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如鉤,星微稀.大地一片靜寂,只聞風吹過樹梢,傳來沙沙的聲響。
驀地,三條人影出現在暗夜中,疾遭地在空中施展輕功奔走。
半響,原本前後緊隨的三人,忽然散開成三個方向。在眨眼間消失了蹤影。
半個時辰后,三人一同出現在破廟前。
‘我看應該成功地甩開了無雙,這下無雙想必連同我一起氣了。’韋旭望着身後漆黑的夜色,臉上不見一絲歉疚.還得意地笑道。
‘小心點,這附近有不少毒物,看來定有人在這驅使它們。’
莫劍宇凝眉瞧了地上爬行色彩斑瀾、全都是含有劇毒的毒蛇及毒蛛,相信只要被它們咬上一口,很快就得上閻羅王那報到了。
‘的確,看來這兒定躲了使毒的高手.大家小心點。’
卓凌風小心地避過他腳邊一條全身泛青的蛇。
‘邊些毒物並設有主動攻擊我們,只是在這附近爬行,這是什麼原因?’
莫劍宇濃眉微揚.掃了眼這些毒物只是在這棄廟附近爬行,問出三人的疑問。
‘看來答案就在棄廟中,我們何不上前一瞧?’韋旭提議。三人遂小心地避開地上爬行的毒物,一同走進廟裏。
環伺廟內荒蕪敗壞的景象,四處皆佈滿灰塵和蜘蛛網,就連佛像也難遭倖免。只是人影,卻一個也沒瞧見。
‘有人比我們早一步將人給帶走了。’
莫劍宇黑眸銳利地盯視着破了個大洞的紙窗,那破洞無一絲蜘蛛網,與這滿室的蜘蛛網相比,顯得怪奇;還有地上用竹草鋪設,當成簡陋的床……種種的跡象且示,這兒是真的住過人,而且有人比他們早一步到。
‘會是誰將此人給帶走的?而能夠驅使這些含有劇毒罕見的毒物,又是誰呢?’
卓凌風研究着破了個大沒的紙窗。若是這人是在他們三人到達的同時,能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將人給帶走,那這人的武功,必不在他們三人之下了。
‘不好了。我突然想起凌風先前所描述出現在這的佝樓老人,很有可能是扛、江湖上所稱的“毒手姥姥”。此人脾氣古怪,而且善惡莫辨,她有個徒弟人稱“毒美人”,是個蛇蠍美人.聽說使毒手段比她的師父更為毒辣,兩人是江湖上名門正派所亟欲剷除的對象。’韋旭神情凝重地說。若真是毒手姥姥,那帶走她的人,極可能就是她的徒弟丁,只是她出現在這有何用意?
‘韋旭,看來這得麻煩你那群丐幫弟子私下調查一番了。’卓凌風輕道。
‘這是當然了。’
‘劍宇,我們該走了,想到外頭那些毒物,我可不想在這久留。’
卓閃風厭惡地瞧了外頭一眼,亟欲離開這。
蹲在草床前的莫劍宇,精銳的黑眼凝視着手中的一小塊給色衣料.大掌一收,倏地起身,俊美的臉孔上面無表情。
‘走吧!’
三人如同來時.施展輕功,如三道流星迅速地離開。
***
‘我就猜是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客棧的客房裏,一位美艷絕倫的女子身着耀眼醒目的紅色衫裙,面色不善地對坐在床上的老婦低吼。
若不是她聽到了卓凌風所說的話,趕在他們到達破廟前.早一步將人給帶走;叵慢一步,她也沒那個能耐在三人面前順利高去。
‘臭丫頭!你說話給我客氣點,好歹我也是你師父!’
