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妙嗔果然沒辜負他出身唐門、是唐門有史以來最出色的藥物天才的身份。
僅僅兩年!他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在江湖中闖出了一片天空。江湖中誰都知道,在天下要價最高的七大殺手中,“藥師”花妙嗔就排在第三位。與其它獨來獨往的殺手不同,他做事賺下的錢不只能滿足自己的需要,他甚至還有心情在手下養了一個頗有名氣的小組織。很多時候,他不僅自己動手接案子,也做些殺手中介的事情。可是,很少有人能夠透過他臉上那層厚厚的盔甲一般的白粉,看出他的真面目。
第一次擦粉,是迫於無奈。任何男人都可以忍受自己臉上有傷疤,但卻沒有幾個男人能容忍額頭上刻着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具。更別提,這張面具代表的是懲戒和驅逐。真就這樣在江湖中行走的話,太過驚世駭俗。可是,他身上沒有人皮面具。而且,以他的體質來說,無論哪一種面具他都無法使用,因為,他對那些東西過敏。
細細的,白白的粉擦在臉上,彷佛在為真實的自己套上一層保護罩,為驚恐慌亂的心提供失去的安全感,令他覺得無比的安心。粉擦得越厚,安全感越盛。於是不知不覺間,甲殼般的粉層也徹底砌上了他的臉,再無人可以看到真實的他。
到這個時候,他卻發現了擦粉的另一個妙處,那就是——嚇人。女人的脂粉緊貼臉部肌膚的能力並不算太強。尤其在層層塗抹后,只要臉部肌肉有些微的震動,白粉便紛紛揚揚而下。粉擦得越厚,臉上粉層龜裂的效果越好。這樣的效果,放在女人身上是失態,擺在男人臉上便是震撼了。江湖中還沒有哪個男人以這般“笑容即毀容”的模樣出現。
意外發現臉上的白粉有令人大驚失色的特殊效果,於是花妙嗔便毫不客氣地善加利用。在很多時候,他刺殺目標之前,總會先端出一張毀容般的笑容,在對方驚駭之餘趁機下手。
雖然驚駭的時間並不很長,往往僅僅是眨眼的工夫,但高手相爭勝負生死就在須臾之間,加上花妙嗔不弱的武功和一身藥物,栽在他手下的江湖高手們日漸增多。人們不得不承認,花妙嗔的確是江湖殺手中,最匪夷所思的一個。他殺人的手段,很有效。
為什麼一定要當殺手呢?包袱里那五千兩銀票足以讓他有一個全新的開始,可是,走出唐門外,花妙嗔才發現,身為花家人,他已經無法避開江湖。
——開始是打算憑藉一身藥物知識,擺點攤子賣葯的。只是當他在某個集鎮看到某張很熟悉的女人的面孔后,他知道自己平靜的生活永遠不可能在現在展開了。
那個女人他認得。這輩子除了姐姐外,唯一發誓絕對不忘記的面孔,只有她。是什麼力量可以促使一個不擅長認人的人只一面之緣便將某人牢牢記住?是愛嗎?不,是仇恨。
那個人,曾經在與自己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的時候,利用一面小鏡子將自己變成人形的傀儡,並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行,打碎了自己一心想要的寧靜生活。若說這輩子只有一個人是花妙嗔所憎恨的對象的話,那麼她——洞庭湖王的女兒,就是花妙嗔要親手碎屍萬段的唯一人物。
想到她不可饒恕的罪過,連帶地想起了那個人。於是藏在最貼身的地方的小荷包就發出了點點的微熱,花妙嗔的心,顫抖起來。
那個人……永不能再見了。就算江湖中的偶遇,他已不是原來的他,自己也不是原來的自己。剩下的,便只有回憶而已。
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知道後果只剩下凄涼,卻還是忍不住把他牢牢地刻在腦海里。然後在每一次回想的時候,感受那種透徹的痛。
唐無衣!此生已經無法消除他了呀!
