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馬星龍回來時已經晚上八點多子,他又故技重施打算賴在她這兒,叫他回家他也充耳不聞,說不放心她,有什麼不放心,怕她在浴缸淹死嗎?
她這一說,他倒來勁了,說這樣他更要留下來,除了英雄救美外,還可以看到她的裸體,一舉兩得。
她氣得拿抱枕丟他,無奈手臂還酸痛着,別說丟中,連五十公分都沒丟到,他笑着把抱枕撿回來,見她生悶氣,也沒理她,逕自喝酒吃便當,她從來不曉得這個人可以這樣厚臉皮。
悶了一會兒,她忍不住探問:“今天怎麼樣,曲瑞明有找你麻煩嗎?”
他點頭。“沒什麼大不了。”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然後呢,他識趣地走了?”
“他想跟簡安樺單獨談談,我說不可能。”他喝口熱湯。“至於我打他兒子,他愛告就告。”
“你幹嘛挑釁?”她瞪他。
他微笑。“我根本還沒講完,局長就打斷我的話了,向他保證會重重懲罰我。”
“你們局長是護着你,還是真要辦你?”她擔憂地問。
“都有,他對我又愛又恨。”他喝完湯,抽張面紙擦嘴。“我闖的禍多,不過立的功也多,反正功過相抵。”
她覺得好笑。“你倒看得開。”
“如果我一直都是這樣,只能當個小警察,升不上去,你在意嗎?”他盯着她問。
你升不升,關我什麼事?姜淮蜜原想這樣回答,後來覺得不妥終究沒說,他都表明心意了,她再裝不懂也不應該,他會這樣問,自然是假設兩個人將來會在一起,她都還沒答應,他倒像是已成定局。
“你這個人真的是愈來愈霸道。”她想了下,攤開來說:“你說要給我一年的時間,現在又這樣逼我。”
“我不是說了經過昨天的事我決定還是說開得好。”他皺眉。“人生苦短,還是及時行樂的好。”
她瞪他一眼,覺得好笑。“我覺得聽起來很刺耳,是說樂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嗎?”
他笑了出來。“我不是這個意思,唉……你知道我要說什麼,我是覺得我們一起作伴不是很好嗎?”
她的臉微微紅了。“我需要一點心理調適。”
“調適什麼?”他不懂。
“從朋友突然變成戀人你不彆扭嗎?”她蹙眉。“面對小馬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彆扭的?”他匪夷所思地問。“你可不可以不要想那麼多,我一直覺得你有把事情複雜化然後又繞不出來的毛病。”
“你說這些話是要氣我是不是?”她真懷疑這人有沒有談過戀愛。
“好。”他摸了下口袋的煙。“不跟你吵,我們可不可以名義上當朋友,實際上當男女朋友?”
她蹙眉。“什麼名義上實際上?”
“就是如果你臉皮薄,那我們就下公開,你也不用跟小馬講,但是私底下我們做男女朋友,我不喜歡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感覺,不過如果你在意,我可以容忍一下。”
“為什麼聽你講話我就會一肚子火。”她睥睨而視。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他把煙抽出來銜在嘴邊。
“你今天抽幾根了?”她忍不住問。
“兩根。”
“說謊倒是面不改色。”她一個字也不信。
他揚眉。“好吧。”他拿下香煙。“你有兩個選擇,讓我抽煙還是讓我吻你。”
她臉都要爆了,嫣紅一片。“你……”
“算了,我選。”他一把攬過她,低頭就覆上她的唇。
這……這個人……她舉手打他的手臂,偏偏手還是腫的,使不上力。
他貼着她的唇說:“你這女人真的很麻煩,如果你要我戒煙,我就戒……我是說至少在你面前我可以忍着不抽,但是我不想吃什麼戒煙口香糖……”
他吮上她的唇辦。“有獎賞才會有動力,你就當我的獎賞吧!”
“你真的是……”
她一張嘴,他就狡猾的進來探哨,惹得她臉熱似火,她一直想着要咬斷他的舌頭,但終究什麼也沒做,就是瞪着他表示自己的不平,雖然焦距渙散也看不清,但人還是要有氣節的。
不過她的氣節很快受到挑戰,因為他的接吻技巧高超,很快就讓她喘不過氣來,就這樣在一起好嗎?她掙扎着,這簡直是趕鴨子上架。
他吻得激情,又吮又咬,銜着她的舌頭不放,而且雙手開始不規矩,她讓他弄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她轉過頭去,他又跟來,她打他。
“你把我當煙了是不是?”她氣喘吁吁地說。
“對,我煙癮發作了。”講完這話,他又覆上來。
姜淮蜜閃躲不及,讓他吻得氣喘如牛,意亂情迷,直到他解了她的胸扣時,她才一下驚醒過來,這人難不成是想用性來壓制煙癮?
