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馮品寬專心領悟，終於看出了所以然，而且愈看愈清楚。「所以……確定寶寶是男生嘍？」

黎丹點點頭，笑容卸不下來，而他的嘴角已經快要咧到耳朵去了，兩個人就這麼傻呼呼的站在大樓門口相視而笑。

「我不想回辦公室了。」馮品寬拉起她的手，有蹺班的念頭。

「這怎麼行？沒有事情可忙了嗎？」黎丹訝異地問。

「有，可是根本沒有工作的心情……」他想牽牽她小手，摸摸她肚子，陪她去看看嬰兒用品，再一起去慶祝。

黎丹哂然，眸色溫柔的凝視着眼前心愛的男人，可以感受他的歡喜心情不下於她。

「反正五點半就下班了，你再忍耐一下吧，我回去準備準備，我們今晚再慶祝。」她軟聲勸說，把他送回大樓里。

馮品寬走兩步，又捨不得的停下來。「乾脆你陪我上樓去，等我事情處理完就下班。」他咧着一口白牙，露出只有在愛人面前才會展現的任性依賴。

突如其來的要求令黎丹瞠目結舌，獃獃的任他牽着手走進辦公大樓。

這男人……居然在公司前向她撒嬌！

她垂首掩住發噱的表情，心裏卻甜得不得了。

撒嬌不是女人的專科，男人偶爾撒撒嬌還挺可愛的。

不過，以後他該不會和寶寶一起向她撒嬌吧？

嘖嘖……那她可吃不消呢！

一個月後，馮品寬陪黎丹去產檢，纏着董醫生問了一大堆問題，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過，搞得黎丹很尷尬。黎丹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所以得開始添購一些孕婦裝，而把她當成稀世珍寶在珍寵呵護的馮品寬連買衣服也要隨侍在側。

「這件怎麼樣？」黎丹拿起一件孕婦春裝在身前比試着。

「還OK，奇怪，我們風尚里怎麼沒有孕婦服飾呢？」馮品寬也翻看一旁的吊衣架替她選購。「或許該增設一個新的孕婦品牌……」

「如果是因為我，那就不必了，等到推出，孩子也生了。」黎丹好笑的娣看他一眼。

「沒關係啊，還會懷第二個、第三個呀！」馮品寬一副已經開始在盤算計劃的表情。

「你想得美哦！當我是……」她用食指推高鼻尖，做出像豬鼻子一樣的俏皮鬼臉。

他寵溺的拍拍她的臉，在他眼裏，她裝小豬也很可愛。

「三個、四個不嫌多，兩個也恰恰好，因為我們會有一個最幸福的家庭。」他勾勒着未來的藍圖，眸底盛滿憧憬。聽到從他口裏說出「家庭」二字，黎丹的笑容斂了幾分，臉色也微微改變，沒有多加響應。她當然願意為他生孩子，可是，她不太想再進馮家門，而且她沒有把握在家當賢妻良母，她有自己的事業要經營。

馮品寬敏銳瞧見了黎丹臉上細微的表情，他驀地打住了話，不再多說下去，轉了話鋒。

「黎丹，要不要再結婚，我都尊重你，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隨時都做好了娶你的準備，只要你考慮好，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以告訴我。」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出現的話題，但這一次，他更加篤定包容。

他不願給她壓力，只希望她好好待產，雖然能夠名正言順的話，肯定比較好，但若是她真的不願意，他當然不會勉強她，反正有了孩子，他們之間都將更密不可分了。

「我知道。」黎丹微笑點頭，打從心底感謝他的包容與體貼。

其實只要真心相愛，又何必拘泥於一紙證書呢？他們相處融洽，感情深濃，很多人就算有那紙結婚證書，感情也不見得比他們好，不是嗎？孩子的連繫讓他們這輩子註定牽纏在一起，結不結婚已經不是重點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就對了！

竇芳郁自從到上海看管風尚集團在內地的事業后，回到台灣的機率就少之又少了，同樣的，她見兒子的次數也寥寥可數，一年三、四次往返，除了看看台灣的總公司，也看看愈大愈疏離的兒子。