要報仇,首先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力量。花妙嗔知道自己還不具備與洞庭湖十八水寨共主及他的獨生愛女相對抗的能力,所以他先得磨練自己的力量。
洞庭湖十八水寨嚴格說來都歸於白道。在這種前提下,正面與他們硬杠是很吃力也很不符合效率的行為。最好最省力的方法便是側面出擊。而暗殺,無疑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於是,花妙嗔決定成為一個殺手。
從最開始幾兩銀子一條人命到後來一票生意百八十萬兩的身價,花妙嗔用的時間並不太長,可是,死在他手下的人數卻可以以“百”計算。只要僱主出得起價錢,他就出手。無論是婦孺還是老幼,他全無禁忌。他挑選案子的唯一標準,只是他的心情。心情好的時候,大屠殺也行;心情不好,連只螞蟻都不願去踩。
人血這種東西,彷佛具有無窮的魔力。本來是為了磨練自己暗殺的技巧而成為殺手的,可是見的血越多心態就越發生改變。似乎血液中潛藏的陰暗面完全被那散發著腥氣刺眼的紅色液體激發了出來,花妙嗔的性子,漸漸發生了變化。狂亂變成了盤踞心頭最激烈的情緒,由不得人忽視,更不知道該如何排解。於是心煩意亂不想再見血,有很長一段時間,死在他手下的獵物致命的原因都是藥物中毒。他“毒藥”的名頭,也不脛而走,成為江湖一絕。
偏巧這個時候,唐門最傑出的天才之一,同樣用藥的唐門三少爺吉祥正式在江湖中闖蕩。誤打誤撞之下好幾次解開了他下的葯,於是江湖中人紛紛傳說,唐吉祥是他花妙嗔的剋星。
剋星嗎?花妙嗔冷笑。當年一起學藝,對吉祥他再了解不過。他的確是不世出的天才,對藥物的敏感和創新都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但藥物的運用巧妙只是一念之間。一絲一毫分量時機的差距都有可能造成截然不同的後果。加上兩個人配藥用藥的心得思路完全不同,怎麼能說誰是誰的剋星?
剋星嗎?唐吉祥苦笑。花妙嗔絕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身為師兄。他用藥的手法之精妙、藥品分量之精巧、使用經驗之豐富皆是他這個小師弟所不能及的,幾次解開只是僥倖。若不是他尚未認真,哪容得自己輕易得手?真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比試一番的話,誰輸誰贏都還是未知之數呢。自己最多也只能佔半分贏面。還不知道誰是誰的剋星啊!
唐吉祥一直在找花妙嗔。他這回進江湖的任務之一,便是受某人之託,尋找杳無蹤跡只留血名的他。
某人之一,是唐門老爹。
老爹當年放小妙走是要保全他的性命,同時希望他能有一番作為。可是老爹從不希望聽到他花妙嗔成為江湖中最血名昭著的殺手之一。老爹希望能有機會和小妙好好談談。
某人之二,是唐門老大無衣大哥。這些年他一直很忙,忙着從商,賺女孩子的錢。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已經放棄對花妙嗔的關注。
當年在小妙臨走前塞進他手裏的荷包中裝着唐無衣在外購下的房子的地址。原以為依賴心很重的花妙嗔一定會去找他的,沒想到這一走後小妙就變成斷線的風箏,再也不知所蹤。饒是成竹在胸的唐無衣也不禁焦躁起來。
當然,他也曾經親自出馬,到傳說中花妙嗔出沒的地方尋找,可是從來沒找着。幾次下來,他也隱約明白,花妙嗔是在躲着他。無計可施之下,他不得不請那個狡詐的小弟幫忙尋找。看在他們師兄弟當年感情很好的分上,小妙總不至於再故意避而不見吧?
