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鳳先生,這邊請。”

易府總管恭恭敬敬地將一名俊美男子迎進大廳。

俊美男子身着素雅的青紋白袍,頭上綰了一個簡單的書生髻,長長的鳳眼帶着淡淡笑意,修長的手指端着摺扇緩緩搖動,氣度悠然,風采俊逸。

廳堂最上位的主座,坐着一位滿頭白絲、神態威嚴的老太太。廳邊還有好些個人或站或坐,似乎早就來等着了。

其實也只不過是要面談這一位新來的夫子罷了,但所有易家人全聚在大廳里,整個陣仗活像在迎接什麼大人物般。聘請新夫子,對易府而言,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眾人的目光毫不掩飾地將男子從頭看到腳,有的審慎,有的嚴苛,有的半帶懷疑,有的甚至是很不看好地搖搖頭。

“太斯文了點,不太可靠啊!”易父皺眉。

“我倒覺得帥過頭了,會不會是騙吃騙喝的小白臉、假夫子?”易母也憂心忡忡。

“咦?娘,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對三妹騙財騙色?”易家二公子好奇地睜大雙眼猛瞧。

“騙財有可能,騙色……如果他視力不好,或許有可能。”一向毒舌的易家大公子冷笑道。

“別這樣,三妹又沒你想的那麼沒行情。該擔心的是這位夫子沒脾氣的一副笑彌勒模樣,能製得住三丫頭嗎?”溫柔的大媳婦推了推大公子。

“我看這個也不行吧,最多撐兩天……”最不抱希望、從一開始就一直猛搖頭的,正是二公子的媳婦兒。

眾人彼此不時地交頭接耳,對他不停地評分估量,猜想這個新來夫子的料,有幾斤幾兩?

易老夫人沒有開口,但是目光矍鑠,也正靜靜地望着他。

俊美男子對於眾人的目光不以為意,心裏也不急,只是淡淡地回視易老夫人。他知道,不管旁人對他的觀感如何,最後都會是這位老夫人作主。

“鳳先生,請坐。”易老夫人指了指廳旁一張椅子。

“謝謝。”他大方落坐。

“請問鳳先生全名如何稱呼?”易老夫人親切問候。

“鳳七。”何鳳棲垂了一下眼答道。

“好特別的名字。鳳先生是毛遂自薦而來?”

“是的。”

“鳳先生家中還有何人?”

“孤家寡人。”

回話前,他想到“煙波閣”里那一干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和他三個心愛小婢,若是以血緣關係來計的話,他的確沒有家人了。

“琴棋書畫專精哪一項?”

“琴棋書畫樣樣皆精。”他氣定神閑地答道。

“真的?”易老夫人喜出望外,眼睛一亮。

“好大的口氣!奶奶,咱們不妨當場測試一下。”易府大少爺哼道。

一般讀書人的標準答案,應該要謙虛一下,說略通一二,哪有人敢這麼班門弄斧,站在專門出產科舉狀元的易家地盤上,說他什麼都行?

要不是制不住三丫頭,他們易家人個個琴棋書畫莫不精通,還輪得到他來教嗎?

剛才一看到他白凈斯文的容貌,馬上就倒扣了好幾分,此時再聽他幾近狂妄的語氣,他越發覺得這個白臉書生恐怕不懷好意,想藉機攀上枝頭當鳳凰。

“老夫人可以當場考試,看看鳳七是否真有能耐。”何鳳棲聽出易大少爺的蔑視味道,淡淡瞧了他一眼。

易大少爺接觸到何鳳棲的眼神,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那一眼彷彿千斤壓頂般,讓他瞬間呼吸一窒,心口發涼。吞吞口水,易大少爺退離一步,不再說話,只是又驚又疑地偷瞧他好幾眼。

易老夫人將鳳七方才那個眼神瞧在眼底,沉吟了一下才開口。

“試驗就不必了,我相信鳳先生的能耐。我比較想知道,先生收徒授課的經歷有多久了?”