老婦佈滿皺紋的臉上,因怒氣而更顯嚴厲,枯瘦的手址按住胸口,似乎是在強忍着極大的痛苦。‘哈!師父?我從沒承認過.從頭到尾全都是你自己說的。’
杜無雙俏臉一揚,驕蠻的姿態一如往常.打死也不願承認跟她有關係。
‘你這沒良心的臭丫頭!枉費我將一身使毒的本事盡傳給你,你卻不肯承認我們的師徒關係。’毒手姥姥老淚縱橫,悲嘆不已。
‘你-…你別又來了!也不想想都六十好幾的人,老是在我面前裝可憐。’
杜無雙氣惱地乾脆背過身,不想看到姥姥唱作俱佳的表演。她根本吃定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了。
遇到姥姥.只能算她認栽了。誰教她這人向來好管閑事,不謬論在姥姥蓄意在她面前跌倒時,適時扶她一把.還好意送她回家,也才會讓她有機可趁。
虧她還好意思說,教她一身使毒的本事哩。
試問,一個才十歲的女孩,在面對數十條毒蛇的脅迫下,能不點頭答應嗎?想到這點,胸口的怒火就無法抑止地上插。
拜這毒手姥姥所賜,那年的驚嚇太大.以致她現在見到蛇,就怕得拔腿就跑。不過.她雖然在逼迫下答應學使毒的功夫,卻也十分地有骨氣,抵死不肯喊她一聲師父,好在毒手姥姥古怪的性子,也不以為忤。
毒手姥姥瞧着她氣忿的背影,唇邊揚起一抹欣慰的笑。
‘咳咳……咳……’
‘姥姥,你怎麼了?別嚇我。’
杜無雙聽見身後傳來猛烈的咳嗽聲,旋身一瞧,驚見姥姥手掌里的黑血,霎時俏臉發白。
‘丫頭,我不行了--’
毒手姥姥虛弱地朝她扯出一抹笑,隨即又痛苦地撫着胸口呻吟。
‘別胡說!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打傷你的?你又怎會躲在破廟裏的’’杜無雙趕忙從懷中探出絲絹,將她手掌和唇角的黑血拭去,忙不迭地問。
‘是被我那不肖徒弟給打傷的,她趁我在練功時,對我下毒,連同外人合力欲將我殺了,想奪取這本(毒經)……’毒手姥姥輕咳下,握住她的手。續遭:‘僥倖被我給逃脫,撐着這一口氣躲到踴廟裏,卻再也無力離開。這半個月以來.我招引了不少毒蛇前來,就是盼能將你引來……還好你來了,你要再不來,只怕我也撐不下去了。’
‘別說了,快告訴我,你中了什麼毒?’
杜無雙反握住她的手,瞧着她愈見發黑的臉色,眼眶不由得泛起一層水霧。
‘我中的是金線蛇的毒,至今我還設法找到解藥.沒想到竟被我那孽徒給偷去,用在我身上。我能撐到現在已是極限了--咳咳……’
說到一半,毒手姥姥又猛力咳出一大口黑血,枯瘦的手從懷裏探出一本書來,將它塞進杜無雙的雙掌里。
‘無雙丫頭,別哭了,這本‘她不是我師姐!’這種欺師滅祖、心狠手辣之徒.不配與她沾上任何關係。
‘呵……不惜.這不肖徒弟我也不想承認,她的確不配當你師姐。’她贊同地笑道。
早在多年前,她就發覺她所收的惟一徒弟--也就是江湖上盛傳的毒美人.其心眼手段,比她更毒辣狠絕.為免將來遭她反噬.才會決心再收一位徒弟。
六年前,來到這潘陽城,在遇見杜無雙后,一眼即認定這女孩天資聰慧,在多日觀察后,發覺她雖有些驕蠻任性,但心地卻十分善良,才會決心收她為徒。事實證明,她果真沒看錯人.這杜無雙果真沒令她失望。
毒手姥姥疼惜地輕撫她嬌艷的容顏,至少她總算收對了一位好徒弟,雖然說脾氣不太好.嘴巴又比刀子還毒,老是讓她氣得火冒三丈。
‘丫頭,在我臨死前,可否完成為師最後的心愿?’
杜無雙抬起一雙淚跟,手中的絹帕輕抹姥姥不斷從鼻孔和眼角流下的血,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滾落.直到這時,她才驚覺對她的不舍。
‘師父……’她嘶喊着,趴在她身上淚流不止。
毒手姥姥在如願后,雙眼緩緩地閉上,唇角掛着一抹淡笑。
***
凄冷的夜幕里,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一抹纖細人影,迅速掠過空無一人的巷道,接着身形一起,躍入一間莊院。
‘站住!’
