學琴是為了誰?”像閑聊似的,姜丞轉頭淡淡地問她。
“當然是媽啊!她希望我能繼承她的衣缽,當上鋼琴才女第二。”想起往事,她就不堪回首地打了一個冷顫。
“你學琴時快樂嗎?”
“當然不快樂!為了達到媽媽希望的目標,我彈得痛苦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後我還受不了地離家出走去投靠老爸——”她皺眉叫到一半,語音便突然一頓。
李開妍頓悟了某些事,睜眼張口地望向姜丞。
“你不快樂,我也不快樂。媽還活着的時候,我是為了她而彈琴的。她死了之後,我雖然開始想為自己彈琴,卻因為失去了目標,所以也喪失了彈琴的能力。我花了痛苦且漫長的十年才擺脫這種障礙。”
“哥……你是怕唐安寧走上跟我們一樣的路!”
“她是獨一無二的寶石。我希望她自己明了,她的光芒應該是由她的內心散發出來的,而不是為了我才願意發光。”他坐了起來,皺眉着向窗外。
“可是,哥,一定要用這麼痛的方法嗎?安寧只是個小女孩耶!你把她傷得那麼深,萬一她一直沒想通,那她不就怨你一輩子了!”李開妍還是為唐安寧心疼不已。
“再看看吧,我也沒把握。我們最近走得太近了,必須推她離我遠一點,讓她自己好好思考一下。如果她真的笨得不明白我的苦心,我還是會把她抓回來,揍她一頓屁股后,再跟她解釋清楚的。”姜丞聳聳肩,兩手無意識地交握,把指關節壓得發出好幾聲“喀喀”聲。
李開妍挑眉看看姜丞交握的手指,總覺得他似乎很期待第二種狀況……
***
學校開始放寒假,唐安寧再度回便利商店報到,店長也很開通地讓她走馬上任開工。
由於寒假,年輕客人激增,店裏的工作異常忙碌。但唐安寧做事俐落,加上對店內事務早就駕輕就熟,所以不但能應付繁忙的客流,還能指導新來的兼職店員,幫了店長不少大忙。
雖然忙碌,但唐安寧卻一直顯得落落寡歡。
店長和小連看在眼底,卻不知該怎麼開口關切。
“好冷幄!我爸說今年過年的時候要連開三天火鍋,想到就好過癮幄!”
“小心肥死你!”
“沒關係啊!我跟我媽說好了,過完年後要一起喝蔬菜湯減肥。”
“今年不知道可以收到多少紅包?去年我的紅包被我弟和我姐玩撲克牌A去了好多,害我心痛死了,今年一定要讓他們輸到翻過去!”
聽着客人快樂又期待地閑聊着過年的預定計劃,后安寧的心臟緊縮了起來。
“總共是兩百七十元。收您三百元,找您三十元,謝謝光臨。”
她的嘴裏機械化地幫客人招呼結帳,心裏默默地嘆了一下。
本來,她還以為今年的農曆年不必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吃年夜飯,將會有人陪着她一起過年呢。
沒想到,她還是落單了。
想到空蕩蕩的小蝸居,她的心裏也跟着一陣空虛。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將姜丞當成了生活全部的重心。才離開他沒多久,她就覺得整個世界好無趣,連彈琴的動力也沒了。
她好想念他的壞脾氣,還有他跳腳噴火的模樣。
店長和小連看着她長吁短嘆、日漸消沉的模樣,只能面面覷,完全不如該怎麼開口。
最後,店長還是以老大哥的身分開口詢問。
“咳……小寧啊,你是不是被……被……”
“被始亂終棄?”唐安寧挑眉。
“你有什麼委屈的話儘管告訴我,我弟的老婆的同學的哥哥的好友的叔叔是立委,如果那個男人對你始、始亂……終棄的話,我可以幫你討回公道的。”店長拍拍胸脯給她支持。
唐安寧覺得好溫暖,終於露出真誠的笑容。
“店長,我沒事。只是我太熟人、太過天真,人家受不了我。”話雖然說得輕鬆,她的心裏仍然覺得異常難堪。
“小寧,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還是回去跟他好好談清楚比較好。當初我看那個男的是真的很想好好栽培你,而且你不是都報名參加了什麼鋼琴大賽嗎?半途而廢不是很可惜嗎?”店長站在理性的角度開口勸她。
“是他要我走的,我哪有臉皮回去求他?”
