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采君紅唇輕顫,雙眼不自覺的緩緩合上,魏桀環上她的腰,將她困在他的天地里,輕柔地探索她粉嫩的嬌唇,那甜美的滋味像淡淡花香,讓人沉醉。
而他還想要更多,他的拇指在她下巴上輕輕施壓,采君不覺輕啟雙唇,他趁勢潛入她唇內,擷取她的甜蜜,聽見她驚喘一聲,他不由得縮緊雙臂,加深他的吻。
采君氣息不穩地攀緊他,全身虛軟無力,只能抓緊他,這親昵的接觸,超過她的想像。
熱情在兩人之間慢慢堆砌,采君嚶嚀出聲,幾乎喘不過氣來……
“公子。”
這聲叫喚同時震開兩人,采君幾乎跳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的雙手怎麼會勾上他的頸項,她迅速地鬆開手,卻因為太急而打上他的肩膀。
“對不起。”她漲紅臉。
魏桀鬆開她,轉向小翠。“什麼事?”
“徐府帶着官差上門來了。”小翠回答,雙眸惡狠狠地瞪了采君一眼。“他們在大廳等公子。”
采君因她的敵意而心涼,不知為何,小翠見了她總是沒有好臉色,不過,她方才的行為實在太放蕩了,她怎麼會和他……和他親吻?一思及此,她只全身血液全往臉上衝去,她下意識地掩住酡紅的雙頰。老天!這教她如何面對他?她方才甚至連掙扎都沒有,就這樣厚顏無恥地貼在他身上,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個放蕩的女人。
“下去吧!”魏桀淡淡地道。
“夫人叫公子立刻過去。”小翠又道。
“知道了。”他揚手示意她下去。
“公子現在不過去嗎?”
魏桀皺一下眉頭。“我說過的話要再重複一次嗎?”他冷然地瞥她一眼。
“奴婢知道了。”小翠立刻退下。
采君一等小翠離開才道:“你最好還是去一趟,徐府都帶官差來了。”她擔心地蹙起眉頭,但不敢直視他。
他凝視她,只見她粉嫩的紅唇有些腫脹,紅霞染上她白皙的雙頰,當她無意識地輕舔下唇時,他體內竟升起一股渴望,他立刻移開眼光,不知道自己着了什麼魔,他從沒不假思索、只憑本能地去吻一個女人,他向來把自己控制得很好,如今卻脫了軌,而他甚至不明白原因。
采君再次開口,“你怎麼了?徐府的人還在等你呢!”她輕碰他的手臂。
他瞥見她如白蔥般的手指,采君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縮回手,她又逾矩了。“抱歉。”她後退一步。“你如果再不去大廳,你的下輩子恐怕就要在牢裏度過了。”
“你得跟我一塊兒去。”他直視她,卻見她飛快地移開目光,他不明白她這會兒怎麼又變得怯懦了。
“為什麼?”她問。
“你不是一直要向徐府解釋?”
“她抬頭注視他一眼,隨即又轉過頭。“那就走吧!”她率先往前走。發生了方才的事,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更可怕的是還被人撞見,她嘆息出聲,既然他沒提及,那她也可以假裝沒發生過那事,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將在她離開魏府後煙消雲散,但為何她卻覺得悵然若失呢?
她走得像在逃命似的,魏桀不解地皺一下眉頭。“你又想吐了?”
“啊?”采君詫異地望向他,隨即又低下頭。“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她又在迴避他的眼神,而這讓他不悅。
“等會兒見了徐家人,你只要向他們道個歉,應該就沒事了。”她嘆口氣。“徐姑娘端莊賢淑,會是個好媳婦,你以後別再掐她的脖子嚇唬她了,你們會很幸福的。”她的語調顯出落寞。
“我不會和她成親。”
她望向他,一臉驚訝。“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但是你不能這麼做,你允諾了婚事。”她着急地說。“你會吃上官司的。”
“我沒有允諾,那是母親的主意。”他低首瞧見她又抓住她的手臂,她似乎常在無形中會有這種舉動。
“既然是夫人的意思,那你就——”
“我說了我不會娶她。”他的聲音透着冷硬,對於她一直想要撮合他和徐瑞貞而感到不耐煩。
“但是——”
“別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他對她皺眉。
采君揚起下巴。“我忘了你不聽女人的建議。”她轉身往前走。“如果你進了大牢,我會把這句話丟回你臉上。”這個愚蠢、冥頑不靈的魯男子。
☆☆☆
當他們一進入大廳,廳內的人幾乎同時起身,而事情也在下一秒失去控制。
徐父和徐氏兄弟沖向魏桀,官差也立刻上前後扯住憤怒的徐家人,采君只覺得一大票人蜂擁而上,她詫異地盯着他們憤怒的表情,說實在的,她不能怪他們如此“激動”,如果她是徐姑娘的兄長,她也會很生氣的。
“放開,我要殺了他。”徐瑞貞衝上來就要給魏桀一拳。
“等一下。”采君闖入他們兩人之間。
“滾開。”徐瑞元作勢要推開她。
魏桀扣住他的手,一抖手,徐瑞元後退兩步。“再過來就別怪我不客氣。”魏桀冰冷地說。
“你這個混帳。”徐瑞元也掙脫了官差,他衝上前,一拳揮向魏桀的下巴。
魏桀握住他的拳頭,采君拍打魏桀的胸膛。“放開他。”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使事情更糟嗎?