於是,唐吉祥背負着沉重的使命,一邊在江湖中遊走,一邊努力地尋人。
江湖中,死得最快的人是誰?在某些人的看法裏,就是殺手。所以身為殺手,不僅追蹤的方法一流,躲避的手段也非普通人能及。唐吉祥想找到花妙嗔,那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但是,連瞎貓都有可能碰上死耗子。江湖雖大,意外事故的發生也往往能成就無巧不成書的結局。所以,唐吉祥還是碰上了花妙嗔,並且,好死不死地破壞了他的一票生意。
這一次,被花妙嗔盯上的人,是華山派年輕一代幾位少年劍客之一,姓岳,名冠群,別號“輕風拂柳劍”。據說在江湖年輕一輩的劍客中排名相當靠前,加上人長得是眉清目秀,又擅長打扮,倒也不失為翩翩佳公子。他走過的地方,也總有一些小女生對他念念不忘。
雇請花妙嗔殺岳冠群的人,並不是他在江湖中的仇家,而是清安小鎮上一位普通的賣豆腐腦的老漢。
那年五六月間,花妙嗔一直住在清安小鎮裏。他在鎮上租了一間小房子,每天的生活就是睡飽了吃,吃飽了就沿着穿過小鎮的小河岸散步。
清安小鎮地處江南,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其中,花妙嗔最喜歡的,便是擺在鎮口老石牌坊下的老魏豆腐腦。
甜而不膩,清而不淡,入口既化,齒頰留香,雖然僅僅是一碗豆腐腦,卻可以滿足充饑和解饞的需要,而且喝過以後還令人覺得意猶未盡直想着再來一碗。
花妙嗔極喜歡這豆腐腦,每一回散步總要順便喝上一碗,然後和賣豆腐腦的魏老爹聊上幾句,才心滿意足地踱回小屋。
久而久之,花妙嗔也了解了一些魏老爹的情況。
他是個鰥夫,妻子在多年前因病去世,只留下一個獨生女兒。小姑娘才十五歲,長得是水靈嬌俏。雖然天生殘疾無法說話,但心地善良心靈手巧勤勞質樸,是當地出了名的好姑娘。人人都說,附近的小夥子哪個能娶到她當媳婦,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奈何魏老爹寶貝女兒,不願意早早嫁女,才一直放在身邊不接受各方男子的求親,直氣得附近的小夥子們對魏老爹磨牙兼跳腳。
花妙嗔見過魏姑娘幾次。果然是江南的美人胚子,白玉般的臉盤加上一身藍色衣裙,清秀嫻雅的氣質便展露無疑。絕對是值得各方小夥子極力爭取的俏佳人。這樣的女孩子,實在美好。美好得讓心狠手辣的花妙嗔,都忍不住要祝福她。
是,意外發生了。
某日,清安小鎮來了一群人,提刀挈劍的,就在鎮口打了起來。當時魏老爹內急出恭,只留姑娘一個人看攤子。等魏老爹回來的時候,只看到一個白衣銀劍的年輕人正把劍從他女兒胸前拔出來。然後,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騎馬走了。只留下一地的殘屍和被砸爛無數的攤子。
魏老爹只來得及抱住女兒的屍首。聞訊趕到的花妙嗔也只來得及看到那人劍上華山派的標誌。然後,他被魏老爹欲哭無淚的哀痛給震住了。
守靈那天晚上,花妙嗔來到魏家,在火燭的映襯下,他的臉雪白雪白的。他給小姑娘上了香,然後提出他的要求。
他要魏老爹為他做一碗豆腐腦。
魏老爹看着他,乾澀的眼眶裏有無數迷惑。他低着頭,走進廚房。不久之後,端出一碗鮮滑的好料。端碗的手,不停在顫抖。
花妙嗔看着老人在一天之內駝下的背,一口喝下了豆腐腦,告訴魏老爹,酬勞他收下了,不日之後,奉上人頭。然後,他走了。
要調查一個人的行蹤是很容易的。特別是那人正津津樂道自己所謂的豐功偉績的時候,要憑藉江湖中的傳言找到他不費吹灰之力。
殺人者,人恆殺之。但是華山弟子岳冠群顯然不明白這一點。當他在某間酒樓向同伴吹噓自己一劍戰七騎是如何風光降妖除魔匡扶正義是多麼偉大的時候,花妙嗔出現了。
那一臉的白粉就是他的金字招牌。日光下尤其顯得慘白詭異的白粉牆出現,往往只代表着死亡。就算是所謂的俠少,一時也被駭得退後幾步。
“我找岳冠群,不想死就滾。”
隨着他的聲音,沒被點到名的人滾了個一乾二淨。
“……閣……閣下……你找我?”岳冠群的聲音,顫抖中有強做的鎮靜。
不笑。對這等敗類,不屑一笑。手指彈動間,細細密密的毒針蜂刺一般叮滿岳冠群全身。針上的慢性毒藥,足以讓他活活痛足十二個時辰之後,再見閻王。
岳冠群不是不想抵抗。只是他的對手是花妙嗔,用藥的花妙嗔!打他出現的那一刻,空氣中便充滿淡淡的怪異花香,聞過之後,便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花妙嗔把自己活生生紮成一隻刺蝟。針上的毒,更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大聲哀號。
唐吉祥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要破壞花妙嗔的好事。他只是好奇而已。