“小寧,那次你在學校被球打昏,他衝過來看到你倒在地上時,緊張得臉色發白,模樣說有多嚇人就有多嚇人。要說他對你沒有真心真意,那是騙人的啦!他怎麼可能在一夜之間就變了性情?又不是被那個東西附身了。”小連也開口幫腔。
“呸、呸、呸!快過年了,不要亂講話!”店長伸手拍了拍小連的腦袋瓜。
“唉呀!”小連委屈地摸着頭。
“回去再跟那個男的講講看啦!辛苦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六月份的那個什麼國際鋼琴大賽嗎?”店長回過頭,繼續開導她。
“他說他不需要我為他參加鋼琴大賽。”唐安寧紅了眼眶。
就是這句話傷她最深。
他的一句話,就把她打人了不見天口的地獄,完全失去了人生的目標。
“你當初不就是為了想彈鋼琴,才願意冒險跟他走的嗎?就算不為他,難道你自己不想繼續彈下去?”店長皺了一下眉,似乎抓到了他們之間發生問題的癥結點。
“是他要我走的。”她說得都快哭了,怎麼店長和小連都聽不懂她的話?
“他是為你好。人生是自己的,不是為了誰而活。他叫你比賽你就比賽,他叫你回家你就真的回家不彈了。連店長我也不禁要懷疑,你對鋼琴到底有多大的熱忱了。”厚……他在跟牛說話啊?店長覺得有些口渴了。
“我是真的愛彈鋼琴!我甚至希望能彈一輩子的鋼琴啊!”她握拳哭嚷了出來。
“那你就讓他知道,你是真的想參加比賽眸!他根本不希望你以他的目標為目標,他是要你自己有主見啦!”店長於脆對她翻了個白眼。
是誰跟他說過這個小女生是什麼天才來着?連這點道理都想不透。
她抹額的動作頓了一下。
“店長……”她不確定地望向店長。
姜丞並非真的趕她走,而是要她想清楚,她彈琴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他為了母親而彈琴,最後卻又因母親而毀了彈琴的天分,所以他不願意見她喪失自我?
姜丞為了她,花盡了這麼多的心思,寧可被她當成壞人池要助她在辛苦的演奏生涯里,走得更穩、更長遠?是這樣嗎?
店長以年長的人生歷練對她肯定地點點頭。
唐安寧破涕為笑。
她懂了,她懂了姜丞的恐懼和苦心。
“我要回去找那個笨蛋算帳!竟然用這麼蠢的方法,害我白白掉這麼多眼淚。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她又哭又笑,拚命地抹淚眼。
“喂喂一快過年了,不能說那個字啦!”重視年節忌諱的店長,一視同仁地對着她的腦袋拍了下去。
***
“老哥,你真的不跟我回家一起吃團圓飯?我爸他們會很歡迎你的。”李開妍提着行李,猶豫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姜丞。
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姜丞的父親早死,而李開妍的父親雖然已經另組家庭,但除了不減對開妍的疼愛外,對姜丞也一樣愛屋及烏從小便對他照顧有加。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姜丞搖搖頭。
自從唐安寧走了之後,他便高興不起來,臭着臉去人家家裏過節,根本是觸人楣頭。加上他也完全沒心情扮笑臉,所以乾脆一個人過年省事。
反正過年不就是那麼回事?借個名目通宵打牌、吃吃喝喝地肥個兩、三公斤就過去了。
“好吧,那我走了。回來時,我會帶一些年菜給你吃。”李開妍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后,便開門走出去。
屋內一下子變得岑寂,姜丞覺得好寂寞。
他開始強烈地想念唐安寧那張甜蜜的笑臉,還有跟他頂嘴吵架時發光的眼神。更讓他想念的,是她端坐在鋼琴前認真彈奏的迷人神情。
她可以無憂無慮地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是他羨慕無比卻又無法達到的境界。
“笨瓜!你快點想通,然後回來找我。我好想你!”姜丞吐了一口氣,重重地將臉埋在掌心裏。
屋裏寂靜的氣息幾乎讓他喘不過氣,於是他抓起鑰匙和外套,打算到人多的市區去晃一晃。
開着、開着,姜丞發現自己竟然開到了第一次見到唐安寧時的那家便利商店前。
據開妍告訴他說,安寧又回來這間便利商店打工了。
他將車停在店門口,小心地對內觀望了一下,很失望地發覺到,唐安寧並不在裏面。
“她今天休息嗎?”