“十年。”何鳳棲毫不遲疑地回答。

“十年?”真的假的?眾人不信地睜大眼。這個俊美過頭的夫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已經教了十年書的資深夫子。

何鳳棲有點想笑。從剛才到現在,除了名字沒有講全,他可都沒說謊。

想他那三個心愛小婢,可是從十歲開始,就讓他親自帶着習字讀書的呢。過了年,三個女娃兒都到雙十年華了,這不是十年了?

不是他自誇,他的小婢們在他的調教栽培之下,一個專精女紅,一個專精樂器,一個專精烹飪,成就令他驕傲得不得了啊!

“鳳先生知道咱們易府是為誰徵聘夫子嗎?”易老夫人試探地問道。

“知道,是易府三小姐。”何鳳棲點點頭。

“先生聽過些……什麼事嗎?”易父也問得小心翼翼。

“聽說三小姐太過外向活潑,前幾任夫子皆以三小姐頑劣貪玩、無法教化為由辭去,不願教導。”鳳先生笑了笑。

眾人臉色一僵,掩臉的掩臉、嘆息的嘆息、轉過身去的轉過身去,紛紛露出“家門不幸”的痛苦表情。

果然是壞事傳千里啊!連這外地來的夫子都聽說了三丫頭的事迹了,那還有誰沒聽過的?

易老夫人力持鎮定地輕咳一聲,試圖淡化臉上的尷尬表情。“既然鳳先生都了解,那麼,對於管教三小姐的夫子一職,自認能勝任嗎?”

“易老夫人何不讓鳳七一試?”何鳳棲笑了一笑。

“咱們易家,歷代皆以書香門第自居,祖訓規定易家子孫,不分男女皆須讀書識字,不料到了這一代卻出了個難以管教的孫女兒,好動貪玩就算了,還老愛女扮男裝出門蹓躂,毫無大家閨秀的氣質,實在教人頭痛萬分,唉……這樣日後要怎麼嫁人呢?”說到後來,老夫人苦惱又煩心地揉揉額際。

“若是鳳七無法教化三小姐,不僅自願求去夫子之職,也絕不收取任何束修金錢。”何鳳棲聳聳肩。反正他只是來玩玩的,如果當夫子的工作太過無聊,他也會走人的。

易老夫人望着他,又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也好,反正就死馬當活馬醫……呃……咳!我是說,就請鳳先生費心了。來人,三小姐是不是在書房?請鳳先生到書房,和三小姐見見面。”易老夫人揚聲喚人。

“呃……老夫人,三小姐她……”急忙奔進來的總管,看了一下老夫人及眾人後,支支吾吾地開口。

“三丫頭不會是又溜出門了吧?”易父的眉頭一豎,脾氣就要發作了。

總管默默垂頭站着,不敢出聲。

“唉呀,這丫頭真是的!還不趕快派人出去找三丫頭,死活都要把她拖回來見見新夫子!”易老夫人也變了臉色,氣呼呼地怒道。

總管迅速應聲退下,趕忙到處招呼一些家僕跟他出門尋人。

聽着門外擾擾嚷嚷的聲音,易老夫人無奈地嘆氣。“才第一天,就讓鳳先生見笑了。”

“只是第一天,無妨。既然三小姐不在,是否明天再開始為三小姐上課?”他不慌不忙地問道。

“浪費了先生的時間,實在是抱歉。明天開始也好,三丫頭老像一尾魚,滑溜得很,那些家僕也不見得能立即將丫頭帶回來。但鳳先生放心,明天,我一定讓丫頭乖乖在書房裏等候先生。”老夫人露出感激的笑意。

“好的,那麼鳳七先告辭了,明天見。”他站了起來,瀟洒地向眾人致意。

“鳳先生慢走。”老夫人也站起來,親自送他離開。

等到他離去后,易父悄悄和老夫人商量着。

“娘,真的要聘用這人嗎?”易父撫了撫鬍子,臉上帶着不確定的表情。

“這人除了袍子的質料似乎高級了一些外,外表裝扮倒是跟一般讀書人沒兩樣。但你發覺了沒?這個鳳先生容貌出眾、氣質內斂,怎麼看就是覺得他不像是個普通的夫子。”老夫人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和普通夫子有什麼不一樣?”