現在，他跟黎丹又再一起，幾乎到有家不回的地步，所以與其在家枯等，不如直接到公司來比較乾脆。

下午一點三十分，午休后的辦公樓又重新忙碌起來，竇芳郁出現在總裁辦公樓層，秘書們立刻起身迎接。

「總經理你好。」

「嗯，總裁在嗎？」竇芳郁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微笑，問道。

「總裁還沒進來，但應該就快到了，你要不要稍微等一下？」主任秘書Benny恭謹的回答着。

「好，我進去等，給我杯烏龍茶。」

竇芳郁逕自走進辦公室，環顧室內擺設，到處瞧瞧，卻不期然的看見辦公桌上有個數位相框，而裏頭正是馮品寬與黎丹的合照。

她下意識拿起來細看，發現照片里，兩人俊男美女看起來十分登對，黎丹小鳥依人的倚偎在品寬身旁，而張臂環住黎丹肩膀的品寬，笑得一臉幸福滿足……她的心，不由得微微一動。

她不知多久沒見到兒子露出這種笑容了！

看來，他真的要在黎丹身邊，才能得到快樂……

其實，她也不是非要排斥黎丹到底，想當初，縱使對黎丹家世背景不滿意，她不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接受她進家門了嗎？

現在的黎丹經過歷練，有了不錯的改變，她看到了，她認真上進的生活態度，她也很認同，只不過，誰教她肚皮不爭氣嘛！等等，說到肚皮……竇芳郁察覺有異的趕緊把相框拿近，扶着眼鏡，眯眼確認照片圖像。

這黎丹……穿得這麼寬鬆也就罷了，整個人還圓了一圈，活像個孕婦似的！

她心頭一驚，腦中浮現問號的同時，辦公室門正好打開，馮品寬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手裏握了兩本剛從超商買來的雜誌，從門口一路走到辦公桌，也瞥見母親手裏正拿着他的相框，目光一閃。

「昨天晚上到的……」竇芳郁正打算叨念他把房子空着養蚊子，卻眼尖瞧見他輕擲在桌上的兩本雜誌封面竟都是可愛的寶寶，她立刻擱下相框，快步走到辦公桌另一邊，拿起那兩本雜誌。「你幹麼看這個？！」

一個大男人的，沒事怎麼可能看這種孕婦、媽媽在看的刊物？

「當然是有需要才看啊。」馮品寬反射的想搶回來，沒想到母親的動作比他還快。

「有需要？為什麼有需要？你身邊有什麼人要生孩子嗎？」竇芳郁好奇納悶的迭聲問，霍地，她靈光一閃，不禁震驚瞠眼，伸手揪住兒子的手臂。「該不會……該不會是黎丹吧？」

馮品寬審視母親的反應，不確定她知道了會高興或不高興，畢竟她始終不中意黎丹，不過，無論如何，終究還是得讓她知道。

「除了黎丹，哪還會有別人。」他微微勾唇，心中其實期望母親能有正面的響應。

「你說是黎丹懷孕了？」她震驚得眼睛都快要掉出來滿地滾了。

「嗯，現在已經十七周了。」馮品寬如實報告。

竇芳郁立刻掐指算。「四個多月了！」

「是個男孩。」他繼續扔出驚喜炸彈。

竇芳郁張口結舌，撫着胸口克制過度歡喜的情緒，然後又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

「感謝老天爺！咱們馮家終於有后了！」舉手投足向來講究禮儀氣質的竇芳郁，心情激動到有些忘情，匆忙拿起電話。「我、我這就打電話給你爺爺奶奶，他們一定很高興！」

「不要！」馮品寬連忙制止她。

「為什麼？」她納悶看向兒子。

「情況沒那麼簡單，先不要驚動到爺爺奶奶。」他有顧忌。

「什麼叫沒那麼簡單？」竇芳郁還是不明白。「有了孩子，你就把黎丹再娶回來，很簡單的事啊！」

他無奈地嘆：「媽，並不是我想娶，黎丹就願意嫁。」

「她不是很希望和你在一起嗎？現在有了孩子，我不會再反對她了。」竇芳郁知道自己這樣很現實，但是沒有辦法，她有她的立場。

「她現在有她自己的生活和事業，所以不打算再結婚，只想維持現狀。」他把黎丹的想法告訴她。「或許，是我們那段婚姻讓她有陰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