她奮力轉開頭,喘道:“你給我去抽煙,去陽台。”她推他的臉。
“抽煙不好,會得肺癌。”
他這無恥至極的回答,讓她冒火。“你現在知道會得肺癌了。”
他拉開她的雙手,嚴肅道:“我決定還是戒了好,這期間你辛苦一點……”
“馬星龍,你給我滾開。”她轉開頭。“你去抽,抽死你。”
他輕笑地吻着她紅透的腮幫子。“我們這樣在一起不是很好?”
“你是披着羊皮的大色狼……”
“哪個男人不色?”他理所當然地回答,而後鬆開她的手。“我覺得煙癮好像退了。”
她為之氣結。
他安撫地說了幾句,示意她彆氣了,而後摟着她看電視,儼然一副太上皇的模樣,這晚他當然又厚顏無恥地留下,不顧她抗議,依舊抱着她睡覺。
第二天等他上班后,她拿出酸痛貼布,辣椒膏、金絲膏,往手上肚子貼,盼望着瘀傷快點好,她要狠狠給他一拳。
除了應付馬星龍之外,另一個關注的焦點是簡安樺與曲昌其的後續處理問題,艾琳沒跟她多說,只說放心,七天內一定解決,不跟她講緬節是不想拖她下水,她問是不是詩人在懷疑她?
就算詩人不曉得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兄妹倆畢竟是一塊兒長大的,對彼此的個性自然瞭若指掌,詩人又在警界,隨便問兩句,就能對案情有所了解,接着像她這樣拼拼湊湊,想一想,不懷疑也難。
艾琳一直強調是曲昌其先動綁架的歪腦筋,她們才順勢而為,姜淮蜜不曉得她話中真假,但既然事情已經變成這樣,她也不想去追究前因後果,收拾善後比較重要。
如果她現在行動自如,定會去探查一下目前的狀況,可事與願違,身體需要時間復原,不是她想就能好得快的。
馬星龍幾乎天天待在她這兒,有一回打掃浴室跟房間時,突然驚覺他的東西開始在她這兒蔓延生根,像藤蔓植物一樣,愈來愈多。
她火大地把他的牙刷、刮鬍刀丟到垃圾桶去,客廳掃到的打火機也全扔了,散在沙發上的襯衫跟襪子她泄憤地丟在地上踩了好幾腳。
只有他借回來的DVD她丟進垃圾筒后,想想要賠,心不甘情不願地又擺回原位。她把他的東西全掃進黑色大垃圾袋裏,當然她也算有點良心,衣服給他另外裝一個垃圾袋,然後她就坐在客廳等他回來,他一進門她就要叫他滾。
一開始還義憤填膺、理直氣壯地等着,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都過了他下班的時間還沒回來,姜淮蜜的氣早散了,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還是他今天回家,不過來了?又或者跟朋友喝酒去了,為什麼不打個電話報備一下……
驚覺到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等他在要求他時,臉蛋倏地浮起紅暈,表情也開始不自在。
從頭到尾他就採取登堂入室,死纏爛打、充耳不聞這些爛招數,說是照顧她擔心她;她只當他厚臉皮,色狼,無非就是想跟她睡一塊兒,吃吃豆腐,沒想到他是在侵蝕她的意志,對她鯨吞蠶食,都怪她沒狠下心來趕他出去才變成這樣。
她嘆口氣,不去想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馬星龍總說她想太多,鑽牛角尖,所以她不想了,與他的路該怎麼走就怎麼走吧。
馬星龍回來時已經凌晨一點多,一進門就看到兩個大垃圾袋卡在門邊,一開始他以為是姜淮蜜要他去倒垃圾,直到他發現上頭黏了一張便條紙。
行李我已經幫你收好了,再見,不送。
他先是一怔,不明白自己哪裏惹到她了,今天他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打開垃圾袋一看,還真的是他的東西,拿了衣服跟盥洗用具進浴室,先洗澡再說。
洗了個熱呼呼的熱水澡后,全身放鬆地上床抱人,胸膛貼着她的背,累了一天,回家後有個女人抱着真不錯。
姜淮蜜迷迷糊糊地轉身窩進他懷裏,似醒未醒,美人主動投懷送抱,馬星龍自然也不會客氣,摟着她又親又摸。
姜淮蜜睡意朦朧地問:“馬星龍?”