“這人的氣質說邪不邪,說正派嘛,卻也不像把書讀死的頑固迂儒,尤其他的眼神看似慵懶,其實十分深沉銳利。剛才在廳上,他只用一個瞥視,就鎮住了你那一向驕傲自負的大兒子,恐怕……不是簡單的池中之物。”

“這樣的話,聽來有些危險,聘用他來當均均的夫子,適合嗎?”萬一引狼入室的話……

易父擔憂萬分,老夫人卻有不同見解。

“先前咱們請的那些夫子先生,哪一個能製得了均均?倒不如換個行事風格不一樣的夫子來試一試,說不定他真有什麼本領,能製得住均均呢!”

“這……均均會不會吃了虧?”易父遲疑地說。

“均均讓人吃的虧還不算多嗎?換她來吃些虧也挺公平的。”老夫人白了他一眼。

“娘,話不是這麼說,均均畢竟是女孩兒家。”易父皺眉。

“煩惱這麼多做什麼?反正咱們對均均都已經沒轍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如果他也不適任,大不了再請他離府就是了。”

“說得也是。”易父無奈地點點頭。

就死馬當活馬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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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一個人嗎?”故作低沉的調笑話語,從“皇恩湖”湖畔的樓船里隱隱約約傳出來。

“……”

“姑娘,需不需要本少爺的陪伴?”

“……”

沒回應?沒關係,再接再厲!

“姑娘,你生得好美,有沒有興趣當易家的三少奶奶?”

這回,搭訕終於得到了回應——

“三小姐,別鬧了!”一隻粉掌不耐煩地拍掉另一隻在她臉上摸來摸去、狂吃豆腐的粉嫩小手。

“叫我三少爺啦!你不覺得我今天的打扮很帥氣嗎?”一個唇紅齒白、模樣水靈的俊俏小少年,撫着被拍痛的手背,不高興地跺着腳。

“三小姐,再玩我回府就告訴老夫人去,說你今天又偷扮男裝上街蹓躂,還當街調戲良家婦女!”被調戲的小姑娘沒好氣地說道。

“喂,夏兒,你是我的婢女,怎麼能出賣你的主子,去跟人告狀?”俊俏少年指控道。

“三小姐,真抱歉,夏兒是老夫人派來監視您的!”夏兒撇撇唇。

“哼!你真可惡,帶你出來玩,還這樣氣我!”堅持要人家稱她三少爺的易家三小姐易均均,心有不甘地低哼一聲,拉拉身上的男子衣袍。

“帶我出來玩?如果沒有顧好你,回去后不僅總管打一頓,見了老夫人可能還要再被剝一層皮,這麼重大的責任,夏兒根本沒有玩的興緻好嗎?”夏兒嘆了一口氣。

“不理你了,我要出去逛逛。”易均均起身要離開窗邊包廂。

“還逛?三小姐,天要晚了,該回去了啦!”夏兒拉住她。

“我不要回去。”聽了夏兒的話,她更堅決地要去逛街。

“小姐、小姐——”

“叫我三少爺!”她火大地說。這丫頭真是不配合!

“明明就是個標緻動人的姑娘家,不管怎麼扮,人家也不會錯認你是男人,幹麼老愛把自己打扮成這樣不倫不類的模樣,到處逛大街獻醜?萬一行情破壞光光,沒人敢娶小姐,那可怎麼辦呢?”夏兒見她脾氣起來了,趕緊軟化語氣,愁着臉苦苦勸她。

“夏兒,你說對了,我就愛這樣打扮得不倫不類地逛大街,最好大家見了就怕,沒人敢娶我,哇哈哈哈~~”易均均聽了沒有生氣,反而樂得仰頭大笑。

忽然間,包廂木門“砰”的一聲被推開,笑到一半的均均還差點嚇岔了氣。

“三、三、三小……”一名府里的家僕遠遠見着了她,飛快奔進樓船包廂,氣喘吁吁地堵在門口,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咳咳咳!三小什麼?叫我三少爺!”厚~~這些人怎麼都說不聽啊?

