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是他要我走的。」她說得都快哭了,怎麼店長和小連都聽不懂她的話?
「他是為你好。人生是自己的,不是為了誰而活。他叫你比賽你就比賽,他叫你回家你就真的回家不彈了。連店長我也不禁要懷疑,你對鋼琴到底有多大的熱忱了。」厚……他在跟牛說話啊?店長覺得有些口渴了。
「我是真的愛彈鋼琴!我甚至希望能彈一輩子的鋼琴啊!」她握拳哭嚷了出來。
「那你就讓他知道,你是真的想參加比賽眸!他根本不希望你以他的目標為目標,他是要你自己有主見啦!」店長於脆對她翻了個白眼。
是誰跟他說過這個小女生是什麼天才來着?連這點道理都想不透。
她抹額的動作頓了一下。
「店長……」她不確定地望向店長。
姜丞並非真的趕她走,而是要她想清楚,她彈琴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他為了母親而彈琴,最後卻又因母親而毀了彈琴的天分,所以他不願意見她喪失自我?
姜丞為了她,花盡了這麼多的心思,寧可被她當成壞人池要助她在辛苦的演奏生涯里,走得更穩、更長遠?是這樣嗎?
店長以年長的人生歷練對她肯定地點點頭。
唐安寧破涕為笑。
她懂了,她懂了姜丞的恐懼和苦心。
「我要回去找那個笨蛋算帳!竟然用這麼蠢的方法,害我白白掉這麼多眼淚。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她又哭又笑,拚命地抹淚眼。
「喂喂一快過年了,不能說那個字啦!」重視年節忌諱的店長,一視同仁地對着她的腦袋拍了下去。
「老哥,你真的不跟我回家一起吃團圓飯?我爸他們會很歡迎你的。」李開妍提着行李,猶豫地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姜丞。
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姜丞的父親早死,而李開妍的父親雖然已經另組家庭,但除了不減對開妍的疼愛外,對姜丞也一樣愛屋及烏從小便對他照顧有加。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姜丞搖搖頭。
自從唐安寧走了之後,他便高興不起來,臭着臉去人家家裏過節,根本是觸人霉頭。加上他也完全沒心情扮笑臉,所以乾脆一個人過年省事。
反正過年不就是那麼回事?借個名目通宵打牌、吃吃喝喝地肥個兩、三公斤就過去了。
「好吧,那我走了。回來時,我會帶一些年菜給你吃。」李開妍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后,便開門走出去。
屋內一下子變得岑寂,姜丞覺得好寂寞。
他開始強烈地想念唐安寧那張甜蜜的笑臉,還有跟他頂嘴吵架時發光的眼神。更讓他想念的,是她端坐在鋼琴前認真彈奏的迷人神情。
她可以無憂無慮地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是他羨慕無比卻又無法達到的境界。
「笨瓜!你快點想通,然後回來找我。我好想你!」姜丞吐了一口氣,重重地將臉埋在掌心裏。
屋裏寂靜的氣息幾乎讓他喘不過氣,於是他抓起鑰匙和外套,打算到人多的市區去晃一晃。
開着、開着,姜丞發現自己竟然開到了第一次見到唐安寧時的那家便利商店前。
據開妍告訴他說,安寧又回來這間便利商店打工了。
他將車停在店門口,小心地對內觀望了一下,很失望地發覺到,唐安寧並不在裏面。
「她今天休息嗎?」
強大的失落感籠罩着他,讓他再也無心逛街,於是又悶悶地開車回家。
沒想到,當他將車停在家門口時,竟然發現她正瑟縮地坐在門口的階梯上,冷風吹得她全身抖抖抖地,她則不斷地用嘴對着雙手呵氣。
他很快地衝到她面前,覺得心臟都擰了起來。
「安寧?」他的眼睛貪婪地看着想念已久的甜美臉蛋。
唐安寧還在不斷地作自我建設,還沒想好見到他時該說什麼話,還沒凝聚全身的勇氣按下門鈴,所以,他突然出現在眼前時,讓她着實愣了一下。
「啊……晦……」她怯怯地望着他,不自然地露出笑臉。
「你怎麼來了!」他一說完馬上在內心暗罵自己。
笨!他的嘴怎麼這麼笨,問得好像不希望她來似的,萬一又把人趕走了怎麼辦?