“嗯。”
“幾點了,怎麼這麼晚?”她打個呵欠。
“沒事,快睡。”
他全身熱烘烘的,暖得人舒服,姜淮蜜轉眼就要睡去,忽然想起自己收拾的那兩個大垃圾袋,她問道:“你看到門口的垃圾袋了嗎?”
“看到了。”
“那你還進來?”紙條是早在她發脾氣時就寫好的,上床前本來想撕掉,幫他把東西放回去,最後決定不動,只是想看他回來會有什麼反應。
“要走也是白天,我又不是小偷,幹嘛偷偷摸摸離開?”
他講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姜淮蜜又不是傻子,自然曉得他藉故拖延,明天一到他一定又找理由矇混過去,不過她也沒去戳破。
正等着姜淮蜜罵人或反駁的馬星龍,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她回話,覺得納悶,不過他當然不會自討沒趣去問她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放過他。他打個大呵欠,親親她的額頭。
“馬星龍。”
“嗯。”
“以後晚回來或是不能來,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她的聲音拘謹地從他胸前傳來,他怔了幾秒,才明白她的話外之意,他低頭看她,室內漆黑一片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直覺地低頭貼上她的臉,熱熱的,她臉紅了。
“你幹什麼?”她推他的臉。“都不能呼吸了。”
“姜淮蜜……”他頓了好幾秒。
“幹嘛?”
“太久沒說情話了,一時間不曉得要說什麼。”本來他就不是會講甜言蜜語的人,又這麼多年沒講,臨時想說個好話,卻蹦不出來。
她好笑道:“省了吧,我要情話幹嘛,睡覺。”她只想這踏實的日子能一直過下去。
“好。”說完這話,他用力吻上她的嘴。
她被嚇了一跳,掙扎道:“你幹嘛,這是睡覺嗎?”
“我煙癮發作,需要解藥。”他大言不慚,繼續抱着她吻。
姜淮蜜推不動他,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很快她就沒心思在取笑上了,雙手勾上他的頸項回吻他。
一個禮拜后,她終於能行走自由,雖然肚子還是有些疼,但與先前比起來已經好上太多了。
這天馬星龍休假,兩人去看了一場電影,出來時細雨飄飄,原本想去逛街,壓壓馬路,最後還是決定回家舒舒服服地待着。
馬星龍現在幾乎都待在她這兒,偶爾回家看看,拿點東西過來,她覺得兩人交往就這樣同居不好,通常都是交往一段時間后才住在一塊兒的,他說既然進度都超前了,哪有再往回修的道理。
她瞪了他一眼,說他鯨吞蠶食,鳩佔鵲巢,他揚起眉不置可否,車好他是個不錯的同居人,生活習慣還可以,叫他倒垃圾洗碗他也會做,她也就沒跟他計較。
雖然他還是抽煙,但很少在她面前,只有一次她洗澡出來時,瞄到他靠着陽台,悠閑地抽着煙,她假裝沒看見,進房整理衣物,等他抽完煙后才出來。
看到他喝茶,嚼口香糖拚命想把煙味蓋掉她就覺得好笑,明知道不可能蓋得掉,卻還是忙忽地很。
回到家后,她進廚房忙,他則先去洗澡,飲食習慣不可能一下改過來的,所以她還是盡量依他的喜好準備,但會在其中變點花樣,像是在肉丸里加紅蘿蔔、洋蔥這種東西,只有一次她加青椒,他很不給面子的吐出來,說他是小孩子,他還很不高興。
昨天她鹵了一鍋腔肉,今天吃味道正好,正想着要煮什麼青菜給那個偏食的傢伙時,有人按了門鈴,她疑惑地走出去開門,當她瞧見外面站的人時,下巴差點掉下來。
“爸!”她慌張地開門。“你……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一個老朋友,忽然想到你住在這附近就過來了。”姜敬直笑咪咪地說。“怎麼,不歡迎我啊?”他有着一張國字臉,除了鬢髮有些泛白外,頭髮還很烏亮,身材中等,笑起來很和善。
“怎麼會,我只是嚇了一跳。”表面這麼說,但她心裏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在煮飯?”他看着她身上的圍裙。“不錯,不錯,有興緻煮東西,這樣很好,人就是要打起精神,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爸你吃了沒?我們還是到外面吃吧!”她趕緊道。
“既然你都煮了,就吃你煮的,幹嘛跑到外面去。”姜敬直走進客廳。
“才剛洗米……”
“我都聞到滷肉的味道了。”姜敬直笑道。
可惡的腔肉,姜淮蜜在心裏咒罵一聲。“我是說……”
“誰來了?”突然,馬星龍走了出來,上身赤裸,下身穿了件運動褲。
三人一打照面,都是一陣錯愕,馬星龍望向姜淮蜜,發現她慌張不已,臉整個紅了起來,說話都打結了。
“爸,他……他……我……”
馬星龍立即接腔。“伯父好,我是淮蜜的男朋友,叫馬星龍。”他走過來,落落大方的介紹自己。
姜敬直終於從驚愕中回復過來,立刻道:“好,好……”
“爸,你坐。”姜淮蜜拉着父親坐下,一邊以眼神示意他快點去穿衣服。
說得也是,總不能這樣跟長輩聊天,馬星龍進去找了件衣服套上。
姜敬直詫異道:“他真是你男朋友?”