他一運勁,徐瑞元他被震得退後。
“請你們冷靜一下。”采君提高嗓門。
“你憑什麼站在這裏?”徐瑞貞指着她,怒不可遏。
“是我要她來的。”魏桀冷漠的眼神掃向她。
“各位有話好說,別動怒。”魏夫人開口道。“坐嘛!徐老爺子。”她示意髮鬢有些泛白的徐父坐下。
“不用坐了,我們可不是來喝茶的,我要你給我個交代。”他威嚇地怒視魏桀。“否則我就要縣太爺來評評理。”
“什麼交代?”魏桀不知道還能交代什麼。“徐姑娘不是說了‘退婚’嗎?”
“那是因為你帶了個野女人回來,你們做了什麼,自己心裏有數。”徐瑞元冷哼一聲。
采君因他的話而倒抽口氣。“我不是野女人,而且我們也沒做什麼。”她惱火道。“這只是一場誤會,你們反應過度了。”
“反應過度?他掐了我的脖子。”徐瑞貞叫嚷。“我差點就死了。”
采君不以為然。“魏公子也掐過我很多次,我還是活得好好的,他只是喜歡嚇唬人,沒什麼惡意。”
“爹,你聽她講的是什麼鬼話。”徐瑞貞跺腳抱怨的說。
“你沒資格站在這裏和我們講話。”徐父鄙視地上下打量她一身粗布長袍,一看就知道是個下層階級的庶民。
采君一觸及他評判的眼神,便揚起下巴。“我是不想站在這裏,因為你們膚淺幼稚的對話正在戕害我的耳朵。”她毋需在這兒忍受徐父勢利的眼神。
她話一出口,徐府的人全都倒抽口氣,魏夫人和三名官差則露出一絲竊笑,魏桀的手則按上她的肩,不許她離開,看來她被惹火了。
徐瑞貞指着她的鼻子。“你這個——”
魏桀在她口出穢言前,截斷她的話。“管好你的舌頭,否則別怪我出手;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就直說,我沒時間和你們在這兒耗。”
徐父和徐氏兄弟氣得滿臉通紅。“馮捕頭。”徐父大喝一聲。
“是。”他向前一步,向魏桀道:“半個月前你們兩府都已允諾成婚,如今你違背——”
“是她退的婚,不是我。”魏桀冷聲打斷他的話。
馮捕頭輕咳一聲,不知該如何接下去,這男子看起來很不好惹。
“是他勾搭那姑娘在先,又掐了小女的脖子在後,任誰都會退婚。”徐父厲聲道。
“這……”馮捕頭頗為難,這教他如何評斷對錯?
“這樣好了,我們備份薄禮給徐老爺,算是賠個不是,不知您意下如何?”魏夫人說道。
“如此甚好。”馮捕頭道。
“哼!”一點錢就想打發我們嗎?發生這種事教我們徐家的臉往哪兒擱?”徐父又哼了一聲。
“那您認為該當如何?”魏夫人問。
“至少要他跪下來向咱們道歉。”徐瑞元道。
“這太過份了!”采君倒抽口氣。
“是呀!這太強人所難了。”馮捕頭也頷首道。
“那麼就在我所有親戚的面前,登門向我道歉,還有要貼個告示,明文寫着是你對不起貞兒在先,貞兒才會退婚在後。”徐父朗聲道。
魏桀冷哼一聲。“辦不到。”
“你……”徐父氣得渾身顫抖。
“這樣好了,妾身在這兒致歉,是我教子無方,才會鬧成今天這個局面,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桀兒吧!”魏夫人道。
“如果他不道歉,那咱們就公堂見。”徐瑞元叫道。
“如果你們說完廢話,可以走了。”魏桀不帶感情地陳述。
“桀兒——”魏夫人大喝一聲,這孩子就會把事情愈鬧愈僵。
徐家人氣得臉色發青。“馮捕頭,今天這個情形你也瞧見了,是他狂傲無禮,別說咱們欺人太甚。”徐父又一揮袖,氣得奪門而出。
“咱們公堂見。”徐瑞元也撂下狠話。
“打擾了。”馮捕頭拱手作揖,和三名捕快快步出了魏府,對於這事他只能在心裏頭嘆氣,依他看,連縣太爺恐怕都不知該怎麼判。
一等客人出廳,魏夫人立刻發飆。“你非把我氣死不可是不是?”