均均一邊嗆着氣,一邊學着前兩天在市井看到的小流氓的威脅動作,殺氣騰騰地扯高袖子,亮出拳頭來。

“大庭廣眾之下,千萬要注意形象,不然我可要告訴老夫人啊!”夏兒趕忙撲過來拉下她的袖子,不讓她的粉臂見光。

均均不耐煩地瞥了夏兒一眼,放下握成拳的小手。“什麼事快說啦!”

“老夫人請您趕快回去。”家僕慌張地開口,直接省略掉三小姐的稱呼,免得一不小心結巴又說錯話。

“這麼急着找我做什麼?”易均均歪頭問道。她今天很乖,應該還沒做出什麼壞事要被人抓回去罵吧?

“今天府里來了一位公子,說是要來當小姐的新夫子。”

“唷~~還有人敢來教我這個不成材的頑劣弟子啊?我還以為我在夫子圈裏已經臭名遠播了呢!”易均均冷笑道。

“呃……老夫人說請小姐回去,見見新夫子。”

“我不回去!”易均均的話才落下,便出其不意地推開家僕,拔腿就往包廂外衝去,蹬蹬蹬蹬地奔向樓船下層。

“快、快抓住三小姐!老夫人說了,死活都要把小姐拖回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家僕,反應很快地指着門外,對夏兒大聲呼道。

夏兒一聽,馬上捲起袖子沿着樓梯追下去。“小姐,別跑啊!快站住!”

已經跑出樓船,來到街角路口的易均均,轉頭扮了個鬼臉,接着繼續跑給他們追。

叫她站住她就站住啊?

就算白痴都知道,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易均均此刻愛死了男裝的便利性,因為追着她跑的夏兒雖然身手俐落,但就敗在穿着女子裙裝,跌腳絆手的,三兩下就被她擺脫了追趕。

瞧着夏兒和家僕從巷口跑過去,易均均吃吃地竊笑,渾然不覺身後有數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見她落了單,正獰笑着一步步接近她。

還在得意的易均均,察覺了身後的腳步聲,忽然覺得頸背發麻,倏地轉過身去。

“姑娘,一個人嗎?”帶頭的人調戲問道,身後的幾個跟班則笑了起來。

“……”她後退一步,緊緊貼着牆。

“姑娘,需要本大爺陪伴嗎?”

“……”這、這對話好耳熟啊!

易均均俏臉一黑,想着接下來該不會就是“姑娘真漂亮,要不要當本大爺的媳婦啊?”之類的話吧?

“姑娘長得好漂亮,願不願意當本大爺的媳婦啊?”帶頭的男子猥褻地笑道。

易均均差點沒昏倒。

這傢伙的台詞還真老套,難不成他這些搭訕的句子,也是到“悅來樓”去聽過說書後,偷偷學來的?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那幾個猥瑣的地痞,因緊張而汗濕的小手緊握成拳,背部緊貼着冰涼的石牆,思考着要如何脫身。

“這條巷子遠離大街人群,沒什麼人會進來,你想叫也叫不到人的。”地痞的頭頭看穿她的想法,嘲弄地說道,身後的小混混們也跟着嘿嘿笑。

易均均努力壓下胸口因恐懼而升起的冰涼感,忽地露齒一笑。

“臭丫頭,笑什麼?”

“你們看我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所以我怎會單獨一人進暗巷裏呢?像我這樣的人,身後多少都會有隨從保鏢之類的人跟着,以保護我的安全。”易均均一面力持鎮定地跟他們周旋,一面暗地觀察脫身路線。

“什麼意思?”帶頭的男人皺起眉,身後的跟班也警覺地左右張望。

瞧了半天,沒瞧到任何動靜,帶頭的男人冷冷地笑起來。“臭丫頭,老子可不是被人嚇大的!你好大的膽,竟然敢耍老子!”

