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濃煙逐漸蔓延，警鈴這時候也開始在整楝大樓里回蕩，他靈光一閃，想起手機，連忙撥打給艾岑瑄。

聽到她聲音的剎那，他激動得差點跪下來鳳謝老天。

「你在哪裏？發生火災了！」他急吼。

「我在洗手間附近，一出來就整個是濃煙，咳……」說著，艾岑瑄還開始嗆咳。

這家百貨佔地頗大，濃煙還沒有完全蔓延開來，只有起火點鄰近範圍比較嚴重，所以他從她話里判斷，應該就在那附近。

「別掛電話，我去找你，你趕快走出濃煙。」他一邊奔跑，一邊交代。

「那裏燒起來了捏！」有人看見他往起火處跑，好心的拉住他提醒。

「我知道，我老婆在那裏！」康再恆揮開對方的手，腳步未停的繼續前進，為了心愛的女人，不畏不懼。

此時此刻，每個人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路人見勸告無用，就自顧自逃命去了，只有康再恆一個人往濃煙竄出的地方跑。

「岑瑄！」他拉開嗓門以最大的音量呼叫，撲鼻而來的煙味令人難受。

「我看到你了！」艾岑瑄從煙霧中摸出，欣喜嚷道。

康再恆四處張望，終於從濃煙中看見她抱着肚子快步而來的身影，他不由自主的眼眶泛淚，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了地，連忙迎上前去。

「再恆！」艾岑瑄害怕的泣喊，沒想到也在他眼角看見了眼淚，心裏不禁充滿感動。

「別說話，會嗆到，我們快走！」他攙着她往逃生門奔走，找到了對方，都讓彼此安心許多。孕婦行動不便，這樣奔跑十分吃力，情勢緊急，艾岑瑄在爬樓梯時跌了一跤。「啊！」她驚呼。「有沒有怎樣？」他趕緊扶起她關問。

她忍耐着扭傷的疼痛，逞強地說：「沒關係……」

聽她說沒關係，於是他扶着她繼續向上走，可才又爬了幾階，艾岑瑄的肚子竟突然痛了起來。

「噢！我的肚子……」她蜷起身子，冒着冷汗。

康再恆擔憂的看向她，發現她臉色蒼白如紙，不太對勁，當機立斷的橫抱起她，繼續往外逃生。

「別怕，就快出去了，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寶寶不會有事的！」他急促喘息，不忘出聲安撫她。

艾岑瑄摟住他的頸項，蚝首枕靠在他肩窩，咬牙忍受着肚子一陣陣的疼痛。

她知道有他在，他不會讓她們母女出事的！一來到戶外，康再恆趕緊找到了隨同消防車而來的救護車，直接把艾岑瑄送到醫院去。

一場驚險的意外，導致艾岑瑄早產了，所幸胎兒還算健康，有兩千七百七十公克重，即使暫住保溫箱，醫生也預估不用住太久，倒是緊張兮兮的康再恆，差點沒被嚇破膽。

產後的艾岑瑄有些虛弱，看過孩子無恙后就陷入沈睡，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被康再恆緊緊握住，而他正趴在她床邊休憩。

她凝娣着他酣睡的臉龐，髮絲凌亂，臉上還有濃煙造成的臟污，看起來有些狼狽，可她卻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帥最帥的男人。

牽起嘴角漾開微笑，她的目光盛滿了溫柔與鳳動。

人家說患難見真情，這話真的一點都沒錯！在火災時，他找到她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淚水撼動了她的心。那是一個人真情流露的表現。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如果不是非常重視她，又怎麼會脆弱得害怕失去？

有些人大難臨頭就自顧自的跑了，哪像他明明跟她走散，卻為了找她，不顧危險、滯留原地，這無疑是最現實的考驗，卻也是最真實的證明。

那一刻，她確信，他對她的愛有多深厚，如果要他拚命，他也會在所不惜的保護她。

那麼，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這世界上，或許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樣愛她的男人了，她若是還不牢牢把握，未免就太蠢了！

她伸出另一手，撩開他額際的髮絲，目光細細描繪着他俊朗的五官。

察覺到些許動靜，淺眠的康再恆幽幽醒來，瞧見艾岑喧已經蘇醒，俊唇揚起笑容。

「醒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撫了撫她光潔的額頭，迭聲關問。她微搖蚝首，凝着他，溫柔淺笑。