如果一個人躲在酒樓的廂房裏正幸福地享受着美食的時候卻被突然間冒出來的鬼哭狼嚎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的話,這個人應該有權利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吧?於是,唐吉祥很理直氣壯地走出門,很堂堂正正地推開另一間廂房的門。然後,又以一種極端迅速的動作,連退七步。
是誰?誰那麼歹毒,竟然在這種人口密集的地方施放毒性如此之強烈的藥物?這可是副作用非常強的東西,普通人聞到了很容易上癮,習武之人聞過後,內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而且,這種玩意對內功的傷害極大,內力越強,折損得越多。
一般而言,這種藥粉有麻痹神經的作用。藥效強烈,比最好的蒙汗藥或軟骨散好用多了。不過它的採集煉製過程,不是真正的行家,絕對不會曉得。而且看它被嚴格控制在廂房之內,如果不是他開門絕不會泄露出去的功夫,那個施放的人,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時技癢。自從花妙嗔離開后,唐門中就再也沒有誰能和他切磋了。其它的人雖然也用藥,卻沒有辦法達到他們的水準,一點挑戰性都沒有。難得碰上一個同行高手,不試試怎麼行?
當下,一把藥粉撒了出去,化解空氣中的藥物,為自己開路,一邊喜孜孜地跨了進去,高聲道:“裏面是哪位高人?唐吉祥特來拜訪。”
場面頓時凝住了。
花妙嗔原本在欣賞某人死去活來卻無法化解的慘狀。沒想到突然沒頭沒腦地撒出來一把藥粉,解除了自己布在四周的藥物,然後就聽到某個很熟悉的聲音伴隨着某陣很熟悉的腳步聲傳進耳朵里,當下壞了他嚴肅的心情。就在他開始頭疼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個人。
他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吉祥也很驚訝,沒想到廂房裏,竟然看到兩個奇形怪狀的人。一個是臉孔歪曲全身扎滿針的人形刺蝟。說實在的,他的臉扭曲得太嚴重五官輪廓都走了形,根本無法辨認出他是哪根蔥哪顆蒜。所以,吉祥只能放棄研究他的身份。
另一個,衣冠整齊,看起來是很斯文有禮的公子哥,可他的臉卻塗滿了厚厚一層白粉,初步估計,至少有半寸厚。令人根本無法知道他的真面目。但是,他的雙眼,卻令唐吉祥有無比熟悉的感覺。他想都不必再想,直接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小妙,是你嗎?”
大吃一驚。當機立斷決定終止對姓岳的懲罰。一直藏在手中的匕首伸出,在空氣中劃出漂亮的弧度后,將姓岳的頭顱生生割下。同時踢飛窗子,走人。
唐吉祥反應也不慢。後腳就順着花妙嗔的身影追了下去。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蹤跡,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放過了?想走?沒門。
花妙嗔和唐吉祥師出同門,兩個人的武功差距並不是很大,輕功當然也是如此。花妙嗔繞着這座城市轉了十圈從天亮轉到月亮爬上中天所有能走過的地方都全走遍了還是無法擺脫身後的影子。等到他覺悟再這麼追逐下去情況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時,他已經累得不想再跑了。
算了,也沒必要躲得那麼狼狽。他花妙嗔又不欠唐吉祥什麼,直接面對他又如何?
於是,在某間房頂上,花妙嗔停下腳步,回身面對隨後趕到的唐吉祥。
氣息狂喘,花妙嗔逃得累,唐吉祥追得也不輕鬆。前後腳的差距教他明知道再進一步就能觸及花妙嗔,偏偏這一步的跨越又是千難萬難。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拉近彼此的距離,感覺實在很不好。
好不容易,花妙嗔總算願意停止,唐吉祥趕緊把握機會,站在花妙嗔面前。
“跟了我那麼久,你很煩吶!”花妙嗔不耐煩地說道,口氣並不親切。
“不需要對我用這樣的態度吧?”有點委屈,盡量不看他提在手裏的人頭。惡!人死後的臉還真是一點也不好看,虧得小妙還把它提在身邊。
“那你要我怎麼說?”從離開唐門以來就不願意去想離開的原因。心目中除了積蓄力量便不願意再有其它的想法。否則,心,會痛。所以,對唐門的態度,對從那個曾經視之為家的地方出來的曾經是兄弟的人的態度,也無法拿捏住適當的尺寸。只是,他真的一點也不想翻出舊帳,那樣,太麻煩了。
搔搔腦袋,唐吉祥同意他的說法。
“……說得也是……算了,不管那麼多,反正你還是我的兄弟,我就不計較。對了,你知道我這回到江湖中遊盪的原因嗎?”