一道嬌叱聲,在杜無雙順利進入後院,在她身後陡然響起。
杜無雙聞聲暗叫糟,僵硬地轉過身面對來人。
來人有張清麗無塵的臉孔,一身黃衣衫裙沐浴在月色中,美得仿着月下仙子。一雙閃着慧黠精明的美眸,彷彿能透視人心,這女子正是杜無雙最為敬畏的大姐杜銀雙。
‘大姐,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呀!?杜無雙陪着笑臉道。
‘你還知道晚.卻到三更半夜才給我回來,在你眼中可還有我這個大姐。’
杜銀雙清麗脫俗的臉上含笑,輕柔的語調加上她的笑容,本該是令人着迷的一幕,卻令杜無雙不由自主地打顫。熟知杜銀雙的人皆知道,當她笑得愈甜美醉人,就表示她的怒氣愈高揚,是個標準的笑裏藏刀之人。
‘大姐.夜深露重,我看我們還是明日再談吧。’
遇上她大姐,向來不服輸、好強的杜無雙,也只有討饒的分!誰救大姐實在是精明過人,任何事都瞞不過她。
‘外頭的確是夜深露重,我看我們還是移步到你房裏談吧。’
杜銀雙慧黠的美眸掠過她微紅的雙眸,唇角噙着一抹笑,旋踵率先往小妹閨房的方向走去。
杜無雙見狀.也只能無奈地低嘆.頹着雙肩.跟在她身後。
***
‘你給我從實招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待兩人一回到杜無雙房裏坐定后,杜銀雙開門見山地直接質問。
‘沒出什麼事呀。’纖白的柔羹玩弄着手裏的瓷杯,一雙靈黠的水眸狀似專註地研究着,漫不經心地道。
‘是嗎?那你為什麼哭?能令性烈好強的你落淚,事情肯定不單純。’
杜銀雙雙肘置於桌面,十指交又於鄂下,清麗的臉上仍是那抹甜美的笑,只是那雙慧黠的美眸透着警告的訊息,暗示她再不老實說,她的下場將會很慘。
依據從小到大的經驗教訓,杜無雙絕沒有勇氣漠視她無聲的警告.果真,就見她喟嘆了口氣,然後無奈地老實招出。
‘姥姥死了……’她徐緩道出事情的發生經過,美艷的俏臉上進露着哀傷。
六年來,她雖沒承認過兩人的師徒關係,但兩人間的師徒情分卻是真的。毒手姥姥是真心將她當成徒弟的,不僅傾囊相授,還從不曾計較過她的任性無禮。為了那一口氣,她雖口頭上不肯承認,實則心底早巳承認了。
‘而你終於完成她的心愿,喊她一聲師父了。’
杜銀雙逕自倒了杯茶,宛若親臨現場,洞悉一切。
有關毒手姥姥教杜無雙使毒的事,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也曾和毒手姥姥見面談過,在得知她收杜無雙為徒並無惡意;並相信杜無雙就算擁有一身使毒的本事,也絕不會胡作非為之下,才保持沉默。
杜無雙毫不意外被她猜中,雙眸微垂,如誓言般輕道:‘我不會放過那個叛徒的,我一定要替姥姥報仇!’
這種泯滅良心弒師之人,人人得而誅之。毒手姥姥雖然稱不上是好人,但也絕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至少她的名聲比她的徒弟毒美人就來得好聽多了。
杜銀雙輕嘆,負手踱步到窗下,細緻的眉頭輕蹙,她隱約有些不祥的預感。
‘無雙,我不希望你涉足江湖上的事.要是讓在遠遊的爹娘知道,你可就完了。’
杜氏夫婦倆都曾是江湖上名噪一時的大俠,後來厭倦江湖上的是非,才選擇退隱杜家莊,也嚴令三位女兒不得涉足或插手江湖是非。杜無雙暗地裏和毒手姥姥學下毒的本事,若不是有杜銀雙的掩護,早就東窗事發了。
‘可我若殺了毒美人,不僅是替姥姥報仇,也算是為民除害。相信爹娘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們應該會諒解的。大姐,你會幫我,對吧?’
杜無雙心意已決,清澈的水眸企求地注視着她。爹娘向來看重大姐,只要她肯幫忙,一切就不是問題了。
‘好啊!你這沒良心的小丫頭.想拖我下水?’
杜銀雙美眸笑睇着她。看來她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丁,誰讓她倒霉有這種路見不平的妹妹。
‘如今只怕,就算你不去找那毒美人,她也定會來找你奪取那本(毒經)了。’
這正是她擔憂的事。聽說那毒美人容貌艷麗,且心狠手辣,一個人毒辣到連師父都敢殺了?又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大姐,你能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好歹姥姥也多次誇我聰穎,她所有的本事我早巳學會,只是我從沒用過罷了,並不代表我就會輸啊。’杜無雙不甘被看扁,沒好氣地說。
毒美人主動來找她.那她剛好省了追查她下落的麻煩.兩人若真正交手,她未必會輸。
‘你可別忘了,對方可是奸險狠毒之人,與你這嘴上毒辣差多了。我又怎能不擔心呢?’