「怎麼了？幹麼一直看着我？」被她盯着瞧，他不覺莞爾。

「我在看我的英雄啊！」她掀動唇瓣，甜死人不償命地說。

「英雄？」他訝然揚聲，如此直接的稱讚令他的顏骨微微泛紅，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是啊，拯救我和寶寶的英雄。」她看着他的眼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慕和崇拜。

他謙笑。「那是出於本能。」

「就是因為本能，我才會這麼感動啊！」他的本能是救她，有些人的本能是直接落跑呢！

「對於自己最重要的人，誰都會這麼做的。」他深情款款地說，輕撫她氣色還有些差的臉龐，光是想像可能會失去她，他就心痛如絞，還好，有驚無險，逃過一劫。她側過臉吻了吻他的手，蘊含了深濃的情意。

康再恆微怔，旋即目光溫柔的凝視她，心有所戚地說：「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好嗎？」

「好。」她承諾，重重點頭。

經過這場意外，他們的體認都更加深刻。能夠珍惜身邊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康再恆傾身親吻她的唇，然後微笑的看着彼此。

「嘆，你去借一枝筆來。」艾岑瑄突發奇想的推推他。

「喔。」他不明所以，但還是順應她的要求，走出病房到護理站借筆，很快又折返，把原子筆交給她。「曙，借來了。」

「把手伸出來。」接過筆，她又提出要求。「你要寫字我再去借紙，幹麼要寫我的手？」他縮手，下意識認為她故意耍任性、想搗蛋。她神秘兮兮地說：「快點啦，不伸出來的話，你會後悔哦！」

「幹麼？你要報明牌哦？」他奇怪的橫娣着她。

「厚！」她氣結的嘟起嘴巴。「你是男人耶，乾脆一點好不好？」

「好啦好啦！」沒轍，他還是乖乖的伸出手。

「眼睛先閉起來。」她笑咪咪的繼續下指令。

康再恆無奈嘆氣，依言閉上眼睛。

歷經一場生產的疼痛，她要是心血來潮，惡作劇捉弄他會覺得很愉快，那就隨她去吧！

艾岑瑄很認真的在他手指上作畫，片刻，紅唇滿意的揚起，宣佈完工。

「好嘍，你可以收禮物了。」

聞言，他掀開眼帘，看向方才被她描描畫畫的部位，這才詫異的發現，她畫在他無名指上的，是一隻愛心戒指。「這……」他驚喜揚眸，揣測她這舉動的意思。她執起他的手，目光鎖定他的眼睛，甜滋滋的漾開笑容。「康再恆先生，你願意娶我為妻，和我共組家庭，一輩子不離不棄嗎？」

意外狀況令他目瞪口呆。「你、你這是在跟我求婚？」

「不然呢？」她嬌俏的反問。

愛，就是要大聲說出來，而她現在胸口漲滿了對他的愛。

康再恆好半晌反應不過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在今天之前，他提結婚提了好多次了，可她每次都含糊其詞的敷衍，不然就是顧左右而言他，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沒想到，就在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情況下，她忽然就提了出來，更令人訝異的是，居然還反過來向他求婚？

「怎麼樣嘛？該不會換你退縮了吧？」她怨啾着他催促。

「什麼退縮！我求之不得呢！」他連忙聲明，喜上眉梢的咧出了一口白牙，拿過她的筆，再執起她的手，依樣畫葫蘆的也畫了只愛心戒指在她的無名指上。

「這是我們的結婚戒指嗎？」

艾岑瑄覺得有趣，把兩人的手擺在一起互相映襯，雖然像小朋友幼稚的塗鴉，但對他們而言卻意義非凡。

「等你坐完月子，我們再一起去挑結婚對戒。」他保證會以實品取代臨時道具的。

「嗯。」她滿臉幸福的點點頭。

「艾岑瑄小姐，我願意娶你為妻，和你共組家庭，一輩子不離不棄。」他不忘給她一個完整明確的答案，同時吻了吻她的無名指，封緘諾言。

「再恆，我愛你。」她發自內心的告白。

「我也愛你。」他與她十指交扣，塗鴉戒指上兩心相印，就如同他們相屬的未來或許充滿了許多變量，但有真愛為伴，任何困難都不足為懼，只要他們同心協力，一定可以攜手到最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