「我……我是來找你……哈瞅!」嗚嗚嗚—一好冷啊……她一邊發抖,一邊吸鼻子。
「你的臉好紅,在這裏吹多久的風了?」他皺起眉。
「臉好紅?我不知道,我只感覺頭有點暈暈的。」她反射性地將手抬到兩頰捂着。
他上前去,大手擱在她的前額,被她額上的熱度嚇到。
「搞什麼鬼?你在這裏站多久了?」他緊張地握住她的雙手,發覺她的手竟然冷得像兩根冰棒。該死的!
「喂一快過年了,店長說不能說那個字啦……哈欠!」
「我管你不能說哪個鬼字,你快跟我進來!」他揪着她的領子,粗魯地將她拽進懷裏,抱着她一同進門去。
「我說不能說那個字,你怎麼還說?」
「啰唆,快跟我進屋,你想凍死在我家門口嗎?」
「這個字也不能說啦!」她生氣地跺腳。
「笨瓜!先進去再說啦!」他很沒耐性地一把抄起她,將她抱進屋內去。
姜丞將她安置在床上后,嘴裏雖然仍不留情地叨罵著,卻心細如髮地為她張羅熱水、熱茶祛寒,還找來退燒藥給她吞下,最後甚至另外搬了一床棉被幫她加蓋。
唐安寧靜靜地躺着,乖順地接受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姜丞。」
「三十八度半,好樣兒的!你真勇敢,吹冷風吹到這麼熱。什麼事?」他甩甩溫度計。
「我愛你。」她甜甜地開口。
「啰唆!快睡覺,等醒來再講。」他低頭忙着收拾東酉。
「姜丞,我愛你。」
「你怎麼那麼煩啊?閉嘴睡覺啦!」他的雙手變得更忙,竟然開始在她床邊撿着不存在的屑屑。
「姜丞——」她不死心地繼續喚他。
「我知道了啦!」他抬起頭吼了她一句,臉上浮起明顯的紅潮。
「不,你不知道。」她對他搖搖頭。
姜丞看出她執拗的神情,嘆了一口氣后,乖乖坐到她床邊,讓她把話說完。
「好吧,你說。」
「我以為我可以走得深灑,我忘了我當初是因為熱愛鋼琴才接受你的栽培訓練。你和鋼琴已經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離開了你,我無法彈琴;沒有了鋼琴,我的生命也會枯竭而死。」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專屬的,不是我的附庸品。」
「我懂。但是我甘願將我的一半生命,用來視你為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會為了我自己的理想,也為了你的夢想而努力。」
「安寧……」他動容地望着她,胸口急速起伏。
「對不起,我真的設辦法完全自私地只為自己着想,我愛我自己,也同樣愛你。不准我以你的願望為願望,我做不到。」
「我知道了,我也愛你,愛到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他毫無顧慮地說出心底真正的愛語,不再遮掩。
「那你還會不會趕我走?」她拉住他的衣領。
「不會。除非你自己要走,我不會攔你。」他舉手發誓。
「那……你可不可以吻我?我們來蓋印章。」她傾身向他。
「你發燒了。」看着她逐漸靠近的唇,他微弱地抗拒着。
「我沒關係。」她暖熱的唇碰上他微涼的唇瓣,忍不住舒服地輕嘆一聲。
「廢話!有關係的是我,要是被你染了怎麼辦?」他抵着她的唇,輕淺地啄吻。
「可以換我照顧你啊!」她笑着回應。
「切!」他放開一切,深深吻上她。
「留下來陪我。」她的小手摸上他的胸前鈕扣。
「不行,你還太年輕。」他呻吟着抓住她的肩,想讓自己從她的唇上退開。
「我二十歲了。」她微微喘息着抬起頭,執意繼續貼近他的唇。
香暖的呼息在她微張的唇間逸出,撲上他的鼻尖,形成一股要命的強烈吸引力。
「我二十九歲了,過完年就三十了。」
「我成年了,而且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安寧,不可以。」他眯眼警告。
「你現在不肯沒關係,哪一天被我K昏了,霸王硬上弓的時候,你就不要哭。」
「唐安寧!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