‘大姐,你拐着彎罵我!’杜無雙氣呼呼地低喊。
杜銀雙戲弄夠了,清麗脫俗的臉上有抹嚴肅,提醒地道:‘再過半年,你十六歲生辰就到了。別忘了,你曾答應我的事。’
‘大姐……別逼我….,’
杜無雙俏臉愀變,清澈的水眸迴避着杜銀雙銳利的視線,為難地紅唇輕抿。
‘你該知道我這是為你好,我說得出.做得到,到時你可得遵守諾言,別怨大姐。’
杜銀雙美眸掃了她一眼,黃色裙擺一揚,那離去的背影顯得有絲無情。
暈黃的燭光下,杜無雙水眸一黯,失去了該有的明亮,怔愣地盯視着手中的瓷杯,腦中不斷地回蕩杜銀雙離去時的話…-***
怡春院。
?莫大少,聽說你這趟回來,最先去的地方就是對面的聚香樓,找那芊芊姑娘。莫大少,你難道忘了甜兒啦?過了那麼多天才來,可想死甜兒了。’
美人柔弱無骨斜倚在莫劍宇身上,一雙美眸含媚:嗔怨地道。
‘我這不就來了。’
莫劍宇輕佻地勾起她下鄂,唇角掛着一抹邪魅惑人的笑,手臂摟過她的細腰.享受美人的溫香軟香。對於女人.他向來不吝惜他迷人的笑容,只除了一人例外。
‘莫大少,在你心裏到底是芊芊姑娘重要,還是我們倆姐妹重要?你今天可得老實說。’
翠兒一雙白嫩的玉臂,主動勾上莫劍宇的頸項,妖嬈的嬌軀自動坐在他的大腿上,一雙美目含情地勾引着,紅唇依在他唇邊,細語嬌喃。
‘當然是你們兩個重要。’
雙臂左擁右抱,俊美的臉上掛着一抹邪魑的笑,輕佻地在兩人紅唇上落下一吻。
‘依我看才不是我們兩姐妹重要,也不是聚香樓的芊芊姑娘,而是杜無雙才是。
翠兒美麗的小臉一撇,擺明了不信;原是借故使性子,寄望吸引他的注意,渾然不覺莫劍宇俊美的臉瞬間轉為陰鷙。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劍宇毫不憐惜緊扭住她的手腕,無視翠兒慘白的臉蛋,沉怒的俊臉危險地逼視着她。
‘莫大少,你快放手!’
翠兒疼得眼淚直落下,覺得自己的手腕隨時都可能被他折斷,卻仍不明白為何原本談笑風生的他,會在下一刻變臉。
‘莫太少.求求你快放手啊,你會把她的手給折斷的!’在一旁的甜兒,深知翠兒無意間說到他的禁忌,急忙開口求情。
‘把才才的話給我說清楚!’莫劍宇陰寒着一張臉,在她耳畔冰冷地道。
‘莫太少.你別生氣,是翠兒不懂事,說錯話了一我代她向你賠罪。’
甜兒急忙在他面前磕頭,就盼他手下留情。
莫劍宇陰沉的眼掃過她一眼,手臂一松的同時,也將懷中的人給推出懷裏。
翠兒餘悸猶存.顫抖着身子躲在甜兒身後,原本心中對莫劍宇俊美的豐彩,也在他翻臉無情中瞬間瓦解。
‘莫大少,你可能還不知道,在你押鏢這段期間,全潘陽城都在傳,威遠鏢局打算和杜家莊結成親家,而這些消息全都是由你娘所散播出來的。’
甜兒畢竟閱人無數,也聽過莫劍宇和杜無雙之間不少傳聞,自是知道,向來風流倜儻、瀟洒迷人的快劍莫劍宇,此生最令他避之惟恐不及、也最厭惡和他並提的女人,就是杜無雙。
‘你說什麼?’
莫劍宇這下臉色難看得已非筆墨所能形容,就在他欲問清楚時--
門外傳來敲門聲,伴隨着急喚的嗓音響起:‘少爺,你在不在這裏?少爺……’
莫劍宇濃眉緊皺,低喝:‘進來!’
走進來的是威遠鏢局的家僕,他一見到莫劍宇,開心地拱手道:‘少爺,小的奉夫人之命,前來請少爺即刻回鏢局一趟。’
‘阿財,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的?’
‘是杜三小姐告訴小的,說少爺人在邊的。’
阿財恭敬回道,心裏暗自佩服杜無雙.無論少爺人在何處,問她准沒錯。
‘很好。娘找我有什麼事?’他咬牙道。好個杜無雙!
‘夫人請少爺回去一趟,商量有關少爺與杜三小姐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