“對,我們前幾天才開始交往。”說完這話她臉更紅了,才幾天兩人就住在一起,還被爸爸知道,真是尷尬死了。
彷彿猜到她的心思,姜敬直微笑地拍拍她的手。“我只是嚇了一跳,沒什麼嚴重的,你交了男朋友這樣才好,這樣才好。”他欣慰地說。“你叫他出來,我們說說話。”
“好。”姜淮蜜依舊雙頰通紅,快步走進房裏,馬星龍已套上運動衣,正要出來,兩人差點就撞上。
“小心點。”馬星龍好笑地說,從剛剛到現在她一直慌慌張張的,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覺得很有趣。
她眉目含嗔,警告地說:“你不要在我爸面前亂說話,就說你在外面淋了雨,才借我這兒洗澡,別說我們住在一起了。”
“為什麼?”
“你照着說就是了。”她又惱又羞。
他明白了,原來是害羞,他好笑道:“這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一“馬星龍!”
“好,照你的話說。”他不會傻到這時候跟她爭辯。“我可以出去了吧?”
她點點頭,但是心裏還是緊張,原本想坐在他們中間聽他們說話,見情況不對還能及時插個一兩句,可他們兩個都叫她去煮晚飯,最後她只能無奈地離開。
直到吃晚飯時,看他們聊得挺開心的,她才終於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三人說說笑笑,她還陪他們喝了一點酒。
看着女兒開朗的笑容,姜敬直感到非常安慰,他已經好幾年沒看到女兒這麼開心了。
幾道菜很快見底,中途姜淮蜜又去廚房炒了一道菜,姜敬直高興地喝了一口酒說道:“我很久沒看到小蜜這麼開心了,她做調查員這幾年,雖然做得不錯,但我覺得不適合她,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家常平淡的生活。”
“我也覺得這種生活適合她。”馬星龍為他倒酒,姜淮蜜的外表跟個性看起來很像在外頭闖蕩事業的女強人,但她其實很居家。
“好,你知道就好。”姜敬直笑着說。“這幾年我一直很擔心她,現在這樣我就放心了,來,喝酒。”
兩人又幹了一杯,姜淮蜜端着菜出來,見他們兩個喝得猛,說道:“馬星龍,別給我爸灌酒。”
姜敬直哈哈笑。“是我給他灌酒。”
“爸,你也少喝點,年紀大了,不要喝那麼多。”她忍不住念了一句。
“知道,知道,愈來愈像你媽。”
馬星龍忍不住笑了起來,在收到姜淮蜜殺人的眼光后,他立刻專心吃菜,免得被流彈波及。
“我再去切個小菜,你們別喝那麼多。”她警告地說了一句。
“知道,知道。”姜敬直揮手,示意她快進廚房。
姜淮蜜撈了幾塊豆乾跟海帶,正要切時,馬星龍走了進來,低頭親了下她的眼角。
“你幹嘛?”姜淮蜜小聲道。“我爸在外面,而且我臉油膩膩的。”
“會嗎?”他又親她一下。“我覺得很好。”
她紅着臉瞪他。“你進來幹嘛?”
“我要去廁所,先繞過來這裏。”他喜歡她生氣勃勃的模樣,所以忍不住來一親芳澤。
他低頭在她嘴上吻了下,她小聲罵道:“等一下被我爸看見。”
他不認為姜敬直會跑來這兒,不過他識相地沒說,故意又親她一下后,才去解手。
姜淮蜜切着豆乾,眉眼之間都是笑意與甜蜜,鍋里冒着煙,抽油煙機嗡嗡地響着,她俐落地將小菜擺上盤,屋內飄散着食物的香氣,沒多久笑語聲便加了進來。
外頭的雨漸漸停了,烏雲悄悄挪了位,姜淮蜜抬起頭時,正好望見窗外一輪明月,她盈着笑意,內心是滿滿的喜悅。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