強大的失落感籠罩着他,讓他再也無心逛街,於是又悶悶地開車回家。
沒想到,當他將車停在家門口時,竟然發現她正瑟縮地坐在門口的階梯上,冷風吹得她全身抖抖抖地,她則不斷地用嘴對着雙手呵氣。
他很快地衝到她面前,覺得心臟都擰了起來。
“安寧?”他的眼睛貪婪地看着想念已久的甜美臉蛋。
唐安寧還在不斷地作自我建設,還沒想好見到他時該說什麼話,還沒凝聚全身的勇氣按下門鈴,所以,他突然出現在眼前時,讓她着實愣了一下。
“啊……晦……”她怯怯地望着他,不自然地露出笑臉。
“你怎麼來了!”他一說完馬上在內心暗罵自己。
笨!他的嘴怎麼這麼笨,問得好像不希望她來似的,萬一又把人趕走了怎麼辦?
“我……我是來找你……哈瞅!”嗚嗚嗚—一好冷啊……她一邊發抖,一邊吸鼻子。
“你的臉好紅,在這裏吹多久的風了?”他皺起眉。
“臉好紅?我不知道,我只感覺頭有點暈暈的。”她反射性地將手抬到兩頰捂着。
他上前去,大手擱在她的前額,被她額上的熱度嚇到。
“搞什麼鬼?你在這裏站多久了?”他緊張地握住她的雙手,發覺她的手竟然冷得像兩根冰棒。該死的!
“喂一快過年了,店長說不能說那個字啦……哈欠!”
“我管你不能說哪個鬼字,你快跟我進來!”他揪着她的領子,粗魯地將她拽進懷裏,抱着她一同進門去。
“我說不能說那個字,你怎麼還說?”
“羅唆,快跟我進屋,你想凍死在我家門口嗎?”
“這個字也不能說啦!”她生氣地跺腳。
“笨瓜!先進去再說啦!”他很沒耐性地一把抄起她,將她抱進屋內去。
***
姜丞將她安置在床上后,嘴裏雖然仍不留情地叨罵著,卻心細如髮地為她張羅熱水、熱茶祛寒,還找來退燒藥給她吞下,最後甚至另外搬了一床棉被幫她加蓋。
唐安寧靜靜地躺着,乖順地接受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姜丞。”
“三十八度半,好樣兒的!你真勇敢,吹冷風吹到這麼熱。什麼事?”他甩甩溫度計。
“我愛你。”她甜甜地開口。
“羅唆!快睡覺,等醒來再講。”他低頭忙着收拾東酉。
“姜丞,我愛你。”
“你怎麼那麼煩啊?閉嘴睡覺啦!”他的雙手變得更忙,竟然開始在她床邊撿着不存在的屑屑。
“姜丞——”她不死心地繼續喚他。
“我知道了啦!”他抬起頭吼了她一句,臉上浮起明顯的紅潮。
“不,你不知道。”她對他搖搖頭。
姜丞看出她執拗的神情,嘆了一口氣后,乖乖坐到她床邊,讓她把話說完。
“好吧,你說。”
“我以為我可以走得深灑,我忘了我當初是因為熱愛鋼琴才接受你的栽培訓練。你和鋼琴已經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離開了你,我無法彈琴;沒有了鋼琴,我的生命也會枯竭而死。”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專屬的,不是我的附庸品。”
“我懂。但是我甘願將我的一半生命,用來視你為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會為了我自己的理想,也為了你的夢想而努力。”
“安寧……”他動容地望着她,胸口急速起伏。
“對不起,我真的設辦法完全自私地只為自己着想,我愛我自己,也同樣愛你。不准我以你的願望為願望,我做不到。”
“我知道了,我也愛你,愛到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他毫無顧慮地說出心底真正的愛語,不再遮掩。
“那你還會不會趕我走?”她拉住他的衣領。
“不會。除非你自己要走,我不會攔你。”他舉手發誓。
“那……你可不可以吻我?我們來蓋印章。”她傾身向他。
“你發燒了。”看着她逐漸靠近的唇,他微弱地抗拒着。
“我沒關係。”她暖熱的唇碰上他微涼的唇瓣,忍不住舒服地輕嘆一聲。
“廢話!有關係的是我,要是被你染了怎麼辦?”他抵着她的唇,輕淺地啄吻。
“可以換我照顧你啊!”她笑着回應。
“切!”他放開一切,深深吻上她。
“留下來陪我。”她的小手摸上他的胸前鈕扣。
“不行,你還太年輕。”他呻吟着抓住她的肩,想讓自己從她的唇上退開。
“我二十歲了。”她微微喘息着抬起頭,執意繼續貼近他的唇。
香暖的呼息在她微張的唇間逸出,撲上他的鼻尖,形成一股要命的強烈吸引力。
“我二十九歲了,過完年就三十了。”
“我成年了,而且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安寧,不可以。”他眯眼警告。
“你現在不肯沒關係,哪一天被我K昏了,霸王硬上弓的時候,你就不要哭。”
“唐安寧!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