“夫人,您別生氣。”采君上前安慰,想扶她坐下,小翠卻在中途插進來,頂開她,采君愣了一下,伸到一半的手,只好又放了下來。
小翠攙着魏夫人坐下。“夫人,您彆氣,公子做得也沒錯,是他們退的婚,咱們何必委曲求全的道歉。”
“凡事以‘和’為貴,現在這樣,不鬧的滿城風雨才怪。”
魏夫人這麼一說,倒教采君不安,如果她當初不進魏桀的房間,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她似乎老在給他們添麻煩。
“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會弄到這個地步,我去向他們解釋清楚——”
“你別愈幫愈忙。”小翠打斷她的話。
“小翠,不許胡說。”魏夫人不悅地道。
“這是實話。”小翠道,如果不是這女人誘惑公子,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只要想到方才她纏着公子的放蕩模樣,她就恨不得甩她一巴掌,這個妖女。
魏桀瞥見小翠,冷聲道:“如果再讓我聽到不是你份內的話,就給我出府。”
“公子?”小翠慌張的驚叫。
采君連忙道:“你何必嚇唬她?她並沒有說錯。”反正她在這兒也真的替他們帶來麻煩;一觸及小翠敵意的眼神,讓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回房休息了。”她需要靜一靜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辦。
“你是該好好休息,老忘了你才大病初癒,這件事你別擔心,沒啥大不了的。”魏夫人安撫道,她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
“那我先告退。”她向魏夫人欠身行禮,而後從魏桀身邊經過,沒有察覺他略帶深思的眼光。
如果她在這時轉頭,她會發現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關心,雖然那只是——一閃即逝的表情。
☆☆☆
第二天,采君知道何謂“鬧得滿城風雨”,她從沒想到自己會在杭州城出名,而且是臭名。
一大早,她和魏夫人以及芸芷、小谷便騎馬到“落葉坪”打球,當魏夫人介紹她給其他婦人認識時,她便察覺到大伙兒都奇怪地打量她和芸芷,而且趁她們沒注意時私底下竊竊私語。
一直到魏夫人將她介紹給陸靜安時,她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陸靜安打量着采君和芸芷,她是名丰姿綽約的婦人,年約五十,體態豐腴。
“你們哪一個是引發徐府退婚的姑娘?”陸靜安心直口快的說,她是個憋不住話的人。
采君當場覺得很尷尬,只見陸靜安身旁的一位美麗女子叫了聲:“姑姑。”
“大伙兒都很好奇,又不只我一個。”陸靜安說。
“你別生氣,姑姑沒有惡意。”杜晉芸對她露出善意的笑容。
“怎麼大家全知道這件事?”魏夫人不可思議地道。
“你又不是不曉得這圈子能瞞得了什麼事?更何況如果又有人透露的話。”另一位婦人也道。
“到底是哪一個?”陸靜安不耐煩地又問一次。
“是我。”采君回道。
“看不出你有那麼大的魅力。”上下打量她,看不出她有什麼迷惑男人的本事,瘦巴巴的就跟晉芸一樣,不過,臉蛋倒還清秀可人。
“姑姑,你別當著人家的面說。”杜晉芸拉一下婦人的衣裳。
“你們還聽到了什麼?”魏夫人看不慣徐府到處宣揚這事。
大伙兒七嘴八舌的敘述自個兒聽到的傳言,杜晉芸對采君道:“你要不要到樹下坐着?我覺得有點累。”
采君離開前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是“蕩婦”,她不由得搖搖頭。
芸芷生氣地道:“他們怎麼能這麼說你,徐府的人真是太可惡了。”
“什麼是蕩婦?”小谷在一旁問道。
“這是不好的話,別說。”芸芷搖頭。
杜晉芸安慰道:“這種流言很快就過去了,你別在意。”她怎麼看都不覺得采君是“妖女”或是“蕩婦”。
“我並不在意,只是擔心徐府和魏府鬧僵。”采君輕蹙眉宇。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杜晉芸趕緊轉個話題,采君看來有些難過。
“我們是賣膏藥的,四海為家。”采君回答。
“膏藥,什麼膏藥?我最近在研究醫書,好奇得很。”杜晉芸一臉期盼。“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你是大夫?”芸芷問。
“不是,我只是喜歡念書,我相公對這點卻很反感,他老認為我花太多時間在書上。”
采君見她言詞雖有些抱怨,但嘴角卻帶着甜笑,想必她和她丈夫很恩愛!采君不禁羨慕起來,如果她也能有個倚靠終生的人不知有多好,當她思及此,腦中不期然浮現魏桀的臉孔,她頓時漲紅臉,老天!她怎麼會想到他?