“我真的沒騙你們,我爹最近雇了一位保鏢保護我。那個保鏢是個有怪癖的高手,他非常不愛人家看到他,因為看到他的人都死了,連我都沒看過他幾次呢!可是他很厲害喔,他、他可以在無形之間就削斷人家的頭髮——”她硬着頭皮努力嚇唬他們,看看他們會不會被她唬住,她再乘隙落跑。

還沒說完,某個傢伙突然感到手臂癢,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一大束頭髮竟然無聲無息地齊齊斷落下來,像被無形的刀子削過去似的,忍不住驚叫起來。

“娘的!你鬼叫什麼?”帶頭的男人轉頭大吼。

“頭、頭、頭髮……我的頭髮被人削斷了!”倒霉的傢伙捉着斷髮嚎叫,活像那一刀砍斷的是他的耳朵。

見狀,幾個大男人倒抽一口涼氣,易均均也張口結舌,看傻了眼。

“叫你的保鏢出來,不要裝神弄鬼!”老大飛快轉回頭,用瞪得像牛眼那麼大的可怕眼神,死死盯着易均均。

“誰……誰叫你們不信我的話,就、就跟你們說了,我那怪保鏢不愛被人看到,看過他的都是死人了咩!”她吞了吞口水,裝出無辜的表情。

幾個混混們面面相覷,暗自抖了一下。

一看他們有些畏縮,均均的膽子反倒大了一些。

剛才她的話才說完,小混混的頭髮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當場削斷,這表示暗處一定有位高手在護着她。

深吸一口氣后,她決定繼續嚇唬他們一下,死命祈禱暗處那位高手聽了她的話后,可以再次顯靈——呃……不,是再顯神威!

“喔喔,我還沒說完呢,我這保鏢還會在無形中挑斷人家的腰帶喔——”還在考慮要不要配上一段“嘿嘿嘿”的笑聲時,又是“哇——”的一聲驚叫響起,嚇了她一跳。

“又在鬼叫什麼”老大煩躁地大吼,自個兒也被嚇到了。

“腰、腰帶……斷了……”另一個倒霉鬼提着鬆開的褲頭,已經腳軟地跌坐到地上。

“活見鬼了……”老大臉色發白,喃喃說道。

混混老大的話,也正是易均均的心聲。

她張大眼,瞪着坐在地上發抖的小混混。

還真是活見鬼了!她真是上輩子燒足好香得來的好狗運,竟然真的有人在暗中助她!

眼見她似乎真有高手在暗中保護,混混們不敢再動她一發一毫,帶頭的老大立即使了個眼色,要其他人扶起腳軟的夥伴,很識時務地決定放過她。

但撤退之前,老大習慣性的嘴賤,對她撂了些狠話——

“臭丫頭!這次就放過你,下回別讓老子遇到,否則老子先奸了你,再丟到窯子去讓人——”

還沒撂完狠話,一陣流星似的銀針忽然從不知名的暗處噴出,兜頭罩下,扎得老大滿頭滿臉。

“哇啊——大俠饒命、饒命啊!小的不敢了!哇啊啊啊啊——”老大嚇得抱頭鼠竄,驚叫着拔腿就跑。

小嘍啰們看見老大落跑了,也趕緊跟着夾着尾巴逃走。

瞪着瞬間空無一人的小巷,易均均突然覺得周身一片涼。

“多、多謝相助。能否請恩人現身,接受小女子拜謝?”

等了一會兒,四周除了不知打哪兒吹來的微弱風嘯聲外,完全悄聲無息。

她吞了吞口水。“既然恩人不願出面,小女子也不勉強。若恩人改日需要幫助的話,請拿這塊玉到至善巷巷底的易府相認,小女子定會儘力回報閣下今日的恩情。”

她一面神經兮兮地左右張望,一面解下腰上的一塊玉佩,緩緩蹲下放到地上。

原地又等了一會兒,因為擔心那位高手早已走遠,也擔心那群混混會再回頭,水靈靈的大眼兒不死心地又張望了一遍后,這才匆匆忙忙地轉身跑開,迫不及待地想和夏兒及家僕會合。

直到她跑遠后,一抹青紋白影才緩緩從暗處現身,彎腰輕輕撿起地上的玉佩。

“這娃兒果然是個小麻煩。不過,很有趣啊……”何鳳棲望着玉佩笑道。

他有預感,他為自己找了一個有趣的活兒,可以調劑一下最近悶透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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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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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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