“鬼知道。”不可否認,聽到吉祥的話仍叫他心頭一熱。畢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哥兒們,幼年的情誼是人生最寶貴的一筆財富,就算後來有太多太多東西將它掩蓋,它仍會一直存在着。
“我來,是為了你喲。”
“為了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為了解決我吧?唐門到底在想什麼?”
“沒有理由要解決你呀。我出來是奉了老爹與某人的委託,走這一趟的。說實話,你幫我掙了不少錢呢!現在我有錢到邊境去玩了。”
“錢?門主?”
“對了,他們為了要我出山,還用銀子賄賂我。另外老爹說,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談談。時間、地點由你決定,然後再通知他。我猜老爹不太能夠接受你成為殺手的事實,你要真的想和他談談的話,最好有點心理準備,老爹的啰嗦……唉!”
“這個……我當不當殺手……不關他事。”不受震動是不可能的。他到底是撫養自己長大的人啊!
“我也這麼覺得。你要不要當殺手純粹是你自己的事情,老爹他想太多。所以,我要轉達的重點,是另外一件關於某人的事情。”
“誰?”心裏忽然有不太美妙的預感,手心開始出汗。
“大哥呀,唐無衣。”
“我不要聽。”不自覺地轉身要走,卻被吉祥拉住了。
“你要聽。這是我覺得很重要的。”
“我不要。我和他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真的沒有?我不知道但是你自己知道。”更用力拉住他,用一種很少見的嚴肅。“你一定要聽。”
“當真要我聽?”從他的眼睛,看出他的堅持。唐吉祥很少有那麼嚴厲的眼神,但這正好證明,他是認真的。必要的時候,為了達成目的,他不惜使用武力。那麼多年的師兄弟,還不了解嗎?不過,他也不是隨便人捏圓捏扁的主,唐吉祥想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是。”
“你在逼我?”
“當然。”花妙嗔了解唐吉祥,唐吉祥何嘗不了解花妙嗔?看他眼中的火焰,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他很肯定地點頭,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你知道逼我的後果。”
“你也知道我想說的話一定會說完。”
“這麼說的話沒得商量了?”
“就是這樣。”
“那好。接招。”話音未落,一掌打向近在咫尺的唐吉祥,另一隻手,則小心地把人頭收好。
“陰險。”吉祥側身避開掌風。他稍微退一步,然後又全身撲上來,一派近身拚命的打法。
“你也可以啊。”不避不讓,轉眼間已經與吉祥扭成一團。打算用肉搏的方式,好好地向某個不知道死心的傢伙,“說明”他的看法。
這—場肉搏戰打了好久。在沒頭沒臉挨了很多很多拳頭后,花妙嗔一個很有力的直拳,把唐吉祥打趴在屋頂上再也起不了身。
“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將口腔里的血水吐出來,花妙嗔再不看唐吉祥,逕自走了。而唐吉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實在是沒力氣追上去了。
唐吉祥嘆笑。這麼久沒見,沒想到他的拳頭重了很多,下手也很狠。莫非殺手當久了連怎麼控制力量都不知道了嗎?嗚,臉上挨了他好幾拳,這下子可能有好多天不能好好吃東西了。
當然,自己也沒手下留情。小妙的日子,不會比他好過到什麼地方。
其實這回的任務,也只完成了一半。大哥要自己轉告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說。不過,看小妙那麼激動,甚至不惜再與自己打架也要阻止自己說出口的架勢,證明事情還不算太糟糕,大哥還是有點希望的。雖然這次不能說出口,但也別著急,反正時間還多得是。讓大哥自己乾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