“你怎麼了?臉好紅。”杜晉芸關心地道。
“沒什麼。”采君心虛地搖搖頭,急忙換個話題。“你常出來打球?”
“沒有,我並不喜歡這種社交,也不喜歡運動,可是姑姑說我身為陸家媳婦,就該見見世面,但我寧可在府里看書或和相公說話。”她甜蜜的微笑,“對了,改天你們可以到我家作客。”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們過幾在就要離開杭州了。”采君嘆口氣。
“為什麼?我以為你和魏公子……”她止住沒再說下去。
“我和魏公子是清清白白的,那些事都只是誤會罷了。”采君解釋。
杜晉芸正想要再說什麼,卻瞧見遠遠走來一抹熟悉的身影。“徐姑娘來了。”她小聲道。
采君舉目望去,發現落葉坪的人全都安靜下來,大家正盯着她和徐瑞貞。
一走到她面前,徐瑞貞便尖聲道:“你好大的膽子,還敢出來見人。”她今天穿着一身綺麗戎裝,梳擾着墜馬髻,看來美艷動人,手中還拿着綴飾華美的馬鞭。
魏夫人見苗頭不對,連忙從另一頭趕過來。
“你馬上給我離開這裏,這兒不是你這種下等人能來的。”徐瑞貞憤聲道。
“你這人真跋扈。”杜晉芸皺眉。
“這不關你的事。”徐瑞貞不客氣地道。
采君不悅地蹙眉。“徐姑娘,你說過事情原都是誤會一場,為何你一再出口傷人?難不成你大家閨秀的風範也不過如此嗎?”
“你敢罵我?!”徐瑞貞指着她的鼻子。
“凶婆娘。”小谷對她喊。
“你再說一次。”徐瑞貞氣得全身顫抖。
“凶婆——”
“啪!”一聲,小谷挨了一記耳光。
采君忍無可忍,她出手揪住徐瑞貞的領子。“我對你一再容忍,你卻動手打人——”
小谷惱火地大叫一聲,打斷采君的話,他撞向徐瑞貞,將她壓倒在地,扼住她的咽喉。
“小谷——”芸芷尖叫。
所有人皆大驚失色,婦女們全奔了過來。
“小谷,放開她。”采君喝道,她拉扯小谷的手。
“她打我,她打我。”小谷喊道,他的雙手掐着徐瑞貞的脖子,她痛苦的咳着。
“我說放開她。”采君叫道。“你要惹我生氣嗎?”她捧住小谷的臉直視他。
“可是……”
“放開她,我給你買你愛吃的麥芽糖,現在就去買。”她哄道。
小谷皺皺鼻子,想了一下,才鬆手起身,采君吁口氣稱讚地拍拍他的頭。
徐瑞貞不住地咳着,她被其他婦人攙扶起來。
“沒事吧!徐姑娘?”趕到的魏夫人問道。
“你們——”她指着他們每個人。”欺人太甚。”
小谷“哼!”了一聲,對她扮鬼臉。
“是你先動手的。”杜晉芸覺得自己應該仗義執言。
采君則在心裏嘆口氣,怎麼事情又變成這樣。
“這件事情我不會善罷干休的。”徐瑞貞尖叫道:“尤其是你。”她指着采君,她從沒受過此等羞辱。
采君受不了的說:“如果你再如此鬧下去,只有更加使自己難堪。”
“我難堪?”徐瑞貞冷哼一聲。“那我就讓你‘難看’。”她不假思索地揚起馬鞭,重重地抽向采君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